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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灯会元(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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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福从展禅师 漳州保福院从展禅师,福州陈氏子。年十五,礼雪峰为受业师,游吴楚间,后归执侍。峰一日忽召曰:「还会么?」师欲近前,峰以杖拄之,师当下知归。尝以古今方便询于长庆。一日庆谓师曰:「宁说阿罗汉有三毒,不可说如来有二种语。不道如来无语,只是无二种语。」师曰:「作么生是如来语?」庆曰:「聋人争得闻!」师曰:「情知和尚向第二头道。」庆曰:「汝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吃茶去。」﹝云居锡云:「甚么处是长庆向第二头道处。」﹞因举:「盘山道:光境俱亡,复是何物?洞山道:光境未亡,复是何物?」师曰:「据此二尊宿商量,犹未得剿绝。」乃问长庆:「如今作么生道得剿绝?」庆良久。师曰:「情知和尚向鬼窟里作活计。」庆却问:「作么生?」师曰:「两手扶犁水过膝。」长庆问:「见色便见心。还见船子么?」师曰:「见。」曰:「船子且置,作么生是心?」师却指船子。﹝归宗柔别云:「和尚只解问人。」﹞雪峰上堂曰:「诸上座,望州亭与汝相见了也。乌石岭与汝相见了也。僧堂前与汝相见了也。」师举问鹅湖:「僧堂前相见即且置,只如望州亭、乌石岭甚么处相见?」鹅湖骤步归方丈,师低头入僧堂。 梁贞明四年,漳州刺史王公创保福禅苑,迎请居之。开堂日,王公礼跪三请,躬自扶掖升座。师乃曰:「须起个笑端作么?然虽如此,再三不容推免。诸仁者还识么?若识得,便与古佛齐肩。」时有僧出,方礼拜,师曰:「晴干不肯去,直待雨淋头。」问:「郡守崇建精舍,大阐真风,便请和尚举扬宗教。」师曰:「还会么?」曰:「恁么则群生有赖也。」师曰:「莫涂污人好!」又僧出礼拜,师曰:「大德好与,莫覆却船子。」僧问:「泯默之时,将何为则?」师曰:「落在甚么处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瞌睡汉出去!」上堂:「此事如击石火,似闪电光,构得构不得,未免丧身失命。」僧问:「未审构得底人还免丧身失命也无?」师曰:「适来且置,阇黎还构得么?」曰:「若构不得,未免大众怪笑。」师曰:「作家!作家!」曰:「是甚么心行?」师曰:「一杓屎拦面泼,也不知臭。」师见僧,以杖打露柱,又打其僧头。僧作忍痛声。师曰:「那个为甚么不痛?」僧无对。﹝玄觉代云:「贪行拄杖。」﹞问:「摩腾入汉,一藏分明,达磨西来,将何指示?」师曰:「上座行脚事作么生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不会会取,莫傍家取人处分。若是久在丛林,粗委些子,远近可以随处任真。其有初心后学,未知次序,山僧所以不惜口业,向汝道尘劫来事。只在如今,还会么?然佛法付嘱,国王、大臣、郡守昔同佛会,今方如是。若是福禄荣贵,则且不论,只如当时受佛付嘱底事,还记得么?若识得,便与千圣齐肩。傥未识得,直须谛信此事不从人得,自己亦非,言多去道转远,直道言语道断,心行处灭,犹未是在。久立,珍重。」 上堂:「有人从佛殿后过,见是张三李四,从佛殿前过,为甚么不见?且道佛法利害在甚么处?」僧曰:「为有一分粗境,所以不见。」师乃叱之,自代曰:「若是佛殿即不见。」曰:「不是佛殿,还可见否?」师曰:「不是佛殿,见个甚么?」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据验?」师曰:「恰好据验。」曰:「学人为甚么不见?」师曰:「不可更捏目去也。」问:「主伴重重,极十方而齐唱。如何是极十方而齐唱?」师曰:「汝何不教别人问。」问:「因言辨意时如何?」师曰:「因甚么言?」僧低头。良久,师曰:「掣电之机,徒劳伫思。」师因僧侍立,问曰:「汝得恁么粗心!」僧曰甚么处是某甲粗心处?」师拈一块土,度与僧曰:「抛向门前著。」僧抛了却来,曰:「甚么处是某甲粗心处?」师曰:「我见筑著磕著,所以道汝粗心。」师问罗山:「僧问岩头:『浩浩尘中如何辨主?』头曰:『铜沙锣里满盛油,意作么生?』山召师,师应诺。山曰:「猕猴入道场。」山却问明招:「忽有人问你,又作么生?」招曰:「箭穿红日影。」师问罗山:「岩头道与么与么,不与么不与么,意作么生?」山召师,师应诺。山曰:「双明亦双暗。」师礼谢。三日后却问:「前日蒙和尚垂慈,只为看不破。」山曰:「尽情向汝道了也!」师曰:「和尚是把火行山。」曰:「若与么,据汝疑处问将来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双明亦双暗?」山曰:「同生亦同死。」师又礼谢而退。别有僧问师:「同生亦同死时如何?」师曰:「彼此合取狗口。」曰:「和尚收取口吃饭。」其僧却问罗山:「同生亦同死时如何?」山曰:「如牛无角。」曰:「同生不同死时如何?」山曰:「如虎戴角。」师见僧吃饭,乃拓钵曰:「家常。」僧曰:「和尚是甚么心行?」有尼到参,师问:「阿谁?」侍者报曰:「觉师姑。」师曰:「既是觉师姑,用来作么?」尼曰:「仁义道中即不无。师别云:「和尚是甚么心行?」师闻长生卓庵,乃往相访,茶话次,生曰:「曾有僧问祖师西来意,某甲举拂子示之,不知得不得?」师曰:「某甲争敢道得不得!有个问,有人赞叹此事如虎戴角,有人轻毁此事分文不直。一等是恁么事,因甚么毁赞不同?」生曰:「适来出自偶尔。」﹝老宿云:「毁又争得。」又老宿云:「惜取眉毛好。」太原孚云:「若无智眼,难辨得失。」﹞师问僧:「殿里底是甚么?」曰:「和尚定当看。」师曰:「释迦佛。」曰:「和尚莫谩人好!」师曰:「却是汝谩我。」闽帅遣使送朱记到,师上堂提起印曰:「去即印住,住即印破。」僧曰:「不去不住,用印奚为?」师便打,僧曰:「恁么则鬼窟里全因今日也。」师持印归方丈。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江西。」师曰:「学得底那?」曰:「拈不出。」师曰:「作么生?」﹝法眼别云:「谩语。」﹞僧无对。师举洞山真赞云:「徒观纸与墨,不是山中人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山中人?」师曰:「汝试邈掠看。」曰:「若不黠儿,几成邈掠。」师问:「汝是黠儿?」曰:「和尚是甚么心行?」师曰:「来言不丰。」僧数钱次,师乃展手曰:「乞我一钱。」曰:「和尚因何到恁么地?」师曰:「我到恁么地。」曰:「若到恁么地,将取一文去。」师曰:「汝因甚到恁么地?」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观音。」师曰:「还见观音么?」曰:「见。」师曰:「左边见,右边见?」曰:「见时不历左右。」﹝法眼别云:「如和尚见。」﹞问:「如何是入火不烧,入水不溺?」师曰:「若是水火,即被烧溺。」师问饭头:「镬阔多少?」曰:「和尚试量看。」师以手作量势。曰:「和尚莫谩某甲。」师曰:「却是汝谩我。」问:「欲达无生路,应须识本源。如何是本源?」师良久,却问侍者:「这僧问甚么?」其僧再举,师乃喝出。曰:「我不患聋。」问:「学人近入丛林,乞师全示入路。」师曰:「若教全示,我却礼拜汝。」师问僧:「汝作甚么业来,得恁么长大?」曰:「和尚短多少?」师却蹲身作短势。僧曰:「和尚莫谩人好!」师曰:「却是汝谩我。」师令侍者屈隆寿长老云:「但独自来,莫将侍者来。」寿曰:「不许将来,争解离得?」师曰:「太煞恩爱。」寿无对。师代曰:「更谢和尚上足传示。」闽帅奏命服,一日示微疾,僧入丈室问讯。师曰:「吾与汝相识年深,有何方术相救?」曰:「方术甚有,闻说和尚不解忌口。」﹝法灯别云:「和尚解忌口么?」﹞又谓众曰:「吾旬日来气力困劣,别无他,只是时至也。」僧问:「时既至矣,师去即是,住即是?」师曰:「道!道!」曰:「恁么则某甲不敢造次。」师曰:「失钱遭罪。」言讫而寂。 鼓山神晏国师 福州鼓山神晏兴圣国师,大梁李氏子。幼恶荤膻,乐闻钟梵。年十二时,有白气数道腾于所居屋壁。师题壁曰:「白道从兹速改张,休来显现作妖祥。定祛邪行归真见,必得超凡入圣乡。」题罢,气即随灭。年甫志学,遘疾甚亟。梦神人与药,觉而顿愈。明年又梦梵僧告曰:「出家时至矣。」遂依卫州白鹿山规禅师披削,嵩岳受具。谓同学曰:「古德云,白四羯磨后,全体戒定慧,岂准绳而可拘也。」于是杖锡,遍扣禅关,而但记语言,存乎知解。及造雪岭,朗然符契。一日参雪峰,峰知其缘熟,忽起搊住曰:「是甚么!」师释然了悟,亦忘其了心,唯举手摇曳而已。峰曰:「子作道理邪?」师曰:「何道理之有!」峰审其悬解,抚而印之。后闽帅常询法要,创鼓山禅苑,请举扬宗旨。上堂,良久曰:「南泉在日,亦有人举要,且不识南泉。即今莫有识南泉者么?试出来,对众验看!」时有僧出,礼拜才起,师曰:「作么生?」僧近前曰:「咨和尚。」师曰:「不才请退。」乃曰:「经有经师,论有论师,律有律师,有函有号,有部有帙,各有人传持。且佛法是建立教,禅道乃止啼之说,他诸圣出兴,尽为人心不等,巧开方便,遂有多门。受疾不同,处方还异。在有破有,居空叱空。二患既除,中道须遣。鼓山所以道,句不当机,言非展事。承言者丧,滞句者迷,不唱言前,宁谈句后?直至释迦掩室,净名杜口,大士梁时童子,当日一问二问三问,尽有人了也。诸仁者合作么生?」时有僧出礼拜,师曰:「高声问。」曰:「学人咨和尚。」师喝曰:「出去!」曰:「已事未明,以何为验?」师抗声曰:「似未闻那!」其僧再问,师曰:「一点随流,食咸不重。」问:「如何是包尽乾坤底句?」师曰:「近前来!」僧近前,师曰:「钝置杀人。」曰:「如何绍得?」师曰:「犴(河干)橳(余玉)无风,徒劳展掌。」曰:「如何即是?」师曰:「错。」曰:「学人便承当时如何?」师曰:「汝作么生承当?」﹝法灯别云:「莫费力。」﹞问:「如何是学人正立处?」师曰:「不从诸圣行。」﹝法灯别云:「汝拟乱走。」﹞问:「千山万山,那个是正山?」师曰:「用正山作么?」法灯别云:「千山万山。」﹝师与招庆相遇次,庆曰:「家常。」师曰:「太无厌生!」庆曰:「且款款。」师却曰:「家常。」庆曰:「今日未有火。」师曰:「太鄙吝生!」庆曰:「稳便将取去。」上堂,垂语曰:「鼓山门下,不得咳嗽。」时有僧咳嗽一声,师曰:「作甚么?」曰:「伤风。」师曰:「伤风即得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宗门中事?」师乃侧掌:「吽!吽!」问:「如何是向上关[木+戾]子?」师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鼓山正主?」师曰:「瞎作么!」师问保福:「古人道:非不非,是不是,意作么生?」福拈起茶盏。师曰:「莫是非好!」问:「如何是真实人体?」师曰:「即今是甚么体?」曰:「究竟如何?」师曰:「争得到恁么地!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金乌一点,万里无云。」上堂:「欲知此事如一口剑。」僧问:「学人是死尸,如何是剑?」师曰:「拽出这死尸著。」僧应诺,便归僧堂,结束而去。师至晚闻得,乃曰:「好与拄杖。」﹞东禅齐云:「这僧若不肯,鼓山有甚过?」若肯,何得便发去?」又云:「鼓山拄杖,赏伊罚伊,具眼底试商量看。」﹝问僧:「鼓山有不跨石门句,汝作么生道?」僧曰:「请师便打。」问:「如何是古人省心力处?」师曰:「汝何费力?」问:「言满天下无口过。如何是无口过?」师曰:「有甚么过?」问:「如何是教外别传底事?」师曰:「吃茶去。」师与闽帅瞻仰佛像,帅问:「是甚么佛?」师曰:「请大王鉴。」帅曰:「鉴即不是佛。」师曰:「是甚么?」帅无对。﹞长庆代云:「久承大师在众,何得造次。」﹝僧问:「从上宗乘如何举唱?」师以拂子蓦口打。问:「如何是省要处?」师曰:「汝还耻么?」师复曰:「今为诸仁者,刺头入他诸圣化门里,抖擞不出。所以向诸人道,教排不到,祖不西来,三世诸佛不能唱,十二分教载不起。凡圣摄不得,古今传不得,忽尔是个汉,未通个消息。向他恁么道,被他蓦口掴。还怪得他么?虽然如此,也不得乱掴。鼓山寻常道,更有一人不跨石门,须有不跨石门句。作么生是不跨石门句?鼓山自住三十余年,五湖四海来者向高山顶上看山玩水,未见一人快利,通得个消息。如今还有人通得也未?若通得亦不昧诸兄弟;若无,不如散去。珍重!」师有偈曰:「直下犹难会,寻言转更赊。若论佛与祖,特地隔天涯。」师举问僧:「汝作么生会?」僧无语,乃谓侍者曰:「某甲不会,请代一转语。」者曰:「和尚与么道,犹隔天涯在。」僧举似师。师唤侍者,问:「汝为这僧代语,是否?」者曰:「是。」师便打趁出院。 龙华灵照禅师 杭州龙华寺灵照真觉禅师,高丽人也。萍游闽越,升雪峰之堂,冥符玄旨。居唯一衲,服勤众务,闽中谓之照布衲。一夕,指半月问溥上座曰:「那一片甚么处去也?」溥曰:「莫妄想。」师曰:「失却一片也!」众虽叹美,而恬澹自持。初住婺州齐云山。上堂良久,忽舒手顾众曰:「乞取些子,乞取些子。」又曰:「一人传虚,万人传实。」僧问:「草童能歌舞,未审今时还有无?」师下座作舞曰:「沙弥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山僧蹋曲子也不会?」问:「还丹一粒,点铁成金。至理一言,转凡成圣。请师一点。」师曰:「还知齐云点金成铁么?」曰:「点金成铁,前之未闻。至理一言,敢希垂示。」师曰:「句下不荐,后悔难追。」次迁越州镜清,上堂:「今日尽令去也。」时有僧出曰:「请师尽令。」师乃「吽!吽!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本分事?」师曰:「镜清不惜口。」问:「请师雕琢。」师曰:「八成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十成?」师曰:「还知镜清生修理么?」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五峰来。」师曰:「来作甚么?」曰:「礼拜和尚。」师曰:「何不自礼?」曰:「礼了也!」师曰:「镜湖水浅。」问:「如何是第一句?」师曰:「莫错下名言。」曰:「岂无方便?」师曰:「乌头养雀儿。」问:「向上一路,千圣不传。未审甚么人传得?」师曰:「千圣也疑我。」曰:「莫便是传也无?」师曰:「晋帝斩嵇康。」问:「释迦掩室于摩竭,净名杜口于毗耶,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东廊下两两三三。」上堂:「诸方以毗卢法身为极则,镜清这里即不然。须知毗卢有师,法身有主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毗卢师、法身主?」师曰:「二公争敢论。」问:「古人道见色便见心,此即是色,阿那个是心?」师曰:「恁么问,莫欺山僧么?」问:「未剖以前,请师断。」师曰:「落在甚么处?」曰:「失口即不可。」师曰:「也是寒山送拾得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住!住!阇黎失口,山僧失口。」曰:「恶虎不食子。」师曰:「驴头出,马头回。」师蓦问一僧:「记得么?」曰:「记得。」师曰:「道甚么?」曰:「道甚么?」师曰:「淮南小儿入寺问是甚么,即俊鹰俊鹞趁不及。」师曰:「阇黎别问,山僧别答。」曰:「请师别答。」师曰:「十里行人较一程。」问:「金屑虽贵眼里著不,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著不得,还著得么?」僧礼拜。师曰:「深。」沙神问:「菩提树下度众生。如何是菩提树?」师曰:「大似苦楝树?」曰:「为甚么似苦楝树?」师曰:「素非良马,何劳鞭影?」晋天福丁未示寂,塔于杭之大慈山。 翠岩令参禅师 明州翠岩令参永明禅师,安吉州人也。僧问:「不借三寸,请师道。」师曰:「茶堂里贬剥去。」问:「国师三唤侍者,意旨如何?师曰:「抑逼人作么?」上堂:「一夏与兄弟东语西话,看翠岩眉毛在么?」﹝长庆云:「生也。」云门云:「关。」保福云:「作贼人心虚。」翠岩芝云:「为众竭力,祸出私门。」﹞问:「凡有言句,尽是点污,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凡有言句,尽是点污。」问:「如何是省要处?」师曰:「大众笑汝。」问:「还丹一粒,点铁成金。至理一言,转凡成圣。学人上来,请师一点。」师曰:「不点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点?」师曰:「恐汝落凡圣。」曰:「乞师至理。」师曰:「侍者点茶来。」问:「古人拈槌竖拂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邪法难扶。」问:「僧繇为甚写志公真不得?」师曰:「作么生合杀。」问:「险恶道中,以何为津梁?」师曰:「药山再三叮嘱。」问:「不带凡圣,当机何示?」师曰:「莫向人道翠岩灵利。」问:「妙机言句,尽皆不当。宗乘中事如何?」师曰:「礼拜著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出家行脚,礼拜也不会?」师后迁龙册而终焉。 镜清道怤禅师 越州镜清寺道怤顺德禅师,永嘉陈氏子。六岁不荤茹,亲党强啖以枯鱼,随即嗢(乌没)哕(乙劣),遂求出家,于本州开元寺受具。游方抵闽,谒雪峰。峰问:「甚处人?」曰:「温州人。」峰曰:「恁么则与一宿觉是乡人也。」曰:「祗如一宿觉是甚么处人?」峰曰:「好吃一顿棒,且放过。」一日,师问:「只如古德,岂不是以心传心?」峰曰:「兼不立文字语句。」师曰:「只如不立文字语句,师如何传?」峰良久,师礼谢。峰曰:「更问我一转岂不好?」师曰:「就和尚请一转问头。」峰曰:「祗恁么,为别有商量?」师曰:「和尚恁么即得。」峰曰:「于汝作么生?」师曰:「孤负杀人!」雪峰谓众曰:「堂堂密密地。」师出,问:「是甚么堂堂密密?」峰起立曰:「道甚么!」师退步而立。雪峰垂语曰:「此事得恁么尊贵,得恁么绵密。」师曰:「道怤自到来数年,不闻和尚恁么示诲。峰曰:「我向前虽无,如今已有,莫有所妨么?」曰:「不敢!此是和尚不已而已。」峰曰:「致使我如此。」师从此信入,而且随众,时谓之小怤布衲。普请次,雪峰举:「沩山道:见色便见心。汝道还有过也无?」师曰:「古人为甚么事?」峰曰:「虽然如此,要共汝商量。」师曰:「恁么则不如道怤锄地去。」师再参雪峰,峰问:「甚处来?」师曰:「岭外来。」峰曰:「甚么处逢见达磨?」师曰:「更在甚么处?」峰曰:「未信汝在。」师曰:「和尚莫恁么粘泥好!」峰便休。师后遍历诸方,益资权智。因访先曹山。山问「甚么处来?」师曰:「昨日离明水。」山曰:「甚么时到明水?」师曰:「和尚到时到。」山曰:「汝道我甚么时到?」师曰:「适来犹记得。」山曰:「如是!如是!」 师初住越州镜清,唱雪峰之旨,学者奔凑。副使皮光业者,日休之子,辞学宏赡,屡击难之。退谓人曰:「怤师之高论,人莫窥其极也。」新到参,师拈起拂子。僧曰:「久向镜清,犹有这个在。」师曰:「镜清今日失利。」问:「学人啐,请师啄。」师曰:「还得活也无?」曰:「若不活,遭人怪笑。」师曰:「也是草里汉。」问僧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三峰。」师曰:「夏在甚处?」曰「五峰」。师曰:「放你三十棒。」曰:「过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为汝出一丛林,入一丛林。」师一日于僧堂自击钟曰:「玄沙道底,玄沙道底。」僧问:「玄沙道甚么?」师乃画一圆相。僧曰:「若不久参,争知与么?」师曰:「失钱遭罪。」师住庵时,有行者至,徐徐近绳床,取拂子提起。问:「某甲唤这个作拂子,庵主唤作甚么?」师曰:「不可更安名立字也。」行者乃掷却拂子曰:「著甚死急!」问僧:「外面是甚么声?」曰:「蛇咬虾蟆声。」师曰:「将谓众生苦,更有苦众生。」师问灵云:「行脚事大,乞师指南。」云曰:「浙中米作么价?」师曰:「若不是道怤洎作米价会,却问如何是灵源一直道。」师曰:「镜湖水可煞深。」问:「如何是清净法身?」师曰:「红日照青山。」曰:「如何是法身向上事?」师曰:「风吹雪不寒。」问僧:「赵州吃茶话,汝作么生会?」僧便出去。师曰:「邯郸学唐步。」问;「学人未达其源,请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是甚么源?」曰:「其源。」师曰:「若是其源。争受方便?」僧礼拜退。侍者问:「和尚适来莫是成褫伊么?」师曰:「无。」曰:「莫是不成褫伊么?」师曰:「无。」曰:「未审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一点水墨,两处成龙。」师在帐中坐,有僧问讯,师拨开曰:「当断不断,反招其乱。」曰:「既是当断,为甚么不断?」师曰:「我若尽法,直恐无民。」曰:「不怕无民,请师尽法。」师曰:「维那,拽出此僧著!」又曰:「休!休!我在南方识伊。」和尚来普请锄草次,浴头请师浴,师不顾,如是三请,师举钁作打势。头便走。师召曰:「来!来!」头回首,师曰:「向后遇作家,分明举似。」头后到保福,举前语未了,福以手掩其口。头却回,举似师。师曰:「饶伊恁么也未作家。」师问荷玉:「甚处来?」曰:「天台来。」师曰:「阿谁问汝天台?」曰:「和尚何得龙头蛇尾?」师曰:「镜清今日失利。」师看经次,僧问:「和尚看甚么经?」师曰:「我与古人斗百草。」师却问:「汝会么?」曰:「少年也曾恁么来。」师曰:「如今作么生?」僧举拳,师曰:「我输汝也!」问:「辨不得、提不起时如何?」师曰:「争得到这里?」曰:「恁么则礼拜去也。」师曰:「镜清今日失利。」师见僧学书,乃问:「学甚么书?」曰:「请和尚鉴。」师曰:「一点未分,三分著地。」曰:「今日又似遇人,又似不遇人。」师曰:「镜清今日失利。」僧问:「声前绝妙,请师指归。」师曰:「许由不洗耳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犹系脚在。」曰:「某甲只如此,师意又如何?」师曰:「无端夜来雁,惊起后池秋。」钱王命居天龙寺,后创龙册寺,延请居焉。 上堂:「如今事不得已,向汝道各自验看实个亲切。既恁么亲切,到汝分上因何特地生疏?只为抛家日久,流浪年深,一向缘尘致见如此,所以唤作背觉合尘,亦名舍父逃逝。今劝兄弟未歇歇去好,未彻彻去好,大丈夫儿得恁么无气概,还惆怅么?终日茫茫地,且觅取个管带路好,也无人问我管带一路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管带一路?」师嘘嘘曰:「要棒吃即道。」曰:「恁么则学人罪过也。」师曰:「几被汝打破蔡州。」问僧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石桥。」师曰:「本分事作么生?」曰:「近离石桥。」师曰:「我岂不知你近离石桥?本分事作么生?」曰:「和尚何不领话?」师便打。僧曰:「某甲话在。」师曰:「你但吃棒,我要这话行。」僧问:「一等明机双扣,为甚么却遭违贬?」师曰:「打水鱼头痛,惊林鸟散忙。」问:「十二时中以何为验?」师曰:「得力即向我道。」僧曰:「诺。」师曰:「十万八千犹可近。」问:「如何是方便门速易成就?」师曰:「速易成就。」曰:「争柰学人领览未的。」师曰:「代得也代却。」问:「如何是人无心合道?」师曰:「何不问道无心合人?」曰:「如何是道无心合人?」师曰:「白云乍可来青嶂,明月那教下碧天。」问:「新年头还有佛法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新年头佛法?」师曰:「元正启祚,万物咸新。」曰:「谢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镜清今日失利。」问:「学人问不到处,请师不答。和尚答不到处,学人即不问。」师乃搊住曰:「是我道理,是汝道理?」曰:「和尚若打学人,学人也打和尚。」师曰:「得对相耕去。」问:「承师有言,诸方若不是走人,便是笼人、罩人,未审和尚如何?」师曰:「被汝致此一问,直得当门齿落。」 上堂,众集定,师抛下拄杖曰:「大众动著也二十棒,不动著也二十棒。」时有僧出,拈得头上戴出去。师曰:「镜清今日失利。」问僧:「门外甚么声?」曰:「雨滴声。」师曰:「众生颠倒,迷己逐物。」曰:「和尚作么生?」师曰:「洎不迷己。」曰:「洎不迷己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出身犹可易,脱体道应难。」问:「如何是同相?」师将火箸插向炉中。曰:「如何是别相?」师又将火箸插向一边。﹝法眼别云:「问不当理。」﹞有僧引一童子到曰:「此童子常爱问人佛法,请和尚验看。」师乃令点茶。童子点茶来,师啜了,过盏橐与童子。子近前接,师却缩手曰:「还道得么?」子曰:「问将来。」﹝法眼别云:「和尚更吃茶否?」﹞僧曰:「此童子见解如何?」师曰:「也只是一两生持戒僧。」晋天福初示灭,塔于龙册山。 报恩怀岳禅师 漳州报恩院怀岳禅师,泉州人也。僧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行履?」师曰:「动即死。」曰:「不动时如何?」师曰:「犹是守古冢鬼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出身处?」师曰:「有甚么缠缚汝?」曰:「争柰出身不得何!」师曰:「过在阿谁?」问:「如何是报恩一灵物?」师曰:「吃如许多酒糟作么?」曰:「还露脚手也无?」师曰:「这里是甚么处所?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万里一片云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廓落地。」问:「黑云陡暗,谁当雨者?」师曰:「峻处先倾。」问:「宗乘不却,如何举唱?」师曰:「山不自称,水无间断。」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汝争得知?」问:「拨尘见佛时如何?」师曰:「甚么年中得见来!」问:「师子在窟时如何?」师曰:「师子是甚么家具?」曰:「师子出窟时如何?」师曰:「师子在甚么处?」问:「如何是目前佛?」师曰:「快礼拜。」临迁化,上堂:「山僧十二年来举扬宗教,诸人怪我甚么处?若要听三经五论,此去开元寺咫尺。」言讫告寂。 安国弘[王+舀]禅师 福州安国院弘[王+舀]明真禅师,泉州陈氏子。参雪峰,峰问:「甚么处来?」曰:「江西来。」峰曰:「甚么处见达磨?」曰:「分明向和尚道。」峰曰:「道甚么?」曰:「甚么处去来?」一日,雪峰见师,忽搊住曰:「尽乾坤是个解脱门,把手拽伊不肯入。」曰:「和尚怪弘[王+舀]不得。」峰拓开曰:「虽然如此,争柰背后许多师僧何!」师举国师碑文云:「得之于心,猗兰作旃檀之树,失之于旨,甘露乃蒺藜之园。」问僧曰:「一语须具得失两意,汝作么生道?」僧举拳曰:「不可唤作拳头也。」师不肯,亦举拳别云:「秪为唤这个作拳头,出世囷山。」后闽帅命居安国,大阐玄风。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是即是,莫错会。」问:「如何是第一句?」师曰:「问,问,问,学人上来,未尽其机,请师尽机。」师良久,僧礼拜。师曰:「忽到别处,人问,汝作么生举?」曰:「终不敢错举。」师曰:「未出门已见笑具。」问:「如何是达磨传底心?」师曰:「素非后躅。」问:「不落有无之机,请师全道。」师曰:「汝试断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毛头事?」师拈起袈裟,僧曰:「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抱璞不须频下泪,来朝更献楚王看。」问:「寂寂无言时如何?」师曰:「更进一步。」问:「凡有言句,皆落因缘方便;不落因缘方便事如何?」师曰:「桔槔之士频逢,抱瓮之流罕遇。」问:「向上一路,千圣不传,未审和尚如何传?」师曰:「且留口吃饭著。」问:「如何是高尚底人?」师曰:「河滨无洗耳之叟,磻溪绝垂钓之人。」问:「十二时中,如何救得生死?」师曰:「执钵不须窥众乐,履冰何得步参差。」问:「学人拟问宗乘,师还许也无?」师曰:「但问。」僧拟问,师便喝出。问:「目前生死,如何免得?」师曰:「把将生死来!」问:「知有底人,为甚么道不得?」师曰:「汝爷名甚么?」问:「如何是活人剑?」师曰:「不敢瞎却汝。」曰:「如何是杀人刀?」师曰:「只这个是。」问:「不犯锋铓,如何知音?」师曰:「驴年去!」问:「苦涩处乞师一言。」师曰:「可煞沉吟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也须相悉好!」问:「常居正位底人,还消得人天供养否?」师曰:「消不得。」曰:「为甚么消不得?」师曰:「是甚么心行?」曰:「甚么人消得?」师曰:「著衣吃饭底消得。」师举棱和尚住招庆时,在法堂东角立,谓僧曰:「这里好致一问。」僧便问:「和尚为何不居正位?」棱曰:「为汝恁么来。」曰:「即今作么生?」棱曰:「用汝眼作么?」师举毕,乃曰:「他家恁么问,别是个道理,如今作么生道?」后安国曰:「恁么则大众一时散去得也。」师自代曰:「恁么即大众一时礼拜。」 睡龙道溥禅师 泉州睡龙山道溥弘教禅师,福唐郑氏子。初住五峰。上堂:「莫道空山无祗待。」便归方丈。僧问:「凡有言句,不出大千顶,未审顶外事如何?」师曰:「凡有言句,不是大千顶。」曰:「如何是大千顶?」师曰:「摩醯首罗天,犹是小千界。」问:「初心后学,近入丛林,方便门中,乞师指示。」师敲门枋,僧曰:「向上还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再敲门枋。 金轮可观禅师 南岳金轮可观禅师,福唐薛氏子。参雪峰,峰曰:「近前来!」师方近前作礼,峰与一蹋,师忽契悟。师事十二载,复历丛林。住后,上堂:「我在雪峰,遭他一蹋,直至如今眼不开,不知是何境界?」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不是大众。」夜参后下堂,师召大众,众回首。师曰:「看月!」众乃看。师曰:「月似弯弓,少雨多风。」众无对。问:「古人道毗卢有师,法身有主,如何是毗卢师、法身主?」师曰:「不可床上安床。」问:「如何是日用事?」师拊掌三下。僧曰:「学人未领此意。」师曰:「更待甚么?」问:「从上宗乘,如何为人?」师曰:「我今日未吃茶。」曰:「请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过也问,正则不问,请师傍指。」师曰:「抱取猫儿去。」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华光。」师便推出,闭却门。僧无对。问:「路逢达道人,不将语默对。未审将何对?」师咄曰:「出去!」问僧:「作么生是觌面事?」曰:「请师鉴。」师曰:「恁么道还当么?」曰:「故为即不可。」师曰:「别是一著。」问:「如何是灵源一路?」师曰:「蹋过作么?」雪峰院主有书来招曰:「山头和尚年尊也,长老何不再入岭一转?」师回书曰:「待山头和尚别有见解,即再入岭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雪峰见解?」师曰:「我也惊。」 大普玄通禅师 福州大普山玄通禅师,本郡人也。僧问:「骊龙颔下珠如何取得?」师乃拊掌瞬视。问:「方便以前事如何?」师便推出。其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咬骨头汉出去!」问:「拨尘见佛时如何?」师曰:「脱枷来商量。」问:「急急相投,请师接。」师曰:「钝汉!」 长生皎然禅师 福州长生山皎然禅师,本郡人。久依雪峰,一日与僧斫树次,峰曰:「斫到心且住。」师曰:「斫却著。」峰曰:「古人以心传心,汝为甚么道斫却?」师掷下斧曰:「传。」峰打一拄杖而去。僧问雪峰:「如何是第一句?」峰良久,僧举似师。师曰:「此是第二句。」峰再令其僧来,问:「如何是第一句?」师曰:「苍天!苍天!」普请次,雪峰问:「古人道:谁知席帽下,元是昔愁人。古人意作么生?」师侧戴笠子曰:「这个是甚么人语?」峰问师:「持经者能荷担如来,作么生是荷担如来?」师乃捧雪峰向禅床上。普请次,雪峰负一束藤,路逢一僧便抛下。僧拟取,峰便蹋倒。归谓师曰:「我今日蹋这僧快!」师曰:「和尚却替这僧入涅槃堂始得。」峰便休去。雪峰问:「光境俱亡,复是何物?」师曰:「放皎然过有道处。」峰曰:「放汝过作么生?」道曰:「皎然亦放和尚过。」峰曰:「放汝二十棒。」师便礼拜。住后,僧问:「古人有言:无明即佛性,烦恼不须除。如何是无明即佛性?」师忿然作色,举拳呵曰:「今日打这师僧去也!」曰:「如何是烦恼不须除?」师以手拏头曰:「这师僧得恁么发人业。」问:「路逢达道人,不将语默对。未审将甚么对?」师曰:「上纸墨堪作甚么?」闽帅署禅主大师,莫知所终。 鹅湖智孚禅师 信州鹅湖智孚禅师,福州人也。僧问:「万法归一,一归何所?」」师曰:「非但阇黎一人忙。」问:「虚空讲经,以何为宗?」师曰:「阇黎不是听众,出去。」问:「五逆之子,还受父约也无?」师曰:「虽有自裁,未免伤己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向上人?」师曰:「情知阇黎不柰何!」曰:「为甚么不柰何?」师曰:「未必小人得见君子。」问:「在前一句,请师道?」师曰:「脚跟下探取甚么?」曰:「即今见问。」师曰:「看阇黎变身不得。」问:「雪峰抛下拄杖,意作么生?」师以香匙抛下地。僧曰:「未审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不是好种,出去。」问:「如何是鹅湖第一句?」师曰:「道甚么?」曰:「如何即是?」师曰:「妨我打睡。」问:「不问不答时如何?」师曰:「问人焉知?」问:「迷子未归家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在途。」曰:「归后如何?」师曰:「正迷在。」问:「如何是源头事?」师曰:「途中觅甚么?」问:「如何是一句?」师曰:「会么?」曰:「恁么莫便是否?」师曰:「苍天!苍天!」镜清问:「如何是即今底?」师曰:「何更即今。」清曰:「几就支荷。」师曰:「语逆言顺。」师一日不赴堂,侍者来请赴堂。师曰:「我今日在庄吃油粢饱。」者曰:「和尚不曾出入。」师曰:「你但去问取庄主。」者方出门,忽见庄主归谢和尚到庄吃油粢。 化度师郁禅师 杭州西兴化度院师郁悟真禅师,泉州人也。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举拂子。僧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吃茶去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尘?」师曰:「九世刹那分。」曰:「如何含得法界?」师曰:「法界在甚么处?」问:「溪谷各异,师何明一?」师曰:「汝喘作么?」问:「学人初机,乞师指示入路。」师曰:「汝怪化度甚么处?」问:「如何是随色摩尼珠?」师曰:「青黄赤白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随色摩尼珠?」师曰:「青黄赤白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是东来西来?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鸟兽俱迷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山深水冷。」问:「维摩与文殊对谈何事?」师曰:「唯有门前镜湖水,清风不改旧时波。」 隆寿绍卿禅师 漳州隆寿绍卿兴法禅师,泉州陈氏子。因侍雪峰,山行见芋叶动,峰指动叶示之。师曰:「绍卿甚生怕怖。」峰曰:「是汝屋里底,怕怖甚么?」师于此有省。寻居龙溪,僧问:「古人道:摩尼殿有四角,一角常露。如何是常露底角?」师举拂子,问:「粮不畜一粒,如何济得万人饥?」师曰:「侠客面前如夺剑,看君不是黠儿郎。」问:「耳目不到处如何?」师曰:「汝无此作。」曰:「恁么即闻也。」师曰:「真个聋汉。」 仙宗行[王+舀]禅师 福州仙宗院行[王+舀]仁慧禅师,泉州王氏子。上堂:「我与释迦同参,汝道参甚么人?」时有僧出礼拜,拟伸问,师曰:「错。」便下座。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熊耳不曾藏。」问:「直下事乞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不因汝问,我亦不道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白日无闲人。」 永福从弇禅师 福州莲华永福院从弇超证禅师,僧问:「儒门以五常为极则,未审宗门以何为极则?」师良久,僧曰:「恁么则学人造次也。」师曰:「好与拄杖。」问:「教中道:唯有一乘法。如何是一乘法?」师曰:「汝道我在这里作甚么?」曰:「恁么则不知教意也。」师曰:「虽然如此,却不孤负汝。」问:「不向问处领,犹有学人问处,和尚如何?」师曰:「吃茶去。」上堂:「长庆道:尽法无民。永福即不然。若不尽法,又争得民?」时有僧曰:「请师尽法。」师曰:「我不要汝纳税。」问:「诸余即不问,聊径处乞师垂慈。」师曰:「不快礼三拜。」问:「大众云集,请师说法。」师曰:「闻么?」曰:「若更伫思,应难得及。」师曰:「实即得。」问:「摩尼殿有四角,一角常露。如何是常露底角?」师曰:「不可更点。」师一日上堂,于座边立,谓众曰:「二尊不并化」,便归方丈。 云盖归本禅师 襄州云盖双泉院归本禅师,京兆府人也。初谒雪峰,礼拜次,峰下禅床,跨背而坐,师于此有省。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双泉?」师曰:「可惜一双眉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不曾烦禹力,湍流事不知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的的意?」师乃搊住,其僧变色。师曰:「我这里无这个。」师手指纤长,特异于人,号手相大师。 韶州林泉和尚 韶州林泉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一尘?」师曰:「不觉成丘山。」 洛京南院和尚 洛京南院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法法不生?」师曰:「生也。」有儒者博览古今,时呼为张百会,谒师,师问:「莫是张百会么?」曰:「不敢。」师以手于空画一画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一尚不会,甚么处得百会来。」 洞岩可休禅师 越州洞岩可休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洞岩正主?」师曰:「开著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亲切为人处?」师曰:「大海不宿死尸。」问:「如何是向上一路?」师举衣领示之。问:「学人远来,请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方便了也。」 法海行周禅师 定州法海院行周禅师,僧问:「风恬浪静时如何?」师曰:「吹倒南墙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中宝?」师曰:「不露光。」曰:「莫便是否?」师曰:「是即露也。」 龙井山通禅师 杭州龙井通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龙井龙?」师曰:「意气天然别,神工画不成。」曰:「为甚么画不成?」师曰:「出群不带角,不与类中同。」曰:「还解行雨也无?」师曰:「普润无边际,处处皆结粒。」曰:「还有宗门中事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宗门中事?」师曰:「从来无形段,应物不曾亏。」 龙兴宗靖禅师 杭州龙兴宗靖禅师,台州人也。初参雪峰,誓充饭头,劳逾十载。尝于众堂中袒一膊钉帘,峰睹而记曰:「汝向后住持有千僧,其中无一人衲子也。」师悔过回浙,住六通院,钱王命居龙兴寺,有众千余,唯三学讲诵之徒,果如雪峰所志。僧问:「如何是六通奇特之唱?」师曰:「天下举将去。」问:「如何是六通家风?」师曰:「一条布衲,一斤有余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进前一路?」师曰:「谁敢谩汝?」曰:「岂无方便?」师曰:「早是屈抑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早朝粥,斋时饭。」曰:「更请和尚道?」师曰:「老僧困。」曰:「毕竟作么生?」师大笑而已。 南禅契璠禅师 福州南禅契璠禅师,上堂:「若是名言妙句,诸方总道了也。今日众中还有超第一义者,致将一问来?若有,即不孤负于人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第一义?」师曰:「何不问第一义?」曰:「见问。」师曰:「已落第二义也。」问:「古佛曲调请师和。」师曰:「我不和汝杂乱底。」曰:「未审为甚么人和?」师曰:「甚么处去来?」 越山师鼐禅师 越州越山师鼐鉴真禅师,初参雪峰而染指。后因闽王请,于清风楼斋,坐久举目,忽睹日光,豁然顿晓。而有偈曰:「清风楼上赴官斋,此日平生眼豁开。方信普通年远事,不从葱岭带将来。」归呈雪峰,峰然之。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佛身?」师曰:「你问阿那个佛身?」曰:「释迦佛身。」师曰:「舌覆三千界。」师临终示偈曰:「眼光随色尽,耳识逐声消。还源无别旨,今日与明朝。」乃跏跌而逝。 福清玄讷禅师 泉州福清院玄讷禅师,高丽人也。泉守王公问:「如何是宗乘中事?」师叱之。僧问:「如何是触目菩提?」师曰:「阇黎失却半年粮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只为图他一斗米。」问:「如何是清净法身?」师曰:「虾蟆曲鳝。」问:「教云:唯一坚密身,一切尘中现。如何是坚密身?」师曰:「驴马猫儿。」曰:「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驴马也不会?」问:「如何是物物上辨明?」师展一足示之。 南台院仁禅师 衢州南台仁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南台境?」师曰:「不知贵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阇黎即今在甚么处?」 泉州东禅和尚 泉州东禅和尚,初开堂,僧问:「人王迎请,法王出世,如何提唱宗乘,即得不谬于祖风?」师曰:「还柰得么?」曰:「若不下水,焉知有鱼?」师曰:「莫闲言语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最亲切处?」师曰:「过也。」问:「学人末后来,请师最先句。」师曰:「甚处去来?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己分事?」师曰:「苦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幸自可怜生,刚要异乡邑。」 大钱从袭禅师 杭州大钱山从袭禅师,雪峰之上足也。自本师印解,洞晓宗要。常曰:「击关南鼓,唱雪峰歌。」后入浙中谒钱王,王钦服道化,命居此山而阐法焉。僧问:「不因王请,不因众聚,请师直道西来的的意。」师曰:「那边师僧过这边著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,乞师再指。」师曰:「争得恁么不识好恶?」问:「闭门造车,出门合辙。如何是闭门造车?」师曰:「造车即不问,作么生是辙?」曰:「学人不会,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巧匠施工,不露斤斧。」 福州永泰和尚 福州永泰和尚,僧问:「承闻和尚见虎,是否?」师作虎声,僧作打势。师曰:「这死汉。」问:「如何是天真佛?」师乃拊掌曰:「不会,不会。」 和龙守讷禅师 池州和龙寿昌院守讷妙空禅师,福州林氏子。僧问:「未到龙门,如何凑泊?」师曰:「立命难存。」新到参,师问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不离方寸。」师曰:「不易来。」僧亦曰:「不易来。」师与一掌。问:「如何是传底心?」师曰:「再三嘱汝,莫向人说。」问:「如何是从上宗乘?」师曰:「向阇黎口里著得么?」问:「省要处请师一接。」师曰:「甚是省要。」 建州梦笔和尚 建州梦笔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不诳汝。」曰:「莫便是否?」师曰:「汝诳他。」闽王请斋,问:「师还将得笔来也无?」师曰:「不是稽山绣管,惭非月里兔毫。大王既垂顾问,山僧敢不通呈。」又问:「如何是法王?」师曰:「不是梦笔家风。」 极乐元俨禅师 福州极乐元俨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极乐家风?」师曰:「满目看不尽。」问:「万法本无根,未审教学人承当甚么?」师曰:「莫寐语。」问:「久处暗室,未达其源。今日上来,乞师一接。」师曰:「莫闭眼作夜好!」曰:「恁么即优昙华拆曲,为今时向上宗风,如何垂示?」师曰:「汝还识也无?」曰:「恁么即息疑去也。」师曰:「莫向大众前寐语。」问:「摩腾入汉即不问,达磨来梁时如何?」师曰:「如今岂谬?」曰:「恁么即理出三乘,华开五叶。」师曰:「说甚么三乘五叶?出去!」 芙蓉如体禅师 福州芙蓉山如体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古人曲调?」师良久,曰:「闻么?」曰:「不闻。」师示颂曰:「古曲发声雄,今时韵亦同。若教第一指,祖佛尽迷踪。」 憩鹤山和尚 洛京憩鹤山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憩鹤?」师以两手斗云:「鹁鸠鸠。」﹝风穴云:「鹤唳一声喧宇宙,群鸡莫谓报知时。」﹞问:「骏马不入西秦时如何?」师曰:「向甚么处去?」 大沩山栖禅师 潭州沩山栖禅师,僧问:「正恁么时如何亲近?」师曰:「汝拟作么生亲近?」曰:「岂无方便?」师曰:「开元龙兴,大藏小藏。」问:「如何是速疾神通?」师曰:「新衣成弊帛。」问:「如何是黄寻桥?」师曰:「赚却多少人?」问:「不假忉忉,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莫作野干声。」 潮山延宗禅师 吉州潮山延宗禅师,因资福来谒,师下禅床相接。福问:「和尚住此山,得几年也?」师曰:「钝鸟栖芦,困鱼止泺。」曰:「恁么则真道人也。」师曰:「且坐吃茶。」问:「如何是潮山?」师曰:「不宿尸。」曰:「如何是山中人?」师曰:「石上种红莲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切忌犯朝仪。」 普通普明禅师 益州普通山普明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性?」师曰:「汝无佛性。」曰:「蠢动含灵,皆有佛性。学人为何却无?」师曰:「为汝向外求。」问:「如何是玄玄之珠?」师曰:「这个不是。」曰:「如何是玄玄珠?」师曰:「失却也。」 双泉山永禅师 随州双泉山梁家庵永禅师,僧问:「达磨九年面壁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睡不著。」师问护国长老:「随阳一境,是男是女,各伸一问,问问各别。长老将何祗对?」国以手空中画一圆相,师曰:「谢长老慈悲。」国曰:「不敢。」师低头不顾。问:「如何得顿息诸缘去?」师曰:「雪上更加霜。」 保福超悟禅师 漳州保福院超悟禅师,僧问:「鱼未透龙门时如何?」师曰:「养性深潭。」曰:「透出时如何?」师曰:「才升霄汉,众类难追。」曰:「升后如何?」师曰:「垂云普覆,润及大千。」曰:「还有不受润者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受润者?」师曰:「直杌撑太阳。」 太原孚上座 太原孚上座,初在扬州光孝寺讲涅槃经。有禅者阻雪,因往听讲。至三因佛性,三德法身,广谈法身妙理,禅者失笑。师讲罢,请禅者吃茶。白曰:「某甲素志狭劣,依文解义,适蒙见笑,且望见教。」禅者曰:「实笑座主不识法身。」师曰:「如此解说,何处不是?」曰:「请座主更说一遍。」师曰:「法身之理,犹若太虚,竖穷三际,横亘十方,弥纶八极,包括二仪,随缘赴感,靡不周遍。」曰:「不道座主说不是,只是说得法身量边事,实未识法身在。」师曰:「既然如是,禅德当为我说。」曰:「座主还信否?」师曰:「焉敢不信?」曰:「若如是,座主辍讲旬日,于室内端然静虑,收心摄念,善恶诸缘,一时放却。」师一依所教,从初夜至五更,闻鼓角声,忽然契悟。便去扣门,禅者曰:「阿谁?」师曰:「某甲。」禅者咄曰:「教汝传持大教,代佛说法,夜来为甚么醉酒卧街?」师曰:「禅德自来讲经,将生身父母鼻孔扭捏,从今已去,更不敢如是。」禅者曰:「且去,来日相见。」师遂罢讲,遍历诸方,名闻宇内。尝游浙中登径山法会。一日于大佛殿前,有僧问:「上座曾到五台否?」师曰:「曾到。」曰:「还见文殊么?」师曰:「见。」曰:「甚么处见?」师曰:「径山佛殿前见。」其僧后适闽川,举似雪峰,峰曰:「何不教伊入岭来。」师闻,乃趣装而迈。初至雪峰廨院憩锡,因分柑子与僧。长庆问:「甚么处将来?」师曰:「岭外将来。」曰:「远涉不易,担负得来。」师曰:「柑子,柑子。」次日上山,雪峰闻,乃集众。师到法堂上,顾视雪峰,便下看知事,明日却上礼拜曰:「某甲昨日触忤和尚。」峰曰:「知是般事。」便休峰一日见师,乃指日示之,师摇手而出。峰曰:「汝不肯我那!」师曰:「和尚摇头,某甲摆尾,甚么处是不肯?」峰曰:「到处也须讳却。」一日,众僧晚参,峰在中庭卧。师曰:「五州管内,只有这老和尚较些子。」峰便起去。峰尝问师:「见说临济有三句,是否?」师曰:「是。」曰:「作么生是第一句?」师举目视之。峰曰:「此犹是第二句。如何是第一句?」师叉手而退。自此雪峰深器之。室中印解,师资道契,更不他游,而掌浴焉。一日,玄沙上,问讯雪峰,峰曰:「此间有个老鼠子,今在浴室里。」沙曰:「待与和尚勘过。」言讫到浴室,遇师打水。沙曰:「相看上座。」师曰:「已相见了。」沙曰:「甚么劫中曾相见?」师曰:「瞌睡作么?」沙却入方丈,白雪峰曰:「已勘破了。」峰曰:「作么生勘伊?」沙举前话,峰曰:「汝著贼也。」鼓山问师:「父母未生时,鼻孔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老兄先道。」山曰:「如今生也。汝道在甚么处?」师不肯。山却问:「作么生?」师曰:「将手中扇子来!」山与扇子,再征前话,师摇扇不对。山罔测,乃驱师一拳。鼓山赴大王请,雪峰门送,回至法堂。乃曰:「一只圣箭直射九重城里去也。」师曰:「是伊未在。峰曰:「渠是彻底人?」师曰:「若不信,待某甲去勘过。」遂趁至中路,便问:「师兄向甚么处去?」山曰:「九重城里去。」师曰:「忽遇三军围绕时如何?」山曰:「他家自有通霄路。」师曰:「恁么则离宫失殿去也。」山曰:「何处不称尊!」师拂袖便回。峰问:「如何?」师曰:「好只圣箭,中路折却了也。」遂举前话。峰乃曰:「奴渠语在。」师曰:「这老冻脓犹有乡情在。」师在库前立,有僧问:「如何是触目菩提?」师踢狗子,作声走。僧无对。师曰:「小狗子不消一踢。」保福签瓜次,师至,福曰:「道得与汝瓜吃。」师曰:「把将来。」福度与一片,师接得便去。师不出世,诸方目为太原孚上座。后归维扬,陈尚书留在宅供养。一日谓尚书曰:「来日讲一遍大涅槃经,报答尚书。」书致斋茶毕,师遂升座。良久,挥尺一下曰:「如是我闻。」乃召尚书,书应诺。师曰:「一时佛在。」便乃脱去。 南岳惟劲禅师 南岳般若惟劲宝闻禅师,福州人也。师雪峰而友玄沙,深入玄奥。一日问鉴上座:「闻汝注楞严,是否?」鉴曰:「不敢。」师曰:「二文殊作么生注?」曰:「请师鉴。」师乃扬袂而去。师尝续宝林传四卷,纪贞元之后宗门继踵之源流者。又别著南岳高僧传,皆行于世。 感潭资国禅师法嗣 白兆志圆禅师 安州白兆志圆显教禅师,僧问:「诸佛心印甚么人传?」师曰:「达磨大师。」曰:「达磨争能传得?」师曰:「汝道甚么人传得?」问:「如何是直截一路?」师曰:「截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苦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普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曰:「失。」问:「如何是得无山河大地去?」师曰:「不起见。」问:「如何是毕钵罗窟迦叶道场中人?」师曰:「释迦牟尼佛。」问:「如何是朱顶王菩萨?」师曰:「问那个赤头汉作么?」 五灯会元卷第八 青原下七世 瑞岩彦禅师法嗣 南岳横龙和尚 南岳横龙和尚,初住金轮。僧问:「如何是金轮第一句?」师曰:「钝汉。」问:「如何是金轮一只箭?」师曰:「过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灯?」师曰:「八风吹不灭。」曰:「恁么则暗冥不生也。」师曰:「白日没闲人。」 瑞峰神禄禅师 温州瑞峰院神禄禅师,福州人也。久为瑞岩侍者,后开山创院,学侣依附。师有偈曰:「萧然独处意沉吟,谁信无弦发妙音。终日法堂唯静坐,更无人问本来心。」时有朋彦上座问曰:「如何是本来心?」师召朋彦,彦应诺。师曰:「与老僧点茶来。」彦于是信入。 玄泉彦禅师法嗣 黄龙诲机禅师 鄂州黄龙山诲机超慧禅师,清河张氏子。初参岩头,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头曰:「你还解救粢么?」师曰:「解。」头曰:「且救粢去。」后到玄泉,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泉拈起一茎皂角曰:「会么?」师曰:「不会。」泉放下皂角,作洗衣势。师便礼拜曰:「信知佛法无别。」泉曰:「你见甚么道理?」师曰:「某甲曾问岩头,头曰:『你还解救粢么?』救粢也只是解粘。和尚提起皂角,亦是解粘,所以道无别。」泉呵呵大笑,师遂有省。住后,僧问:「不问祖佛边事,如何是平常之事?」师曰:「我住山得十五年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琉璃钵盂无底。」问:「如何是君王剑?」师曰:「不伤万类。」曰:「佩者如何?」师曰:「血溅梵天。」曰:「大好不伤万类。」师便打。问:「佛在日为众生说法,佛灭后有人说法否?」师曰:「惭愧佛。」问:「毛吞巨海,芥纳须弥,不是学人本分事。如何是学人本分事?」师曰:「封了合盘市里揭。」问:「急切相投,请师通信。」师曰:「火烧裙带香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疑底人?」师曰:「对坐盘中弓落盏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疑底人?」师曰:「再坐盘中弓落盏。」问:「风恬浪静时如何?」师曰:「百尺竿头五两垂。」师将顺世,僧问:「百年后,钵囊子甚么人将去?」师曰:「一任将去。」曰:「里面事如何?」师曰:「线绽方知。」曰:「甚么人得?」师曰:「待海燕雷声,即向汝道。」言讫而寂。 洛京柏谷和尚 洛京柏谷和尚,僧问:「普滋法雨时如何?」师曰:「有道传天位,不汲凤凰池。」问:「九旬禁足三月事如何?」师曰:「不坠蜡人机。」 玄泉二世和尚 怀州玄泉二世和尚,僧问:「辞穷理尽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入理岂同尽。」问:「妙有玄珠,如何取得?」师曰:「不似摩尼绝影艳,碧眼胡人岂能见?」曰:「有口道不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三寸不能齐鼓韵,哑人解唱木人歌。」 妙胜玄密禅师 潞府妙胜玄密禅师,僧问:「四山相逼时如何?」师曰:「红日不垂影,暗地莫知音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鹤透群峰,何伸向背?」问:「雪峰一曲千人唱,月里挑灯谁最明?」师曰:「无音和不齐,明暗岂能收!」 罗山闲禅师法嗣 明招德谦禅师 婺州明招德谦禅师,受罗山印记,靡滞于一隅,激扬玄旨,诸老宿皆畏其敏捷,后学鲜敢当其锋者。尝到招庆,指壁画问僧:「那个是甚么神?」曰:「护法善神。」师曰:「会昌沙汰时,向甚么处去来?」僧无对。师令僧问演侍者,演曰:「汝甚么劫中遭此难来?」僧回举似师,师曰:「直饶演上座,他后聚一千众,有甚么用处?」僧礼拜,请别语。师曰:「甚么处去也!」次到坦长老处,坦曰:「夫参学,一人所在亦须到,半人所在亦须到。」师便问:「一人所在即不问,作么生是半人所在?」坦无对。后令小师问师,师曰:「汝欲识半人所在么,也只是弄泥团汉。」清八路举仰山插锹话问师:「古人意在叉手处,插锹处?」师召清,清应诺。师曰:「还梦见仰山么?」清曰:「不要上座下语,只要商量。」师曰:「若要商量,堂头自有一千五百人老师在。」又到双岩,岩请吃茶次,曰:「某甲致一问,若道得,便舍院与阇黎住。若道不得,即不舍院。」遂举金刚经云:「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,皆从此经出,且道此经是何人说?」师曰:「说与不说,拈向这边著,只如和尚决定,唤甚么作此经?」岩无对。师又曰:「一切贤圣,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,则以无为法为极则,凭何而有差别?只如差别,是过不是过?若是过,一切贤圣悉皆是过。若不是过,决定唤甚么作差别?」岩亦无语。师曰:「噫!雪峰道底。」师访保宁,于中路相遇,便问:「兄是道伴中人?」乃点鼻头曰:「这个碍塞我不彻,与我拈却少时得么?」宁曰:「和尚有来多少时?」师曰:「噫!洎赚我踏破一緉草鞋便回。」国泰代曰:「非但某甲,诸佛亦不柰何!」师曰:「因甚么以己方人?」师在婺州智者寺,居第一座,寻常不受净水。主事嗔曰:「上座不识触净,为甚么不受净水?」师跳下床,提起净瓶曰:「这个是触是净?」事无语,师乃扑破。自尔道声遐播,众请居明招山开法,四来禅者盈于堂室。上堂:「金锋敌胜,罕遇知音。同死同生,万中无一。寻言逐句,其数河沙。举古举今,灭胡种族。向上一路,啐啄犹乖。儒士相逢,握鞭回首。沙门所见,诚实苦哉。抛却真金,随队撮土。报诸稚子,莫谩波波。解得他玄,犹兼瓦砾。不如一掷,腾过太虚。只者灵锋,阿谁敢近?任君来箭,方称丈夫。拟欲吞声,不消一攫。」僧问:「师子未出窟时如何?」师曰:「俊鹞趁不及。」曰:「出窟后如何?」师曰:「万里正纷纷。」曰:「欲出不出时如何?」师曰:「险。」曰:「向去事如何?」师曰:「札。」问:「如何是透法身外一句子?」师曰:「北斗后翻身。」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趣向?」师曰:「抛向金刚地上著。」问:「文殊与维摩对谭何事?」师曰:「葛巾纱帽,已拈向这边著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咬得著是好手。」问:「放鹤出笼和烟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争柰头上一点何!」问:「无烟之火,是甚么人向得?」师曰:「不惜眉毛底。」曰:「和尚还向得么?」师曰:「汝道我有多少茎眉毛在?」新到参,才上法堂,师举拂子却掷下,其僧珍重,便下去。师曰:「作家!作家!」问:「全身佩剑时如何?」师曰:「忽遇正恁么时又作么生?」僧无对。 一日天寒,上堂,众才集,师曰:「风头稍硬,不是汝安身立命处,且归暖室商量。」便归方丈,大众随至立定。师又曰:「才到暖室,便见瞌睡。」以拄杖一时趁下。师问国泰:「古人道俱胝趁念三行咒,便得名超一切人。作么生与他拈却三行咒,便得名超一切人?」泰竖起一指。师曰:「不因今日,争识得瓜洲客。」师有师叔在廨院不安,附书来问曰:「某甲有此大病,如今正受疼痛,一切处安置伊不得,还有人救得么?」师回信曰:「顶门上中,此金刚箭透过那边去也。」会下有僧去,住庵一年后却来,礼拜曰:「古人道三日不相见,莫作旧时看。」师拨开胸曰:「汝道我有几茎盖胆毛?」僧无对。师却问:「汝甚么时离庵?」曰:「今朝。」师曰:「来时折脚铛子,分付与阿谁?」僧又无语。师乃喝出。问:「承师有言,我住明招顶,兴传古佛心。如何是明招顶?」师曰:「换却眼。」曰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师曰:「汝还气急么?」问:「学人拏云护浪,上来请师展钵。」师曰:「拶破汝顶。」曰:「也须仙陀去。」师便打,趁出。师有颂示众曰:「「明招一拍和人稀,此是真宗上妙机。石火瞥然何处去,朝生之子合应知。」临迁化,上堂告众,嘱付讫,僧问:「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?」师抬起一足曰:「足下看取。」中夜问侍者:「昔日灵山会上,释迦如来展开双足,放百宝光。」遂展足曰:「吾今放多少?」者曰:「昔日世尊,今宵和尚。」师以手拨眉曰:「莫孤负么?」乃说偈曰:「蓦刀丛里逞全威,汝等诸人善护持。火里铁牛生犊子,临歧谁解凑吾机?」偈毕,端坐而逝,塔院存焉。 大宁隐微禅师 洪州大宁院隐微觉寂禅师,豫章新淦杨氏子。诞夕有光明贯室。年七岁,依本邑石头院道坚禅师出家受具,历参宗匠。至罗山,山导以「师子在窟出窟」之要,因而省悟。后回江表,会龙泉宰李孟俊请居十善道场,阐扬宗旨。上堂:「还有腾空底么?出来!」众无出者。师说偈曰:「腾空正是时,应须眨上眉。从兹出伦去,莫待白头儿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十善桥?」师曰:「险。」曰:「过者如何?」师曰:「丧。」问:「资福和尚迁化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草鞋破。」问:「如何是黄梅一句?」师曰:「即今作么生?」曰:「如何通信?」师曰:「九江路绝。」问:「初心后学,如何是学?」师曰:「头戴天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脚踏地。」问:「如何是法王剑?」师曰:「露。」曰:「还杀人也无?」师曰:「作么!」问:「如何是龙泉剑?」师曰:「不出匣。」曰:「便请出匣。」师曰:「星辰失位。」问:「国界安宁,为甚么珠不现?」师曰:「落在甚么处?」 华光院范禅师 衡州华光范禅师,僧问:「灵台不立,还有出身处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出身处?」师曰:「出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道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验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自由自在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自由自在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中事。」师曰:「了。」 罗山绍孜禅师 福州罗山绍孜禅师,上堂,有数僧争出问话。师曰:「但一齐出来问,待老僧一齐与汝答。」僧便问:「学人一齐问,请师一齐答。」师曰:「得。」问:「学人乍入丛林,祖师的的意,请师直指。」师曰:「好。」 西川定慧禅师 西川定慧禅师,初参罗山,山问:「甚么处来?」师曰:「远离西蜀,近发开元。」却近前问:「即今事作么生?」山揖曰:「吃茶去。」师拟议,山曰:「秋气稍热去。」师出至法堂,叹曰:「我在西蜀峨嵋山脚下拾得一只蓬蒿箭,拟拨乱天下,今日打罗山寨,弓折箭尽也。休!休!」乃下参众。山来日上堂,师出问:「豁开户牖,当轩者谁?」山便喝。师无语。山曰:「毛羽未备,且去。」师因而抠衣,久承印记。后谒台州胜光,光坐次,师直入身边,叉手而立。光问:「甚处来?」师曰:「犹待答话在。」便出。光拈得拂子,趁至僧堂前,见师乃提起拂子曰:「阇黎唤这个作甚么?」师曰:「敢死喘气。」光低头归方丈。 白云令弇禅师 建州白云令弇禅师,上堂:「遣往先生门,谁云对丧主。珍重!」僧问:「已事未明,以何为验?」师曰:「木镜照素容。」曰:「验后如何?」师曰:「不争多。」问:「三台有请,四众临筵。既处当仁,请师一唱。」师曰:「要唱也不难。」曰:「便请。」师曰:「夜静水寒鱼不食,满船空载月明归。」 天竺义澄禅师 虔州天竺义澄常真禅师,在罗山数载。后因山示疾,师问:「百年后忽有人问,和尚以何指示?」山乃放身便倒。师从此契悟,即礼谢。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寒暑相催。」 清平惟旷禅师 吉州清平惟旷真寂禅师,上堂:「不动神情,便有轮赢之意。还有么,出来。」时有僧出礼拜,师曰:「不是作家,」便归方丈。问:「如何是第一句?」师曰:「要头将取去!」问:「如何是活人剑?」师曰:「会么?」曰:「如何是杀人刀?」师叱之。问:「如何是师子儿?」师曰:「毛头排宇宙。」 金柱义昭禅师 婺州金柱山义昭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开门作活计。」曰:「忽遇贼来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然。」新到参,师揭帘以手作除帽势。僧拟欲近前,师曰:「赚杀人!」因事有偈曰:「虎头生角人难措,石火电光须密布。假饶烈士也应难,懵底那能解回互。」 潭州谷山和尚 潭州谷山和尚,僧问:「省要处乞师一言。」师便起去。问:「羺羊挂角时如何?」师曰:「你向甚么处觅?」曰:「挂角后如何?」师曰:「走。」 道吾从盛禅师 湖南道吾从盛禅师,初住龙回,僧问:「如何是觌面事?」师曰:「新罗国去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龙回家风?」师曰:「纵横射直。」问:「穷子投师,乞师拯济。」师曰:「莫是屈著汝么?」曰:「争柰穷何!」师曰:「大有人见。」 罗山义因禅师 福州罗山义因禅师,上堂良久曰:「若是宗师门下客,必不怪于罗山。珍重!」僧问:「承古有言,自从认得曹溪路,了知生死不相关。曹溪路即不问,如何是罗山路?」师展两手,僧曰:「恁么则一路得通,诸路亦然。」师曰:「甚么诸路!」僧近前叉手,师曰:「灵鹤烟霄外,钝鸟不离窠。」问:「教中道,顺法身万象俱寂,随智用万象齐生。如何是万象俱寂?」师曰:「有甚么?」曰:「如何是万象齐生?」师曰:「绳床倚子。」 灌州灵岩和尚 灌州灵岩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道中宝?」师曰:「地倾东南,天高西北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落照机前,异师颂石巩接。」三平曰:「解擘当胸箭,因何只半人?为从途路晓,所以不全身。」 吉州匡山和尚 吉州匡山和尚,示徒颂曰:「匡山路,匡山路,岩崖险峻人难措。游人拟议隔千山,一句分明超佛祖。」白牛颂曰:「我有古坛真白牛,父子藏来经几秋。出门直往孤峰顶,回来暂跨虎溪头。」 兴圣重满禅师 福州兴圣重满禅师,上堂:「觌面分付,不待文宣。对眼投机,唤作参玄。上士若能如此,所以宗风不坠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宗风不坠底句?」师曰:「老僧不忍。」问:「昔日灵山会里,今朝兴圣筵中,和尚亲传,如何举唱?」师曰:「欠汝一问。」 宝应清进禅师 潭州宝应清进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实相?」师曰:「没却汝。」问:「至理无言,如何通信?」师曰:「千差万别。」曰:「得力处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瞌睡汉。」 玄沙备禅师法嗣 罗汉桂琛禅师 漳州罗汉院桂琛禅师,常山李氏子。为童儿时,日一素食,出言有异。既冠,亲事本府万岁寺无相大师,披削登戒,学毗尼。一日,为众升台,宣戒本布萨已,乃曰:「持戒但律身而已,非真解脱也。依文作解,岂发圣智乎?」于是访南宗,初谒云居雪峰,参讯勤恪,然犹未有所见。后造玄沙,一言启发,廓尔无惑。沙问:「三界唯心,汝作么生会?」师指倚子曰:「和尚唤这个作甚么?」曰:「倚子。」师曰:「和尚不会三界唯心?」曰:「我唤这个作竹木,汝唤作甚么?」师曰:「桂琛亦唤作竹木。」曰:「尽大地觅一个会佛法底人不可得。」师自尔愈加激励。沙每因诱迪学者,流出诸三昧,皆命师为助发。师虽处众韬晦,然声誉甚远。时漳牧王公建精舍曰地藏,请师开法。因插田次,见僧乃问:「从甚处来?」曰:「南州。」师曰:「彼中佛法如何?」曰:「商量浩浩地。」师曰:「争如我这里,栽田博饭吃。」曰:「争柰三界何!」师曰:「唤甚么作三界?」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南方来。」师曰:「南方知识,有何言句示徒?」曰:「彼中道,金屑虽贵,眼里著不得。」师曰:「我道须弥在汝眼里。」一日,同中塔侍玄沙,沙打中塔一棒曰:「就名就体。」中塔不对。沙乃问师:「作么生会?」师曰:「这僧著一棒不知来处。」僧报曰:「保福已迁化也。」师曰:「保福迁化,地藏入塔。」﹝僧问法眼:「古人意旨如何?」眼云:「苍天!苍天!﹞」 后迁罗汉,大阐玄要。上堂:「宗门玄妙,为当只恁么,也更别有奇特。若别有奇特,汝且举将来看。若无,去,不可将两个字便当却宗乘也。何者?两个字谓宗乘、教乘也。汝才道著宗乘,便是宗乘;道著教乘,便是教乘。禅德,佛法宗乘,元来由汝口里安立名字,作取说取便是也。斯须向这里说平说实,说圆说常。禅德,汝唤甚么作平实,把甚么作圆常?傍家行脚,理须甄别,莫相埋没,得些子声色名字,贮在心头,道我会解,善能拣辨。汝且会个甚么?拣个甚么?记持得底是名字,拣辨得底是声色。若不是声色名字,汝又作么生记持拣?辨风吹松树也是声,虾蟆老鸦叫也是声,何不那里听取拣择去!若那里有个意度模样,秪如老师口里,又有多少意度,与上座莫错,即今声色摐摐地,为当相及不相及?若相及即汝灵性,金刚秘密应有坏灭去也。何以如此?为声贯破汝耳。色穿破汝眼,因缘即塞却汝,幻妄走杀汝,声色体尔不可容也。若不相及,又甚么处得声色来,会么?相及不相及,试裁辨看。」少间又道:「是圆常平实,甚么人恁么道,未是黄夷村里汉解恁么说。是他古圣,乖些子相助显发。今时不识好恶,便安圆实,道我别有宗风玄妙,释迦佛无舌头,不如汝些子,便恁么点胸。若论杀盗淫罪,虽重犹轻,尚有歇时。此个谤般若,瞎却众生眼,入阿鼻地狱吞铁丸莫将为等闲。所以古人道,过在化主,不干汝事。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是罗汉一句?」师曰:「我若向汝道,便成两句也。」问:「不会底人来,师还接否?」师曰:「谁是不会者?」曰:「适来道了也。」师曰:「莫自屈么?」保福僧到,师问:「彼中佛法如何?」曰:「有时示众道:塞却你眼,教你觑不见。塞却你耳。教你听不闻。坐却你意,教你分别不得。」师曰:「吾问你,不塞你眼,见个甚么?不塞你耳,闻个甚么?不坐你意,作么生分别?」﹝东禅齐云:「那僧闻了忽然省去,更不他游。上座如今还会么?若不会,每日见个甚么?」﹞问:「以字不成,八字不是,未审是甚么字?」师曰:「汝实不会那!」曰:「学人实不会。」师曰:「看取下头注脚。」问:「如何是沙门正命食?」师曰:「吃得么?」曰:「欲吃此食,作何方便?」师曰:「塞却你口。」问:「如何是罗汉家风?」师曰:「不向你道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道?」师曰:「是我家风。」问:「如何是法王身?」师曰:「汝今是甚么身?」曰:「恁么即无身也。」师曰:「苦痛深。」上堂才坐,有二僧一时礼拜。师曰:「俱错。」问:「如何是扑不破底句?」师曰:「扑。」问:「一佛出世普为群生,和尚今日为个甚么?」师曰:「甚么处遇一佛?」曰:「恁么即学人罪过。」师曰:「谨退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圣玄旨?」师曰:「四楞塌地。」问:「大事未肯时如何?」师曰:「由汝。」问:「如何是十方眼?」师曰:「眨上眉毛著。」请保福斋,令人传语曰:「请和尚慈悲降重。」福曰:「慈悲为阿谁?」师曰:「和尚恁么道,浑是不慈悲。」玩月次,乃曰:「云动有,雨去有?」僧曰:「不是云动是风动。」师曰:「我道云亦不动,风亦不动。」曰:「和尚适来又道云动。」师曰:「阿谁罪过。」师见僧,举拂子曰:「还会么?」曰:「谢和尚慈悲示学人。」师曰:「见我竖拂子,便道示学人,汝每日见山见水,可不示汝?」又见僧来,举拂子。其僧赞叹礼拜,师曰:「见我竖拂子,便礼拜赞叹。那里扫地竖起扫帚,为甚么不赞叹?」问:「承教有言,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。如何是非相?」师曰:「灯笼子。」问:「如何是出家?」师曰:「唤甚么作家?」问:「僧甚处来?」曰:「秦州。」师曰:「将得甚么物来?」曰:「不将得物来。」师曰:「汝为甚么对众谩语?」其僧无对。师却问:「秦州岂不是出莺鹉?」曰:「莺鹉出在陇西。」师曰:「也不较多。」问:「僧甚处来?」曰:「报恩。」师曰:「何不且在彼中。」曰:「僧家不定。」师曰:「既是僧家,为甚么不定?」僧无对。﹝玄觉代云:「谢和尚顾问。」﹞ 王太傅上雪峰施众僧衣,时从弇上座不在,师弟代上名受衣。弇归,弟曰:「某甲为师兄上名了。」弇曰:「汝道我名甚么?」弟无对。师代云:「师兄得恁么贪。」又曰:「甚么处是贪处?」又代云:「两度上名。」﹝云居锡云:「甚么处是弇上座两度上名处?」﹞师与长庆、保福入州,见牡丹障子。保福曰:「好一朵牡丹花。」长庆曰:「莫眼花。」师曰:「可惜许一朵花。」﹝玄觉云:「三尊宿语还有亲疏也无?只如罗汉恁么道,落在甚么处?」﹞问僧:「汝在招庆有甚么异闻底事?试举看。」曰:「不敢错举。」师曰:「真实底事作么生举?」曰:「和尚因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汝话堕也。」众僧晚参,闻角声,师曰:「罗汉三日一度上堂,王太傅二时相助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本来心?」师曰:「是你本来心。」问:「师居宝座,说法度人,未审度甚么人?」师曰:「汝也居宝座,度甚么人?」问:「镜里看形见不难,如何是镜?」师曰:「还见形么?」问:「但得本,莫愁末,如何是末?」师曰:「总有也。」师因疾,僧问:「和尚尊候较否?」师以杖拄地曰:「汝道这个还痛否?」曰:「和尚问阿谁?」师曰:「问汝。」曰:「还痛否?」师曰:「元来共我作道理。」天成三年秋,复届闽城旧址,遍游近城梵宇,已乃示寂。荼毗收舍利,建塔于院之西隅,谥真应禅师。 天龙重机禅师 杭州天龙寺重机明真禅师,台州人也。得法玄沙,复回浙中。钱武肃王请出世开法。上堂:「若直举宗风,独唱本分事,便同于顽石。若言绝凡圣消息,无大地山河,尽十方世界,都是一只眼。此乃事不获已,恁么道还会么?若更不会,听取一颂:『盲聋喑哑是仙陀,满眼时人不柰何。只向目前须体妙,身心万象与森罗。』」僧问:「如何是璇玑不动?」师曰:「青山数重。」曰:「如何是寂尔无垠?」师曰:「白云一带。」问:「如何是归根得旨?」师曰:「兔角生也。」曰:「如何是随照失宗?」师曰:「龟毛落地。」问:「莲花未出水时如何?」师曰:「谁人不知?」曰:「出水后如何?」师曰:「馨香目击。」问:「朗月辉空时如何?」师曰:「正是分光景,何消指玉楼。」 仙宗契符禅师 福州仙宗院契符清法禅师,开堂日,僧问:「师登宝座,合谈何事?」师曰:「剔开耳孔著。」曰:「古人为甚么却道非耳目之所到?」师曰:「金樱树上不生梨。」曰:「古今不到处,请师道。」师曰:「汝作么生问?」问:「众手淘金,谁是得者?」师曰:「举手隔千里,休功任意看。」问:「飞岫岩边华子秀,仙境台前事若何?」师曰:「无价大宝光中现,暗客惛惛争柰何。」曰:「优昙华拆人皆睹,向上宗乘意若何?」师曰:「阇黎若问宗乘意,不如静处萨婆诃。」问:「如何是闽中诸佛境界?」师曰:「造化终难测,春风徒自轻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中宝?」师曰:「云孙泪亦垂。」问:「诸圣收光归源后如何?」师曰:「三声猿屡断,万里客愁听。」曰:「未审今时人,如何凑得古人机?」师曰:「好心向子道,切忌未生时。」 国泰院[王+舀]禅师 婺州国泰院[王+舀]禅师,上堂:「不离当处,咸是妙明真心。所以玄沙和尚道:会我最后句,出世少人知。争似国泰有末头一句?」僧问:「如何是国泰末头一句?」师曰:「阇黎问太迟生!」便归方丈。问:「如何是毗卢?」师曰:「某甲与老兄是弟子。」问:「达磨来时即不问,如何是未来时事?」师曰:「亲遇梁王。」问:「古镜未磨时如何?」师曰:「古镜。」曰:「磨后如何?」师曰:「古镜。」 白龙道希禅师 福州升山白龙院道希禅师,本郡人也。上堂:「不要举足,是谁威光?还会么?若道自家去处,本自如是,且喜没交涉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汝从甚处来?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汝早礼三拜。」问:「不责上来,请师直道。」师曰:「得。」问:「如何是正真道?」师曰:「骑驴觅驴。」问:「请师答无宾主话。」师曰:「昔年曾记得。」曰:「即今如何?」师曰:「非但耳聋,亦兼眼暗。」问:「情忘体合时如何?」师曰:「别更梦见个甚么?」问:「学人拟伸一问,请师裁。」师曰:「不裁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裁?」师曰:「须知好手。」问:「大众云集,请师举扬宗教。」师曰:「少遇听者。」问:「不涉唇锋,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不涉唇锋。」问:「将来?」曰:「恁么,即群生有赖。」师曰:「莫闲言语。」问:「请和尚生机答话。」师曰:「把纸笔来录将去。」问:「如何是思大口?」师曰:「出来向你道。」曰:「学人即今见出。」师曰:「曾赚几人来?」 安国慧球禅师 福州安国院慧球寂照禅师,﹝亦曰:中塔。﹞泉州莆田人也。玄沙室中,参讯居首。因问:「如何是第一月?」沙曰:「用汝个月作么?」师从此悟入。梁开平二年,玄沙将示灭,闽帅王氏遣子至,问疾,仍请密示继踵说法者谁。沙曰:「球子得。」王默记遗旨。乃问:「鼓山卧龙法席,孰当其任?」「鼓山举城下,宿德具道眼者十有二人,皆堪出世。」王亦默之,至开堂日,官寮与僧侣俱会法筵。王忽问众曰:「谁是球上座!」于是众人指出师,王氏便请升座。师良久曰:「莫嫌寂寞,莫道不堪,未详涯际,作么生论量?所以寻常用其音响,聊拨一两下,助他发机。若论来十方世界,觅一人为伴侣,不可得。」僧问:「佛法大意,从何方便顿入?」师曰:「入是方便。」问:「云自何山起?风从何涧生?」师曰:「尽力施为,不离中塔。」上堂:「我此间粥饭因缘,为兄弟举唱,终是不常。欲得省要,却是山河大地与汝发明。其道既常,亦能究竟。若从文殊门入者,一切无为。土木瓦砾,助汝发机。若从观音门入者,一切音响,虾蟆蚯蚓,助汝发机。若从普贤门入者,不动步而到。以此三门方便示汝。如将一只折箸搅大海水,令彼鱼龙知水为命。会么?若无智眼而审谛之,任汝百般巧妙,不为究竟。」问:「学人近入丛林,不明己事,乞师指示。」师以杖指之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我恁么为汝,却成抑屈人,还知么?若约当人分上,从来底事,不论初入丛林,及过去诸佛,不曾乏少。如大地水,一切鱼龙初生及至老死,所受用水,悉皆平等。」问:「不谬正宗,请师真实。」师曰:「汝替我道。」曰:「或有不辨者作么生?」师曰:「待不辨者来。」问:「诸佛还有师否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诸佛师?」师曰:「一切人识不得。」上堂良久,有僧出礼拜。师曰:「莫教髑髅拶损。」僧参问,曰:「去却仆从,便请相见。」师曰:「眨上眉毛看。」曰:「不与么时如何?」师曰:「山北去也。」问:「从上宗乘事如何?」师良久,僧拜问,师便喝出。问:「如何是大庾岭头事?」师曰:「料汝承当不得。」曰:「重多少?」师曰:「这般底论劫不柰何。」师问了院主:「只如先师道,尽十方世界是真实人体,你还见僧堂么?」了曰:「和尚莫眼花?」师曰:「先师迁化,肉犹暖在。」 南台诚禅师 衡岳南台诚禅师,僧问:「玄沙宗旨,请师举扬。」师曰:「甚么处得此消息?」曰:「垂接者何?」师曰:「得人不迷己。」问:「潭清月现,是何境界?」师曰:「不干你事。」曰:「借问又何妨。」师曰:「觅潭月不可得。」问:「离地四指,为甚么却有鱼纹?」师曰:「有圣量在。」曰:「此量为甚么人施?」师曰:「不为圣人。」 螺峰冲奥禅师 福州螺蜂冲奥明法禅师,上堂:「人人具足,人人成现,争怪得山僧?珍重。」僧问:「诸法寂灭相,不可以言宣,如何是寂灭相?」师曰:「问答俱备。」曰:「恁么则真如法界,无自无他。」师曰:「特地令人愁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德重鬼神钦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通身圣莫测。」问:「如何是螺峰一句?」师曰:「苦。」问:「如何是本来人?」师曰:「惆怅松萝境界危。」 睡龙山和尚 泉州睡龙山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触目菩提?」师以杖趁之,僧乃走。师曰:「住!住!向后遇作家举看。」上堂,举拄杖曰:「三十年住山,得他气力。」时有僧问:「和尚得他甚么气力?」师曰:「过溪过岭,东拄西拄。」﹝招庆云:「我不恁么道。」僧问:「和尚作么生道?」庆以杖下地拄行。﹞ 云峰光绪禅师 天台山云峰光绪至德禅师,上堂:「但以众生日用而不知,譬如三千大千世界,日月星辰,江河淮济,一切含灵,从一毛孔入一毛孔,毛孔不小,世界不大。其中众生,不觉不知。若要易会,上座日用亦复不知。」时有僧问:「日里僧驮像,夜里像驮僧。未审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阇黎岂不是从茶堂里来!」 大章契如庵主 福州大章山契如庵主,本郡人也。素蕴孤操,志探祖道。预玄沙之室,颖悟幽旨。玄沙记曰:「子禅已逸格,则他后要一人侍立也无。」师自此不务聚徒,不畜童侍,隐于小界山,刳大朽杉若小庵,但容身而已。凡经游僧至,随叩而应,无定开示。僧问:「生死到来,如何回避?」师曰:「符到奉行。」曰:「恁么则被生死拘将去也!」师曰:「阿耶耶!」问:「西天持锡意作么生?」师拈锡杖,卓地振之。僧曰:「未审此是甚么义?」师曰:「这个是张家打。」僧拟进语,师以锡撺之。僧问:「云台钦和尚如何是真言钦?」曰:「南无佛陀耶。」师别云:「作么,作么?」清豁、冲煦二长老向师名,未尝会遇,一旦同访之。值师采粟,豁问:「道者如庵主在何所?」师曰:「从甚么处来?」曰:「山下来。」师曰:「因甚么得到这里?」曰:「这里是甚么处所?」师揖曰:「那不吃茶去!」二公方省是师,遂诣庵所,颇味高论。晤坐于左右,不觉及夜。睹豺虎奔至庵前,自然驯绕。豁因有诗曰:「行不等闲行,谁知去住情。一餐犹未饱,万户勿聊生。非道应难伏,空拳莫与争。龙吟云起处,闲啸两三声。」二公寻于大章山创庵,请师居之。两处孤坐,垂五十二载而卒。 莲华神禄禅师 福州莲华山永兴神禄禅师,闽王请开堂日,未升座,先于座前立曰:「大王大众听,已有真正举扬也。此一会总是得闻,岂有不闻者?若有不闻,彼此相谩去也。」方乃登座。僧问:「大王请师出世,未委今日一会何似灵山?」师曰:「彻古传今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毛头显沙界,日月现其中。」 国清师静上座 天台国清寺师静上座,始遇玄沙示众曰:「汝诸人但能一生如丧考妣,吾保汝究得彻去。」师蹑前语,问曰:「秪如教中道,不得以所知心测度如来无上知见,又作么生?」沙曰:「汝道究得彻底所知心,还测度得及否?」师从此信入。后居天台三十余载不下山。博综三学,操行孤立。禅寂之余,常阅龙藏。遐迩钦重,时谓大静上座。尝有人问:「弟子每当夜坐,心念纷飞,未明摄伏之方,愿垂示诲。」师曰:「如或夜闲安坐,心念纷飞,却将纷飞之心,以究纷飞之处。究之无处,则纷飞之念何存?反究究心,则能究之心安在?又能照之智本空,所缘之境亦寂。寂而非寂者,盖无能寂之人也。照而非照者,盖无所照之境也。境智俱寂,心虑安然。外不寻枝,内不住定。二途俱泯,一性怡然,此乃还源之要道也。」师因睹教中幻义,乃述一偈,问诸学流曰:「若道法皆如幻有,造诸过恶应无咎。云何所作业不忘,而藉佛慈兴接诱。」时有小静上座答曰:「幻人兴幻幻轮围,幻业能招幻所治。不了幻生诸幻苦,觉知如幻幻无为。」二静上座并终于本山。 长庆棱禅师法嗣 招庆道匡禅师 泉州招庆院道匡禅师,潮州人也。棱和尚始居招庆,师乃入室参侍,遂作桶头,常与众僧语话。一日,庆见,乃曰:「尔每日口唠唠地作么?」师曰:「一日不作,一日不食。」庆曰:「与么则磨弓错箭去也。」师曰:「专待尉迟来。」庆曰:「尉迟来后如何?」师曰:「教伊筋骨遍地,眼睛突出。」庆便出去。洎庆被召,师继踵住持。上堂:「声前荐得,孤负平生。句后投机,殊乖道体。为甚么如此?大众且道从来合作么生?」又曰:「招庆与诸人一时道,却还委落处么?」时有僧出曰:「大众一时散去,还称师意也无?」师曰:「好与二十拄杖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虽有盲龟之意,且无晓月之程。」曰:「如何是晓月之程?」师曰:「此是盲龟之意。」问:「如何是沙门行?」师曰:「非行不行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蚊子上铁牛。」问:「如何是在匣剑?」师良久,僧罔措。师曰:「也须感荷招庆始得。」问:「如何是提宗一句?」师曰:「不得昧著招庆。」其僧礼拜起,师又曰:「不得昧著招庆,嘱汝作么生是提宗一句。」僧无对。问:「文殊剑下不承当时如何?」师曰:「未是好手人。」曰:「如何是好手人?」师曰:「是汝话堕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招庆家风?」师曰:「宁可清贫自乐,不作浊富多忧。」问:「如何是南泉一线道?」师曰:「不乱向汝道,恐较中更较去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七颠八倒。」问:「学人根思迟回,乞师曲运慈悲,开一线道。」师曰:「这个是老婆心。」曰:「悲华剖坼以领尊慈,从上宗乘事如何?」师曰:「恁么须得汝亲问始得。」问:「僧甚处去来?」曰:「劈柴来。」师曰:「还有劈不破底也无?」曰:「有。」师曰:「作么生是劈不破底?」僧无语。师曰:「汝若道不得,问我,我与汝道。」曰:「作么生是劈不破底?」师曰:「赚杀人!」师拈钵囊问僧:「你道直几钱?」僧无对。﹝归宗柔代云:「留与人增价。」﹞因地动,僧问:「还有不动者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动者?」师曰:「动从东来,却归西去。」问:「法雨普沾,还有不润处否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润处?」师曰:「水洒不著。」问:「如何是招庆深深处?」师曰:「和汝没却。」问:「如何是九重城里人?」师曰:「还共汝知闻么?」上堂次,大众拥法座而立。」师曰:「这里无物,诸人苦恁么相促相拶作么,拟心早没交涉,更上门上户,千里万里,今既上来,各著精彩,招庆一时抛与诸人,好么?」乃曰:「还接得也无?」众无对。师曰:「劳而无功。」便升座。复曰:「汝诸人得恁么钝,看他古人一两个得恁么快,才见便负将去也,较些子若有此个人,非但四事供养,便以琉璃为地,白银为壁,亦未为贵。帝释引前,梵王随后,搅长河为酥酪,变大地为黄金,亦未为足。直得如是,犹更有一级在,还委得么?珍重!」 报恩宝资禅师 婺州报恩院宝资晓悟禅师,僧问:「学人初心,请师示个入路。」师遂侧掌示之曰:「还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独掌不浪鸣。」问:「如何是报恩家风?」师曰:「也知阇黎入众日浅。」问:「古人拈槌竖拂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报恩截舌有分。」僧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屈著作么?」问:「如何是文殊剑?」师曰:「不知。」曰:「只如一剑下活得底人作么生?」师曰:「山僧祇管二时斋粥。」问:「如何是触目菩提?」师曰:「背后是甚么立地?」曰:「学人不会,乞师再示。」师提拄杖曰:「汝不会,合吃多少拄杖!」问:「如何是具大惭愧底人?」师曰:「开取口,合不得。」曰:「此人行履如何?」师曰:「逢茶即茶,逢饭即饭。」问:「如何是金刚一只箭?」师曰:「道甚么?」僧再问,师曰:「过新罗国去也。」问:「波腾鼎沸,起必全真,未审古人意如何?」师乃叱之曰:「恁么则非次也。」师曰:「你话堕也。」又曰:「我话亦堕,汝作么生?」僧无对。问:「去却赏罚,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延平属剑州。」曰:「恁么则丧身失命去也。」师曰:「钱塘江里潮。」 翠峰从欣禅师 处州翠峰从欣禅师,上堂曰:「更不展席也。珍重!」便归方丈,却问侍者:「还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将谓汝到百丈来。」 鹫岭明远禅师 襄州鹫岭明远禅师,初参长庆,庆问:「汝名甚么?」师曰:「明远。」庆曰:「那边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明远退两步。」庆曰:「汝无端退两步作么?」师无语。庆曰:「若不退步,争知明远?」师乃谕旨。住后,向火次,僧问:「无一法当前应用无亏时如何?」师以手卓火,其僧于此有省。 龙华彦球禅师 杭州龙华寺彦球实相得一禅师,开堂日,谓众曰:「今日既升法座,又争解讳得,只如不讳底事,此众还有人与作证明么?若有即出来,相共作个榜样。」僧问:「此座为从天降下,为从地涌出?」师曰:「是甚么?」曰:「此座高广,如何升得?」师曰:「今日几被汝安顿著。」问:「灵山一会,迦叶亲闻。今日一会,何人得闻?」师曰:「同我者击其大节。」曰:「灼然俊哉!」师曰:「去般水浆茶堂里用去。」师复曰:「从前佛法付嘱国王大臣及有力檀越,今日郡尊及诸官僚特垂相请,不胜荷愧。山僧更有未后一句子,贱卖与诸人。」师乃起身立,曰:「还有人买么?若有人买,即出来;若无人买,即贱货自收去也。久立,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曰:「雪上更加霜。」 保安院连禅师 杭州保安连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保安家风?」师曰:「问有甚么难?」问:「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豫章铁柱坚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漳江亲到来。」问:「如何是沙门行?」师曰:「师僧头上戴冠子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死虎足人看。」问:「一问一答,彼此兴来,如何是保安不惊人之句?」师曰:「汝到别处作么生举?」 报慈光云禅师 福州报慈院光云慧觉禅师,上堂:「瘥病之药,不假驴驼。若据如今,各自归堂去。珍重!」问:「僧近离甚处?」曰:「卧龙。」师曰:「在彼多少时?」曰:「经冬过夏。」师曰:「龙门无宿客,为甚在彼许多时?」曰:「师子窟中无异兽。」师曰:「汝试作师子吼看!」曰:「若作师子吼,即无和尚。」师曰:「念汝新到,放汝三十棒。」问:「承闻超觉有锁口诀,如何示人?」师曰:「赖我拄杖不在手。」曰:「恁么则深领尊慈也。」师曰:「待我肯汝即得。」闽王问:「报慈与神泉相去近远?」师曰:「若说近远,不如亲到。」师却问:「大王日应千差,是甚么心?」王曰:「甚么处得心来?」师曰:「岂有无心者!」王曰:「那边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请向那边问。」王曰:「大师谩别人即得。」问:「大众臻凑,请师举扬。」师曰:「更有几人未闻?」曰:「恁么则不假上来也。」师曰:「不上来,且从汝向甚么处会?」曰:「若有处所,即孤负和尚去也。」师曰:「秪恐不辨精粗。」问:「夫说法者当如法说,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有甚么疑讹?」问:「古人面壁意旨如何?」师便打。问:「不假言诠,请师径直。」师曰:「何必更待商量。」 开先绍宗禅师 庐山开先寺绍宗圆智禅师,姑苏人也。江南李主巡幸洪井,入山瞻谒,请上堂。令僧问:「如何是开先境?」师曰:「最好是一条界破青山色?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拾枯柴,煮布水。」国主益加钦重。后终于本山,灵塔存焉。 倾心法[王+舀]禅师 杭州倾心寺法[王+舀]宗一禅师,上堂,良久曰:「大众不待一句语,便归堂去,还有绍继宗风分也无?还有人酬得此问么?若有人酬得,这里与诸人为怪笑,若酬不得,诸人与这里为怪笑。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朴实,免见虚头?」师曰:「汝问若当,众人尽鉴。」曰:「有恁么来皆不丈夫,只如不恁么来,还有绍继宗风分也无?」师曰:「出。两头致一问来!」曰:「甚么人辨得?」师曰:「波斯养儿。」问:「佛法去处,乞师全示。」师曰:「汝但全致一问来。」曰:「为甚么却拈此问去?」师曰:「汝适来问甚么?」曰:「若不遇于师,几成走作。」师曰:「贼去后关门。」问:「别传一句,如何分付?」师曰:「可惜许!」曰:「恁么,则别酬亦不当去也。」师曰:「也是闲辞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朝天子、不羡王侯底人?」师曰:「每日三条线,长年一衲衣。」曰:「未审此人还绍宗风也无?」师曰:「鹊来头上语,云向眼前飞。」问:「承古有言,不断烦恼。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又是发人业。」曰:「如何得不发业?」师曰:「你话堕也。」问:「请去赏罚,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如法礼三拜。」师后住龙册寺归寂。 水陆洪俨禅师 福州水陆院洪俨禅师,上堂,大众集定,师下座,捧香炉巡行大众前,曰:「供养十方诸佛。」便归方丈。僧问:「离却百非兼四句,请师尽力与提纲。」师曰:「落在甚么处?」曰:「恁么则人天有赖去也。」师曰:「莫将恶水泼人好!」 广严咸泽禅师 杭州灵隐山广严院咸泽禅师,初参保福,福问:「汝名甚么?」师曰:「咸泽。」福曰:「忽遇枯涸者如何?」师曰:「谁是枯涸者?」福曰:「我是。」师曰:「和尚莫谩人好!」福曰:「却是汝谩我。」师后承长庆印记,住广严道场。﹝今法安院。﹞僧问:「如何是觌面相呈事?」师下禅床曰:「伏惟尊体,起居万福。」问:「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?」师曰:「城中青史楼,云外高峰塔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幽涧泉清,高峰月白。」问:「如何是广严家风?」师曰:「一坞白云,三间茆屋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既无维那,兼少典座。」问:「如何是广严家风?」师曰:「师子石前灵水响,鸡笼山上白猿啼。」 报慈慧朗禅师 福州报慈院慧朗禅师,上堂:「从上诸圣,为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,递相告报。是汝诸人还会么?若不会,大不容易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一大事?」师曰:「莫错相告报么!」曰:「恁么则学人不疑也。」师曰:「争柰一翳在目。」问「三世诸佛尽是传语人,未审传甚么人语?」师曰:「听。」曰:「未审是甚么语?」师曰:「你不是钟期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眼?」师曰:「不可更撒沙。」 长庆常慧禅师 福州长庆常慧禅师,僧问:「王侯请命法嗣怡山锁口之言,请师不谬。」师曰:「得。」曰:「恁么则深领尊慈。」师曰:「莫钝置人好!」问:「不犯宗风,不伤物义,请师满口道。」师曰:「今日岂不是开堂?」问:「焰续雪峰,印传超觉,不违于物,不负于人。不在当头,即今何道?」师曰:「违负即道。」曰:「恁么则善副来言,浅深已辨。」师曰:「也须识好恶。」 石佛院静禅师 福州石佛院静禅师,上堂:「若道素面相呈,犹添脂粉,纵离添过,犹有负[僣-曰+心]。诸人且作么生体悉?」僧问:「学人欲见和尚本来面目。」师曰:「洞上有言亲体取。」曰:「恁么则不得见去也。」师曰:「灼然。客路如天远,侯门似海深。」 观音清换禅师 福州枕峰观音院清换禅师,上堂:「诸禅德若要论禅说道,举唱宗风,只如当人分上,以一毛端上有无量诸佛转大法轮于一尘中,现宝王刹,佛说众生,说山河大地,一时说未尝间断,如毗沙门王,始终不求外宝。既各有如是家风,阿谁欠少?不可更就别人处分也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法界性?」师曰:「汝身中有万象。」曰:「如何体得?」师曰:「虚谷寻声,更求本末。」 东禅契讷禅师 福州东禅契讷禅师,上堂:「未曾暂失,全体现前,恁么道亦是分外。既恁么道,不得向兄弟前合作么生道?莫是无道处不受道么?莫错会好!」僧问:「如何是现前三昧?」师曰:「何必更待道。」问:「己事未明,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何不礼谢!」问:「如何是东禅家风?」师曰:「一人传虚,万人传实。」 长庆弘辩禅师 福州长庆院弘辩妙果禅师,上堂,于座前侧立曰:「大众各归堂得也未,还会得么?若也未会,山僧谩诸人去也。」遂升座。僧问:「海众云臻,请师开方便门,示真实相。」师曰:「这个是方便门。」曰:「恁么则大众侧聆去也。」师曰:「空侧聆作么?」 东禅可隆禅师 福州东禅院可隆了空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正是道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分明向汝道。」上堂:「大好省要,自不仙陀。若是听响之流,不如归堂向火。珍重!」问:「如何是普贤第一句?」师曰:「落第二句也。」 仙宗守玭禅师 福州仙宗院守玭禅师,久不上堂,大众入方丈参。师曰:「今夜与大众同请假,未审还给假也无?若未闻给假,即先言者负。珍重!」僧问:「十二时中常在底人,还消得人天供养也无?」师曰:「消不得。」曰:「为甚么消不得?」师曰:「为汝常在。」曰:「只如常不在底人,还消得也无?」师曰:「驴年。」问:「请师答无宾主话。」师曰:「向无宾主处问将来!」 永安怀烈禅师 抚州永安院怀烈净悟禅师,上堂顾视左右曰:「患謇作么?」便归方丈。」上堂,良久曰:「幸自可怜生,又被污却也。」上堂:「大众正是著力处,切莫容易。」僧问:「怡山亲闻一句,请师为学人道。」师曰:「向后莫错举似人。」 闽山令含禅师 福州闽山令含禅师,上堂:「还恩恩满,赛愿愿圆。」便归方丈。僧问:「既到妙峰顶,谁人为伴侣?」师曰:「到。」曰:「甚么人为伴侣?」师曰:「吃茶去。」问:「明明不会,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指示且置,作么生是你明明底事?」曰:「学人不会,再乞师指。」师曰:「八棒十三。」 新罗龟山和尚 新罗国龟山和尚,有人举裴相国启建法会,问僧:「看甚么经?」曰:「无言童子经。」公曰:「有几卷?」曰:「两卷。」公曰:「既是无言,为甚么却有两卷?」僧无对。师代曰:「若论无言,非唯两卷。」 资国道殷禅师 吉州资国院道殷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普通八年遭梁怪,直至如今不得雪。」问:「千山万山,如何是龙须山?」师曰:「千山万山。」曰:「如何是山中人?」师曰:「对面千里。」问:「不落有无,请师道。」师曰:「汝作么生问?」 祥光澄静禅师 福州祥光院澄静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长安路上。」曰:「向上事如何?」师曰:「谷声万籁起,松老五云披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门下平章事,宫闱较几重。」 报慈从瑰禅师 杭州报慈院从瑰禅师,福州陈氏子。僧问:「承古有言,今人看古教,未免心中闹。欲免心中闹,应须看古教。如何是古教?」师曰:「如是我闻。」曰:「如何是心中闹?」师曰:「那畔雀儿声。」 龙华契盈禅师 杭州龙华寺契盈广辩周智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龙华境?」师曰:「翠竹摇风,寒松锁月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切莫唐突。」问:「如何是三世诸佛道场?」师曰:「莫别瞻礼。」曰:「恁么则亘古亘今。」师曰:「是甚么年中?」 太傅王延彬居士 太傅王延彬居士,一日入招庆佛殿,指钵盂问殿主:「这个是甚么钵?」主曰:「药师钵。」公曰:「只闻有降龙钵。」主曰:「待有龙即降。」公曰:「忽遇拏云护浪来时作么生?」主曰:「他亦不顾。」公曰:「话堕也。」﹝玄沙曰:「尽你神力,走向甚么处去?」保福曰:「皈依佛、法、僧,百丈恒作覆钵势。」云门曰:「他日生天,莫孤负老僧。」﹞长庆谓太傅曰:「雪峰竖拂子示僧,其僧便出去。若据此僧,合唤转痛与一顿。」公曰:「是甚么心行?」庆曰:「洎合放过。」公到招庆煎茶,朗上座与明招把铫,忽翻茶铫。公问:「茶炉下是甚么?」朗曰:「捧炉神。」公曰:「既是捧炉神,为甚么翻却茶?」朗曰:「事官千日,失在一朝。」公拂袖便出。明招曰:「朗上座吃却招庆饭了,却向外边打野[木+埋]。」朗曰:「上座作么生?」招曰:「非人得其便。」 保福展禅师法嗣 延寿慧轮禅师 潭州延寿寺慧轮禅师,僧问:「宝剑未出匣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在外。」曰:「出匣后如何?」师曰:「不在内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色?」师曰:「青黄赤白。」曰:「大好一色。」师曰:「将谓无人,也有一个半个。」 保福可俦禅师 漳州保福可俦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云在青天水在瓶。」问:「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瞥落也。」曰:「还用也无?」师曰:「莫鬼语。」 海会如新禅师 舒州海会院如新禅师,上堂,良久曰:「礼繁即乱。」便下座。僧问:「从上宗乘,如何举唱?」师曰:「转见孤独。」曰:「亲切处乞师一言。」师曰:「不得雪也听他。」问:「如何是迦叶顿领底事?」师曰:「汝若领得,我即不吝。」曰:「恁么则不烦于师去也。」师曰:「又须著棒,争得不烦?」问:「牛头横说竖说,犹未知向上关捩子,如何是向上关捩?」师曰:「赖遇娘生臂短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意?」师曰:「要道何难!」曰:「便请师道。」师曰:「将谓灵利,又不仙陀。」 漳江慧廉禅师 洪州漳江慧廉禅师,僧问:「师登宝座,曲为今时四众攀瞻,请师接引。」师曰:「甚么处屈汝?」曰:「恁么则垂慈方便路、直下不孤人也。」师曰:「也须收取好。」问:「如何是漳江境?」师曰:「地藏皱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普贤敛袂。」问:「如何是漳江水?」师曰:「苦。」问:「如何是漳江第一句?」师曰:「到别处不得错举。」 报慈文钦禅师 福州报慈院文钦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诸佛境?」师曰:「雨来云雾暗,晴干日月明。」问:「如何是妙觉明心?」师曰:「今冬好晚稻,出自秋雨成。」问:「如何是妙用河沙?」师曰:「云生碧岫,雨降青天。」问:「如何是平常心合道?」师曰:「吃茶吃饭随时过,看水看山实畅情。」 万安清运禅师 泉州万安院清运资化禅师,僧问:「诸佛出世,震动乾坤。和尚出世,未审如何?」师曰:「向汝道甚么!」曰:「恁么则不异诸圣去也。」师曰:「莫乱道。」问:「如何是万安家风?」师曰:「苔羹仓米饭。」曰:「忽遇上客来,将何只待?」师曰:「饭后三巡茶。」问:「如何是万安境?」师曰:「一塔松萝望海青。」 报恩道熙禅师 漳州报恩院道熙禅师,初与保福送书上泉州王太尉。尉问:「漳南和尚近日还为人也无?」师曰:「若道为人,即屈著和尚。若道不为人,又屈著太尉来问请。」太尉曰:「道取一句。」尉曰:「待铁牛能啮草,木马解含烟。」师曰:「某甲惜口吃饭。」尉良久,又问:「驴来马来?」师曰:「驴马不同途。」尉曰:「争得到这里?」师曰:「特谢太尉领话。」住后,僧问:「明言妙句即不问,请师真实道将来。」师曰:「不阻来意。」 凤凰从琛禅师 泉州凤凰山从琛洪忍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门风相似,即无阻矣。汝不是其人。」曰:「忽遇其人时又如何?」师曰:「不可预搔待痒。」问:「学人根思迟回,方便门中乞师傍瞥。」师曰:「傍瞥。」曰:「深领师旨。安敢言乎?」师曰:「太多也。」上堂,有僧出礼拜起,退身立。师曰:「我不如汝。」僧应诺。师曰:「无人处放下著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事?」师曰:「暗算流年事可知。」问:「如何是凤凰境?」师曰:「雪夜观明月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作人丑差。」曰:「为人何在?」师曰:「莫屈著汝么!」 永隆慧瀛禅师 福州永隆院明慧瀛禅师,上堂:「谓言侵早起,更有夜行人。似则似,是即不是。珍重!」问:「无为无事人为甚么却是金锁难?」师曰:「为断粗纤,贵重难留。」曰:「为甚么道无为无事人逍遥实快乐?」师曰:「为闹乱且要断送。」僧参,师曰:「不要得许多般数,速道!速道!」僧无对。上堂:「日出卯用处,不须生善巧。」便下座。僧问:「如何进向,得达本源?」师曰:「依而行之。」 清泉守清禅师 洪州清泉山守清禅师,福州人也。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问。」曰:「如何是祖?」师曰:「答。」问:「和尚见古人得个甚么,便住此山?」师曰:「情知汝不肯。」曰:「争知某甲不肯?」师曰:「鉴貌辨色。」问:「亲切处乞师一言。」师曰:「莫过于此。」问:「古人面壁为何事?」师曰:「屈。」曰:「恁么则省心力去也。」师曰:「何处有恁么人?」问:「诸余即不问,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消汝三拜,不消汝三拜。」 报恩行崇禅师 漳州报恩院行崇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碓捣磨磨。」问:「曹溪一路,请师举扬。」师曰:「莫屈著曹溪么?」曰:「恁么则群生有赖。」师曰:「也是老鼠吃盐。」问:「不涉公私,如何言论?」师曰:吃茶去。」问:「丹霞烧木佛,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时寒烧火向。」曰:「翠微迎罗汉,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别是一家春。」 潭州岳麓和尚 潭州岳麓山和尚,上堂,良久曰:「昔日毗卢,今朝岳麓。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是声色外句?」师曰:「猿啼鸟叫。」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五音六律。」问:「截舌之句,请师举扬。」师曰:「日能热,月能凉。」 德山德海禅师 鼎州德山德海禅师,僧问:「灵山一会,何人得闻?」师曰:「阇黎得闻。」曰:「未审灵山说个甚么?」师曰:「即阇黎会。」问:「如何是该天括地句?」师曰:「千里摇动。」问:「从上宗乘以何为验?」师曰:「从上且置,即今作么生?」曰:「大众总见。」师曰:「话堕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擘。」 后招庆和尚 泉州后招庆和尚,僧问:「末后一句,请师商量。」师曰:「尘中人自老,天际月常明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一瓶兼一钵,到处是生涯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扰扰公/心公/心,晨鸡暮钟。」 梁山简禅师 鼎州梁山简禅师,问:「僧甚处来?」曰:「药山来。」师曰:「还将得药来否?」曰:「和尚住山也不错。」师便休。 建山澄禅师 洪州建山澄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法王剑?」师曰:「可惜许。」曰:「如何是大王剑?」师曰:「尘埋床下复,风动架头巾。」问:「一代时教接引今时,未审祖宗如何示人?」师曰:「一代时教已有人问了也。」曰:「和尚如何示人?」师曰:「惆怅庭前红苋树,年年生叶不生花。」问:「故岁已去,新岁到来。还有不受岁者也无?」师曰:「作么生?」曰:「恁么则不受岁也。」师曰:「城上已吹新岁角,窗前犹点旧年灯。」曰:「如何是旧年灯?」师曰:「腊月三十日。」 招庆省坞禅师 泉州招庆院省坞净修禅师,初参保福,福一日入大殿睹佛像,乃举手,问师曰:「佛恁么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和尚也是横身。」福曰:「一橛我自收取。」师曰:「和尚非唯横身。」福然之。后住招庆,开堂升座,良久乃曰:「大众向后到处遇道伴,作么生举似?他若有人举得,试对众举看。若举得,免孤负上祖,亦免埋没后来。古人道,通心君子,文外相见。还有这个人么?况是曹溪门下子孙,合作么生理论?合作么生提唱?」僧问:「如何得不伤于己,不负于人?」师曰:「莫屈著汝这问么!」曰:「恁么上来已蒙师指也。」师曰:「汝又屈著我作么?」问:「当锋一句,请师道。」师曰:「嗄。」僧再问。师曰:「瞌睡汉。」问:「僧近离甚处?」曰:「报恩。」师曰:「僧堂大小?」曰:「和尚试道看。」师曰:「何不待问。」问:「学人全身不会,请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还解笑得么?」乃曰:「丛林先达者,不敢相触忤。若是初心后学,未信直须信取,未省直须省取。不用掠虚,诸人本分去处,未有一时不显露,未有一物解盖覆得。如今若要知,不用移丝发地,不用少许工夫,但向博地凡夫位中承当取,岂不省心力。既能省得,便与诸佛齐肩,依而行之,缘此事是个白净去处,今日须得白净身心合他,始得自然。合古合今,脱生离死。古人云:识心达本,解无为法,方号沙门。如今诸官大众,各须体取好,莫全推过师僧分上。佛法平等,上至诸佛,下至一切,共同此事。既然如此,谁有谁无?王事之外,亦须努力,适来说如许多般,盖不得已而已。莫道从上宗门,合恁么语话。祗如从上宗门,合作么生还相悉么?若有人相悉,山僧今日雪得去也。久立,大众珍重。」示坐禅方便颂曰:「四威仪内坐为先,澄滤身心渐坦然。瞥尔有缘随浊界,当须莫续是天年。修持只学从功路,至理宁论在那边。一切时中常管带,因缘相凑豁通玄。」示执坐禅者曰:「大道分明绝点尘,何须长坐始相亲。遇缘傥解无非是,处愦那能有故新?散诞肯齐支遁侣,逍遥曷与慧休邻。或游泉石或阛阓,可谓烟霞物外人。」 康山契稳禅师 福州康山契稳法宝禅师,初开堂,僧问:「威音王佛已后,次第相承,未审师今一会法嗣何方?」师曰:「象骨举手,龙溪点头。」问:「圆明湛寂非师意,学人因底却无明?」师曰:「辨得也未?」曰恁么则识性无根去也。」师曰:「隔靴搔痒。」 西明院琛禅师 泉州西明院琛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竹箸瓦碗。」曰:「忽遇上客来时,如何祗待?」师曰:「黄齑仓米饭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问取露柱看。」 鼓山晏国师法嗣 天竺子仪禅师 杭州天竺子仪心印水月禅师,温州乐清陈氏子。初游方谒鼓山,问曰:「子仪三千里外远投法席,今日非时上来,乞师非时答话。」山曰:「不可钝置仁者。」师曰:「省力处如何?」山曰:「汝何费力!」师于此有省。后回浙中,钱忠懿王命开法于罗汉光福二道场。上堂,久立,「大众更待甚么,不辞展拓,却恐误于禅德,转迷归路。时寒,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是从上来事?」师曰:「住。」曰:「如何荐?」师曰:「可惜龙头,翻成蛇尾。」有僧礼拜起,将问话。师曰:「如何且置。」僧乃问:只如兴圣之子,还有相亲分也无?」师曰:「只待局终,不知柯烂。」问:「如何是维摩默?」师曰:「谤。」曰:「文殊因何赞?」师曰:「同案领过。」曰:「维摩又如何?」师曰:「头上三尺巾,手里一枝拂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佛出身处?」师曰:「大洋海里一星火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烧尽鱼龙。」问:「丹霞烧木佛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寒即围炉向猛火。」曰:「还有过也无?」师曰:「热即竹林溪畔坐。」问:「如何是法界义宗?」师曰:「九月九日浙江潮。」问:「诸余即不问,如何是光福门下超毗卢越释迦底人?」师曰:「诸余奉纳。」曰:「恁么则平生庆幸去也。」师曰:「庆幸事作么生?」僧罔措,师便喝。将下堂,僧问:「下堂一句,乞师分付。」师曰:「慧理已归西国去,此山空有老猿啼。」问:「鼓山有掣鼓夺旗之说,师且如何?」师曰:「败将不忍诛。」曰:「或遇良将又如何?」师曰:「念子孤魂,赐汝三奠。」问:「世尊入灭,当归何所?」师曰:「鹤林空变色,真归无所归。」曰:「未审必定何之?」师曰:「朱实殒劲风,繁英落素秋。」曰:「我师将来复归何所?」师曰:「子今欲识吾归处,东西南北柳成丝。」问:「如何修行,即得与道相应?」师曰:「高卷吟中箔,浓煎睡后茶。」 白云智作禅师 建州白云智作真寂禅师,永贞朱氏子。容若梵僧,礼鼓山披剃。一日,鼓山上堂,召大众,众皆回眸。山披襟示之,众罔措。唯师朗悟厥旨,入室印证。又参次,山召曰:「近前来!」师近前,山曰:「南泉唤院主意作么生?」师敛手端容,退身而立。山莞然奇之。住后,上堂:「还有人向宗乘中致得一问来么?待山僧向宗乘中答。」时有僧出礼拜,师便归方丈。问:「如何是枯木里龙吟?」师曰:「火里莲生。」曰:「如何是髑髅里眼睛?」师曰:「泥牛入海。」问: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师曰:「汝还具眼么?」曰:「恁么则学人归堂去也。」师曰:「猢狲入布袋。」问:「如何是延平津?」师曰:「万古水溶溶。」曰:「如何是延平剑?」师曰:「速须退步。」曰:「未审津与剑是同是异?」师曰:「可惜许!」次迁奉先,僧问:「如何是奉先境?」师曰:「一任观看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莫无礼。」问:「如何是奉先家风?」师曰:「即今在甚么处?」曰:「恁么则大众有赖也。」师曰:「干汝甚么事?」问:「如何是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不是奉先道不得。」 鼓山智严禅师 鼓山智严了觉禅师,上堂:「多言复多语。由来反相误。珍重!」僧问:「石门之句即不问,请师方便示来机。」师曰:「问取露柱。」问:「国王出世三边静,法王出世有何恩?」师曰:「还会么?」曰:「幸遇明朝,辄伸呈献。」师曰:「吐却著。」曰:「若不礼拜,几成无孔铁锤。」师曰:「何异无孔铁锤?」 龙山智嵩禅师 福州龙山智嵩妙虚禅师,上堂:「幸自分明,须作这个节目,作么到这里便成节目,便成增语,便成尘玷,未有如许多事时作么生?」僧问:「古佛化导,今祖重兴,人天辐辏于禅庭,至理若为于开示。」师曰:「亦不敢孤负大众。」曰:「恁么则人天不谬殷勤,请顿使凡心作佛心。」师曰:「仁者作么生?」曰:「退身礼拜,随众上下。」师曰:「我识得汝也。」 凤凰山强禅师 泉州凤凰山强禅师,僧问:「灯传鼓峤,道化温陵,不跨石门,请师通信。」师曰:「若不是今日,拦胸撞出。」曰:「恁么则今日亲闻师子吼,他时终作凤凰儿。」师曰:「又向这里涂污人!」问:「白浪滔天境,何人住太虚?」师曰:「静夜思尧鼓,回头闻舜琴。」 龙山文义禅师 福州龙山文义禅师,上堂:「若举宗乘,即院寂径荒,若留委问,更待个甚么?还有人委悉么,出来验看。若无人委悉,且莫掠虚好!」便下座。问:「如何是人王?」师曰:「威风人尽惧。」曰:「如何是法王?」师曰:「一句令当行。」曰:「二王还分不分?」师曰:「适来道甚么!」 鼓山智岳禅师 福州鼓山智岳了宗禅师,本郡人也。初游方至鄂州黄龙,问:「久向黄龙,及乎到来,只见赤斑蛇」。龙曰:「汝只见赤斑蛇,且不识黄龙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黄龙?」龙曰:「滔滔地。」师曰:「忽遇金翅鸟来又作么生?」龙曰:「性命难存。」师曰:「恁么则被他吞却去也。」龙曰:「谢阇黎供养。」师便礼拜。住后,上堂:「我若全举宗乘,汝向甚么处领会?所以道古今常露体肘,无妨,不劳久立,珍重!」问:「虚空还解作用也无?」师拈起拄杖曰:「这个师僧好打!」僧无语。 襄州定慧禅师 襄州定慧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向上事?」师曰:「无人不惊。」曰:「学人未委在。」师曰:「不妨难向。」问:「不借时机用,如何话祖宗?」师曰:「阇黎还具惭愧么?」僧便喝,师休去。 鼓山清谔禅师 福州鼓山清谔宗晓禅师,僧问:「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?」师曰:「时寒不出手。」 净德冲煦禅师 金陵净德院冲煦慧悟禅师,福州和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大道?」师曰:「我无小径。」曰:「如何是小径?」师曰:「我不知大道。」 报恩清护禅师 金陵报恩院清护崇因妙行禅师,福州长乐陈氏子。六岁礼鼓山,披削于国师,言下发明。开堂日,僧问:「诸佛出世,天花乱坠。和尚出世,有何祥瑞?」师曰:「昨日新雷发,今朝细雨飞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佛玄旨?」师曰:「草鞋木履。」开宝三年示寂,荼毗收舍利三百余粒,并灵骨归于建州鸡足山卧云院建塔。 龙华照禅师法嗣 瑞岩师进禅师 台州瑞岩师进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瑞岩境?」师曰:「重重叠嶂南来远,北向皇都咫尺间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万里白云朝瑞岳,微微细雨洒帘前。」曰:「未审如何亲近此人?」师曰:「将谓阇黎亲入室,元来犹隔万重关。」 六通志球禅师 台州六通院志球禅师,僧问:「全身佩剑时如何?」师曰:「落。」曰:「当者如何?」师曰:「熏天炙地。」问:「如何是六通境?」师曰:「满目江山一任看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古今自去来。」曰:「离此二途,还有向上事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云水千徒与万徒。」问:「拥毳玄徒,请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红炉不坠雁门关。」曰:「如何是红炉不坠雁门关?」师曰:「青霄岂吝众人攀。」曰:「还有不知者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知者?」师曰:「金榜上无名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万家明月朗。」问:「如何是第二月。」师曰:「山河大地。」 云龙院归禅师 杭州云龙院归禅师,僧问:「久战沙场,为甚么功名不就?」师曰:「过在这边。」曰:「还有升进处也无?」师曰:「水消瓦解。」 功臣道闲禅师 杭州功臣院道闲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功臣家风?」师曰:「俗人东畔立,僧众在西边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曰:「如汝与我。」曰:「恁么则无二去也。」师曰:「十万八千。」 报国院照禅师 福州报国院照禅师,上堂:「我若全机,汝向甚么处摸索?盖为根器不等,便成不具惭愧,还委得么?如今与诸仁者作个入底门路。」乃敲绳床两下曰:「还见么?还闻么?若见便见,若闻便闻。莫向意识里卜度,却成妄想颠倒,无有出期。珍重!」佛塔被雷霹,有问:「祖佛塔庙为甚么却被雷霹?」师曰:「通天作用。」曰:「既是通天作用,为甚么却霹佛?」师曰:「作用何处见有佛?」曰:「争奈狼籍何!」师曰:「见甚么?」 白云院乃禅师 台州白云乃禅师,僧问:「荆山有玉非为宝囊里真金赐一言。」师曰:「我家本贫。」曰:「慈悲何在?」师曰:「空惭道者名。」 翠岩参禅师法嗣 龙册子兴禅师 杭州龙册寺子兴明悟禅师,僧问:「正位中还有人成佛否?」师曰:「谁是众生?」曰:「若恁么则诹成佛去也。」师曰:「还我正位来!」曰:「如何是正位?」师曰:「汝是众生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价珍?」师曰:「卞和空抱璞。」曰:「忽遇楚王,还进也无?」师曰:「凡圣相继续。」问:「古人拈布毛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阇黎举不全。」曰:「如何举得全?」师乃拈起袈娑。 佛奥知默禅师 温州云山佛奥院知默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奥家风?」师曰:「送客不离三步内,邀宾只在草堂前。」上堂:「山僧如今看见诸上座,恁么行脚,吃辛吃苦,盘山涉涧,终不为观看州县,参寻名山胜迹,莫非为此一大事?如今且要诸人,于本分参问中通个消息来。云山敢与证明,非但云山证明,乃至禅林佛刹亦与证明。还有么?若无,不如散去。」便下座。 镜清怤禅师法嗣 清化师讷禅师 越州清化师讷禅师,僧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得不疑惑去?」师曰:「好。」曰:「恁么则得遇于师去也。」师曰:「珍重!」僧来礼拜,师曰:「子亦善,吾亦善答。」曰:「恁么则大众久立。」师曰:「抑逼大众作甚么?」问:「去却赏罚,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钱塘江里好渡船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可煞新鲜!」 南禅遇缘禅师 衢州南禅遇缘禅师,因有俗士谓之铁脚,忽骑马至。僧问:「师既是铁脚,为甚么却骑马?」师曰:「腰带不因遮腹痛,幞头岂是御天寒。」官人问师:「和尚恁么后生,为甚么却为尊宿?」师曰:「千岁秪言朱顶鹤,朝生便是凤凰儿。」上堂:「此个事得恁么难道?」时有僧出曰:「请师道。」师曰:「睦州溪苔,锦军石耳。」问:「众手淘金,谁是得者?」师曰:「溪畔披砂徒自困,家中有宝速须还。」曰:「恁么则始终不从人得去也。」师曰:「饶君便有擎山力,未免肩头有担胝。」 资福智远禅师 复州资福院智远禅师,福州人也。参镜清,问:「如何是诸佛出身处?」清曰:「大家要知。」师曰:「如斯则众眼难瞒去也。」清曰:「理能缚豹。」师因此发悟玄旨。住后,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雪岭峰前月,镜湖波里明。」问:「诸佛出世,天雨四华,地摇六动,和尚今日有何祥瑞?」师曰:「一物不生全体露,目前光彩阿谁知?」问:「如何是直示一句?」师曰:「是甚么?」师乃曰:「还会么?会去即今便了,不会尘沙算劫,只据诸贤分上。古佛心源,明露现前,匝天遍地,森罗万象,自己家风,佛与众生本无差别。涅槃生死,幻化所为,性地真常,不劳修证。珍重!」 乌巨仪晏禅师 衢州乌巨山仪晏开明禅师,吴兴许氏子。于唐乾符三年将诞之夕,异香满室,红光如昼。光启中随父镇信安,强为娶,师不愿。遂游历诸方。机契镜清,归省父母,乃于郭南创别舍以遂师志。舍旁陈司徒庙有凛禅师像,师往瞻礼,失师所之。后郡守展祀祠下,见师入定于庙后丛竹间。蚁蠹其衣,败叶没髀。或者云:「是许镇将之子也。」自此三昧,或出或入。子湖讷禅师,未知师所造浅深,问曰:「子所住定,盖小乘定耳?」时方啜茶,师呈起橐曰:「是大是小?」讷骇然。寻谒栝苍唐山德严禅师,严问:「汝何姓?」曰:「姓许。」严曰:「谁许汝?」曰:「不别。」严默识之,遂与剃染。尝令摘桃,浃旬不归,往寻,见师攀桃倚石,泊然在定。严鸣指出之。开运中游江郎岩,睹石龛,谓弟子慧兴曰:「予入定此中,汝当垒石塞门,勿以吾为念。」兴如所戒。明年,兴意师长,往启龛视师,素发被肩,胸臆尚暖。徐自定起。了无异容。复回乌巨。侍郎慎公镇信安,馥师之道,命义学僧守荣诘其定相,师不与之辨。荣意轻之。时信安人竞图师像而尊事,皆获舍利,荣因愧服,礼像谢[僣-曰+心],亦获舍利。叹曰:「此后不敢以浅解测度矣。」钱忠懿王感师见梦,遣使图像至,适王患目疾,展像作礼,如梦所见。随雨舍利,目疾顿瘳。因锡号开明,及述偈赞,宝器供具千计。端拱初,太宗皇帝闻师定力,诏本州加礼,津发赴阙。师力辞,僧再至谕旨,特令肩舆,入对便殿。命坐赐茗,咨问禅定。奏对简尽,深契上旨。丐归,复诏入对,得请还山,送车塞途。淳化元年示寂,寿一百十五,腊五十七。阇维白光属天,舍利五色,邦人以骨塑像,至今州郡雨旸,祷之如向斯答。 报恩岳禅师法嗣 妙济师浩禅师 潭州妙济院师浩传心禅师,僧问:「拟即第二头,不拟即第三首,如何是第一头?」师曰:「收。」问:「古人断臂,当为何事?」师曰:「我宁可断臂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眼?」师曰:「须知我好心。」问:「如何是香山剑?」师曰:「异。」曰:「还露也无?」师曰:「不忍见。」问:「如何是松门第一句?」师曰:「切不得错举。」问:「如何是妙济家风?」师曰:「左右人太多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两口一无舌。」问:「如何是香山一路?」师曰:「滔滔地。」曰:「到者如何?」师曰:「息汝平生。」问:「如何是世尊密语?」师曰:「阿难亦不知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知?」师曰:「莫非仙陀。」问:「如何是香山宝?」师曰:「碧眼胡人不敢定。」曰:「露者如何?」师曰:「龙王捧不起。」僧举圣僧塑像被虎咬,问:「师既是圣僧,为甚么被大虫咬?」师曰:「疑杀天下人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惭愧底人?」师曰:「阇黎合吃棒。」 安国[王+舀]禅师法嗣 白鹿师贵禅师 福州白鹿师贵禅师,开堂日,僧问:「西峡一派,不异马头。白鹿千峰,何似鸡足?」师曰:「大众验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白鹿家风?」师曰:「向汝道甚么!」曰:「恁么则便知时去也」。师曰:「知时底人合到甚么田地?」曰:「不可更口喃喃也。」师曰:「放过即不可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,百鸟衔花供养,见后为甚么不来?」师曰:「曙色未分人尽望,及乎天晓也如常。」 罗山义聪禅师 福州罗山义聪禅师,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出窟师子?」师曰:「甚么处不震裂?」曰:「作何音响?」师曰:「聋者不闻。」问:「手指天地,唯我独尊,为甚么却被傍观者责?」师曰:「谓言胡须赤。」曰:「只如傍观者,有甚么长处?」师曰:「路见不平,所以按剑。」师乃曰:「若有分付处,罗山即不具眼。若无分付处,即劳而无功。所以维摩昔日对文殊,具问如今会也无?久立,珍重!」 安国从贵禅师 福州安国院从贵禅师,僧问:「禅宫大敞,法侣云臻。向上一路,请师决择。」师曰:「素非时流。」上堂:「禅之与道,拈向一边著。佛之与祖是甚么?破草鞋恁么告报,莫屈著诸人么?若道屈著,即且须行脚。若道不屈著,也须合取口始得。珍重!」上堂:「直是不遇梁朝安国,也谩人不过。珍重!」僧问:「请师举唱宗乘。」师曰:「今日打禾,明日般柴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香炉对绳床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门扇对露柱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若问家风,即答家风。」曰:「学人不问家风时作么生?」师曰:「胡来汉去。」问:「诸余即不问,省要处乞师一言。」师曰:「还得省要也未?」复曰:「纯陀献供。珍重!」 长庆藏用禅师 福州怡山长庆藏用禅师,上堂,众集,以扇子抛向地上曰:「愚人谓金是土,智者作么生?后生可畏,不可总守过去也。还有人道得么?出来道看。」时有僧出礼拜,退后而立。师曰:「别更作么生?」曰:「请和尚明鉴。」师曰:「千年桃核。」问:「如何是伽蓝?」师曰:「长溪莆田。」曰:「如何是伽蓝中人?」师曰:「新罗白水。」问:「如何是灵泉正主?」师曰:「南山北山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斋前厨蒸南国饭,午后炉煎北苑茶。」问:「法身还受苦也无?」师曰:「地狱岂是天堂?」曰:「恁么则受苦去也。」师曰:「有甚么罪过?」 永隆彦端禅师 福州永隆院彦端禅师,上堂,大众云集,师从座起作舞。谓众曰:「会么?」对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山僧不舍道法而现凡夫事,作么生不会?」问:「本自圆成,为甚么却分明晦?」师曰:「汝自检责看。」 瑞峰志端禅师 福州林阳瑞峰院志端禅师,本州人也。初参安国,见僧问:「如何是万象之中独露身?」国举一指,其僧不荐。师于是冥契玄旨,乃入室白曰:「适来见那僧问话,志端有个省处。」国曰:「汝见甚么道理?」师亦举一指曰:「这个是甚么?」国然之,师礼谢。住后,上堂,举拂子曰:「曹溪用不尽底,时人唤作头角生,山僧拈来拂蚊子,荐得乾坤陷落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木马走似烟,石人趁不及。」问:「如何是禅?」师曰:「今年早去年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冬田半折耗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与一踏,僧作接势。师便与一掴,僧无语。师曰:「赚杀人!」问:「如何是迥绝人烟处佛法?」师曰:「巅山峭峙碧芬芳。」曰:「恁么则一真之理,华野不殊。」师曰:「不是这个道理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竹箸一文一双。」有僧夜参,师曰:「阿谁?」曰:「某甲。」师曰:「泉州砂糖,舶上槟榔。」僧良久,师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你若会即廓清五蕴,吞尽十方。」开宝元年八月,遗偈曰:「来年二月二,别汝暂相弃。烧灰散四林,免占檀那地。」明年正月二十八日,州民竞入山瞻礼,师尚无恙,参问如常。至二月一日,州牧率诸官同至山,诘伺经宵。二日斋罢,上堂辞众。时圆应长老出问:「云愁雾惨,大众呜呼。请师一言,未在告别。」师垂一足,应曰:「法镜不临于此土,宝月又照于何方?」师曰:「非君境界。」应曰:「恁么则沤生沤灭还归水,师去师来是本常。」师长嘘一声,下座归方丈。安坐至亥时,问众曰:「世尊灭度,是何时节?」众曰:「二月十五日子时。」师曰:「吾今日子时前。」言讫长往。 仙宗院明禅师 福州仙宗院明禅师,上堂曰:「幸有如是门风,何不炟赫地绍续取去。若也绍得,不在三界。若出三界,即坏三界。若在三界,即碍三界。不碍不坏,是出三界,是不出三界。恁么彻去,堪为佛法种子,人天有赖。」时有僧问:「拏云不假风雷便,迅浪如何透得身?」师曰:「何得弃本逐末。」 安国院祥禅师 福州安国院祥禅师,上堂,良久失声曰:「大是无端。虽然如此,事不得已。于中若有未构者,更开方便,还会么?」时有僧问:「不涉方便,乞师垂慈。」师曰:「汝问我答,即是方便。」问:「应物现形,如水中月,如何是月?」师提起拂子,僧曰:「古人为甚么道水月无形?」师曰:「见甚么?」问:「如何是宗乘中事?」师曰:「淮军散后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众眼难谩。」 睡龙溥禅师法嗣 保福清, 豁禅师 漳州保福院清豁禅师,福州人也。少而聪敏,礼鼓山国师,落发禀具。后谒大章山如庵主,﹝语具如庵主章。﹞后参睡龙,龙问曰:「豁阇黎见何尊宿来,还悟也未?」曰:「清豁尝访大章,得个信处。」龙于是上堂集众,召曰:「豁阇黎出来,对众烧香说悟处,老僧与汝证明。」师出众,乃拈香曰:「香已拈了,悟即不悟。」龙大悦而许之。上堂:「山僧今与诸人作个和头,和者默然,不和者说。」良久曰:「和与不和,切在如今。山僧带些子事,珍重!」僧问:「家贫遭劫时如何!」师曰:「不能尽底去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能尽底去?」师曰:「贼是家亲。」曰:「既是家亲,为甚么翻成家贼?」师曰:「内既无应,外不能为。」曰:「忽然捉败时如何?」师曰:「内外绝消息。」曰:「捉败后功归何所?」师曰:「赏亦未曾闻。」曰:「恁么则劳而无功也。」师曰:「功即不无,成而不处。」曰:「既是成功,为甚么不处?」师曰:「不见道,太平本是将军致,不使将军见太平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胡人泣,汉人悲。」师忽舍众,欲入山待灭。乃遗偈曰:「世人休说路行难,鸟道羊肠咫尺间。珍重苎溪溪畔水,汝归沧海我归山。」即往贵湖卓庵,未几谓门人曰:「吾灭后将遗骸施诸虫蚁,勿置坟塔。」言讫入湖头山,坐磐石,俨然长往。门人禀遗命,延留七日,竟无虫蚁之所侵食,遂就阇维,散于林野。 金轮观禅师法嗣 南岳金轮和尚 南岳金轮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金轮第一句?」师曰:「钝汉。」问:「如何是金轮一只箭?」师曰:「过也。」曰:「临机一箭,谁是当者?」师曰:「倒也!」 白兆圆禅师法嗣 大龙智洪禅师 鼎州大龙山智洪弘济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即汝便是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更嫌钵盂无柄那。」问:「如何是微妙?」师曰:「风送水声来枕畔,月移山影到床前。」问:「如何是极则处?」师曰:「懊恼三春月,不及九秋光。」问:「色身败坏,如何是坚固法身?」师曰:「山花开似锦,涧水湛如蓝。」 白马行霭禅师 襄州白马山行霭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清净法身?」师曰:「井底虾蟆吞却月。」问:「如何是白马正眼?」师曰:「面南看北斗。」 白兆怀楚禅师 安州白兆竺干院怀楚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句句须行玄路?」师曰:「沿路直到湖南。」问:「如何是师子儿?」师曰:「德山嗣龙潭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与汝素无冤仇,一句元在这里。」曰:「未审在甚么方所?」师曰:「这钝汉!」 四祖清皎禅师 蕲州四祖山清皎禅师,福州王氏子。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楷师岩畔祥云起,宝寿峰前震法雷。」临终遗偈曰:「吾年八十八,满头垂白发。颙颙镇双峰,明明千江月。黄梅扬祖教,白兆承宗诀。日日告儿孙,勿令有断绝。」 三角志操禅师 蕲州三角山志操禅师,僧问:「教法甚多,宗归一贯。和尚为甚么说得许多周由者也?」师曰:「为你周由者也。」曰:「请和尚即古即今。」师以手敲绳床。 兴教师普禅师 晋州兴教师普禅师,僧问:「盈龙宫溢海藏真诠即不问,如何是教外别传底法?」师曰:「眼里耳里鼻里。」曰:「只此便是否?」师曰:「是甚么?」僧便喝,师亦喝。问:「僧近离甚处?」曰:「下寨。」师曰:「还逢著贼么?」曰:「今日捉下。」师曰:「放汝三十棒。」 三角真鉴禅师 蕲州三角山真鉴禅师,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忽然行正令,便见下堂阶。」 大阳行冲禅师 郢州大阳山行冲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无尽藏?」师良久,僧无语。师曰:「近前来!」僧才近前,师曰:「去!」 青原下八世 黄龙机禅师法嗣 紫盖善沼禅师 洛京紫盖善沼禅师,僧问:「死中得活时如何?」师曰:「抱镰刮骨薰天地,炮烈棺中求托生。」问:「才生便死时如何?」师曰:「赖得觉疾。」 黄龙继达禅师 眉州黄龙继达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衲?」师曰:「针去线不回。」曰:「如何是帔?」师曰:「横铺四世界,竖盖一乾坤。」曰:「道满到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要羹与羹,要饭与饭。」问:「黄龙出世、金翅鸟满空飞时如何?」师曰:「问汝金翅鸟,还得饱也无?」 枣树二世和尚 枣树和尚﹝第二世住。﹞问僧:「发足甚处?」曰:「闽中。」师曰:「俊哉!」曰:「谢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屈哉!」僧作礼。师曰:「我与么道,落在甚么处?」僧无语。师曰:「彼自无疮,勿伤之也。」僧参,师乃问:「未到这里时,在甚处安身立命?」僧叉手近前,师亦叉手近前,相并而立。僧曰:「某甲未到此时,和尚与谁并立?」师指背后曰:「莫是伊么?」僧无对。师曰:「不独自谩,兼谩老僧。」僧作礼,师曰:「正是自谩。」僧锄地次,见师来乃不审,师曰:「见阿谁了便不审。」曰:「见师不问讯,礼式不全。」师曰:「却是孤负老僧。」其僧归举似首座曰:「和尚近日可畏。」座曰:「作么生?」僧举前语,座曰:「和尚近日可谓为人切。」师闻乃打首座七捧。座曰:「某甲恁么道,未有过在,乱打作么?」师曰:「枉吃我多少盐酱。」又打七棒。僧辞,师乃问:「若到诸方,有人问你老僧此间法道,作么生只对?」曰:「待问即道。」师曰:「何处有无口底佛?」曰:「只这也还难。」师竖拂子曰:「还见么?」曰:「何处有无眼底佛?」师曰:「只这也还难。」僧绕禅床一匝而出。师曰:「善能只对。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老僧不识子。」曰:「用识作么?」师敲禅床三下。 玄都山澄禅师 兴元府玄都山澄禅师,僧问:「喜得趋方丈,家风事若何?」师曰:「西风开晓露,明月正当天。」曰:「如何拯济?」师曰:「金鸡楼上一下鼓。」问:「如何是沙门行?」师曰:「一切不如。」 嘉州黑水和尚 嘉州黑水和尚,初参黄龙,便问:「雪覆芦花时如何?」龙曰:「猛烈。」师曰:「不猛烈。」龙又曰:「猛烈。」师又曰:「不猛烈。」龙便打,师于此有省,即便礼拜。 黄龙智颙禅师 鄂州黄龙智颙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诸佛之本源?」师曰:「即此一问是何源?」曰:「恁么则诸佛无异去也。」师曰:「延平剑已成龙去,犹有刻舟求底人。」 昌福院达禅师 眉州昌福达禅师,僧问:「学人来问师则对,不问时师意如何?」师曰:「谢师兄指示。」问:「本来则不问,如何是今日事?」师曰:「师兄这问大好。「曰:「学人不会时如何?」师曰:「谩得即得。」问:「国有宝刀,谁人得见?」师曰:「师兄远来不易。」曰:「此刀作何形状?」师曰:「要也道,不要也道。」曰:「请师道。」师曰:「难逢难遇。」问:「石牛水上卧时如何?」师曰:「异中还有异,妄计不浮沉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翅天日落,把土成金。」 吕岩洞宾真人 吕岩真人,字洞宾,京川人也。唐末三举不第,偶于长安酒肆遇钟离权,授以延命术,自尔人莫之究。尝游庐山归宗,书钟楼壁曰:「一日清闲自在身,六神和合报平安。丹田有宝休寻道,对境无心莫问禅。」未几,道经黄龙山,睹紫云成盖,疑有异人。乃入谒,值龙击鼓升堂。龙见,意必吕公也,欲诱而进。厉声曰:「座傍有窃法者。」吕毅然出,问:「一粒粟中藏世界,半升铛内煮山川。且道此意如何?」龙指曰:「这守尸鬼。」吕曰:「争奈囊有长生不死药。」龙曰:「饶经八万劫,终是落空亡。」吕薄讶,飞剑胁之,剑不能入。遂再拜,求指归。龙诘曰:「半升铛内煮山川即不问,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?」吕于言下顿契。作偈曰:「弃却瓢囊摵碎琴,如今不恋水中金。自从一见黄龙后,始觉从前错用心。」龙嘱令加护,后谒潭州智度觉禅师,有曰:「余游韶郴,东下湘江,今见觉公,观其禅学精明,性源淳洁,促膝静坐,收光内照。一衲之外无余衣,一钵之外无余食。达生死岸,破烦恼壳。方今佛衣寂寂兮无传,禅理悬悬兮几绝。扶而兴者,其在吾师乎?」聊作一绝奉记:「达者推心方济物,圣贤传法不离真。请师开说西来意,七祖如今未有人。」 明招谦禅师法嗣 报恩契从禅师 处州报恩契从禅师,开堂升座,乃曰:「烈士锋前,还有俊鹰俊鹞么?放一个出来看。」良久曰:「所以道,烈士锋前少人陪,云雷击鼓剑轮开。谁是大雄师子种,满身锋刃但出来。」时有僧出,师曰:「好著精彩。」僧拟伸问,师曰:「甚么处去也?」僧乃问:「师子未出窟时如何?」师曰:「锋铓难击。」曰:「出窟后如何?」师曰:「藏身无路。」曰:「欲出不出时如何?」师曰:「命似悬丝。」曰:「向去事如何?」师曰:「拶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还柰何么?」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即是?」师曰:「金刚顶上看。」曰:「恁么则人天有赖。」师曰:「汝又诳呼人天作么?」 普照院瑜禅师 婺州普照瑜禅师,上堂:「三十年后,大有人向这里亡锋结舌去在。」良久曰:「还会么?灼然,若不是真师子儿,争识得上来之机?」时有僧问:「师子未出窟时如何?」师曰:「众兽徒然。」曰:「出窟后如何?」师曰:「狐绝万里。」曰:「欲出不出时如何?」师曰:「当衙者丧。」曰:「向去事如何?」师曰:「决在临锋。」僧礼拜,师有颂曰:「决在临锋处,天然师子机。颦呻出三界,非祖莫能知。」 双溪保初禅师 婺州双溪保初禅师,上堂:「未透彻,不须呈,十方世界廓然明。孤峰顶上通机照,不用看他北斗星。」僧问:「九夏灵峰剑,请师不露锋。」师曰:「未拍金锁前何不问?」曰:「千般徒设用,难出髑髅前。」师曰:「背后碍杀人。」 涌泉院究禅师 处州涌泉究禅师,上堂,良久曰:「还有虎狼禅客么?有则放出一个来。」僧才出,师曰:「还知丧命处么?」曰:「学人咨和尚。」师曰:「甚么处去也。」曰:「师子未出窟时如何?」师曰:「抖[口+后]地。」曰:「出窟后如何?」师曰:「盖天盖地。」曰:「欲出不出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一切人辨不得。」曰:「向去事如何?」师曰:「俊鹞亦迷踪。」 罗汉院义禅师 衢州罗汉义禅师,上堂众集,僧才出,师曰:「不是好底。」僧礼拜起,问:「龙泉宝剑请师挥。」师曰:「甚么处去也。」曰:「恁么则龙溪南面尽锋铓。」师曰:「收取。」问:「不落古今请师道。」师曰:「还怪得么?」曰:「犹落古今。」师曰:「莫错。」 罗汉琛禅师法嗣 清溪洪进禅师 襄州清溪山洪进禅师,在地藏时居第一座。一日地藏上堂,二僧出礼拜。藏曰:「俱错。」二僧无语,下堂请益修山主,修曰:「汝自巍巍堂堂,却礼拜拟问他人,岂不是错?」师闻之不肯。修乃问:「未审上座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汝自迷暗,焉可为人?」修愤然上方丈请益,藏指廊下曰:「典座入库头去也。」修乃省过。又一日,师问修山主曰:「明知生是不生之理,为甚么为生死之所流?」修曰:「笋毕竟成竹去,如今作篾使还得么?」师曰:「汝向后自悟去在。」修曰:「某所见只如此。上座意旨又如何?」师指曰:「这个是监院房,那个是典座房。」修即礼谢。住后,僧问:「众盲摸象,各说异端。忽遇明眼人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汝但举似诸方。」师经行次,众僧随从,乃谓众曰:「古人有甚么言句,大家商量。」时有从漪上座出众拟问次,师曰:「这没毛驴!」漪涣然省悟。 清凉休复禅师 升州清凉院休复悟空禅师,北海王氏子。幼出家,十九纳戒。尝自谓曰:「苟尚能诠,则为滞筏;将趣凝寂,复患堕空。既进退莫决,舍二何之?」乃参寻宗匠,依地藏,经年不契,直得成病入涅槃堂。一夜藏去看,乃问:「复上座安乐么?」师曰:「某甲为和尚因缘背。」藏指灯笼曰:「见么?」师曰:「见。」藏曰:「秪这个也不背。」师于言下有省。后修山主问讯地藏,乃曰:「某甲百劫千生,曾与和尚违背来此者,又值和尚不安。」藏遂竖起拄杖曰:「只这个也不背。」师忽然契悟。后继法眼住崇寿,江南国主创清凉道场,延请居之。上堂:「古圣才生下,便周行七步,目顾四方,云天上天下,唯我独尊。他便有这个方便奇特。只如诸上座初生下时,有甚么奇特,试举看。若道无,即对面讳却,若道有,又作么生通得个消息?还会么。上座幸然有奇特事,因甚么不知去。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汝是众生。」曰:「还肯也无?」师曰:「虚施此问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汝道此土还有么?」问:「省要处乞师一言。」师曰:「珍重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本来无一物,何处有尘埃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莫错会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尘入正受?」师曰:「色即空。」曰:「如何是诸尘三昧起?」师曰:「空即色。」问:「诸余即不问,如何是悟空一句?」师曰:「两句也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,为甚么百鸟衔华?」师曰:「未见四祖。」曰:「见后为甚么不衔华?」师曰:「见四祖。」问:「如何是自己事?」师曰:「几处问人来?」问:「古人得个甚么即便休歇去?」师曰:「汝得个甚么,即不休歇去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出身处?」师曰:「千般比不得,万般况不及。」曰:「请和尚道。」师曰:「古亦有,今亦有。」问:「如何是亡僧面前触目菩提?」师曰:「问取髑髅。」后人问:「毒龙奋迅、万象同然时如何?」师曰:「你甚么处得这个问头?」问:「忠座主讲甚么经?」曰:「法华经。」师曰:「若有说法华经处,我现宝塔当为证明。大德讲甚么人证明?」忠无对。﹝法灯代云:「谢和尚证明。」﹞天福八年十月朔日,遣僧命法眼禅师至,嘱付讫,又致书辞国主,取三日夜子时入灭。国主令本院至时击钟,及期大众普集,师端坐警众曰:「无弃光影。」语绝告寂。时国主闻钟,登高台遥礼,深加哀慕。仍致祭、荼毗,收舍利建塔。 龙济绍修禅师 抚州龙济绍修禅师,初与法眼同参地藏,所得谓已臻极。暨同辞至建阳,途中谭次,眼忽问:「古人道万象之中独露身,是拨万象不拨万象?」师曰:「不拨。」眼曰:「说甚么拨不拨?」师懵然不知。却回地藏,藏问:「子去未久,何以却来?」师曰:「有事未决,岂惮跋涉山川。」藏曰:「汝跋涉许多山川,也还不恶。」师未喻旨,乃问:「古人道万象之中独露身,意旨如何?」藏曰:「汝道古人拨万象不拨万象?」师曰:「不拨。」藏曰:「两个也。」师骇然沉思,而却问:「未审古人拨万象不拨万象?」藏曰:「汝唤甚么作万象?」师方省悟。再辞地藏,觐于法眼。眼语意与地藏开示前后如一。师后居龙济山,不务聚徒,而学者奔至。上堂:「具足凡夫法,凡夫不知。具足圣人法,圣人不会。圣人若会,即是凡夫。凡夫若知,即是圣人。此两语一理二义,若人辨得,不妨于佛法中有个入处。若辨不得,莫道不疑好。珍重!」僧问:「见色便见心。露柱是色,如何是心?」师曰:「幸然未会,且莫诈明头。」问:「如何得出三界?」师曰:「是三界则一任出。」曰:「不是三界又如何?」师曰:「甚么处不是三界?」问:「当阳举唱,谁是委者?」师曰:「非汝不委。」问:「如何是万法主?」师曰:「把将万法来!」问:「承古有言,须弥纳芥子,芥子纳须弥,如何是须弥?」师曰:「穿破汝心。」曰:「如何是芥子?」师曰:「塞却汝眼。」曰:「如何纳得?」师曰:「把将须弥与芥子来!」曰:「前言何在?」师曰:「前有甚么言?」问:「僧甚处来?」曰:「翠岩。」师曰:「翠岩有何言句示徒?」曰:「寻常道,出门逢弥勒,入门见释迦。」师曰:「与么道,又争得曰和尚又如何?」师曰:「出门逢阿谁?入门见甚么?」僧于言下有省。上堂:「声色不到处,病在见闻。言诠不及处,过在唇吻。」僧问:「离却声色,请和尚道。」师曰:「声色里问将来!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心?」师曰:「阿谁恁么问?」问:「劫火洞然,大千俱坏,未审这个还坏也无?」师曰:「不坏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坏?」师曰:「为同于大千。」上堂:「卷帘除却障,闭户生窒碍。只这障与碍,古今无人会。会得是障碍,不会不自在。」问:「巨夜之中,以何为眼?」师曰:「暗。」问:「纤毫不隔,为甚么觑之不见?」师曰:「作家弄影汉。」问:「古镜未磨时如何?」师曰:「照破天地。」曰:「磨后如何?」师曰:「黑漆漆地。」问:「如何是普眼?」师曰:「纤毫觑不见。」曰:「为甚么觑不见?」师曰:「为伊眼太大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败坏底人?」师曰:「劫坏不曾迁。」曰:「此人还知有佛法也无?」师曰:「若知有佛法,浑成颠倒。」曰:「如何得不颠倒去?」师曰:「直须知有佛法。」曰:「如何是佛法?」师曰:「大败坏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常在底心?」师曰:「还曾问荷玉么?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若不会,夏末了,问取曹山去。」师有颂曰:「风动心摇树,云生性起尘。若明今日事,昧却本来人。」又:「欲识解脱道,诸法不相到。眼耳绝见闻,声色闹浩浩。」又:「初心未入道,不得闹浩浩。钟声里荐取,鼓声里颠倒。」又:「诸佛不出世,四十九年说。祖师不西来,少林有妙诀。」又:「万法是心光,诸缘唯性晓。本无迷悟人,只要今日了。」 延庆传殷禅师 潞府延庆院传殷禅师,僧问:「见色便见心,灯笼是色,那个是心?」师曰:「汝不会古人意。」曰:「如何是古人意?」师曰:「灯笼是心。」问:「若能转物,即同如来。未审转甚么物?」师曰:「道甚么!」僧拟进语,师曰:「这漆桶!」 南台守安禅师 衡岳南台守安禅师,僧问:「人人尽有长安路,如何得到?」师曰:「即今在甚么处?」问:「寂寂无依时如何?」师曰:「寂寂底。聋!」因示颂曰:「南台静坐一炉香,终日凝然万虑亡。不是息心除妄想,都缘无事可思量。」 天龙院秀禅师 杭州天龙寺清慧秀禅师,上堂:「诸上座,多少无事,十二时中在何世界安身立命?且子细点检看。何不觅个歇处?因甚么却与别人点检。若恁么去,早落第二头也。」时有僧问:「承师有言,恁么去早落第二头,学人总不恁么上来,如何辨白?」师曰:「汝却作家。」曰:「恁么则今日得遇于师也。」师曰:「且莫诈明头。」 天龙机禅师法嗣 雪岳令光禅师 高丽雪岳令光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分明记取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法之根源?」师曰:「谢指示。」 仙宗符禅师法嗣 仙宗洞明禅师 福州仙宗洞明真觉禅师,僧问:「拏云不假风雷便,浚浪如何透得身?」师曰:「何得弃本逐末。」 福清行钦禅师 泉州福清行钦广法禅师,上堂:「还有人鉴得么?若有人鉴得,是甚么湖里破草鞋?若也鉴不出,落地作金声。」无事久立。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诸上座大家道取。」问:「如何是谈真逆俗?」师曰:「客作汉问甚么?」曰:「如何是顺俗违真?」师曰:「吃茶去。」问:「如何是然灯前?」师曰:「然灯后。」曰:「如何是然灯后?」师曰:「然灯前。」曰:「如何是正然灯?」师曰:「吃茶去。」问:「如何是第二月?」师曰:「汝问我答。」 国泰[王+舀]禅师法嗣 齐云宝胜禅师 婺州齐云宝胜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齐云水?」师曰:「龙潭常彻底,拟问即波澜。」曰:「莫只这个便是么?」师曰:「古殿无香烟,谁人辨清浊。」曰:「未审深深处如何?」师曰:「阇黎欲识深深处,直须脚下绝云生。」 白龙希禅师法嗣 广平玄旨禅师 福州广平玄旨禅师,上堂:「还有人证明么?若有人证明,亦免孤负上祖,埋没后来。若是寻言数句,大藏分明,若是祖宗门中,怪及甚么处,恁么道亦是傍瞥之辞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广平境?」师曰:「地负名山秀,溪连海水清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汝问我答。」问:「如何是法身体?」师曰:「廓落虚空绝玷瑕。」曰:「如何是体中物?」师曰:「一轮明月散秋江。」曰:「未审体与物分不分?」师曰:「适来道甚么?」曰:「恁么则不分也。」师曰:「穿耳胡僧笑点头。」 白龙清慕禅师 福州升山白龙清慕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白龙密用一机?」师曰:「汝每日用甚么?」曰:「恁么则徒劳侧聆。」师喝曰:「出去!」问:「一切众生日用而不知,如何是日用底?」师曰:「别祗对你争得。」问:「不责上来,声前一句请师道?」师曰:「莫是不辨么?」 灵峰志恩禅师 福州灵峰志恩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我进前,汝退后。」曰:「恁么则学人丧身命去也。」师曰:「不打水,鱼自惊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更是阿谁?」曰:「既然如此,为甚么迷妄有差殊?」师曰:「但自不亡羊,何须泣歧路。」问:「如何是灵峰境?」师曰:「万叠青山如饤出,两条绿水若图成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明明密密,密密明明。」 东禅玄觉禅师 福州东禅玄亮禅师,僧问:「本无迷悟,为甚么却有佛有众生?」师曰:「话堕也。」问:「祖祖相传传法印,师今继嗣嗣何人?」师曰:「特谢证明。」曰:「恁么则白龙当时亲授记,今日应圣度迷津。」师曰:「汝莫错认定盘星。」 报劬玄应禅师 漳州报劬院玄应定慧禅师,泉州晋江吴氏子。漳州刺史陈文颢创院,请师开法。僧问:「如何是第一义?」师曰:「如何是第一义?」曰:「学人请益,师何以倒问学人?」师曰:「汝适来请益甚么?」曰:「第一义。」师曰:「汝谓之倒问邪?」问:「如何是古佛道场?」师曰:「今夏堂中,千五百僧。」开宝八年将顺世,先七日书辞陈公,仍示偈曰:「今年六十六,世寿有延促。无生火炽然,有为薪不续。出谷与归源,一时俱备足。」及期诫门人曰:「吾灭后不得以丧服哭泣。」言讫而寂。 招庆匡禅师法嗣 报恩宗显禅师 泉州报恩院宗显明慧禅师,僧问:「昔日灵山一会,迦叶亲闻;未审今日谁是闻者?」师曰:「却忆七叶岩中尊。」问:!昔日觉城东际,象王回旋,五众咸臻。今日太守临筵,如何提接?」师曰:「眨上眉毛著。」曰:「恁么则一机显处,万缘丧尽。」师曰:「何必繁辞?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日里看鸱毛。」问:「学人都致一问,请师道。」师曰:「不是创住这个师僧也难容。」问:「离四句,绝百非,请师道。」师曰:「青红花满庭。」问:「不涉思量处,从上宗乘,请师直道。」师良久。僧曰:「恁么则听响之流,徒劳侧耳。」师曰:「早是粘泥。」问:「如何是人王?」师曰:「奉对不敢造次。」曰:「如何是法王?」师曰:「莫孤负好!」曰:「未审人王与法王,对谈何事?」师曰:「非汝所聆。」 龙光澄[王+己]禅师 金陵龙光院澄[王+己]禅师,广州人也。新到参,师问:「甚处来?」曰:「江南来。」师曰:「汝还礼拜渡江船子么?」曰:「和尚为甚么教某礼拜渡江船子?」师曰:「是汝善知识。」 永兴可休禅师 永兴北院可休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遍满天下。」曰:「莫便是也无?」师曰:「是即牢收取。」问:「大作业底人来,师还接否?」师曰:「不接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接?」师曰:「幸是好人家男女。」 太平清海禅师 郴州太平院清海禅师,僧问:「古人道不从请益得祖师,为甚么道谁得作佛?」师曰:「悟了方知。」问:「从上宗乘次第指授,未审今日如何举唱?」师曰:「透出白云深洞里,名华异草岭头生。」 慈云慧深禅师 连州慈云慧深普广禅师,僧问:「匿王请佛,既奉法于当时。我后延师,盖兴宗于此日。幸施方便,无吝举扬。」师曰:「不烦再问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圆镜?」师曰:「著。」问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分明听取。」 兴阳道钦禅师 郢州兴阳山道钦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兴阳境?」师曰:「松竹乍栽山影绿,水流穿过院庭中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更是甚么!」 报恩资禅师法嗣 福林院澄禅师 处州福林澄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伽蓝?」师曰:「没幡帧。」曰:「如何是伽蓝中人?」师曰:「瞻礼有分。」问:「下堂一句,请师不吝。」师曰:「闲吟唯忆庞居士,天上人间不可陪。」 翠峰欣禅师法嗣 报恩守真禅师 处州报恩守真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闪烁乌飞急,奔腾兔走频。」 鹫岭远禅师法嗣 鹫岭通禅师 襄州鹫岭通禅师,僧问:「世尊得道,地神报虚空神。和尚得道,未审甚么人报?」师曰:「谢汝报来。」 龙华球禅师法嗣 仁王院俊禅师 杭州仁王院俊禅师,僧问:「古人道向上一路,千圣不传。如何是不传底事?」师曰:「向上问将来!」曰:「恁么则上来不当去也。」师曰:「既知如是,踏步上来作甚么?」 酒仙遇贤禅师 酒仙遇贤禅师,姑苏长洲林氏子。母梦吞大球而孕,生多异祥。貌伟怪,口容双拳。七岁尝沈大渊,而衣不润。遂去家师嘉禾永安可依,三十剃染圆具,往参龙华,发明心印。回居明觉院,唯事饮酒,醉则成歌颂、警道俗,因号酒仙。偈曰:「绿水红桃华,前街后巷走百余遭,张三也识我,李四也识我。识我不识我,两个拳头那个大。两个之中一个大,曾把虚空一戳破。摩挲令教却恁么,拈取须弥枕头卧。扬子江头浪最深,行人到此尽沉吟。他时若到无波处,还似有波时用心。金斝又闻泛,玉山还报颓,莫教更漏促,趁取月明回,贵买朱砂画月,算来枉用工夫。醉卧绿杨阴下,起来强说真如。泥人再三叮嘱,莫教失却衣珠。一六二六,其事已足。一九二九,我要吃酒。长伸两脚眠一寤,﹝音忽。﹞起来天地还依旧。门前绿树无啼鸟,庭下苍苔有落花。聊与东风论个事,十分春色属谁家。秋至山寒水冷冷春来柳绿花红。一点动随万变,江村烟雨蒙蒙。有不有,空不空,笊篱捞取西北风。生在阎浮世界,人情几多爱恶。只要吃些酒子,所以倒街卧路。死后却产娑婆,不愿超生净土。何以故,西方净土且无酒酤?」师于祥符二年上元凌晨,浴罢就室,合拳右举,左张其口而化。 延寿轮禅师法嗣 归宗道诠禅师 庐山归宗道诠禅师,吉州刘氏子。僧问:「承闻和尚亲见延寿来,是否?」师曰:「山前麦熟也未?」问:「九峰山中还有佛法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九峰山中佛法?」师曰:「石头大底大,小底小。」寻属江南国绝,僧徒例试经业,师之众并习禅观。乃述一偈,闻于州牧曰:「比拟忘言合太虚,免教和气有亲疏。谁知道德全无用,今日为僧贵识书。」州牧阅之,与僚佐议曰:「旃檀林中,必无杂树。唯师一院,特奏免试。」南康知军张南金具疏,集道俗迎请,坐归宗道场。僧问:「如何是归宗境?」师曰:「千邪不如一直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待得雪消后,自然春到来。」问:「深山岩谷中,还有佛法也无?」师曰:「无。」曰:「佛法遍在一切处,为甚么却无?」师曰:「无人到。」问:「古人道不是风动、不是幡动时如何?」师曰:「来日路口有市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曰:「床窄先卧,粥稀后坐。」雍熙二年顺寂,塔于牛首庵。 龙兴院裕禅师 潭州龙兴裕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曰:「张三李四。」曰:「比来问自己,为甚么却道张三李四?」师曰:「汝且莫草草。」问:「诸余即不问,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家风即且置,阿那个是汝不问底诸余?」 保福俦禅师法嗣 隆寿无逸禅师 漳州隆寿无逸禅师,开堂升座,良久曰:「诸上座,若是上根之士,早已掩耳,中下之流,竞头侧听。虽然如此,犹是不得已而言。诸上座,他时后日到处,有人问著今日事,且作么生举似?他若也举得,舌头鼓论,若也举不得,如无三寸,且作么生举?」 大龙洪禅师法嗣 大龙景如禅师 鼎州大龙山景如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便喝。僧问:「尊意如何?」师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又喝。问:「太阳一显人皆羡,鼓声才罢意如何?」师曰:「季秋凝后好晴天。」 大龙楚勋禅师 鼎州大龙山楚勋禅师,上堂,良久曰:「大众只恁么各自散去,已是重宣此义了也。久立又奚为?然久立有久立底道理。知了经一小劫,如一食顷。不知便见茫然。还知么?有知者出来,大家相共商量。」僧出提坐具,曰:「展即遍周沙界,缩即丝发不存。展即是,不展即是?」师曰:「你从甚么处得来?」曰:「恁么则展去也。」师曰:「没交涉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龙境?」师曰:「诸方举似人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你为甚么谩我?」问:「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阿弥陀佛!」问:「善法堂中师子吼,未审法嗣嗣何人?」师曰:「犹自恁么问。」 普通从善禅师 兴元府普通院从善禅师,僧问:「法轮再转时如何?」师曰:「助上座喜。」曰:「合谭何事?」师曰:「异人掩耳。」曰:「便恁么领会时如何?」师曰:「错。」问:「佩剑叩松关时如何?」师曰:「莫乱作。」曰:「谁不知有。」师曰:「出。」 白马霭禅师法嗣 白马智伦禅师 襄州白马智伦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真金也须失色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出身处?」师曰:「牛抵墙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意旨如何?」师曰:已成八字。」 白兆楚禅师法嗣 保寿匡祐禅师 唐州保寿匡祐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近前来。」僧近前,师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石火电光,已经尘劫。」问:「如何是为人底一句?」师曰:「开口入耳。」曰:「如何理会?」师曰:「逢人告人。」 青原下九世 黄龙达禅师法嗣 眉州黄龙禅师 眉州黄龙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密室?」师曰:「斫不开。」曰:「如何是密室中人?」师曰:「非男女相。」问:「国内按剑者是谁?」师曰:「昌福。」曰:「忽遇尊贵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遗。」 清溪进禅师法嗣 天平从漪禅师 相州天平山从漪禅师,僧问:「如何得出三界?」师曰:「将三界来与汝出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显露地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不指天地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指天地?」师曰:「唯我独尊。」问:「如何是天平?」师曰:「八凹九凸。」问:「洞深杳杳清溪水,饮者如何不升坠?」师曰:「更梦见甚么?」问:「大众云集,合谭何事?」师曰:「香烟起处森罗见。」 圆通缘德禅师 庐山圆通缘德禅师,临安黄氏子。事本邑东山勤老宿剃染,遍游诸方。江南国主于庐山建院,请师开法。上堂:「诸上座,明取道眼,好是行脚本分事。道眼若未明,有甚么用处?只是移盘吃饭汉。道眼若明,有何障碍?若未明得,强说多端也无用处。无事切须寻究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四不迁?」师曰:「地水火风。」问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师曰:「水鸟树林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会取学人。」问:「久负没弦琴,请师弹一曲。」师曰:「负来多少时也?」曰:「未审作何音调?」师曰:「话堕也。珍重!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过去灯明佛,本光瑞如是。」 本朝遣帅问罪江南,后主纳土矣,而胡则者据守九江不降,大将军曹翰部曲渡江入寺,禅者惊走,师淡坐如平日。翰至,不起不揖,翰怒诃曰:「长老不闻杀人不眨眼将军乎?」师熟视曰:「汝安知有不惧生死和尚邪?」翰大奇,增敬而已。曰:「禅者何为而散?」师曰:「击鼓自集。」翰遣裨校击之,禅无至者。翰曰:「不至,何也?」师曰:「公有杀心故尔。」师自起击之,禅者乃集。翰再拜,问决胜之策。师曰:「非禅者所知也。」太平兴国二年十月七日,升堂曰:「脱离世缘,乃在今日。」嘱令门人累青石为塔,乃曰:「他日塔作红色,吾再至也。」言讫而逝,谥道济禅师。 清凉复禅师法嗣 奉先慧同禅师 升州奉先寺慧同净照禅师,魏府张氏子。僧问:「教中道,唯一坚密身,一切尘中见。又道,佛身充满于法界,普见一切群生前。于此二途,请师说。」师曰:「唯一坚密身,一切尘中见。」问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师曰:「汝疑阿那个不是?」问:「如何是常在底人?」师曰:「更问阿谁?」 龙济修禅师法嗣 河东广原禅师 河东广原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听取一偈:刹刹现形仪,尘尘具觉知。性源常鼓浪,不悟未曾移。」 南台安禅师法嗣 鹫岭善美禅师 襄州鹫岭善美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鹫岭境?」师曰:「岘山对碧玉,江水往南流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有甚么事?」问:「百川异流,还归大海,未审大海有几滴?」师曰:「汝还到海也未?」曰:「到海后如何?」师曰:「明日来,向汝道。」 归宗诠禅师法嗣 九峰义诠禅师 瑞州九峰义诠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有力者负之而趋。」 隆寿逸禅师法嗣 隆寿法骞禅师 隆寿法骞禅师,泉州施氏子。漳州刺史陈洪铦请开法,上堂:「今日隆寿出世,三世诸佛森罗万象,同时出世,同时转法轮,诸人还见么?」僧问:「如何是隆寿境?」师曰:「无汝插足处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未识境在。」有僧来参,次日请问心要。师曰:「昨日相逢序起居,今朝相见事还如。如何却觅呈心要,心要如何特地疏。」 五灯会元卷第九 南岳下三世 百丈海禅师法嗣 沩山灵祐禅师 潭州沩山灵祐禅师,福州长溪赵氏子。年十五出家,依本郡建善寺法常律师,剃发于杭州龙兴寺,究大小乘教。二十三游江西,参百丈,丈一见,许之入室,遂居参学之首。侍立次,丈问:「谁师?」曰:「某甲。」丈曰:「汝拨炉中有火否?」师拨之曰:「无火。」丈躬起深拨得少火,举以示之曰:「汝道无这个,聋!」师由是发悟,礼谢陈其所解。丈曰:「此乃暂时歧路耳。经云:欲识佛性义,当观时节因缘。时节既至,如迷忽悟,如忘忽忆,方省己物不从他得。故祖师云:悟了同未悟,无心亦无法。只是无虚妄凡圣等心,本来心法元自备足。汝今既尔,善自护持。」次日,同百丈入山作务。丈曰:「将得火来么?」师曰:「将得来。」丈曰:「在甚处?」师乃拈一枝柴吹两吹,度与百丈。丈曰:「如虫御木。」司马头陀自湖南来,谓丈曰:「顷在湖南寻得一山,名大沩,是一千五百人善知识所居之处。」丈曰:「老僧住得否?」陀曰:「非和尚所居。」丈曰:「何也?」陀曰:「和尚是骨人,彼是肉山。设居徒不盈千。」丈曰:「吾众中莫有人住得否?」陀曰:「待历观之。」时华林觉为第一座,丈令侍者请至。问曰:「此人如何?」陀请謦欬一声,行数步。陀曰:「不可。」丈又令唤师,师时为典座。陀一见乃曰:「此正是沩山主人也。」丈是夜召师入室,嘱曰:「吾化缘在此。沩山胜境,汝当居之,嗣续吾宗,广度后学。」而华林闻之曰:「某甲忝居上首,典座何得住持?」丈曰:「若能对众下得一语出格,当与住持。」即指净瓶问曰:「不得唤作净瓶,汝唤作甚么?」林曰:「不可唤作木[木+突]也。」丈乃问师,师踢倒净瓶便出去。丈笑曰:「第一座输却山子也。」师遂往焉。 是山峭绝,夐无人烟。猿猱为伍,橡栗充食。经于五七载,绝无来者。师自念言,我本住持,为利益于人,既绝往还,自善何济?即舍庵而欲他往。行至山口,见蛇虎狼豹,交横在路。师曰:「汝等诸兽,不用拦吾行路。吾若于此山有缘,汝等各自散去。吾若无缘,汝等不用动。吾从路过,一任汝吃。」言讫,虫虎四散而去。师乃回庵。未及一载,安上座﹝即懒安也。﹞同数僧从百丈来,辅佐于师。安曰:「某与和尚作典座,待僧及五百人,不论时节即不造粥,便放某甲下。」自后山下居民,稍稍知之,率众共营梵宇。连帅李景让奏号同庆寺,相国裴公休尝咨玄奥,繇是天下禅学辐辏焉。 上堂:「夫道人之心,质直无伪,无背无面,无诈妄心。一切时中,视听寻常,更无委曲,亦不闭眼塞耳,但情不附物即得。从上诸圣,只说浊边过患,若无如许多恶觉情见想习之事,譬如秋水澄渟,清净无为,澹演无碍。唤他作道人,亦名无事人。」时有僧问:「顿悟之人更有修否?」师曰:「若真悟得本他自知时,修与不修是两头语。如今初心虽从缘得,一念顿悟自理,犹有无始旷劫习气未能顿净,须教渠净除现业流识,即是修也。不可别有法,教渠修行趣向,从闻入理,闻理深妙,心自圆明,不居惑地。纵有百千妙义,抑扬当时,此乃得坐,披衣自解作活计,始得。以要言之,则实际理地,不受一尘,万行门中,不舍一法。若也单刀直入,则凡圣情尽,体露真常,理事不二,即如如佛。」仰山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指灯笼曰:「大好灯笼。」仰曰:「莫只这便是么?」师曰:「这个是甚么?」仰曰:「大好灯笼。」师曰:「果然不见。」一日,师谓众曰:「如许多人,只得大机,不得大用。」仰山举此语,问山下庵主曰:「和尚恁么道,意旨如何?」主曰:「更举看。」仰拟再举,被庵主踏倒。仰归举似师,师呵呵大笑。师在法堂坐,库头击木鱼,火头掷却火抄,拊掌大笑。师曰:「众中也有恁么人?」遂唤来问:「你作么生?」火头曰:「某甲不吃粥肚饥,所以欢喜。」师乃点头。﹝后镜清怤云:「将知沩山众里无人。」卧龙球云:「将知沩山众里有人。」﹞ 师摘茶次,谓仰山曰:「终日摘茶只闻子声,不见子形。」仰撼茶树,师曰:「子只得其用,不得其体。」仰曰:「未审和尚如何?」师良久。仰曰:「和尚只得其体,不得其用。」师曰:「放子三十棒。」仰曰:「和尚棒某甲吃,某甲棒教谁吃?」师曰:「放子三十棒。」﹝玄觉云:「且道过在甚么处。」﹞上堂,僧出曰:「请和尚为众说法。」师曰:「我为汝得彻困也!」僧礼拜。﹝后人举似雪峰,峰曰:「古人得恁么老婆心切。」玄沙云:「山头和尚蹉过古人事也。」雪峰闻之,乃问沙曰:「甚么处是老僧蹉过古人事处?」沙曰:「大小沩山被那僧一问,直得百杂碎。」峰乃骇然。﹞师坐次,仰山入来。师曰:「寂子速道,莫入阴界。」仰曰:「慧寂信亦不立。」师曰:「子信了不立,不信不立?」仰曰:「只是慧寂更信阿谁?」师曰:「若恁么即是定性声闻。」仰曰:「慧寂佛亦不立。」师问仰山:「涅槃经四十卷,多少是佛说,多少是魔说?」仰曰:「总是魔说。」师曰:「已后无人柰子何!」仰曰:「慧寂即一期之事,行履在甚么处。」师曰:「只贵子眼正,不说子行履。」仰山蹋衣次,提起问师曰:「正恁么时,和尚作么生?」师曰:「正恁么时,我这里无作么生?」仰曰:「和尚有身而无用。」师良久,却拈起问曰:「汝正恁么时,作么生?」仰曰:「正恁么时,和尚还见伊否?」师曰:「汝有用而无身。」师后忽问仰山:「汝春间有话未圆,今试道看。」仰曰:「正恁么时,切忌勃诉。」师曰:「停囚长智。」师一日唤院主,主便来。师曰:「我唤院主,汝来作甚么?」主无对。﹝曹山代云:「也知和尚不唤某甲。」﹞又令侍者唤第一座,座便至。师曰:「我唤第一座,汝来作甚么?」座亦无对。﹝曹山代云:「若令侍者唤,恐不来。」法眼云:「适来侍者唤。」﹞师问云岩:「闻汝久在药山,是否?」岩曰:「是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药山大人相?」岩曰:「涅槃后有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涅槃后有?」岩曰:「水洒不著。」岩却问师:「百丈大人相如何?」师曰:「巍巍堂堂,炜炜煌煌。声前非声,色后非色。蚊子上铁牛,无汝下觜处。」师过净瓶与仰山,山拟接,师却缩手曰:「是甚么?」仰曰:「和尚还见个甚么?」师曰:「若恁么,何用更就吾觅?」仰曰:「虽然,如此仁义道中与和尚提瓶挈水,亦是本分事。」师乃过净瓶与仰山。 师与仰山行次,指柏树子问曰:「前面是甚么?」仰曰:「柏树子。」师却问耘田翁,翁亦曰:「柏树子。」师曰:「这耘田翁向后亦有五百众。」师问仰山:「何处来?」仰曰:「田中来。」师曰:「禾好刈也未?」仰作刈禾势。师曰:「汝适来作青见,作黄见,作不青不黄见?」仰曰:「和尚背后是甚么?」师曰:「子还见么?」仰拈禾穗曰:「和尚何曾问这个?」师曰:「此是鹅王择乳。」师问仰山:「天寒人寒?」仰曰:「大家在这里。」师曰:「何不直说?」仰曰:「适来也不曲,和尚如何?」师曰:「直须随流。」上堂:「仲冬严寒年年事,晷运推移事若何?」仰山进前,叉手而立。师曰:「我情知汝答这话不得!」香严曰:「某甲偏答得这话。」师蹑前问,严亦进前,叉手而立。师曰:「赖遇寂子不会。」 师一日见刘铁磨来,师曰:「老牸牛,汝来也。」磨曰:「来日台山大会斋,和尚还去么?」师乃放身作卧势,磨便出去。有僧来礼拜,师作起势。僧曰:「请和尚不用起。」师曰:「老僧未曾坐。」僧曰:「某甲未曾礼。」师曰:「何故无礼?」僧无对。﹝同安代云:「和尚不怪。」﹞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无心是道。」曰:「某甲不会。」师曰:「会取不会底好!」曰:「如何是不会底?」师曰:「只汝是,不是别人。」复曰:「今时人但直下体取不会底,正是汝心,正是汝佛。若向外得一知一解,将为禅道,且没交涉。名运粪入,不名运粪出,污汝心田。所以道不是道。」问:「如何是百丈真?」师下禅床,叉手立曰:「如何是和尚真?」师却坐。师坐次,仰山从方丈前过,师曰:「若是百丈先师见子,须吃痛棒始得。」仰曰:「即今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合取两片皮。」仰曰:「此恩难报。」师曰:「非子不才,乃老僧年迈。」仰曰:「今日亲见百丈师翁来。」师曰:「子向甚么处见?」仰曰:「不道见只是无别。」师曰:「始终作家。」 师问仰山:「即今事且置,古来事作么生?」仰叉手近前。师曰:「犹是即今事,古来事作么生?」仰退后立。师曰:「汝屈我,我屈汝。」仰便礼拜。仰山香严侍立次,师举手曰:「如今恁么者少,不恁么者多。」严从东过西立,仰从西过东立。师曰:「这个因缘,三十年后如金掷地相似。」仰曰:「亦须是和尚提唱始得。」严曰:「即今亦不少。」师曰:「合取口。」师坐次,仰山入来,师以两手相交示之。仰作女人拜。师曰:「如是!如是!」师方丈内坐次,仰山入来,师曰:「寂子,近日宗门令嗣作么生?」仰曰:「大有人疑著此事。」师曰:「寂子作么生?」仰曰:「慧寂只管困来合眼,健即坐禅,所以未曾说著在。」师曰:「到这田地也难得。」仰曰:「据慧寂所见,只如此一句也著不得。」师曰:「汝为一人也不得。」仰曰:「自古圣人,尽皆如此。」师曰:「大有人笑汝恁么祗对。」仰曰:「解笑者是慧寂同参。」师曰:「出头事作么生?」仰绕禅床一匝,师曰:「裂破古今。」仰山香严侍立次,师曰:「过去现在未来,佛佛道同,人人得个解脱路。」仰曰:「如何是人人解脱路?」师回顾香严曰:「寂子借问,何不答伊?」严曰:「若道过去未来现在,某甲却有个祗对处。」师曰:「子作么生祗对?」严珍重便出。师却问仰山曰:「智闲恁么祗对,还契寂子也无?」仰曰:「不契。」师曰:「子又作么生?」仰亦珍重出去。师呵呵大笑曰:「如水乳合。」 一日,师翘起一足谓仰山曰:「我每日得他负载,感伊不彻。」仰曰:「当时给孤园中,与此无别?」师曰:「更须道始得。」仰曰:「寒时与他袜著,也不为分外。」师曰:「不负当初,子今已彻。」仰曰:「恁么更要答话在。」师曰:「道看。」仰曰:「诚如是言。」师曰:「如是!如是!」师问仰山:「生住异灭,汝作么生会?」仰曰:「一念起时不见有生住异灭。」师曰:「子何得遣法?」仰曰:「和尚适来问甚么?」师曰:「生住异灭。」仰曰:「却唤作遣法。」师问仰山:「妙净明心,汝作么生会?」仰曰:「山河大地,日月星辰。」师曰:「汝只得其事。」仰曰:「和尚适来问甚么?」师曰:「妙净明心。」仰曰:「唤作事得么?」师曰:「如是!如是!」石霜会下有二禅客到,云:「此间无一人会禅。」后普请般柴,仰山见二禅客歇将一橛柴,问曰:「还道得么?」俱无对。仰曰:「莫道无人会禅好!」仰归举似师曰:「今日二禅客,被慧寂勘破。」师曰:「甚么处被子勘破?」仰举前话。师曰:「寂子又被吾勘破。」﹝云居锡云:「甚处是沩山勘破仰山处。」﹞ 师睡次,仰山问讯,师便回面向壁。仰曰:「和尚何得如此!」师起曰:「我适来得一梦,你试为我原看。」仰取一盆水,与师洗面。少顷,香严亦来问讯。师曰:「我适来得一梦,寂子为我原了,汝更与我原看。」严乃点一碗茶来。师曰:「二子见解,过于鹙子。」师因泥壁次,李军容来,具公裳,直至师背后,端笏而立。师回首见,便侧泥盘作接泥势。李便转笏作进泥势。师便抛下泥盘。同归方丈。僧问:「不作沩山一顶笠,无由得到莫徭村。如何是沩山一顶笠?」师唤曰:「近前来。」僧近前,师与一踏。 上堂:「老僧百年后,向山下作一头水牯牛。左胁下书五字,曰:『沩山僧某甲。』当恁么时,唤作沩山僧又是水牯牛,唤作水牯牛又是沩山僧。毕竟唤作甚么即得?」仰山出礼拜而退。云居膺代曰:「师无异号资福宝。」曰:「当时但作此○相拓呈之,新罗和尚作此尵相拓呈之。」又曰:「同道者方知芭蕉彻作此(牞)(衣)(弗)相拓呈之。」又曰:「说也说了也,注也注了也。悟取好!」乃述偈曰:「不是沩山不是牛,一身两号实难酬。离却两头应须道,如何道得出常流。」师敷扬宗教,凡四十余年,达者不可胜数。大中七年正月九日,盥漱敷坐,怡然而寂。寿八十三,腊六十四。塔于本山,谥大圆禅师,塔曰清净。 南岳下四世 沩山祐禅师法嗣 仰山慧寂禅师 袁州仰山慧寂通智禅师,韶州怀化叶氏子。年九岁,于广州和安寺投通禅师出家。﹝即不语通。﹞十四岁,父母取归,欲与婚媾。师不从,遂断手二指,跪致父母前,誓求正法,以答劬劳。父母乃许。再诣通处,而得披剃。未登具,即游方。初谒耽源,已悟玄旨。后参沩山,遂升堂奥。耽源谓师曰:「国师当时传得六代祖师圆相,共九十七个,授与老僧。乃曰:『吾灭后三十年,南方有一沙弥到来,大兴此教,次第传受,无令断绝。』我今付汝,汝当奉持。」遂将其本过与师。师接得一览,便将火烧却。耽源一日问:「前来诸相,甚宜秘惜。」师曰:「当时看了便烧却也。」源曰:「吾此法门无人能会,唯先师及诸祖师、诸大圣人方可委悉,子何得焚之?」师曰:「慧寂一览,已知其意。但用得不可执本也。」源曰:「然虽如此于子即得,后人信之不及。」师曰:「和尚若要重录不难,即重集一本呈上,更无遗失。」源曰:「然。」耽源上堂,师出众,作此 ○相以手拓呈了,却叉手立。源以两手相交,作拳示之。师进前三步,作女人拜。源点头,师便礼拜。 师浣衲次,耽源曰:「正恁么时作么生?」师曰:「正恁么时向甚么处见?」后参沩山,沩问:「汝是有主沙弥,无主沙弥?」师曰:「有主。」曰:「主在甚么处?」师从西过东立,沩异之。师问:「如何是真佛住处?」沩曰:「以思无思之妙,返思灵焰之无穷,思尽还源,性相常住。事理不二,真佛如如。」师于言下顿悟,自此执侍前后,盘桓十五载。 后参岩头,头举起拂子,师展坐具。岩拈拂子置背后,师将坐具搭肩上而出。岩曰:「我不肯汝放,秪肯汝收。」扫地次,沩问:「尘非扫得,空不自生,如何是尘非扫得?」师扫地一下,沩曰:「如何是空不自生?」师指自身又指沩,沩曰:「尘非扫得,空不自生。离此二途,又作么生?」师又扫地一下,又指自身并指沩。沩一日指田问师:「这丘田那头高,这头低。」师曰:「却是这头高,那头低。」沩曰:「你若不信,向中间立,看两头。」师曰:「不必立中间,亦莫住两头。」沩曰:「若如是著水看,水能平物。」师曰:「水亦无定,但高处高平,低处低平。」沩便休。 有施主送绢与沩山,师问:「和尚受施主如是供养,将何报答?」沩敲禅床示之。师曰:「和尚何得将众人物作自己用?」师在沩山,为直岁作务归,沩问:「甚么处去来?」师曰:「田中来。」沩曰:「田中多少人?」师插锹叉手。沩曰:「今日南山,大有人刈茅。」师拔锹便行。﹝玄沙云:「我若见,即踏倒锹子。」僧问镜清:「仰山插锹,意旨如何?」清云:「狗御赦书,诸侯避道。」云:「只如玄沙踏倒,意旨如何?」清云:「不柰船何?打破戽斗。」云:「南山刈茅,意旨如何?」清云:「李靖三兄,久经行阵。」云居锡云:「且道镜清下此一判,著不著。」﹞师在沩山牧牛,时踢天泰上座问曰:「一毛头师子现即不问,百亿毛头百亿师子现,又作么生?」师便骑牛归,侍立沩山次,举前话方了,却见泰来。师曰:「便是这个上座。」沩遂问:「百亿毛头百亿师子现,岂不是上座道?」泰曰:「是。」师曰:「正当现时,毛前现,毛后现?」泰曰:「现时不说前后。」沩山大笑。师曰:「师子腰折也。」便下去。 一日,第一座举起拂子曰:「若人作得道理,即与之。」师曰:「某甲作得道理,还得否?」座曰:「但作得道理便得。」师乃掣将拂子去。﹝云居锡云:「甚么处是仰山道理?」﹞一日雨下,天性上座谓师曰:「好雨!」师曰:「好在甚么处?」性无语。师曰:「某甲却道得。」性曰:「好在甚么处?」师指雨,性又无语。师曰:「何得大智而默。」师随沩山游山,到磐陀石上坐。师侍立次,忽鸦衔一红柿落在面前。沩拾与师,师接得洗了度与沩。沩曰:「子甚处得来?」师曰:「此是和尚道德所感。」沩曰:「汝也不得无分。」即分半与师。﹝玄沙云:「大小沩山被仰山一坐,至今起不得。」﹞ 沩山问师:「忽有人问汝,汝作么生祗对?」师曰:「东寺师叔若在,某甲不致寂寞。」沩曰:「放汝一个不祗对罪。」师曰:「生之与杀,只在一言。」沩曰:「不负汝见,别有人不肯。」师曰:「阿谁?」沩指露柱曰:「这个。」师曰:「道甚么?」沩曰:「道甚么?」师曰:「白鼠推迁,银台不变。」师问沩山:「大用现前,请师辨白?」沩山下座归方丈,师随后入。沩问:「子适来问甚么话?」师再举,沩曰:「还记得吾答语否?」师曰:「记得。」沩曰:「你试举看。」师便珍重出去。沩曰:「错。」师回首,曰:「闲师弟若来,莫道某甲无语好!」师问东寺曰:「借一路过那边还得否?」寺曰:「大凡沙门不可只一路,也别更有么?」师良久,寺却问:「借一路过那边得否?」师曰:「大凡沙门不可只一路,也别更有么?」寺曰:「只有此。」师曰:「大唐天子决定姓金。」 师在沩山前坡牧牛次,见一僧上山,不久便下来。师乃问:「上座何不且留山中?」僧曰:「只为因缘不契。」师曰:「有何因缘,试举看。」曰:「和尚问某名甚么,某答归真和尚。曰:归真何在?某甲无对。」师曰:「上座却回向和尚,道某甲道得也。和尚问作么生道,但曰眼里耳里鼻里。」僧回一如所教。沩曰:「脱空谩语汉,此是五百人善知识语。」 师卧次,梦入弥勒内院,众堂中诸位皆足,惟第二位空,师遂就座。有一尊者白槌曰:「今当第二座说法。」师起白槌曰:「摩诃衍法,离四句,绝百非,谛听!谛听!」众皆散去。及觉举似沩,沩曰:「子已入圣位。」师便礼拜。师侍沩行次,忽见前面尘起,沩曰:「面前是甚么?」师近前看了,却作此(车)相。沩点头。沩山示众曰:「一切众生皆无佛性。」盐官示众曰:「一切众生皆有佛性。」盐官有二僧往探问,既到沩山,闻沩山举扬,莫测其涯,若生轻慢。因一日与师言话次,乃劝曰:「师兄须是勤学佛法,不得容易!」师乃作此○相,以手拓呈了,却抛向背后,遂展两手就二僧索,二僧罔措。师曰:「吾兄直须勤学佛法,不得容易!」便起去。时二僧却回盐官,行三十里,一僧忽然有省,乃曰:「当知沩山道,一切众生皆无佛性,信之不错。」便回沩山。一僧更前行数里,因过水忽然有省,自叹曰:「沩山道,一切众生皆无佛性,灼然有他恁么道。」亦回沩山,久依法席。沩山同师牧牛次,沩曰:「此中还有菩萨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沩曰:「汝见那个是。试指出看。」师曰:「和尚疑那个不是,试指出看?」沩便休。师送果子上沩山,沩接得,问:「子甚么处得来?」师曰:「家园底。」沩曰:「堪吃也未?」师曰:「未敢尝,先献和尚。」沩曰:「是阿谁底?」师曰:「慧寂底。」沩曰:「既是子底,因甚么教我先尝?」师曰:「和尚尝千尝万。」沩便吃,曰:「犹带酸涩在。」师曰:「酸涩莫非自知?」沩不答。 赤干行者闻钟声,乃问:「有耳打钟,无耳打钟?」师曰:「汝但问,莫愁我答不得。」干曰:「早个问了也!」师喝曰:「去!」师夏末问讯沩山次,沩曰:「子一夏不见上来,在下面作何所务?」师曰:「某甲在下面,锄得一片畬,下得一箩种。」沩曰:「子今夏不虚过。」师却问:「未审和尚一夏之中作何所务?」沩曰:「日中一食,夜后一寝。」师曰:「和尚今夏亦不虚过。」道了乃吐舌。沩曰:「寂子何得自伤己命?」沩山一日见师来,即以两手相交过,各拨三下,却竖一指。师亦以两手相交过,各拨三下,却向胸前仰一手覆一手,以目瞻视沩山,休去。 沩山喂鸦生饭,回头见师,曰:「今日为伊上堂一上。」师曰:「某甲随例得闻。」沩曰:「闻底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鸦作鸦鸣,鹊作鹊噪。」沩曰:「争奈声色何!」师曰:「和尚适来道甚么?」沩曰:「我只道为伊上堂一上。」师曰:「为甚么唤作声色?」沩曰:「虽然如此,验过也无妨。」师曰:「大事因缘又作么生验?」沩竖起拳,师曰:「终是指东画西。」沩曰:「子适来问甚么?」师曰:「问和尚大事因缘。」沩曰:「为甚么唤作指东画西?」师曰:「为著声色故,某甲所以问过。」沩曰:「并未晓了此事。」师曰:「如何得晓了此事?」沩曰:「寂子声色,老僧东西。」师曰:「一月千江,体不分水。」沩曰:「应须与么始得。」师曰:「如金与金,终无异色,岂有异名?」沩曰:「作么生是无异名底道理?」师曰:「瓶、盘、钗、钏、券、盂、盆。」沩曰:「寂子说禅如师子吼,惊散狐狼野干之属。」 师后开法王莽山,问僧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庐山。」师曰:「曾到五老峰么?」曰:「不曾到。」师曰:「阇黎不曾游山。」﹝云门云:「此语皆为慈悲之故,有落草之谈。」﹞上堂:「汝等诸人,各自回光返照,莫记吾言。汝无始劫来,背明投暗,妄想根深,卒难顿拔。所以假设方便,夺汝粗识。如将黄叶止啼,有甚么是处,亦如人将百种货物,与金宝作一铺货卖。只拟轻重来机,所以道石头是真金铺,我这里是杂货铺。有人来觅鼠粪,我亦拈与他。来觅真金,我亦拈与他。」时有僧问:「鼠粪即不要,请和尚真金?」师曰:「啮镞拟开口,驴年亦不会。」僧无对。师曰:「索唤则有交易,不索唤则无我。若说禅宗,身边要一人相伴亦无,岂况有五百七百众邪?我若东说西说,则争头向前采拾。如将空拳诳小儿,都无实处。我今分明向汝说圣边事,且莫将心凑泊。但向自己性海,如实而修,不要三明六通。何以故?此是圣末边事,如今且要识心达本。但得其本,不愁其末。他时后日,自具去在。若未得本,纵饶将情学他亦不得。汝岂不见沩山和尚云:『凡圣情尽,体露真常,事理不二,即如如佛。』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意?」师以手于空,作此○相示之。僧无语。师谓第一座曰:「不思善,不思恶,正恁么时作么生?」座曰:「正恁么时是某甲放身命处?」师曰:「何不问老僧?」座曰:「正恁么时不见有和尚?」师曰:「扶吾教不起。」 师因归沩山省觐,沩问:「子既称善知识,争辨得诸方来者,知有不知有,有师承无师承,是义学是玄学?子试说看。」师曰:「慧寂有验处,但见僧来便竖起拂子,问伊诸方还说这个不说?」又曰:「这个且置,诸方老宿意作么生?」沩叹曰:「此是从上宗门中牙爪。」沩问:「大地众生,业识茫茫,无本可据,子作么生知他有之与无?」师曰:「慧寂有验处。」时有一僧从面前过,师召曰:「阇黎!」僧回首,师曰:「和尚,这个便是业识茫茫,无本可据。」沩曰:「此是师子一滴乳,迸散六斛驴乳。」师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幽州。」师曰:「我恰要个幽州信,米作么价?」曰:「某甲来时,无端从市中过,踏折他桥梁。」师便休。师见僧来,竖起拂子,僧便喝。师曰:「喝即不无,且道老僧过在甚么处?」曰:「和尚不合将境示人。」师便打。 有梵僧从空而至,师曰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西天。」师曰:「几时离彼?」曰:「今早。」师曰:「何太迟生!」曰:「游山玩水。」师曰:「神通游戏则不无,阇黎佛法须还老僧始得。」曰:「特来东土礼文殊,却遇小释迦。」遂出梵书贝多叶,与师作礼,乘空而去。自此号小释迦。 师住东平时,沩山令僧送书并镜与师。师上堂,提起示众曰:「且道是沩山镜,东平镜?若道是东平镜,又是沩山送来。若道是沩山镜,又在东平手里。道得则留取,道不得则扑破去也。」众无语,师遂扑破,便下座。僧参次,便问:「和尚还识字否?」师曰:「随分。」僧以手画此○相拓呈,师以衣袖拂之。僧又作此○相拓呈,师以两手作背抛势。僧以目视之,师低头。僧绕师一匝,师便打,僧遂出去。师坐次,有僧来作礼,师不顾。其僧乃问:「师识字否?」师曰:「随分。」僧乃右旋一匝。曰:「是甚么字?」师于地上书十字酬之。僧又左旋一匝,曰:「是甚字?」师改十字作卍字。僧画此○相,以两手拓,如修罗掌日月势。曰:「是甚么字?」师乃画此(卍)相对之,僧乃作娄至德势。师曰:「如是!如是!此是诸佛之所护念,汝亦如是,吾亦如是。善自护持!」其僧礼谢,腾空而去。 时有一道者见,经五日后,遂问师。师曰:「汝还见否?」道者曰:「某甲见出门腾空而去。」师曰:「此是西天罗汉,故来探吾道。」道者曰:「某虽睹种种三昧,不辨其理。」师曰:「吾以义为汝解释,此是八种三昧,是觉海变为义海,体则同然。此义合有因有果,即时异时,总别不离隐身三昧也。」师问僧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南方。」师举拄杖曰:「彼中老宿还说这个么?」曰:「不说。」师曰:「既不说这个,还说那个否?」曰:「不说。」师召大德,僧应诺。师曰:「参堂去。」僧便出。师复召曰:「大德!」僧回首,师曰:「近前来。」僧近前,师以拄杖头上点一下,曰:「去!」 刘侍御问:「了心之旨,可得闻乎?」师曰:「若要了心,无心可了。无了之心,是名真了。」师一日在法堂上坐,见一僧从外来,便问讯了,向东边叉手立,以目视师,师乃垂下左足。僧却过西边叉手立,师垂下右足。僧向中间叉手立,师收双足。僧礼拜,师曰:「老僧自住此,未曾打著一人。」拈拄杖便打。僧便腾空而去。陆希声相公欲谒师,先作此○相封呈。师开封于相下面书云:「不思而知,落第二头。思而知之,落第三首。」遂封回。﹝韦宙相公机语相似,兹不重出。﹞公见即入山,师乃门迎。公才入门,便问:「三门俱开,从何门入?」师曰:「从信门入。」公至法堂,又问:「不出魔界,便入佛界时如何?」师以拂子倒点三下。公便设礼。又问:「和尚还持戒否?」师曰:「不持戒。」曰:「还坐禅否?」师曰:「不坐禅。」公良久,师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听老僧一颂:滔滔不持戒,兀兀不坐禅。酽茶三两碗,意在钁头边。」师却问:「承闻相公看经得悟,是否?」曰:「弟子因看涅槃经有云,不断烦恼而入涅槃,得个安乐处。」师竖起拂子,曰:「只如这个作么生入?」曰:「入之一字,也不消得。」师曰:「入之一字,不为相公。」公便起去。﹝法灯云:「上座且道,入之一字为甚么人?」又云:「相公且莫烦恼。」﹞ 庞居士问:「久向仰山,到来为甚么却覆?」师竖起拂子,士曰:「恰是。」师曰:「是仰是覆?」士乃打露柱,曰:「虽然无人,也要露柱证明。」师掷拂子,曰:「若到诸方,一任举似。」师指雪师子,问:「众有过得此色者么,众无对。﹝云门云:「当时便好与推倒。」﹞师问双峰:「师弟近日见处如何?」曰:「据某见处,实无一法可当情。」师曰:「汝解犹在境。」曰:「某秪如此,师兄又如何?」师曰:「汝岂不知无一法可当情者?」沩山闻曰:「寂子一句,疑杀天下人。」﹝玄觉云:「经道:实无有法。然灯佛与我授记,他道实无一法可当情。为甚么道:解犹在境;且道利害在甚么处?」﹞ 师卧次,僧问:「法身还解说法也无?」师曰:「我说不得,别有一人说得。」曰:「说得底人在甚么处?」师推出枕子。沩山闻曰:「寂子用剑刃上事。」师闭目坐次,有僧潜来身边立,师开目,于地上作此(水)相,顾视其僧。僧无语。师携拄杖行次,僧问:「和尚手中是甚么?」师便拈向背后,曰:「见么?」僧无对。师问一僧:「汝会甚么?」曰:「会卜。」师提起拂子,曰:「这个六十四卦中阿那卦收?」僧无对。师自代云:「适来是雷天大壮,如今变为地火明夷。」问僧:「名甚么?」曰:「灵通。」师曰:「便请入灯笼。」曰:「早个入了也。」﹝法眼别云:「唤甚么作灯笼?」﹞问:「古人道,见色便见心。禅床是色,请和尚离却色,指学人心。」师曰:「那个是禅床,指出来看。」僧无语。﹝玄觉云:「忽然被伊却指禅床,作么生对伊?」有僧云:「却请和尚道。」玄觉代拊掌三下。﹞问:「如何是毗卢师?」师乃叱之。僧曰:「如何是和尚师?」师曰:「莫无礼!」师共一僧语,旁有僧曰:「语底是文殊,默底是维摩。」师曰:「不语不默底莫是汝否?」僧默然。师曰:「何不现神通?」曰:「不辞现神通,只恐和尚收作教。」师曰:「鉴汝来处,未有教外底眼。」问:「天堂地狱相去几何?」师将拄杖画地一画。师住观音时,出榜云:「看经次不得问事。」有僧来问讯,见师看经,旁立而待。师卷却经,问:「会么?」曰:「某甲不看经,争得会?」师曰:「汝已后会去在。」其僧到岩头,头问:「甚处来?」曰:「江西观音来。」头曰:「和尚有何言句?」僧举前话,头曰:「这个老师,我将谓被故纸埋却,元来犹在。」 僧思[益+(邰-台)]问:「禅宗顿悟,毕竟入门的意如何?」师曰:「此意极难,若是祖宗门下,上根上智,一闻千悟,得大总持。其有根微智劣,若不安禅静虑,到这里总须茫然。」曰:「除此一路,别更有入处否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即是。」师曰:「汝是甚处人?」曰:「幽州人。」师曰:「汝还思彼处否?」曰:「常思。」师曰:「能思者是心,所思者是境。彼处楼台林苑,人马骈阗,汝反思底还有许多般也无?」曰:「某甲到这里,总不见有。」师曰:「汝解犹在心。信位即得,人位未在。」曰:「除却这个,别更有意也无?」师曰:「别有别无,即不堪也。」曰:「到这里作么生即是?」师曰:「据汝所解,只得一玄,得坐披衣,向后自看。」[益+(邰-台)]礼谢之。 师接机利物,为宗门标准。再迁东平,将顺寂,数僧侍立,师以偈示之曰:「一二二三子,平目复仰视。两口一无舌,即是吾宗旨。」至日午,升座辞众,复说偈曰:「年满七十七,无常在今日。日轮正当午,两手攀屈膝。」言讫,以两手抱膝而终。阅明年,南塔涌禅师迁灵骨归仰山,塔于集云峰下。谥智通禅师、妙光之塔。 香严智闲禅师 邓州香严智闲禅师,青州人也。厌俗辞亲,观方慕道。在百丈时性识聪敏,参禅不得。洎丈迁化,遂参沩山。山问:「我闻汝在百丈先师处,问一答十,问十答百。此是汝聪明灵利,意解识想,生死根本。父母未生时,试道一句看。」师被一问,直得茫然。归寮将平日看过底文字从头要寻一句酬对,竟不能得,乃自叹曰:「画饼不可充饥。」屡乞沩山说破,山曰:「我若说似汝,汝已后骂我去。我说底是我底,终不干汝事。」师遂将平昔所看文字烧却。曰:「此生不学佛法也,且作个长行粥饭僧,免役心神。」乃泣辞沩山,直过南阳睹忠国师遗迹,遂憩止焉。 一日,芟除草木,偶抛瓦砾,击竹作声,忽然省悟。遽归沐浴焚香,遥礼沩山。赞曰:「和尚大慈,恩逾父母。当时若为我说破,何有今日之事?」乃有颂曰:「一击忘所知,更不假修持。动容扬古路,不堕悄然机。处处无踪迹,声色外威仪。诸方达道者,咸言上上机。」沩山闻得,谓仰山曰:「此子彻也。」仰曰:「此是心机意识,著述得成。待某甲亲自勘过。」仰后见师,曰:「和尚赞叹师弟发明大事,你试说看。」师举前颂,仰曰:「此是夙习记持而成,若有正悟,别更说看。」师又成颂曰:「去年贫未是贫,今年贫始是贫。去年贫,犹有卓锥之地,今年贫,锥也无。」仰曰:「如来禅许师弟会,祖师禅未梦见在。」师复有颂曰:「我有一机,瞬目视伊。若人不会,别唤沙弥。」仰乃报沩山,曰:「且喜闲师弟会祖师禅也。」﹝玄觉云:「且道如来禅与祖师禅分不分?」长庆棱云:「一时坐却。」﹞ 师初开堂,沩山令僧送书并拄杖至。师接得便哭:「苍天!苍天!」僧曰:「和尚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只为春行秋令。」上堂:「道由悟达,不在语言。况是密密堂堂,曾无间隔,不劳心意,暂借回光。日用全功,迷徒自背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香严境?」师曰:「华木不滋。」问:「如何是仙陀婆?」师敲禅床曰:「过这里来。」问:「如何是现在学?」师以扇子旋转示之,曰:「见么?」僧无语。问:「如何是正命食?」师以手撮而示之。问:「如何是无表戒?」师曰:「待阇黎作俗即说。」问:「如何是声色外相见一句?」师曰:「如某甲未住香严时,且道在甚么处?」曰:「恁么则亦不敢道有所在。」师曰:「如幻人心心所法。」问:「如何是直截根源佛所印?」师抛下拄杖,散手而去。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今年霜降早,荞麦总不收。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以手入怀作拳,展开与之。僧乃跪膝,以两手作受势。师曰:「是甚么?」僧无对。问:「离四句,绝百非,请和尚道。」师曰:「猎师前不得说本师戒。」 上堂:「若论此事,如人上树,口衔树枝,脚不蹋枝,手不攀枝,树下忽有人问,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不对他,又违他所问。若对他,又丧身失命。当恁么时作么生即得?」时有虎头招上座出众云:「树上即不问,未上树时请和尚道。」师乃呵呵大笑。 师问:「僧甚处来?」曰:「沩山来。」师曰:「和尚近日有何言句?」曰:「有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和尚竖起拂子。师曰:「彼中兄弟作么生会?」曰:「彼中商量道,即色明心,附物显理。」师曰:「会即便会,著甚死急!」僧却问:「师意如何?」师亦竖起拂子。﹝玄沙云:「只这香严脚跟未点地。」云居锡云:「甚么处是香严脚跟未点地处?」﹞师有偈曰:「子啐母啄,子觉母壳。子母俱亡,应缘不错。同道唱和,妙云独脚。」师凡示学徒,语多简直。有偈颂二百余篇,随缘对机,不拘声律,诸方盛行。后谥袭灯禅师。 径山洪諲禅师 杭州径山洪諲禅师,吴兴人也。僧问:「掩息如灰时如何?」师曰:「犹是时人功干。」曰:「干后如何?」师曰:「耕人田不种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禾熟不临场。」问:「龙门不假风雷势便透得者如何?」师曰:「犹是一品二品。」曰:「此既是阶级,向上事如何?」师曰:「吾不知有汝龙门。」问:「如霜如雪时如何?」师曰:「犹是污染。」曰:「不污染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同色。」许州全明上座先问石霜:「一毫穿众穴时如何?」霜曰:「直须万年去。」曰:「万年后如何?」霜曰:「登科任汝登科,拔萃任汝拔萃。」后问师曰:「一毫穿众穴时如何?」师曰:「光靴任汝光靴,结果任汝结果。」问:「如何是长师?」曰:「千圣不能量。」曰:「如何是短师?」曰:「蟭螟眼里著不满。」其僧不肯,便去举似石霜。霜曰:「只为太近实头。」僧却问霜:「如何是长?」霜曰:「不屈曲。」曰:「如何是短?」霜曰:「双陆盘中不喝彩。」佛日长老访师。师问:「伏承长老独化一方,何以荐游峰顶?」日曰:「朗月当空挂,冰霜不自寒。」师曰:「莫是长老家风也无?」日曰:「峭峙万重关,于中含宝月。」师曰:「此犹是文言,作么生是长老家风?」日曰:「今日赖遇佛日,却问隐密全真,时人知有道不得,太省无辜,时人知有道得。于此二途,犹是时人升降处。未审和尚亲道自道如何道?」师曰:「我家道处无可道。」日曰:「如来路上无私曲,便请玄音和一场。」师曰:「任汝二轮更互照,碧潭云外不相关。」日曰:「为报白头无限客,此回年少莫归乡。」师曰:「老少同轮无向背,我家玄路勿参差。」日曰:「一言定天下,四句为谁宣。」师曰:「汝言有三四,我道其中一也无。」师因有偈曰:「东西不相顾,南北与谁留。汝言有三四,我道一也无。」光化四年九月二十八日,白众而化。 定山神英禅师 滁州定山神英禅师,因椑树省和尚行脚时参问,不落数量,请师道。师提起数珠曰:「是落不落?」树曰:「圆珠三窍,时人知有,请师圆前话。」师便打,树拂袖便出。师曰:「三十年后槌胸大哭去在!」树住后示众曰:「老僧三十年前至定山,被他热谩一上,不同小小。」师见首座洗衣,遂问:「作甚么?」座提起衣示之。师曰:「洗底是甚衣?」座曰:「关中使铁钱。」师唤维那,移下座挂搭著。 延庆法端禅师 襄州延庆山法端禅师,僧问:「蚯蚓斩为两段,两头俱动。佛性在阿那头?」师展两手。﹝洞山别云:「问底在阿那头。」﹞师灭后,谥绍真禅师。 益州应天和尚 益州应天和尚,僧问:「人人尽有佛性,如何是和尚佛性?」师曰:「汝唤甚么作佛性?」曰:「恁么则和尚无佛性也。」师乃叫:「快活!快活!」九峰慈慧禅师 福州九峰慈慧禅师,初在沩山,山上堂曰:「汝等诸人,只得大机,不得大用。」师便抽身出去。沩召之,师更不回顾。沩曰:「此子堪为法器。」一日辞沩山,曰:「某甲辞违和尚,千里之外不离左右。」沩动容曰:「善为!」 京兆府米和尚 京兆府米和尚﹝亦谓七师。﹞参学后,归受业寺,有老宿问:「月中断井索,时人唤作蛇。未审七师见佛唤作甚么?」师曰:「若有佛见,即同众生。」﹝法眼别云:「此是甚么时节问?」法灯别云:「唤底不是。」﹞老宿曰:「千年桃核。」师令僧去问仰山曰:「今时还假悟也无。」仰曰:「悟即不无,争柰落在第二头。」师深肯之。又令僧问洞山曰:「那个究竟作么生?」洞曰:「却须问他始得。」师亦肯之。僧问:「自古上贤,还达真正理也无?」师曰:「达。」曰:「只如真正理作么生达?」师曰:「当时霍光卖假银城与单于,契书是甚么人做?」曰:「某甲直得杜口无言。」师曰:「平地教人作保。」问:「如何是衲衣下事?」师曰:「丑陋任君嫌,不挂云霞色。」 晋州霍山和尚 晋州霍山和尚,因仰山一僧到,自称集云峰下四藤条天下大禅佛参,师乃唤维那打钟,著大禅佛骤步而去。 元康和尚 元康和尚,因访石楼,楼才见便收足坐。师曰:「得恁么威仪周足!」楼曰:「汝适来见个甚么?」师曰:「无端被人领过。」楼曰:「须是与么始为真见。」师曰:「苦哉!赚杀几人来!」楼便起身。师曰:「见则见矣,动则不动。」楼曰:「尽力道不出定也。」师拊掌三下。后有僧举似南泉,泉曰:「天下人断这两个汉是非不得。若断得,与他同参。」 三角法遇庵主 蕲州三角山法遇庵主,因荒乱魁帅入山,执刃而问:「和尚有甚财宝?」师曰:「僧家之宝,非君所宜。」魁曰:「是何宝?」师震声一喝,魁不悟,以刃加之。 常侍王敬初居士 襄州王敬初常侍,视事次,米和尚至,公乃举笔示之。米曰:「还判得虚空否?」公掷笔入宅,更不复出。米致疑,明日凭鼓山供养主入探其意。米亦随至,潜在屏蔽间侦﹝耻庆切﹞伺。供养主才坐,问曰:「昨日米和尚有甚么言句,便不相见?」公曰:「师子咬人,韩卢逐块。」米闻此语,即省前谬。遽出朗笑曰:「我会也,我会也。」公曰:「会即不无,你试道看。」米曰:「请常侍举。」公乃竖起一只箸。米曰:「这野狐精。」公曰:「这汉彻也。」问僧:「一切众生还有佛性也无?」曰:「有。」公指壁上画狗子曰:「这个还有也无?」僧无对。公自代曰:「看咬著汝。」 南岳下五世 仰山寂禅师法嗣 西塔光穆禅师 袁州仰山西塔光穆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正闻?」师曰:「不从耳入。」曰:「作么生?」师曰:「还闻么?」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同别且置,汝道瓶嘴里甚么物出来入去?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汝无佛性。」问:「如何是顿?」师作圆相示之。曰:「如何是渐?」师以手空中拨三下。 南塔光涌禅师 袁州仰山南塔光涌禅师,豫章丰城章氏子。母乳之夕,神光照庭,厩马皆惊,因以光涌名之。少甚俊敏,依仰山剃度。北游谒临济,复归侍山。山曰:「汝来作甚么?」师曰:「礼觐和尚。」山曰:「还见和尚么?」师曰:「见。」山曰:「和尚何似驴?」师曰:「某甲见和尚亦不似佛。」山曰:「若不似佛,似个甚么?」师曰:「若有所似,与驴何别?」山大惊曰:「凡圣两忘,情尽体露。吾以此验人,二十年无决了者,子保任之。」山每指谓人曰:「此子肉身佛也。」僧问:「文殊是七佛之师,文殊还有师否?」师曰:「遇缘即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文殊师?」师竖起拂子。僧曰:「莫只这便是么?」师放下拂子,叉手问:「如何是妙用一句?」师曰:「水到渠成。」问:「真佛住在何处?」师曰:「言下无相,也不在别处。」 霍山景通禅师 晋州霍山景通禅师,初参仰山,山闭目坐,师乃翘起右足曰:「如是!如是!西天二十八祖亦如是!中华六祖亦如是!和尚亦如是!景通亦如是!」仰山起来,打四藤条。师因此自称:「集云峰下四藤条天下大禅佛。」﹝归宗下,亦有大禅佛名智通。﹞住后,有行者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乃礼拜。者曰:「和尚为甚么礼俗人?」师曰:「汝不见道尊重弟子。」师问僧:「甚么处来?」僧提起坐具,师曰:「龙头蛇尾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便打,僧亦打。师曰:「汝打我有道理,我打汝无道理。」僧无语。师又打趁出。师化缘将毕,先备薪于郊野,遍辞檀信。食讫至薪所,谓弟子曰:「日午当来报。」至日午,师自执炬登积薪上,以笠置项后,作圆光相。手执拄杖,作降魔杵势,立终于红焰中。 无著文喜禅师 杭州无著文喜禅师,嘉禾语溪人也。姓朱氏。七岁,依本邑常乐寺﹝今宗福也。﹞国清出家剃染,后习律听教。属会昌澄汰,反服韬晦。大中初,例重忏度,于盐官齐峰寺,后谒大慈山性空禅师。空曰:「子何不遍参乎?」师直往五台山华严寺,至金刚窟礼谒,遇一老翁牵牛而行,邀师入寺。翁呼均提,有童子应声出迎。翁纵牛,引师升堂。堂宇皆耀金色,翁踞床指绣墩命坐。翁曰:「近自何来?」师曰:「南方。」翁曰:「南方佛法如何住持?」师曰:「末法比丘,少奉戒律。」翁曰:「多少众?」师曰:「或三百,或五百。」师却问:「此间佛法如何住持?」翁曰:「龙蛇混杂,凡圣同居。」师曰:「多少众?」翁曰;「前三三,后三三。」翁呼童子致茶,并进酥酪。师纳其味,心意豁然。翁拈起玻璃盏,问曰:「南方还有这个否?」师曰:「无。」翁曰:「寻常将甚么吃茶?」师无对。师睹日色稍晚,遂问翁:「拟投一宿得否?」翁曰:「汝有执心,在不得宿。」师曰:「某甲无执心。」翁曰:「汝曾受戒否?」师曰:「受戒久矣。」翁曰:「汝若无执心,何用受戒?」师辞退。翁令童子相送,师问童子:「前三三,后三三,是多少?」童召:「大德!」师应诺。童曰:「是多少?」师复问曰:「此为何处?」童曰:「此金刚窟般若寺也。」师凄然,悟彼翁者即文殊也。不可再见,即稽首童子,愿乞一言为别。童说偈曰:「面上无嗔供养具,口里无嗔吐妙香。心里无嗔是珍宝,无垢无染是真常。」言讫,均提与寺俱隐,但见五色云中,文殊乘金毛师子往来,忽有白云自东方来,覆之不见。时有沧州菩提寺僧修政等至,尚闻山石震吼之声。师因驻锡五台。咸通三年至洪州观音参仰山,顿了心契,令充典座。文殊尝现于粥镬上,师以搅粥篦便打,曰:「文殊自文殊,文喜自文喜。」殊乃说偈曰:「苦瓠连根苦,甜瓜彻蒂甜。修行三大劫,却被老僧嫌。」一日,有异僧来求斋食,师减己分馈之。仰山预知,问曰:「适来果位人至,汝给食否?」师曰:「辍己回施。」仰曰:「汝大利益。」后旋浙住龙泉寺。僧问:「如何是涅槃相?」师曰:「香烟尽处验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唤院主来,这师僧患颠。」问:「如何是自己?」师默然,僧罔措,再问。师曰:「青天蒙昧,不向月边飞。」钱王奏赐紫衣,署无著禅师。将顺寂,于子夜告众曰:「三界心尽,即是涅槃。」言讫,跏趺而终。白光照室,竹树同色。塔于灵隐山之西坞。天福二年宣城帅田頵﹝于伦切﹞应杭将许思叛涣,纵兵大掠,发师塔,睹肉身不坏,爪发俱长。武肃钱王异之,遣裨将邵志重加封瘗,至皇朝嘉定庚辰,迁于净慈山智觉寿禅师塔左。 五观顺支禅师 新罗国五观山顺支了悟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竖拂子。僧曰:「莫这个便是?」师放下拂子。问:「以字不成,八字不是,是甚么字?」师作圆相示之。有僧于师前作五花圆相,师画破作一圆相。 仰山东塔和尚 袁州仰山东塔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君王剑?」师曰:「落缆不采功。」曰:「用者如何?」师曰:「不落人手。」问:「法王与君王相见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两掌无私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中间绝像。」 香严闲禅师法嗣 吉州止观和尚 吉州止观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毗卢师?」师拦胸与一拓。问:「如何是顿?」师曰:「非梁陈。」 寿州绍宗禅师 寿州绍宗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好事不出门,恶事行千里。」有官人谓师曰:「见说江西不立宗?」师曰:「遇缘即立。」曰:「遇缘立个甚么?」师曰:「江西不立宗。」 南禅无染禅师 益州南禅无染禅师,僧问:「无句之句,师还答也无?」师曰:「从来只明恁么事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且问看。」 长平山和尚 益州长平山和尚,僧问:「视瞬不及处如何?」师曰:「我眨眼也没工夫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意?」师曰:「西天来,唐土去。」 崇福演教禅师 益州崇福演教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宽廓之言?」师曰:「无口得道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今日明日。」 大安清干禅师 安州大安山清干禅师,僧问:「从上诸圣,从何而证?」师乃斫额。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羊头车子推明月。」 终南山丰德和尚 终南山丰德寺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触事面墙。」问:「如何是本来事?」师曰:「终不更问人。」 武当佛岩晖禅师 均州武当山佛岩晖禅师,僧问:「某甲顷年有疾,又中毒药,请师医。」师曰:「二宜汤一碗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向上事?」曰:「螺髻子。」曰:「如何是佛向下事?」师曰:「莲华座。」 双溪田道者 江州庐山双溪田道者,僧问:「如何是啐啄之机?」师以手作啄势。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甚么处得个问头来?」 径山諲禅师法嗣 洪州米岭和尚 洪州米岭和尚,常语曰:「莫过于此。」僧问:「未审是甚么莫过于此?」师曰:「不出是。」僧后问长庆:「为甚么不出是?」庆曰:「汝拟唤作甚么?」 双峰和尚法嗣 双峰古禅师 福州双峰古禅师,本业讲经,因参先双峰。峰问:「大德甚么处住?」曰:「城里。」峰曰:「寻常还思老僧否?」曰:「常思和尚,无由礼觐。」峰曰:「只这思底便是大德。」师从此领旨。即罢讲席,侍奉数年。后到石霜,但随众而已,更不参请。众谓古侍者尝受双峰印记,往往闻于石霜。霜欲诘其所悟,而未得其便。师因辞去,霜将拂子送出门首,召曰:「古侍者!」师回首。霜曰:「拟著即差,是著即乖,不拟不是,亦莫作个会。除非知有莫能知之。好去!好去!」师应喏喏,即前迈寻。属双峰示寂,师乃继续住持。僧问:「和尚当时辞石霜,石霜恁么道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只教我不著是非。」﹝玄觉云:「且道他会石霜意不会?」﹞ 南岳下六世 西塔穆禅师法嗣 资福如宝禅师 吉州资福如宝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应机之句?」师默然。问:「如何是玄旨?」师曰:「汝与我掩却门。」问:「鲁祖面壁,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没交涉。」问:「如何是从上真正眼?」师槌胸曰:「苍天!苍天!」曰:「借问有何妨?」师曰:「困。」问:「这个还受学也无?」师曰:「未曾钁地栽虚空。」问:「如何是衲僧急切处?」师曰:「不过此。」问曰:「学人未问已前,请师道。」师曰:「噫!」问:「如何是一尘入正受?」师作入定势。曰:「如何是诸尘三昧起?」师曰:「汝问阿谁?」问:「如何是一路涅槃门?」师弹指一声,又展开两手。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不是秋月明,子自横行八九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饭后三碗茶。」师一日拈起蒲团,示众曰:「诸佛菩萨,入理圣人,皆从这里出。」便掷下,擘开胸曰:「作么生?」众无对。问:「学人创入丛林,一夏将末,未蒙和尚指教,愿垂提拯。」师拓开曰:「老僧住持已来,未曾瞎却一人眼。」师有时坐良久,周视左右曰:「会么?」众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不会即谩汝去也。」师一日将蒲团于头上,曰:「汝诸人恁么时难共语。」众无对。师将坐,却曰:「犹较些子。」 南塔涌禅师法嗣 芭蕉慧清禅师 郢州芭蕉山慧清禅师,新罗国人也。上堂,拈拄杖示众曰:「你有拄杖子,我与你拄杖子。你无拄杖子,我夺却你拄杖子。」靠拄杖下座。僧问:「如何是芭蕉水?」师曰:「冬温夏凉。」问:「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进前三步。」曰:「用者如何?」师曰:「退后三步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只恐阇黎不问。」上堂:「会么?相悉者少,珍重!」问:「不语有问时如何?」师曰:「未出三门千里程。」问:「如何是自己?」师曰:「望南看北斗。」问:「光境俱亡,复是何物?」师曰:「知。」曰:「知个甚么?」师曰:「建州九郎。」上堂:「如人行次,忽遇前面万丈深坑,背后野火来逼,两畔是荆棘丛林,若也向前,则堕在坑堑。若也退后,则野火烧身。若也转侧,则被荆棘林碍。当与么时,作么生免得?若也免得,合有出身之路。若免不得,堕身死汉。」问:「如何是提婆宗?」师曰:「赤幡在左。」问僧:「近离甚处?」僧曰:「请师试道看。」师曰:「将谓是舶上商人,元来是当州小客。」问:「不问二头三首,请师直指本来面目。」师默然正坐。问:「贼来须打,客来须看,忽遇客贼俱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屋里有一緉破草鞋。」曰:「只如破草鞋,还堪受用也无?」师曰:「汝若将去,前凶后不吉。」问:「北斗藏身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九九八十一。」乃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一二三四五。」师谓众曰:「我年二十八,到仰山参见南塔,见上堂曰:『汝等诸人,若是个汉,从娘肚里出来便作师子吼,好么?』我于言下歇得身心,便住五载。」僧问:「古佛未出兴时如何?」师曰:「千年茄子根。」曰:「出兴后如何?」师曰:「金刚努出眼。」上堂,良久曰:「也大相辱。珍重!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意?」师曰:「汝问那个祖师意?」曰:「达磨西来意。」师曰:「独自栖栖暗渡江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知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知。」问:「甚么物无两头,甚么物无背面?」师曰:「我身无两头,我语无背面。」问:「如何是透法身句?」师曰:「一不得问,二不得休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第三度来,与汝相见。」 清化全怤禅师 越州清化全怤禅师,吴郡昆山人也。初参南塔,塔问:「从何而来?」师曰:「鄂州。」塔曰:「鄂州使君名甚么?」师曰:「化下不敢相触忤。」曰:「此地道不畏。」师曰:「大丈夫何必相试。」塔冁﹝丑忍切﹞然而笑,遂乃印可。时庐陵安福县宰建应国禅苑迎师,聚徒本道,上闻赐名清化。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急切为人处?」师曰:「朝看东南,暮看西北。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徒夸东阳客,不识西阳珍。」问:「如何是正法眼?」师曰:「我却不知。」曰:「和尚为甚么不知?」师曰:「不可青天白日尿床也。」师后还故国,钱氏文穆王特加礼重。晋天福二年丁酉岁,钱氏戍将辟云峰山建院,亦以清化为名,延师开堂。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华表柱头木鹤飞。」问:「路逢达道人,不将语默对,未审将甚么对?」师曰:「眼里瞳人吹叫子。」问:「和尚年多少?」师曰:「始见去年九月九,如今又见秋叶黄。」曰:「恁么则无数也。」师曰:「问取黄叶。」曰:「毕竟事如何?」师曰:「六只骰子满盆红。」问:「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长江无间断,聚沫任风飘。」曰:「还受祭祀也无?」师曰:「祭祀即不无。」曰:「如何祭祀?」师曰:「渔歌举桌,谷里闻声。」忠献王赐紫方袍,师不受。王改以衲衣,仍号纯一禅师。师曰:「吾非饰让也,虑后人仿吾而逞欲耳。」开运四年秋,示寂。时大风摧震竹木。 黄连义初禅师 韶州黄连山义初明微禅师,僧问:「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,请师开口不答话。」师曰:「宝华台上定古今。」曰:「如何是宝华台上定古今?」师曰:「一点墨子,轮流不移。」曰:「学人全体不会,请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灵觉虽转,空华不坠。」问:「古路无踪,如何进步?」师曰:「金乌绕须弥,元与劫同时。」曰:「恁么则得达于彼岸也。」师曰:「黄河三千年一度清。」广主刘氏向师道化,请入府内说法。僧问:「人王与法王相见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两镜相照,万象历然。」曰:「法王心要,达磨西来,五祖付与曹溪,自此不传衣钵。未审碧玉阶前,将何付嘱?」师曰:「石羊水上行,木马夜翻驹。」曰:「恁么则我王有感,万国归朝。」师曰:「时人尽唱太平歌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胸题卍字,背负圆光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展两手示之。僧曰:「佛之与道,相去几何!」师曰:「如水如波。」 慧林鸿究禅师 韶州慧林鸿究妙济禅师,僧问:「千圣常行此路,如何是此路?」师曰:「果然不见。」问:「鲁祖面壁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有甚么雪处?」问:「如何是急切事?」师曰:「钝汉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诸方大例。」问:「定慧等学,明见佛性。此理如何?」师曰:「新修梵宇。」 南岳下七世 资福宝禅师法嗣 资福贞邃禅师 吉州资福贞邃禅师,僧问:「和尚见古人,得何意旨便歇去?」师作此(鱼)相示之。问:「如何是古人歌?」师作此○相示之。问:「如何是最初一句?」师曰:「未具世界时,阇黎亦在此。」问:「百丈卷席,意旨如何?」师良久。问:「古人道,前三三,后三三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汝名甚么。」曰:「某甲。」师曰:「吃茶去。」上堂:「隔江见资福刹竿便回去,脚跟下好与三十棒。况过江来?」时有僧才出,师曰:「不堪共语。」问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师曰:「山河大地。」 吉州福寿和尚 吉州福寿和尚,僧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展手。问:「文殊骑师子,普贤骑象王,未审释迦骑甚么?」师举手云:「[口+耶]![口+耶]!」 潭州鹿苑和尚 潭州鹿苑和尚,僧问:「余国作佛,还有异名也无?」师作此○相示之。问:「如何是鹿苑一路?」师曰:「吉獠舌头问将来。」问:「如何是闭门造车?」师曰:「南岳石桥。」曰:「如何是出门合辙?」师曰:「拄杖头鞋。」上堂,展手曰:「天下老和尚、诸上座命根,总在这里。」有僧出曰:「还收得也无?」师曰:「天台石桥侧。」曰:「某甲不恁么。」师曰:「伏惟尚飨。」问:「如何是世尊不说说?」师曰:「须弥山倒。」曰:「如何是迦叶不闻闻?」师曰:「大海枯竭。」 芭蕉清禅师法嗣 芭蕉继彻禅师 郢州芭蕉山继彻禅师,初参风穴。穴问:「如何是正法眼?」师曰:「泥弹子。」穴异之。次谒先芭蕉。蕉上堂举仰山道:「两口一无舌,此是吾宗旨。」师豁然有省。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林溪境?」师曰:「有山有水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三门前,佛殿后。」问:「如何是深深处?」师曰:「石人开石户,石锁两头摇。」上堂:「昔日如来于波罗柰国,梵王请转法轮,如来不已而已,有屈宗风。随机逗教,遂有三乘名字,流传于天上人间,至今光扬不坠。若据祖宗门下,天地悬殊,上上根机,顿超不异。作么生是混融一句?还有人道得么?若道得,有参学眼。若道不得,天宽地窄。」便下座。 上堂:「眼中无翳,空里无花。水长船高,泥多佛大。莫将问来,我也无答。会么?问在答处,答在问处。」便下座。问:「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,如何是宗门一句?」师曰:「七纵八横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泥里倒,泥里起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著体汗衫。」问:「有一人不舍生死,不证涅槃,师还提携也无?」师曰:「不提携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提携?」师曰:「林溪粗识好恶。」问:「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透。」曰:「用者如何?」师曰:「钝。」问:「寂寂无依时如何?」师曰:「未是衲僧分上事。」曰:「如何是衲僧分上事?」师曰:「要行即行,要坐即坐。」师有偈曰:「芭蕉的旨,不挂唇齿。木童唱和,石人侧耳。」 兴阳清让禅师 郢州兴阳山清让禅师,僧问:「大通智胜佛,十劫坐道场。佛法不现前,不得成佛道时如何?」师曰:「其问甚谛当。」曰:「既是坐道场,为甚么不得成佛道?」师曰:「为伊不成佛。」 幽谷法满禅师 洪州幽谷山法满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良久曰:「会么?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听取一偈:话道语下无声,举扬奥旨丁宁。禅要如今会取,不须退后消停。」 芭蕉山遇禅师 郢州芭蕉山遇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是星皆拱北,无水不朝东。」曰:「争奈学人未会何!」师曰:「逢人但恁么举。」 芭蕉山圆禅师 郢州芭蕉山圆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接人一句?」师曰:「要头截取去。」曰:「岂无方便?」师曰:「心不负人,面无惭色。」上堂:「三千大千世界,夜来被老僧都合成一块,辊向须弥顶上。帝释大怒,拈得扑成粉碎。诸上座还觉头痛也无?」良久曰:「莫不识痛痒好!珍重!」 承天辞确禅师 彭州承天院辞确禅师,僧问:「学人有一只箭,射即是,不射即是?」师曰:「作么生是阇黎箭?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这个是草箭子。」曰:「如何是和尚箭?」师曰:「禁忌须屈指,祷祈便扣牙。」问:「心随万境转,阿那个是转万境底心?」师曰:「嘉州大像古人镌。」问:「众罪如霜露,慧日能消除时如何?」师曰:「亭台深夜雨,楼阁静时钟。」曰:「为甚么因缘会遇时,果报还自受?」师曰:「管笔能书,片舌解语。」开堂日示众:「正令提纲,犹是捏窠造伪。佛法祗对,特地谩蓦上流。」问著即参差,答著即交互,大德拟向甚么处下口?然则如是事,无一向权柄在手,纵夺临机,有疑请问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第一义?」师曰:「群峰穿海去,滴水下岩来。」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道头会尾,举意知心。」 牛头山精禅师 兴元府牛头山精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师曰:「东海浮沤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秤锤落井。」问:「不居凡圣是甚么人?」师曰:「梁朝傅大士。」曰:「此理如何?」师曰:「楚国孟尝君。」 觉城院信禅师 益州觉城院信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出身一路?」师曰:「三门前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紧峭草鞋。」 芭蕉山闲禅师 郢州芭蕉山闲禅师,僧问:「十语九不中时如何?」师曰:「闭门屋里坐,抱首哭苍天。」 芭蕉令遵禅师 郢州芭蕉山令遵禅师,僧问:「直得无下口处时如何?」师曰:「便须进一步。」曰:「向甚么处下脚?」师曰:「东山西岭上。」 慧林究禅师法嗣 韶州灵瑞和尚 韶州灵瑞和尚,俗士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喝曰:「汝是村里人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十万八千里。」问:「如何是本来心?」师曰:「坐却毗卢顶,出没太虚中。」问:「如何是教外别传底事?」师曰:「两个灵龟泥里斗,直至如今困未休。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木鸡衔卵走,燕雀乘虎飞。潭中鱼不现,石女却生儿。」 南岳下八世 报慈韶禅师法嗣 三角志谦禅师 蕲州三角山志谦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速礼三拜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一拨便转。」 兴阳词铎禅师 郢州兴阳词铎禅师,僧问:「佛界与众生界相去多少?」师曰;「道不得。」曰:「真个那!」师曰:「有些子。」 五灯会元卷第十 青原下八世 罗汉琛禅师法嗣 清凉文益禅师 金陵清凉院文益禅师,余杭鲁氏子。七岁,依新定智通院全伟禅师落发。弱龄禀具於越州开元寺。属律匠希觉师盛化于明州鄮山育王寺,师往预听习,究其微旨。复傍探儒典,游文雅之场。觉师目为我门之游夏也。师以玄机一发,杂务俱捐。振锡南迈,抵福州,参长庆,不大发明。后同绍修法进三人欲出岭,过地藏院,阻雪少憩。附炉次,藏问:「此行何之?」师曰:「行脚去。」藏曰:「作么生是行脚事?」师曰:「不知。」藏曰:「不知最亲切。」又同三人举肇论至「天地与我同根」处,藏曰:「山河大地,与上座自己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别。」藏竖起两指,师曰:「同。」藏又竖起两指,便起去。雪霁辞去,藏门送之。问曰:「上座寻常说三界唯心,万法唯识。」乃指庭下片石曰:「且道此石在心内?在心外?」师曰:「在心内。」藏曰:「行脚人著甚么来由,安片石在心头?」师窘无以对,即放包依席下求决择。近一月余,日呈见解,说道理。藏语之曰:「佛法不恁么。」师曰:「某甲词穷理绝也。」藏曰:「若论佛法,一切见成。」师于言下大悟,因议留止。 进师等以江表丛林,欲期历览,命师同往。至临川,州牧请住崇寿院。开堂日,中坐茶筵未起时,僧正白师曰:「四众已围绕和尚法座了也。」师曰:「众人却参真善知识。」少顷升座,僧问:「大众云集,请师举唱。」师曰:「大众。」久立乃曰:「众人既尽在此,山僧不可无言,与大众举一古人方便。珍重!」便下座。子方上座自长庆来,师举长庆偈问曰:「作么生是万象之中独露身?」子方举拂子,师曰:「恁么会又争得?」曰:「和尚尊意如何?」师曰:「唤甚么作万象?」曰:「古人不拨万象。」师曰:「万象之中独露身,说甚么拨不拨?」子方豁然悟解,述偈投诚。自是诸方会下,有存知解者翕然而至。始则行行如也,师微以激发,皆渐而服膺。海参之众,常不减千计。 上堂,大众立久,乃谓之曰:「只恁么便散去,还有佛法道理也无?试说看!若无,又来这里作么?若有,大市里人丛处亦有,何须到这里?诸人各曾看还源观、百门义海、华严论、涅槃经诸多策子,阿那个教中有这个时节?若有,试举看!莫是恁么经里有恁么语,是此时节么?有甚么交涉?所以道:微言滞于心首,尝为缘虑之场;实际居于目前,翻为名相之境。又作么生得翻去?若也翻去,又作么生得正夫,还会么?莫只恁么念策子,有甚么用处?」僧问:「如何披露即得与道相应?」师曰:「汝几时披露即与道不相应?」问:「六处不知音时如何?」师曰:「汝家眷属一群子。」师又曰:「作么生会,莫道恁么来问,便是不得。汝道六处不知音,眼处不知音,耳处不知音,若也根本是有,争解无得?古人道:离声色,著声色;离名字,著名字。所以无想天修得,经八万大劫,一朝退堕,诸事俨然,盖为不知根本真实,次第修行三生六十劫,四生一百劫,如是直到三祇果满。他古人犹道,不如一念缘起无生,超彼三乘权学等见。又道弹指圆成八万门,刹那灭却三祇劫,也须体究。若如此用多少气力!」僧问:「指即不问,如何是月?」师曰:「阿那个是汝不问底指?」又僧问:「月即不问,如何是指?」师曰:「月。」曰:「学人问指,和尚为甚么对月?」师曰:「为汝问指。」 江南国主重师之道,迎住报恩禅院,署净慧禅师。僧问:「洪钟才击,大众云臻,请师如是。」师曰:「大众会,何似汝会?」问:「如何是古佛家风?」师曰:「甚么处看不足?」问:「十二时中,如何行履,即得与道相应?」师曰:「取舍之心成巧伪。」问:「古人传衣,当记何人?」师曰:「汝甚么处见古人传衣?」问:「十方贤圣皆入此宗,如何是此宗?」师曰:「十方贤圣皆入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向上人?」师曰:「方便呼为佛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一卷经?」师曰:「题目甚分明。」问:「声色两字,甚么人透得!」师却谓众曰:「诸上座且道,这个僧还透得也未?若会此僧问处,透声色也不难。」问:「求佛知见,何路最径?」师曰:「无过此。」问:「瑞草不凋时如何?」师曰:「谩语。」问:「大众云集,请师顿决疑网。」师曰:「寮舍内商量,茶堂内商量?」问:「云开见日时如何?」师曰:「谩语真个。」问:「如何是沙门所重处?」师曰:「若有纤毫所重,即不名沙门。」问:「千百亿化身,于中如何是清净法身?」师曰:「总是。」问:「簇簇上来,师意如何?」师曰:「是眼不是眼?」问:「全身是义,请师一决。」师曰:「汝义自破。」问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师曰:「流出慈悲喜舍。」问:「百年暗室,一灯能破。如何是一灯?」师曰:「论甚么百年?」问:「如何是正真之道?」师曰:「一愿也教汝行,二愿也教汝行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真之地?」师曰:「地则无一真。」曰:「如何卓立?」师曰:「转无交涉。」问:「如何是古佛?」师曰:「即今也无嫌疑。」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行履?」师曰:「步步蹋著。」问:「古镜未开,如何显照?」师曰:「何必再三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佛玄旨?」师曰:「是汝也有。」问:「承教有言,从无住本立一切法。如何是无住本?」师曰:「形兴未质,名起未名。」问:「亡僧衣众人唱,祖师衣甚么人唱?」师曰:「汝唱得亡僧甚么衣?」问:「荡子还乡时如何?」师曰:「将甚么奉献?」曰:「无有一物。」师曰:「日给作么生?」 师后住清凉,上堂曰:「出家人但随时及节,便得寒即寒,热即热。欲知佛性义,当观时节因缘,古今方便不少。不见石头和尚因看肇论云:『会万物为己者,其唯圣人乎!』他家便道,圣人无己,靡所不己。有一片言语唤作参同契,末上云:『竺土大仙心,无过此语也。中间也只随时说话。』上座今欲会万物为自己去,盖为大地无一法可见。他又嘱云:『光阴莫虚度。』适来向上座道,但随时及节便得。若也移时失候,即是虚度光阴,于非色中作色解。上座于非色中作色解,即是移时失候。且道色作非色解,还当不当?上座若恁么会,便是没交涉。正是痴狂两头走,有甚么用处?上座但守分随时过好。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是清凉家风?」师曰:「汝到别处,但道到清凉来。」问:「如何得诸法无当去?」师曰;「甚么法当著上座?」曰:「争柰日夕何!」师曰:「闲言语。」问:「观身如幻化,观内亦复然时如何?」师曰:「还得恁么也无?」问:「要急相应,唯言不二。如何是不二之言?」师曰:「更添些子得么?」问:「如何是法身?」师曰:「这个是应身。」问:「如何是第一义?」师曰:「我向你道是第二义。」 师问修山主:「毫牦有差,天地悬隔。兄作么生会?」修曰:「毫牦有差,天地悬隔。」师曰:「恁么会又争得?」修曰:「和尚如何?」师曰:「毫牦有差,天地悬隔。」修便礼拜。﹝东禅齐云:「山主恁么只对,为甚么不肯?及乎再请益法眼,亦只恁么道便得去。且道疑讹在甚么处?若看得透,道上座有来由。」﹞师与悟空禅师向火,拈起香匙,问曰:「不得唤作香匙,兄唤作甚么?」空曰:「香匙。」师不肯。空后二十余日,方明此语。僧参次,师指帘,时有二僧同去卷。师曰:「一得一失。」﹝东禅齐云:「上座作么生会?有云为伊不明旨便去卷帘。亦有道指者即会,不指而去者即失。恁么会还可不可?既不许恁么会,且问上座阿那个得?阿那个失?」﹞ 云门问:「僧甚处来?」曰:「江西来。」门曰:「江西一队老宿寱语住也未?」僧无对。后僧问师:「不知云门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大小云门被这僧勘破。」 问:「僧甚处来?」曰:「道场来。」师曰:「明合暗合。」僧无语。师令僧取土添莲盆。僧取土到,师曰:「桥东取,桥西取?」曰:「桥东取。」师曰:「是真实,是虚妄?」问:「僧甚处来?」曰:「报恩来。」师曰:「众僧还安否?」曰:「安。」师曰:「吃茶去。」问:「僧甚处来?」曰:「泗州礼拜大圣来。」师曰:「今年大圣出塔否?」曰:「出。」师却问傍僧曰:「汝道伊到泗州不到?」 师问宝资长老:「古人道,山河无隔碍,光明处处透。且作么生是处处透底光明?」资曰:「东畔打罗声。」﹝归宗柔别云:「和尚拟隔碍。」﹞师指竹问僧:「还见么?」曰:「见。」师曰:「竹来眼里?眼到竹边?」曰:「总不恁么。」﹝法灯别云:「当时但擘眼向师。」归宗柔别云:「和尚只是不信某甲。」﹞有俗士献画障子,师看了,问曰:「汝是手巧,心巧?」曰:「心巧。」师曰:「那个是汝心?」士无对。﹝归宗柔代云:「某甲今日却成容易。」﹞僧问:「如何是第二月?」师曰:「森罗万象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一月?」师曰:「万象森罗。」上堂:「尽十方世界,皎皎地无一丝头,若有一丝头,即是一丝头。」﹝法灯云:「若有一丝头,不是一丝头。」﹞师指凳子曰:「识得凳子,周匝有余。」﹝云门云:「识得凳子,天地悬殊。」﹞僧问:「如何是尘劫来事?」师曰:「尽在于今。」 师因患脚,僧问讯次,师曰:「非人来时不能动,及至人来动不得。且道佛法中下得甚么语?」曰:「和尚且喜得便。」师不肯,自别云:「和尚今日似减,因开井被沙塞却泉眼。」师曰:「泉眼不通被沙碍,道眼不通被甚么碍?」僧无对。师代曰:「被眼碍。」师见僧般土次,乃以一块土放僧担上,曰:「吾助汝。」僧曰:「谢和尚慈悲。」师不肯。一僧别云:「和尚是甚么心行?」师便休去。师谓小儿子曰:「因子识得你爷,你爷名甚么?」儿无对。﹝法灯代云:「但将衣袖掩面。」﹞师却问僧:「若是孝顺之子,合下得一转语。且道合下得甚么语?」僧无对。师代曰:「他是孝顺之子。」师问讲百法论僧曰:「百法是体用双陈,明门是能所兼举。座主是能,法座是所,作么生说兼举?」﹝有老宿代云:「某甲唤作个法座。」归宗柔云:「不劳和尚如此。」﹞ 师一日与李王论道罢,同观牡丹花。王命作偈,师即赋曰:「拥毳对芳丛,由来趣不同。发从今日白,花是去年红。艳冶随朝露,馨香逐晚风。何须待零落,然后始知空。」王顿悟其意。师颂三界唯心曰:「三界唯心,万法唯识。唯识唯心,眼声耳色。色不到耳,声何触眼。眼色耳声,万法成办。万法匪缘,岂观如幻。山河大地,谁坚谁变?」颂华严六相义曰:「华严六相义,同中还有异。异若异于同,全非诸佛意。诸佛意总别,何曾有同异?男子身中入定时,女子身中不留意。不留意,绝名字,万象明明无理事。」师缘被于金陵,三坐大道场,朝夕演旨时,诸方丛林,咸遵风化。异域有慕其法者,涉远而至。玄沙正宗,中兴于江表。师调机顺物,斥滞磨昏。凡举诸方三昧,或入室呈解,或叩激请益,皆应病与药。随根悟入者,不可胜纪。周显德五年戊午七月十七日示疾,国主亲加礼问。闰月五日剃发澡身,告众讫,跏趺而逝,颜貌如生。寿七十有四,腊五十四。城下诸寺院,具威仪迎引。公卿李建勋以下,素服奉全身于江宁县丹阳起塔,谥大法眼禅师。塔曰无相。后李主创报慈院,命师门人玄觉言导师开法,再谥师大智藏大导师。 青原下九世 清凉益禅师法嗣 天台德韶国师 天台山德韶国师,处州龙泉陈氏子也。母叶氏,梦白光触体,因而有娠。及诞,尤多奇异。年十五,有梵僧勉令出家,十七依本州龙归寺受业,十八纳戒于信州开元寺。后唐同光中游方,首诣投子见同禅师,次谒龙牙,乃问:「雄雄之尊,为甚么近之不得?」牙曰:「如火与火。」师曰:「忽遇水来又作么生?」牙曰:「去!汝不会我语。」师又问:「天不盖,地不载。此理如何?」牙曰:「道者合如是。」师经十七次问,牙只如此答。师竟不谕旨,再请垂诲。牙曰:「道者,汝已后自会去。」师后于通玄峰澡浴次,忽省前话,遂具威仪,焚香遥望龙牙礼拜曰:「当时若向我说,今日决定骂也。」又问疏山:「百匝千重,是何人境界?」山曰:「左搓芒绳缚鬼子。」师曰:「不落古今,请师说。」曰:「不说。」师曰:「为甚么不说?」曰:「个中不辨有无。」师曰:「师今善说。」山骇之。如是历参五十四员善知识,皆法缘未契,最后至临川谒法眼,眼一见深器之。师以遍涉丛林,亦倦于参问,但随众而已。 一日,法眼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曹源一滴水?」眼曰:「是曹源一滴水。」僧惘然而退。师于坐侧,豁然开悟。平生凝滞,涣若冰释。遂以所悟闻于法眼。眼曰:「汝向后当为国王所师致。祖道光大,吾不如也。」自是诸方异唱,古今玄键,与之决择,不留微迹。寻回本道,游天台,止睹智者顗禅师遗踪,有若旧居。师复与智者同姓,时谓之后身也。初止白沙,时忠懿王为王子,时刺台州,向师之名,延请问道。师谓曰:「他日为霸主,无忘佛恩。」汉乾祐元年戊申,王嗣国位,遣使迎之,伸弟子之礼。有传天台智者教义寂者,﹝即螺溪也。﹞屡言于师曰:「智者之教,年祀浸远,虑多散落。今新罗国其本甚备,自非和尚慈力,其孰能致之乎?」师于是闻于王,王遣使及赍师之书往彼国缮写,备足而回,迄今盛行于世矣。 住后,上堂:「古圣方便犹如河沙,祖师道非风幡动,仁者心动,斯乃无上心印法门。我辈是祖师门下客,合作么生会祖师意?莫道风幡不动,汝心妄动;莫道不拨风幡,就风幡通取;莫道风幡动处是甚么?有云附物明心,不须认物;有云色即是空;有云非风幡动,应须妙会。如是解会,与祖师意旨有何交涉?既不许如是会,诸上座便合知悉。若于这里彻底悟去,何法门而不明?百千诸佛方便,一时洞了,更有甚么疑情?所以古人道,一了千明,一迷万惑。上座岂是今日会得一,则明日又不会也。莫是有一分向上事难会,有一分下劣凡夫不会?如此见解,设经尘劫,只自劳神乏思,无有是处。」 僧问:「诸法寂灭相,不可以言宣。和尚如何为人师?」曰:「汝到诸方,更问一遍。」曰:「恁么则绝于言句去也。」师曰:「梦里惺惺。」问:「舻桌俱停,如何得到彼岸?」师曰:「庆汝平生。」问:「如何是三种病人。」师曰:「恰问著。」问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师曰:「此问不弱。」问:「如何是六相?」师曰:「汝即是。」问:「如何是方便?」师曰:「此问甚当。」问:「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?」师曰:「终不向汝道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向某甲道?」师曰:「恐汝不会。」问:「一华开五叶,结果自然成。如何是一华开五叶?」师曰:「日出月明。」曰:「如何是结果自然成?」师曰:「天地皎然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忧佛?」师曰:「愁杀人。」问:「一切山河大地,从何而起?」师曰:「此问从何而来?」问:「如何是数起底心?」师曰:「争讳得。」问:「如何是沙门眼?」师曰:「黑如漆。」问:「绝消息时如何?」师曰:「谢指示。」问:「如何是转物即同如来?」师曰:「汝唤甚么作物?」曰:「恁么则同如来也。」师曰:「莫作野干鸣。」问:「那吒太子析肉还母,析骨还父,然后于莲华上为父母说法。未审如何是太子身?」师曰:「大家见。」上座问曰:「恁么则大千同一真性也。」师曰:「依稀似曲才堪听,又被风吹别调中。」问:「六根俱泯,为甚么理事不明?」师曰:「何处不明?」曰:「恁么则理事俱如也。」师曰:「前言何在?」 上堂:「大凡言句,应须绝渗漏始得。」时有僧问:「如何是绝渗漏底句?」师曰:「汝口似鼻孔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证一法?」师曰:「待言语在。」曰:「如何是证诸法?」师曰:「醉作么!」乃曰:「只如山僧恁么对他,诸上座作么生体会?莫是真实相为么?莫是正恁么时无一法可证么?莫是识伊来处么?莫是全体显露么?莫错会好!如此见解,唤作依草附木,与佛法天地悬隔。假饶答话拣辨如悬河,只成得个颠倒知见。若只贵答话拣辨,有甚么难,但恐无益于人,翻成赚误。如上座从前所学拣辨、问答、记持,说道理极多,为甚么疑心不息?闻古圣方便,特地不会,只为多虚少实。上座不如从脚跟下一时觑破,看是甚么道理?有多少法门,与上座作疑求解?始知从前所学底事,只是生死根源、阴界里活计。所以古人道,见闻不脱,如水里月。无事珍重!」师有偈曰:「通玄峰顶,不是人间。心外无法,满目青山。」法眼闻云:「即此一偈,可起吾宗。」 师后于般若寺开堂说法,十二会上堂,「毛吞巨海,海性无亏,纤芥投锋,锋利无动。见与不见,会与不会,唯我知焉。」乃有颂曰:「暂下高峰已显扬,般若圜通遍十方。人天浩浩无差别,法界纵横处处彰。珍重!」上堂,僧问:「承古有言,若人见般若,即被般若缚。若人不见般若,亦被般若缚。既见般若,为甚么却被缚?」师曰:「你道般若见甚么?」曰:「不见般若,为甚么亦被缚?」师曰:「你道般若甚么处不见?」乃曰:「若见般若,不名般若。不见般若,亦不名般若。且作么生说见不见?所以古人道,若欠一法,不成法身;若剩一法,不成法身;若有一法,不成法身;若无一法,不成法身。此是般若之真宗也。」 僧问:「乍离凝峰丈室,来坐般若道场。今日家风,请师一句。」师曰:「亏汝甚么处!」曰:「恁么则雷音震动乾坤界,人人无不尽沾恩。」师曰:「幸然未会,且莫探头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探头即不中。诸上座相共证明,今法久住,国土安宁。珍重!」上堂,僧问:「承教有言,归源性无二,方便有多门。如何是归源性?」师曰:「你问我答。」曰:「如何是方便门?」师曰:「你答我问。」曰:「如何趣向?」师曰:「颠倒作么?」问:「一身即无量身,无量身即一身。如何是无量身?」师曰:「一身。」曰:「恁么则昔日灵山,今日亲睹。」师曰:「理当即行。」乃曰:「三世诸佛,一时证明上座,上座且作么生会?若会时不迁,无丝毫可得移易,何以故?为过去、未来、见在三际是上座,上座且非三际,泽霖大海,滴滴皆满。一尘空性,法界全收。珍重!」 上堂,僧问:「四众云集,人天恭敬。目睹尊颜,愿宣般若。」师曰:「分明记取。」曰:「师宣妙法,国王万岁,人民安乐。」师曰:「谁向你道?」曰:「法尔如然。」师曰:「你却灵利!」问:「三世诸佛不知有,狸奴白牯却知有。既是三世诸佛,为甚么却不知有?」师曰:「却是你知有。」曰:「狸奴白牯为甚么却知有?」师曰:「你甚么处见三世诸佛。」问:「承教有言,眼不见色尘,意不知诸法。如何是眼不见色尘?」师曰:「却是耳见。」曰:「如何是意不知诸法?」师曰:「眼知。」曰:「恁么则见闻路绝,声色喧然。」师曰:「谁向汝道?」乃曰:「夫一切问答,如针锋相投,无纤毫参差。事无不通,理无不备。良由一切言语,一切三昧,横竖深浅,隐显去来,是诸佛实相门。只据如今一时验取。珍重!」 上堂:「古者道,如何是禅?三界绵绵,如何是道?十方浩浩。因甚么道三界绵绵,何处是十方浩浩底道理?要会么?塞却眼,塞却耳,塞却舌、身、意,无空阙处,无转动处。上座作么生会?横亦不得,竖亦不得,纵亦不得,夺亦不得。无用心处,亦无施设处。若如是会得,始会法门绝拣择,一切言语绝渗漏。曾有僧问:『作么生是绝渗漏底语?』向他道:『口似鼻孔甚好。』上座如此会,自然不通风去。如识得尽十方世界是金刚眼睛。无事,珍重!」 上堂,僧问:「天下太平,大王长寿,如何是王?」师曰:「日晓月明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谁是学人?」乃曰:「天下太平,大王长寿,国土丰乐,无诸患难。此是佛语,古不易今。不迁一言,可以定古定今。会取好,诸上座。」又僧问:「承古有言,有物先天地,无形本寂寥。如何是有物先天地?」师曰:「非同非合。」曰:「如何是无形本寂寥?」师曰:「谁问先天地?」曰:「恁么则境静林间独自游去也。」师曰:乱道作么!」乃曰:「佛法不是这个道理,要会么?言发非声,也前不物,始会天下太平,大王长寿。久立,珍重!」 上堂:「佛法现成,一切具足。岂不见道圆同太虚,无欠无余。若如是也,且谁欠谁剩,谁是谁非,谁是会者,谁是不会者?所以道,东去亦是上座,西去亦是上座,南去亦是上座,北去亦是上座。因甚么得成东西南北?若会得,自然见闻觉知路绝,一切诸法现前。何故如此?为法身无相,触目皆形;般若无知,对缘而照。一时彻底会取好!诸上座,出家儿合作么生?此是本有之理,未为分外。识心达本源,故名为沙门。若识心皎皎地,实无丝毫障碍。上座久立,珍重!」 上堂,僧问:「欲入无为海,先乘般若船。如何是般若船?」师曰:「常无所住。」曰:「如何是无为海?」师曰:「且会般若船。」问:「古德道,登天不借梯,遍地无行路。如何是登天不借梯?」师曰:「不遗丝发地。」曰:「如何是遍地无行路?」师曰:「适来向你道甚么?」乃曰:「百千三昧门,百千神通门,百千妙用门,尽不出得般若海中。何以故?为于无住本建立诸法。所以道,生灭去来,邪正动静,千变万化,是诸佛大定门,无过于此。诸上座大家究取,增于佛法寿命,珍重!」 上堂,僧问:「世尊以正法眼付嘱摩诃迦叶,只如迦叶在毕钵罗窟,未审付嘱何人?」师曰:「教我向谁说?」曰:「恁么则灵山付嘱,不异今日。」师曰:「你甚么处见灵山?」问:「法眼宝印,和尚亲传,未审今日当付何人?」师曰:「冬冬鼓,一头打,两头鸣。」曰:「恁么则千圣同俦,古今不异。」师曰:「禅河浪静,寻水迷源。」僧清遇问:「帝王请命师赴王恩,般若会中,请师举唱。」师曰:「分明记取。」曰:「恁么则云台宝网,同演妙音。」师曰:「清遇何在!」曰:「法王法如是。」师曰:「阿谁证明?」乃曰:「灵山付嘱分明,诸上座一时验取。若验得更无别理。只是如今,譬如太虚,月明云暗,山河大地,一切有为世界,悉皆明现。乃至无为,亦复如是。世尊付嘱,迄至于今,并无丝毫差别,更付阿谁?所以祖师道,心自本来心,本心非有法。有法有本心,非心非本法。此是灵山付嘱榜样。诸上座彻底会取好!莫虚度时光。国王恩难报,诸佛恩难报,父母师长恩难报,十方施主恩难报。况建置如是次第,佛法兴隆,若非国王恩力,焉得如此。若要报恩,应须明彻道眼,入般若性海始得。久立,珍重!」 上堂,僧问:「古德道,人空法亦空,二相本来同。」师曰:「山河大地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,乞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甚么处不是方便?」问:「名假法假,人空法空。向去诸缘,诸师直指。」师曰:「谢此一问。」曰:「不睹王居壮,焉知天子尊。」师曰:「贪观天上月,失却手中桡。」问:「教中道,心清净故法界清净,如何是清净心?」师曰:「迦陵频伽,共命之鸟。」曰:「与法界是一是二?」师曰:「你自问别人。」乃曰:「大道廓然,讵齐今古。无名无相,是法是修。良由法界无边,心亦无际。无事不彰,无言不显。如是会得,唤作般若现前,理同真际,一切山河大地,森罗万象,墙壁瓦砾,并无丝毫可得亏阙。无事久立,珍重!」 上堂,僧问:「承师有言,九天擎玉印,七佛兆前心。如何是印?」师曰:「不露文。」曰:「如何是心?」师曰:「你名安嗣。」乃曰:「法界性海,如函如盖,如钩如锁,如金与金,位位皆齐,无纤毫参差,不相混滥。非一非异,非同非别,若归实地去,法法皆到底。不是上来问个如何,若何便是,不问时便非,在长连床上坐时是有,不坐时是无。只如诸方老宿,言教在世,如恒河沙,如来一大藏经,卷卷皆说佛理,句句尽言佛心,因甚么得不会去!若一向织络言教,意识解会,饶上座经尘沙劫,亦不能得彻。此唤作颠倒知见,识心话计,并无得力处。此盖为脚跟下不明,若究尽诸佛法源,河沙大藏,一时现前,不欠丝毫,不剩丝毫。诸佛时常出世,时常说法度人,未曾间歇。乃至猿啼鸟叫,草木丛林,常助上座发机,未有一时不为上座。有如是奇特处,可惜许!诸上座大家究取,令法久住世间,增益人天寿命,国王安乐。无事,珍重!」 上堂,举古者道:「吾有一言,天上人间若人不会,绿水青山,且作么生是一言底道理?古人语须是晓达始得。若是将言而名,于言未有个会处,良由究尽诸法根蒂,始会一言。不是一言半句思量解会唤作一言。若会言语道断,心行处灭,始到古人境界。亦不是闭目藏睛,暗中无所见,唤作言语道断。且莫赚会,佛法不是这个道理。要会么,假饶经尘沙劫说,亦未曾有半句到诸上座。经尘沙劫不说,亦未曾欠少半句。应须彻底会去始得。若如是斟酌名言,空劳心力,并无用处。与诸上座共相证明,后学初心,速须究取。久立,珍重!」 上堂,僧问:「髑髅常干世界,鼻孔摩触家风,如何是髑髅常干世界?」师曰:「更待答话在。」曰:「如何是鼻孔摩触家风?」师曰:「时复举一遍。」问:「一人执炬自烬其身,一人抱冰横尸于路。此二人阿谁辨道?」师曰:「不遗者。」曰:「不会,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你名敬新。」曰:「未审还有人证明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甚么人证明?」师曰:「敬新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异境灵踪,睹者皆羡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归曰:「适来向你道甚么?」问:「古者道,敲打虚空鸣觳觳,石人木人齐应诺。六月降雪落纷纷,此是如来大圆觉。如何是敲打虚空底?」师曰:「昆仑奴著铁裤,打一棒行一步。」曰:「恁么则石人木人齐应诺也。」师曰:「你还闻么?」乃曰:「诸佛法门,时常如是。譬如大海,千波万浪,未尝暂住,未尝暂有,未尝暂无,浩浩地光明自在。宗三世于毛端,圆古今于一念。应须彻底明达始得,不是问一则语,记一转话,巧作道理。风云水月,四六八对,便当佛法,莫自赚!诸上座究竟无益,若彻底会去,实无可隐藏。无刹不彰,无尘不现。直下凡夫,位齐诸佛。不用纤毫气力,一时会取好!无事,珍重!」 师因兴教明和尚问曰:「饮光持释迦丈六之衣,在鸡足山候弥勒下生,将丈六之衣披在千尺之身,应量恰好。只如释迦身长丈六,弥勒身长千尺,为复是身解短邪?衣解长邪?」师曰:「汝却会。」明拂袖便出去。师曰:「小儿子,山僧若答汝不是,当有因果。汝若不是,吾当见之。明归七日,吐血。浮光和尚劝曰:「汝速去忏悔。」明乃至师方丈,悲泣曰:「愿和尚慈悲,许某忏悔。」师曰:「如人倒地,因地而起。不曾教汝起倒。」明又曰:「若许忏悔,某当终身给侍。」师为出语曰:「佛佛道齐,宛尔高低。释迦弥勒,如印印泥。」开宝四年辛未,华顶西峰忽摧,声震一山。师曰:「吾非久矣。」明年六月,大星殒于峰顶,林木变白。师乃示疾于莲华峰,参问如常。二十八日,集众言别,跏趺而逝。 清凉泰钦禅师 金陵清凉泰钦法灯禅师,魏府人也。生而知道,辩才无碍。入法眼之室,海众归之,佥曰敏匠。初住洪州双林院,开堂日,指法座曰:「此山先代尊宿曾说法来,此座高广,不才何升?古昔有言,作礼须弥灯王如来,乃可得坐。且道须弥灯王如来今在何处?大众要见么,一时礼拜。」便升座,良久曰:「大众只如此,也还有会处么?」僧问:「如何是双林境?」师曰:「画也画不成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且去,境也未识且讨人。」又僧问:「一佛出世,震动乾坤。和尚出世,震动何方?」师曰:「甚么处见震动?」曰:「争柰即今何!」师曰:「今日有甚么事?」有僧出礼拜,师曰:「道者,前时谢汝请我,将甚么与汝好?」僧拟问次,师曰:「将谓相悉,却成不委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密密意?」师曰:「苦。」问:「一佛出世,普润群生。和尚出世,当为何人?」师曰:「不徒然。」曰:「恁么则大众有赖也。」师曰:「何必!」乃曰:「且住得也。久立,尊官及诸大众,今日相请勤重,此个殊功,比喻何及。所以道,未了之人听一言,只这如今谁动口?」便下座,立倚拄杖而告众曰:「还会么?天龙寂听而雨华莫作,须菩提帧子画将去,且恁么信受奉行。」问:「新到近离甚处?」僧曰:「庐山。」师拈起香合曰:「庐山还有这个也无?」僧无对。师自代云:「寻香来礼拜和尚。」问:「百骸俱溃散,一物镇长灵。未审百骸一物,相去多少!」师曰:「百骸一物,一物百骸。」 次住上蓝护国院,僧问:「十方俱击鼓,十处一时闻。如何是闻?」师曰:「汝从那方来?」问:「善行菩萨道,不染诸法相。如何是菩萨道?」师曰:「诸法相。」曰:「如何得不染去?」师曰:「染著甚么处?」问:「不久开选场,还许学人选也无?」师曰:「汝是点额人。」又曰:「汝是甚么科目?」问:「如何是演大法义?」师曰:「我演何似汝演。」 次住金陵龙光院,上堂,维那白椎云:「法筵龙象众,当观第一义。」师曰:「维那早是第二义,长老即今是第几义?」乃举衣袖曰:「会么?大众,此是手舞足蹈,莫道五百生前曾为乐主来。或有疑情,请垂见示。」时有僧问:「如何是诸佛正宗?」师曰:「汝是甚么宗?」曰:「如何?」师曰:「如何即不会。」问:「上蓝一曲师亲唱,今日龙光事若何?」师曰:「汝甚么时到上蓝来?」曰:「谛当事如何?」师曰:「不谛当即别处觅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且问小意,却来与汝大意。」 师后住清凉大道场,上堂,僧出礼拜次。师曰:「这僧最先出,为大众答国主深恩。」僧便问:「国主请命,祖席重开,学人上来,请师直指心源。」师曰:「上来却下去。」问:「法眼一灯,分照天下。和尚一灯,分照何人?」师曰:「法眼甚么处分照来?」师乃曰:「某甲本欲居山藏拙,养病过时,柰缘先师有未了底公案,出来与他了却。」时有僧问:「如何是先师未了底公案?」师便打。曰:「祖祢不了,殃及儿孙。」曰:「过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过在我殃及你。」 江南国主为郑王时,受心法于法眼之室。暨法眼入灭,复尝问师曰:「先师有甚么不了底公案?」师曰:「见分析次。」异日,又问曰:「承闻长老于先师有异闻底事。」师作起身势。国主曰:「且坐。」师谓众曰:「先师法席五百众,今只有十数人在诸方为导首。你道莫有错指人路底么?若错指,教他入水入火,落坑落堑。然古人又道,我若向刀山,刀山自摧折,我若向镬汤,镬汤自消灭。且作么生商量言语即熟,乃问著便生疏去,何也?只为隔阔多时。上座但会我甚么处去不得,有去不得者为眼等诸根、色等诸法。诸法且置,上座开眼见甚么?所以道,不见一法即如来,方得名为观自在。珍重!」 师开宝七年六月示疾,告众曰:「老僧卧疾,强牵拖与汝相见,如今随处道场,宛然化城,且道作么生是化城?不见古导师云,宝所非遥,须且前进。及至城所,又道我所化作。今汝诸人试说个道理看。是如来禅、祖师禅还定得么?汝等虽是晚生,须知侥忝我国主,凡所胜地建一道场, ,所须不阙,只要汝开口,如今不知阿那个是汝口,争答效他四恩三有?欲得会么,但识口必无咎,纵有咎因汝有。我今火风相逼,去住是常道。老僧住持,将逾一纪,每承国主助发,至于檀越,十方道侣,主事小师,皆赤心为我,默而难言,或披麻带布,此即顺俗,我道违真。且道顺好违好?然但顺我道,即无颠倒。我之遗骸,必于南山大智藏和尚左右乞一坟冢。升沈皎然,不沦化也。努力,珍重!」二十四日安坐而终。 灵隐清耸禅师 杭州灵隐清耸禅师,福州人也。初参法眼,眼指雨谓师曰:「滴滴落在上座眼里。」师初不喻旨,后因阅华严感悟,承眼印可。回止明州四明山卓庵。节度使钱亿执事师之礼。忠懿王命于临安两处开法。后居灵隐上寺,署了悟禅师。上堂曰:「十方诸佛常在汝前,还见么?若言见,将心见,将眼见?所以道一切法不生,一切法不灭。若能如是解,诸佛常现前。」又曰:「见色便见心,且唤甚么作心?山河大地,万象森罗,青黄赤白,男女等相,是心不是心?若是心,为甚么却成物象去?若不是心,又道见色便见心。还会么?只为迷此而成颠倒,种种不同,于无同异中强生同异。且如今直下承当,顿豁本心,皎然无一物可作见闻。若离心别求解脱者,古人唤作迷波讨源,卒难晓悟。」僧问:「根尘俱泯,为甚么事理不明?」师曰:「事理且从,唤甚么作俱泯底根尘?」问:「如何是观音第一义?」师曰:「错。」问:「无明实性即佛性。如何是佛性?」师曰:「唤甚么作无明?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亘古亘今。」问:「不问不答时如何?」师曰:「寐语作么?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青山绿水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绿水青山。」师问僧:「汝会佛法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汝端的不会!」曰:「是。」师曰:「且去,待别时来。」其僧珍重。师曰:「不是这个道理。」问:「如何是摩诃般若。」师曰:「雪落茫茫。」僧无语。师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示偈曰:「摩诃般若,非取非舍。若人不会,风寒雪下。」 归宗义柔禅师 庐山归宗义柔禅师,开堂升座,维那白槌曰:「法筵龙象众,当观第一义。」师曰:「若是第一义,且作么生观?恁么道,落在甚么处。为复是观,为复不许人观?先德上座,共相证明。后学初心,莫唤作返问语、倒靠语,有疑请问。」僧问:「诸佛出世,说法度人,感天动地。和尚出世,有何祥瑞?」师曰:「人天大众前寐语作么?」问:「优昙华拆人皆睹,达本无心事若何?」师曰:「谩语。」曰:「恁么则南能别有深深旨,不是心心人不知。」师曰:「事须饱丛林。」问:「昔日金峰,今日归宗,未审是一是二?」师曰:「谢汝证明。」问:「法眼一箭,直射归宗。归宗一箭,当射何人?」师曰:「莫谤我法眼。」问:「此日知军亲证,法师于何处答深恩?」师曰:「教我道甚么即得。」乃曰:「一问一答,也无了期。佛法也不是恁么道理。大众,此日之事,故非本心。实谓只个住山,宁有意向来?成佛亦无心。盖缘是知军请命,寺众诚心,既到这里,且说个甚么即得,还相悉么?若信不及,古人便道相逢欲相唤,脉脉不能语。作么生会?若会,堪报不报之恩,足助无为之化。若也不会,莫道长老开堂只举古人语。此之盛事,天高海深,况喻不及,更不敢赞祝皇风,回向清列。何以故?古人道:『吾祷久矣!』岂况当今圣明者哉?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是空王庙?」师曰:「莫少神?」曰:「如何是庙中人?」师曰:「适来不谩道。」问:「灵龟未兆时如何?」师曰:「是吉是凶。」问:「未达其源,乞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达也。」曰:「达后如何?」师曰:「终不恁么问。」问僧:「看甚么经?」曰:「宝积经。」师曰:「既是沙门,为甚么看宝积经?」僧无语。师代云:「古今用无极。」 百丈道恒禅师 洪州百丈道恒禅师,参法眼,因请益外道问佛:「不问有言,不问无言。」叙语未终,眼曰:「住!住!汝拟向世尊良久处会那。」师从此悟入。住后,上堂:「乘此宝乘,直至道场。每日劳诸上座访及,无可祗延,时寒不用久立,却请回车。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是学人行脚事?」师曰:「拗折拄杖得也未?」问:「古人有言,释迦与我同参,未审参见何人?」师曰:「唯有同参方知。」曰:「未审此人如何亲近?」师曰:「恁么则你不解参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往往问不著。」问:「还乡曲子作么生唱?」师曰:「设使唱,落汝后。」问:「如何是百丈境?」师曰:「何似云居。」问:「如何是百丈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若到诸方,总须问过。」乃曰:「实是无事,诸人各各是佛,更有何疑得到这里?古人道,十方同聚会,个个学无为。此是选佛场,心空及第归。且作么生是心空?不是那里闭目冷坐是心空,此正是意识想解。上座要会心空么?但且识心,便见心空。所以道,过去已过去,未来更莫算。兀然无事坐,何曾有人唤。设有人唤,上座应他好,不应他好?若应他,阿谁唤上座。若不应他,又不患聋也。三世体空,且不是木头也。所以古人道,心空得见法王。还见法王么?也只是老病僧。又莫道渠自伐好!珍重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汝有多少事不问。」僧举:「人问玄沙:『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,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』沙曰:『三乘十二分教不要。』某甲不会,请师为说。」师曰:「汝实不会?」曰:「实不会。」师示偈曰:「不要三乘要祖宗,三乘不要与君同。君今欲会通宗旨,后夜猿啼在乱峰。」上堂:「诸上座适来从僧堂里出来,脚未跨门限便回去,已是重说偈言了也,更来这里,不可重重下切脚也。古人云,参他不如自参。所以道森罗万象,是善财之宗师;业惑尘劳,乃普贤之境界。若恁么参,得与善财同参。若不肯与么参,却归堂向火,参取胜热婆罗门。珍重!」上堂,众才集,便曰:「吃茶去。」或时众集,便曰:「珍重。」或时众集,便曰:「歇。」后有颂曰:「百丈有三诀:吃茶、珍重、歇。直下便承当,敢保君未彻。」师终于本山。 永明道潜禅师 杭州永明寺道潜禅师,河中府武氏子。初谒法眼,眼问曰:「子于参请外,看甚么经?」师曰:「华严经。」眼曰:「总别、同异、成坏六相,是何门摄属?」师曰:「文在十地品中。据理则世出世间一切法,皆具六相也。」眼曰:「空还具六相也无?」师懵然无对。眼曰:「汝问我,我向汝道。」师乃问:「空还具六相也无?」眼曰:「空。」师于是开悟,踊跃礼谢。眼曰:「子作么生会?」师曰:「空。」眼然之。异日,因四众士女入院,眼问师曰:「律中道,隔壁闻钗钏声,即名破戒。见睹金银合杂,朱紫骈阗,是破戒不是破戒?」师曰:「好个入路。」眼曰:「子向后有五百毳徒,为王侯所重在。」 师寻礼辞,驻锡于衢州古寺,阅大藏经。忠懿王命入府受菩萨戒,署慈化定慧禅师,建大伽蓝,号慧日永明,请居之。师欲请塔下罗汉铜像,过新寺供养。王曰:「善矣!予昨夜梦十六尊者,乞随禅师入寺,何昭应之若是?」仍于师号加应真二字。师坐永明,常五百众。上堂:「佛法显然,因甚么却不会?诸上座欲会佛法,但问取张三李四。欲会世法,则参取古佛丛林。无事久立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永明的的意?」师曰:「今日十五,明朝十六。」曰:「览师的的意。」师曰:「何处览?」问:「如何是永明家风?」师曰:「早被上座答了也。」问:「三种病人如何接?」师曰:「汝是聋人。」曰:「请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是方便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,为甚么百鸟衔华?」师曰:「见东见西。」曰:「见后为甚么不衔华?」师曰:「见南见北。」曰:「昔日作么生?」师曰:「且会今日。」问:「达磨西来传个甚么?」师曰:「传个册子。」曰:「恁么则心外有法去也。」师曰:「心内无法。」问:「如何是第二月?」师曰:「月。」问:「如何是觌面事?」师曰:「背后是甚么?」问:「文殊仗剑,拟杀何人?」师曰:「止!止!」曰:「如何是剑?」师曰:「眼是。」问:「诸余即不问,向上宗乘亦且置,请师不答。」师曰:「好个师僧子。」曰:「恁么则礼拜去也。」师曰:「不要三拜,尽汝一生去。」 众参次,师指香炉曰:「汝诸人还见么?若见,一时礼拜,各自归堂。」僧问:「至道无言,借言显道。如何是显道之言?」师曰:「切忌拣择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拣择?」师曰:「元帅大王,太保令公。」问:「如何是慧日祥光?」师曰:「此去报慈不远。」曰:「恁么则亲蒙照烛。」师曰:「且喜没交涉。」 报恩慧明禅师 杭州报恩慧明禅师,姓蒋氏。幼岁出家,三学精练。志探玄旨,乃南游于闽越间,历诸禅会,莫契本心。后至临川谒法眼,师资道合。寻回鄞水大梅山庵居。吴越部内,禅学者虽盛,而以玄沙正宗置之阃外,师欲整而导之。一日,有新到参,师问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都城。」师曰:「上座离都城到此山,则都城少上座,此间剩上座。剩则心外有法,少则心法不周。说得道理即住,不会即去。」僧无对。僧问:「如何是大梅主?」师曰:「阇黎今日离甚么处?」僧无对。师寻迁天台山白沙卓庵,有朋彦上座博学强记,来访师敌论宗乘。师曰:「言多去道转远。今有事借问,只如从上诸圣及诸先德,还有不悟者也无?」彦曰:「若是诸圣先德,岂有不悟者哉!」师曰:「一人发真归源,十方虚空悉皆消殒。今天台山嶷然,如何得消殒去!」彦不知所措。自是,他宗泛学来者皆服膺矣。 汉乾祐中,忠懿王延入府中问法,命住资崇院。师盛谈玄沙及地藏法眼,宗旨臻极。王因命翠岩令参等诸禅匠及城下名公定其胜负。天龙禅师问曰:「一切诸佛及诸佛法,皆从此经出,未审此经从何而出?」师曰:「道甚么?」天龙拟进语,师曰:「过也。」资严长老问:「如何是现前三昧?」师曰:「还闻么?」严曰:「某甲不患聋。」师曰:「果然患聋。」师复举雪峰塔铭问诸老宿:「夫从缘有者,始终而成坏;非从缘有者,历劫而长坚。坚之与坏即且置,雪峰即今在甚么处?」﹝法眼别云:「只今是成是坏?」﹞宿无对,设有对者,亦不能当其征诘。时群彦弭伏,王大喜悦,署圆通普照禅师。 上堂:「诸人还委悉么?莫道语默动静、无非佛事好!且莫错会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汝还见香台么?」曰:「某甲未会,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香台也不识。」问:「离却目前机,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汝何不问?」曰:「恁么则委是去也。」师曰:「也是虚施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我见灯明佛本光瑞如此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曰:「特地伸。」问:「是甚么意?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十万八千真跋涉,直下西来不到东。」问:「如何是第二月?」师曰:「捏目看花花数朵,见精明树几枝枝。」 报慈行言导师 金陵报慈行言玄觉导师,泉州人也。上堂:「凡行脚人参善知识,到一丛林,放下瓶钵,可谓行菩萨道能事毕矣。何用更来这里,举论真如涅槃,此是非时之说。然古人有言,譬如披沙识宝,沙砾若除,真金自现,便唤作常住世间,具足僧宝。亦如一味之雨,一般之地,生长万物,大小不同,甘辛有异。不可道地与雨有大小之名也。所以道,方即现方,圆即现圆。何以故?尔法无偏正,随相应现,唤作对现色身。还见么?若不见也莫闲坐地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此问不当。」问:「坐却是非,如何合得本来人?」师曰:「汝作么生坐?」师闻鸠子叫,问僧:「甚么声?」曰:「鸠子声。」师曰:「欲得不招无间业,莫谤如来正法轮。」江南国主建报慈院,命师大阐宗猷。海会二千余众,别署导师之号。上堂:「此日英贤共会,海众同臻。谅惟佛法之趣,无不备矣。若是英鉴之者,不须待言也。然言之本无,何以默矣。是以森罗万象,诸佛洪源。显明则海印光澄,冥昧则情迷自惑。苟非通心上士、逸格高人,则何以于诸尘中发扬妙极,卷舒物象。纵夺森罗,示生非生,应灭非灭。生灭洞已,乃曰真常。言假则影散千途,论真则一空绝迹。岂可以有无生灭而计之者哉!」僧问:「国王再请,特荐先朝,和尚今日如何举唱?」师曰:「汝不是问再唱人?」曰:「恁么则天上人间,无过此也。」师曰:「没交涉。」问:「远远投师,请垂一接。」师曰:「却依旧处去。」 崇寿契稠禅师 抚州崇寿院契稠禅师,泉州人也。上堂,僧问:「四众谛观第一义。如何是第一义?」师曰:「何劳更问。」乃曰:「大众欲知佛性义,当观时节因缘。作么生是时节因缘?上座如今便散去,且道有也未?若无,因甚么便散去?若有,作么生是第一义?上座,第一义现成,何劳更观。恁么显明得佛性常照,一切法常住。若见有法常住,犹未是法之真源。作么生是法之真源?上座不见古人道,一人发真归源,十方虚空悉皆消殒。还有一法为意解么?古人有如是大事因缘,依而行之即是,何劳长老多说。众中有未知者,便请相示。」僧问:「法眼之灯,亲然汝水。今日王侯请命,如何是法眼之灯?」师曰:「更请一问。」问:「古人见不齐处,请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古人见甚么处不齐?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如何是佛。」曰:「如何领解?」师曰:「领解即不是。」问:「的的西来意,师当第几人?」师曰:「年年八月半中秋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观音举、上蓝举。」 报恩法安禅师 金陵报恩院法安慧济禅师,太和人也。初住曹山,上堂:「知幻即离,不作方便。离幻即觉,亦无渐次。诸上座且作么生会?不作方便,又无渐次,古人意在甚么处?若会得,诸佛常现前;若未会,莫向圆觉经里讨。夫佛法亘古亘今,未尝不现前。诸上座,一切时中,咸承此威光,须具大信根,荷担得起始得。不见佛赞猛利底人堪为器用,亦不赏他向善、久修净业者,要似他广额凶屠,抛下操刀,便证阿罗汉果,直须恁么始得。所以长者道,如将梵位直授凡庸。」僧问:「大众既临于法会,请师不吝句中玄。」师曰:「谩得大众么!」曰:「恁么则全因此问也。」师曰:「不用得。」问:「古人有言,一切法以不生为宗。如何是不生宗?」师曰:「好个问处。」问:「佛法中请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方便了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师曰:「何待问。」 江南国主请居报恩,署号摄众。上堂,谓众曰:「此日奉命令住持当院,为众演法。适来见维那白槌了,多少好。令教当观第一义。且作么生是第一义?若这里参得多少省要,如今别更说个甚么即得。然承恩旨,不可杜默去也。夫禅宗示要,法尔常规,圆明显露,亘古亘今。至于达磨西来,也只与诸人证明,亦无法可与人。只道直下是,便教立地构取,古人虽则道立地构取,如今坐地还构得也无?有疑请问。」僧问:「三德奥枢从佛演,一音玄路请师明。」师曰:「汝道有也未?」问:「如何是报恩境?」师曰:「大家见汝问。」开宝中,示灭于本院。 长安延规禅师 庐州长安院延规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庵中主?」师曰:「汝到诸方,但道从长安来。」 云居清锡禅师 南康军云居山清锡禅师,泉州人也。僧问:「如何是云居境?」师曰:「汝唤甚么作境?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适来向汝道甚么!」后住泉州西明院。有廖天使入院,见供养法眼和尚真,乃问曰:「真前是甚么果子?」师曰:「假果子。」天使曰:「既是假果子,为甚么将供养真?」师曰:「也只要天使识假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容颜甚奇妙。」 正勤希奉禅师 常州正勤院希奉禅师,苏州谢氏子。上堂:「古圣道,圆同太虚,无欠无余。又道,一一法、一一宗,众多法一法宗。又道,起唯法起,灭唯法灭。又道,起时不言我起,灭时不言我灭。据此说话,屈滞久在丛林,上座若是初心,兄弟且须体道。人身难得,正法难闻,莫同等闲,施主衣食,不易消遣。若不明道,个个尽须还他。上座要会道么?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甚么处得这个消息?」问:「如何是诸法空相?」师曰:「山河大地。」问:「僧众云集,请师举唱宗乘。」师曰:「举来久矣。问:「佛法付嘱国王大臣,今日正勤将何付嘱?」师曰:「万岁!万岁!」问:「古人有言,山河大地是汝真善知识。如何得山河大地为善知识去?」师曰:「汝唤甚么作山河大地?」问:「如何是合道之言?」师曰:「汝问我答。」问:「灵山会上,迦叶亲闻,未审今日谁人得闻?」师曰:「迦叶亲闻个甚么?」问:「古佛道场,学人如何得到?」师曰:「汝今在甚么处?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圆通?」师敲禅床三下。问:「如何是脱却根尘?」师曰:「莫妄想。」问:「人王法王,是一是二?」师曰:「人王法王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法寂灭相?」师曰:「起唯法起,灭唯法灭。」问:「如何是未曾生底法?」师曰:「汝争得知!」问:「无著见文殊,为甚么不识?」师曰:「汝道文殊还识无著么?」问:「得意谁家新曲妙,正勤一句请师宣。」师曰:「道甚么!」曰:「岂无方便也?」师曰:「汝不会我语。」 罗汉智依禅师 漳州罗汉智依宣法禅师,上堂:「尽十方世界,无一微尘许法,与汝作见闻觉知,还信么?然虽如此,也须悟始得,莫将为等闲。不见道,单明自己,不悟目前,此人只具一只眼。还会么?」僧问:「纤尘不立,为甚么好丑现前?」师曰:「分明记取,别处问人。」问:「大众云集,谁是得者?」师曰:「还曾失么!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汝是行脚僧。」问:「如何是宝寿家风?」师曰:「一任观看。」曰:「恁么则大众有赖。」师曰:「汝作么生!」曰:「终不敢谩大众。」师曰:「嫌少作么!」问:「僧受业在甚么处?」曰:「在佛迹。」师曰:「佛在甚么处?」曰:「甚么处不是?」师举起拳曰:「作么生?」曰:「和尚收取。」师曰:「放阇黎七棒。」问僧:「今夏在甚么处?」僧曰:「在无言上座处。」师曰:「还曾问讯他否?」僧曰:「也曾问讯。」师曰:「无言作么生问得?」僧曰:「若得无言,甚么处不问得?」师喝曰:「恰似问老兄。」师与彦端长老吃饼餤,端曰:「百种千般,其体不二。」师曰:「作么生是不二体?」端拈起饼餤,师曰:「只守百种千般。」端曰:「也是和尚见处。」师曰:「汝也是罗公咏梳头样。」师将示灭,乃谓众曰:「今晚四大不和畅。云腾鸟飞,风动尘起,浩浩地还有人治得么?若治得,永劫不相识。若治不得,时时常见我。」言讫告寂。 章义道钦禅师 金陵钟山章义院道钦禅师,太原人也。初住庐山栖贤,上堂:「道远乎哉?触事而真。圣远乎哉?体之则神。我寻常示汝,何不向衣钵下坐地,直下参取,须要上来,讨个甚么?既上来,我即事不获已,便举古德少许方便,抖擞些子龟毛兔角,解落向汝。诸上座欲得省要,僧堂里、三门下、寮舍里参取好!还有会处也未。?若有会处,试说看,与上座证明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栖贤境?」师曰:「栖贤有甚么境?」问:「古人拈椎竖拂,还当宗乘中事也无?」师曰:「古人道了也。」问:「学人乍入丛林,乞和尚指示。」师曰:「一手指天,一手指地。」后江南国主请居章义道场。上堂:「总来这里立,作甚么?善知识如河沙数,常与汝为伴。行住坐卧,不相舍离。但长连床上稳坐地,十方善知识自来参,上座何不信取,作得如许多难易。他古圣嗟见今时人不奈何。」乃曰:「伤夫人情之惑,久矣。目对真而不觉,此乃嗟汝诸人看却不知,且道看却甚么不知?何不体察古人方便,只为信之不及,致得如此。诸上座但于佛法中留心,无不得者。无事体道去!」便下座。僧问:「百年暗室,一灯能破时如何?」师曰:「莫谩语。」问:「佛法还受变异也无?」师曰:「上座是。」僧问:「大众云集,请师举扬宗旨。」师曰:「久矣!」问:「如何是玄旨?」师曰:「玄有甚么旨?」 报恩匡逸禅师 金陵报恩匡逸禅师,明州人也。江南国主请居上院,署凝密禅师。上堂,顾视大众曰:「依而行之,即无累矣。还信么?如太阳赫奕皎然地,更莫思量,思量不及。设尔思量得及,唤作分限智慧。不见先德云,人无心合道,道无心合人。人道既合,是名无事。人且自何而凡,自何而圣?于此若未会,可谓为迷情所覆,便去离不得。迷时即有窒碍,为对为待,种种不同。忽然惺去,亦无所得。譬如演若达多认影迷头,岂不担头觅头。然正迷之时,头且不失。及乎悟去,亦不为得。何以故?人迷谓之失,人悟谓之得。得失在于人,何关于动静。」僧问:「诸佛说法,普润群机。和尚说法,甚么人得闻?」师曰:「只有汝不闻。」问:「如何是报恩一句?」师曰:「道不是得么?」问:「十二时中思量不到处,如何行履?」师曰:「汝如今在甚么处?」问:「祖嗣西来,如何举唱?」师曰:「不违所请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句?」师曰:「我答争似汝举。」问:「佛为一大事因缘出世,未审和尚出世如何?」师曰:「恰好。」曰:「恁么则大众有赖。」师曰:「莫错会。」 报慈文遂导师 金陵报慈文遂导师,杭州陆氏子。尝究首楞严,甄会真妄缘起,本末精博。于是节科注释,文句交络,厥功既就。谒于法眼,述己所业,深符经旨。眼曰:「楞严岂不是有八还义?」师曰:「是。」曰:「明还甚么?」师曰:「明还日轮。」曰:「日还甚么?」师懵然无对。眼诫令焚其所注之文。师自此服膺请益,始忘知解。金陵国主署雷音觉海大导师。 上堂:「天人群生,类皆承此恩力。威权三界,德被四方。共禀灵光,咸称妙义。十方诸佛常顶戴汝,谁敢是非。及乎向这里,唤作开方便门,对根设教,便有如此如彼,流出无穷。若能依而奉行,有何不可。所以清凉先师道,佛是无事人。且如今觅个无事人也不可得。」僧问:「巅山岩崖,还有佛法也无?」师曰:「汝唤甚么作巅山岩崖?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妄想颠倒。」乃曰:「老僧平生,百无所解。日日一般,虽住此间,随缘任运。今日诸上座与本无异。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是无异底事?」师曰:「千差万别。」僧再问,师曰:「止!止!不须说,且会取千差万别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方丈板门扇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相道场?」师曰:「四郎五郎庙。」问:「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簳面杖。」问:「如何是正直一路?」师曰:「远远近近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咄哉,痴人!此是险路。」问:「僧从甚么处来?」曰:「曹山来。」师曰:「几程到此?」曰:「七程。」师曰:「行却许多山林溪涧,何者是汝自己?」曰:「总是。」师曰:「众生颠倒,认物为己。」曰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曰:「总是。」乃曰:「诸上座,各在此经冬过夏,还有人悟自己也无?山僧与汝证明,令汝真见不被邪魔所惑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曰:「好个师僧,眼目甚分明。」 罗汉守仁禅师 漳州罗汉院守仁禅师,泉州人也。上堂:「只据如今,谁欠谁剩。然虽如此,犹是第二义门。上座若明达得去也,且是一是二,更须子细看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的的意?」师曰:「即今是甚么意?」问:「如何是涅槃?」师曰:「生死。」曰:「如何是生死?」师曰:「适来道甚么!」僧众晚参,师曰:「物物本来无处所,一轮明月印心池。」便归方丈。次住报恩,上堂:「报恩这里不曾与人拣话,今日与诸上座拣一两则话,还愿乐么?诸上座,鹤胫长,凫胫短,甘草甜,黄檗苦。恁么拣辨,还惬雅意么?诸上座,莫是血脉不通,泥水有隔么?且莫错会。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唤甚么作西来意?」曰:「恁么则无西来也。」师曰:「由汝口头道。」问:「如何是报恩家风?」师曰:「无汝著眼处。」问:「学人未委禀承,诸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莫相孤负么?」曰:「恁么则有师资之分也。」师曰:「丛林见多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向汝道甚么?」问:「如何是无生之相?」师曰:「舍身受身。」曰:「恁么则生死无过也。」师曰:「料汝恁么会。」又曰:「人人皆备理,一一尽圆常。」僧便问:「如何是圆常之理?」师曰:「无事不参差。」曰:「恁么则纵横法界也。」师曰:「巧道有何难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到三寸?」师曰:「你问我答。」问僧:「甚么处来?」曰:「福州来。」师曰:「跋涉如许多山岭,阿那个是上座自己?」曰:「某甲亲离福州。」师曰:「只恁么,别更有商量?」曰:「更作甚么商量?」师曰:「汝话堕也。」问:「不昧缘尘,请师一接。」师曰:「唤甚么作缘尘?」曰:「若不伸问,焉息疑情。」师曰:「若不是今日,便作官方。」 黄山良匡禅师 抚州黄山良匡禅师,吉州人也。僧问:「如何是黄山家风?」师曰:「筑著汝鼻孔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迁义?」师曰:「春夏秋冬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路涅槃门?」师曰:「汝问宗乘中一句,岂不是?」曰:「恁么则不哆哆!」师曰:「莫哆哆好!」问:「众星攒月时如何?」师曰:「唤甚么作月?」曰:「莫只这个便是也无?」师曰:「这个是甚么?」问:「明镜当台,森罗为甚么不现?」师曰:「那里当台。」曰:「争柰即今何!」师曰:「又道不现。」 报恩玄则禅师 金陵报恩院玄则禅师,滑州卫南人也。初问青峰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峰曰:「丙丁童子来求火。」后谒法眼,眼问:「甚处来?」师曰:「青峰。」眼曰:「青峰有何言句?」师举前话,眼曰:「上座作么生会?」师曰:「丙丁属火而更求火,如将自己求自己。」眼曰:「与么会又争得!」师曰:「某甲只与么,未审和尚如何?」眼曰:「你问我,我与你道。」师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眼曰:「丙丁童子来求火。」师于言下顿悟。开堂日,李王与法眼俱在会,僧问:「龙吟雾起,虎啸风生。学人知是出世边事,到此为甚么不会?」师曰:「会取好!」僧举头看师,又看法眼,乃抽身入众。法眼与李王当时失色。眼归方丈,令侍者唤问话僧至。眼曰:「上座适来问底话,许你具眼。人天众前,何不礼拜盖覆却?」眼摵一坐具,其僧三日后吐光而终。 僧问:「了了见佛性,如何是佛性?」师曰:「不欲便道。」问:「如何是金刚大士?」师曰:「见也未?」问:「如何是诸圣密密处?」师曰:「却须会取自己。」曰:「如何是和尚密密处?」师曰:「待汝会始得。」上堂:「诸上座,尽有常圆之月,各怀无价之珍。所以月在云中,虽明而不照。智隐惑内,虽真而不通。无事久立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动尊?」师曰:「飞飞飏飏。」问:「如何是了然一句?」师曰:「对汝又何难!」曰:「恁么道莫便是也无?」师曰:「不对又何难。」曰:「深领和尚恁么道。」师曰:「汝道我道甚么?」问:「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?」师曰:「待汝生即道。」曰:「宾主历然。」师曰:「汝立地见亡僧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本来心?」师曰:「汝还曾道著也未?」曰:「只如道著,如何体会。」师曰:「待汝问始得。」问:「教中道,树能生果,作玻璃色,未审此果何人得吃?」师曰:「树从何来?」曰:「学人有分。」师曰:「去,果八万四千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迁义?」师曰:「江河竞注,日月旋流。」问:「宗乘中玄要处,请师一言。」师曰:「汝行脚来多少时也。」曰:「不曾逢伴侣。」师曰:「少瞌睡!」 净德智筠禅师 金陵净德院智筠达观禅师,河中府王氏子。初住栖贤。上堂:「从上诸圣方便门不少,大抵只要诸仁者有个见处。然虽未见,且不参差一丝发许,诸仁者亦未尝违背一丝发许。何以故?炟赫地显露,如今便会取,更不费一毫气力。还省要么?设道毗卢有师,法身有主,斯乃抑扬,对机施设,诸仁者作么生会对底道理?若也会,且莫嫌他佛语,莫重祖师,直下是自己眼明始得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的的之言?」师曰:「道甚么!」问:「纷然觅不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觅个甚么不得?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意?」师曰:「用祖师意作甚么?」问:「今朝呈远瑞,正意为谁来?」师曰:「大众尽见汝恁么问。」江南国主创净德院,延请居之,署达观禅师。 上堂:「夫欲慕道,也须上上根器始得。造次中下,不易承当。何以故?佛法非心意识境界。上座莫恁么懱﹝莫结切﹞猰﹝公入切﹞地。他古人道,沙门眼把定世界,函盖乾坤,绵绵不漏丝发。所以诸佛赞叹,赞叹不及比喻,比喻不及道。上座威光赫奕,亘古亘今,幸有如是家风,何不绍续取,为甚么自生卑劣,枉受辛勤,不能晓悟。只为如此,所以诸佛出兴于世。只为如此,所以诸佛唱入涅槃。只为如此,所以祖师特地西来。」僧问:「诸圣皆入不二法门,如何是不二法门?」师曰:「但恁么入。」曰:「恁么则今古同然去也。」师曰:「汝道甚么处是同?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恰问著。」曰:「恁么则学人礼拜也。」师曰:「汝作么生会?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如何不是?」乃曰:「吾不能投身岩谷,灭迹市廛,而出入禁庭,以重烦世主,吾之过也。」遂屡辞归故山。国主锡以五峰栖玄兰若。 高丽慧炬国师 高丽国道峰山慧炬国师,始发机于法眼之室。本国主思慕,遣使来请,遂回故地。国主受心诀,礼待弥厚。一日请入王府。上堂,师指威凤楼示众曰:「威凤楼为诸上座举扬了也。还会么?傥若会,且作么生会?若道不会,威凤楼作么生不会?珍重!」 宝塔绍岩禅师 杭州真身宝塔寺绍岩禅师,雍州刘氏子。吴越王命师开法,署了空大智常照禅师。上堂:「山僧素寡知见,本期闲放,念经待死,岂谓今日大王勤重,苦勉公僧,效诸方宿德,施张法筵。然大王致请,也只图诸仁者明心,此外别无道理。诸仁者还明心也未?莫不是语言谭笑时,凝然杜默时,参寻知识时,道伴商略时,观山玩水时,耳目绝对时,是汝心否?如上所解,尽为魔魅所摄,岂曰明心?更有一类人,离身中妄想外,别认遍十方世界,含日月,包太虚,谓是本来真心,斯亦外道所计,非明心也。诸仁者要会么?心无是者,亦无不是者。汝拟执认,其可得乎?」僧问:「六合澄清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大众谁信汝。」师开宝四年七月示疾,谓门弟子曰:「诸行无常,即常住相。」言讫,跏趺而逝。 般若敬遵禅师 台州般若寺敬遵通慧禅师,上堂:「皎皎炟赫地,亘古亘今,也未曾有纤毫间断相。无时无节,长时拶定上座无通气处。所以道,山河大地是上座善知识。放光动地,触处露现,实无丝头许法可作隔碍。如今因甚么却不会,特地生疑去。无事,不用久立。」僧问:「优昙花拆人皆睹,般若家风赐一言。」师曰:「不因上座问,不曾举似人。」曰:「恁么则般若雄峰,讵齐今古?」师曰:「也莫错会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,为甚么百鸟衔华?」师曰:「汝甚么处见?」曰:「见后为甚么不衔华?」师曰:「且领话好!」问:「灵山一会,迦叶亲闻,未审今日一会,何人得闻?」师曰:「试举迦叶闻底看。」曰:「恁么则迦叶亲闻去也。」师曰:「乱道作么?」师自述真赞曰:「真兮寥廓,郢人图艭。岳耸云空,澄潭月跃。」 归宗策真禅师 庐山归宗策真法施禅师,曹州魏氏子也。初名慧超,谒法眼。问曰:「慧超咨和尚,如何是佛?」眼曰:「汝是慧超。」师从此悟入。住后,上堂:「诸上座,见闻觉知,只可一度,只如会了是见闻觉知,不是见闻觉知要会么?与诸上座说破了也。待汝悟始得。久立,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我向汝道即别有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归宗境?」师曰:「是汝见甚么?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出去。」问:「国王请命,大启法筵。不落见闻,请师速道。」师曰:「闲言语。」曰:「师意如何?」师曰:「又乱说。」问:「承教有言,将此深心奉尘刹,是则名为报佛恩。尘刹即不问,如何是报佛恩?」师曰:「汝若是,则报佛恩。」问:「无情说法,大地得闻。师子吼时如何?」师曰:「汝还闻么?」曰:「恁么则同无情也。」师曰:「汝不妨会得好!」问:「古人以不离见闻为宗。未审和尚以何为宗?」师曰:「此问甚好。」曰:「犹是三缘四缘?」师曰:「莫乱道。」 同安绍显禅师 洪州同安院绍显禅师,僧问:「王恩降旨师亲受,熊耳家风乞一言。」师曰:「已道了也。」问:「千里投师,请师一接。」师曰:「好入处。」云盖山乞瓦造殿,有官人问:「既是云盖,何用乞瓦?」僧无对。师代曰:「罕遇其人。」 栖贤慧圆禅师 庐山栖贤慧圆禅师,上堂:「出得僧堂门,见五老峰。一生参学事毕,何用更到这里来?虽然如此,也劳上座一转了也。珍重!」僧问:「不是风动,不是幡动,未审古人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大众一时会取。」上堂,有僧拟问,师乃指其僧曰:「住!住!」其僧进步,问:「从上宗乘,请师举唱。」师曰:「前言不构,后语难追。」曰:「未审今日事如何?」师曰:「不会人言语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好。」问:「如何是栖贤境?」师曰:「入得三门便合知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此土不欠少。」 观音从显禅师 洪州观音院从显禅师,泉州人也。上堂,众集,良久曰:「文殊深赞居士,未审居士受赞也无?若受赞,何处有居士邪?若不受赞,文殊不可虚发言也。大众作么生会?若会,真个衲僧。」僧问:「居士默然,文殊深赞,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汝问我答。」曰:「忽遇恁么人出头来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」问:「如何是观音家风?」师曰:「眼前看取。」曰:「忽遇作者来,作么生见待?」师曰:「贫家只如此,未必便言归。」问:「久负没弦琴,请师弹一曲。」师曰:「作么生听?」其僧侧耳。师曰:「赚杀人!」乃曰:「卢行者当时大庾岭头谓明上座言:莫思善,莫思恶,还我明上座本来面目来。观音今日不恁么道,还我明上座来恁么道,是曹溪子孙也无?若是曹溪子孙,又争除却四字。若不是,又过在甚么处?试出来商量看。」良久曰:「此一众真行脚人也。」便下座。太平兴国八年九月中,师谓檀那袁长史曰:「老僧三两日间归乡去。」袁曰:「和尚年尊,何更思乡?」师曰:「归乡图得好盐吃。」袁不测其言。翌日,师不疾,坐亡。袁建塔于西山。 兴善栖伦禅师 洛京兴善栖伦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向汝道甚么即得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适来犹记得。」 新兴齐禅师 洪州严阳新兴院齐禅师,僧问:「如何得出三界去?」师曰:「汝还信么?」曰:「信则深信,乞和尚慈悲。」师曰:「只此信心,亘古亘今。快须究取,何必沉吟。要出三界,三界唯心。」师因雪谓众曰:「诸上座还见雪么?见即有眼,不见无眼。有眼即常,无眼即断。恁么会得,佛身充满。」问:「学人辞去泐潭,乞和尚示个入路。」师曰:「好个入路,道心坚固。随众参请,随众作务。要去便去,要住便住。去之与住,更无他故。若到泐潭,不审马祖。」 慈云匡达禅师 润州慈云匡达禅师,僧问:「佛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,未审和尚出世如何?」师曰:「恰好。」曰:「作么生?」师曰:「不好。」 荐福绍明禅师 苏州荐福院绍明禅师,州将钱仁奉请住持,乃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一切处看取。」 古贤谨禅师 泽州古贤院谨禅师,侍立法眼次,眼问一僧曰:「自离此间,甚么处去来?」曰:「入岭来。」眼曰:「不易。」曰:「虚涉他如许多山水。」眼曰:「如许多山水也不恶。」其僧无语,师于此有省。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筑著你鼻孔。」问僧曰:「唯一坚密身,一切尘中现。如何是坚密身?」僧竖指,师曰:「现则现,你作么生会?」僧无语。 兴福可勋禅师 宣州兴福院可勋禅师,建州朱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兴福正主?」师曰:「阇黎不识。」曰:「莫只这便是么?」师曰:「纵未歇狂,头亦何失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勤而行之。」问:「何云法空?」师曰:「不空。」有偈示众曰:「秋江烟岛晴,鸥鹭行行立。不念观世音,争知普门入。」 上蓝守讷禅师 洪州上蓝院守讷禅师,上堂:「尽令提纲,无人扫地。丛林兄弟,相共证明。晚进之流,有疑请问。」僧问:「愿开甘露门,当观第一义。不落有无中,请师垂指示。」师曰:「大众证明。」曰:「恁么则莫相屈去也。」师曰:「闲言语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更问阿谁?」 抚州覆船和尚 抚州覆船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不识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莫谤祖师好!」 奉先法瑰禅师 杭州奉先寺法瑰法明普照禅师,僧问:「释迦出世,天雨四华,地摇六动,未审今日有何祥瑞?」师曰:「大众尽见。」曰:「法王法如是。」师曰:「人王见在。」问:「法眼宝印,和尚亲传。今日一会,当付何人?」师曰:「谁人无分?」曰:「恁么则雷音普震无边刹去也。」师曰:「也须善听。」 化城慧朗禅师 庐山化城寺慧朗禅师,江南相国宋齐丘请开堂,师升座曰:「今日令公请山僧为众,莫非承佛付嘱,不忘佛恩。众中有问话者出来,为令公结缘。」僧问:「令公亲降,大众云臻,从上宗乘,请师举唱。」师曰:「莫是孤负令公么?」问:「师常苦口,为甚么学人己事不明?」师曰:「阇黎甚么处不明?」曰:「不明处,请师决断。」师曰:「适来向汝道甚么?」曰:「恁么则全因今日去也。」师曰:「退后礼三拜。」 永明道鸿禅师 杭州慧日永明寺道鸿通辩禅师,僧问:「远离天台境,来登慧日峰,久闻师子吼,今日请师通。」师曰:「闻么?」曰:「恁么则昔日崇寿,今日永明也。」师曰:「幸自灵利,何须乱道。」乃曰:「大道廓然,古今常尔。真心周遍,如量之智。皎然万象森罗,咸真实相。该天括地,亘古亘今。大众还会么?还辨白得么?」僧问:「国王嘉命,公贵临筵,未审今日当为何事?」师曰:「验取。」曰:「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甚么处去来?」曰:「恁么则成造次也。」师曰:「休乱道。」 高丽灵鉴禅师 高丽国灵鉴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清净伽蓝?」师曰:「牛栏是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拽出癫汉著。」 荆门上泉和尚 荆门上泉和尚,僧问:「二龙争珠,谁是得者?」师曰:「我得。」问:「远远投师,如何一接?」师按杖视之。其僧礼拜,师便喝。问:「尺壁无瑕时如何?」师曰:「我不重。」曰:「不重后如何?」师曰:「火里蝍蟟飞上天。」 大林僧遁禅师 庐山大林寺僧遁禅师,初住圆通。有僧举:「僧问玄沙:『向上宗乘,此间如何言论?』沙曰:『少人听。』未审玄沙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待汝移却石耳峰,我即向汝道。」﹝归宗柔别云:「且低声。」﹞ 仁王缘胜禅师 池州仁王院缘胜禅师,僧问:「农家击壤时如何?」师曰:「僧家自有本分事。」曰:「不问僧家本分事,农家击壤时如何?」师曰:「话头何在?」 青原下十世 天台韶国师法嗣 永明延寿禅师 杭州慧日永明延寿智觉禅师,余杭王氏子。总角之岁,归心佛乘。既冠不茹荤,日唯一食。持法华经,七行俱下。才六旬,悉能诵之,感群羊跪听。年二十八,为华亭镇将,属翠岩参禅师迁止龙册寺,大阐玄化。时吴越文穆王知师慕道,乃从其志,遂礼翠岩为师,执劳供众,都忘身宰。衣不缯纩,食无重味。野蔬布襦,以遣朝夕。寻往天台山天柱峰,九旬习定,有鸟类斥鷃,巢于衣褶中。暨谒韶国师,一见而深器之,密授玄旨。仍谓师曰:「汝与元帅有缘,他日大兴佛事。」初住雪窦,上堂:「雪窦这里,迅瀑千寻,不停纤粟。奇岩万仞,无立足处。汝等诸人,向甚么处进步?」僧问:「雪窦一径,如何履践?」师曰:「步步寒华结,言言彻底冰。」师有偈曰:「孤猿叫落中岩月,野客吟残半夜灯。此境此时谁得意?白云深处坐禅僧。」忠懿王请开山灵隐新寺,明年迁永明大道场,众盈二千。僧问:「如何是永明妙旨?」师曰:「更添香著。」曰:「谢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且喜没交涉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听取一偈:欲识永明旨,门前一湖水。日照光明生,风来波浪起。」问:「学人久在永明,为甚么不会永明家风?」师曰:「不会处会取。」曰:「不会处如何会?」师曰:「牛胎生象子,碧海起红尘。」问:「成佛成祖,亦出不得。六道轮回,亦出不得。未审出甚么处不得?」师曰:「出汝问处不得。」问:「教中道,一切诸佛及诸佛法,皆从此经出,如何是此经?」师曰:「长时转不停,非义亦非声。」曰:「如何受持?」师曰:「若欲受持者,应须著眼听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圆镜?」师曰:「破砂盆。」师居永明十五载,度弟子一千七百人。开宝七年入天台山度戒约万余人。常与七众授菩萨戒,夜施鬼神食,朝放诸生类,不可称算。六时散华行道,余力念法华经,计万三千部。著宗镜录一百卷,诗偈赋咏凡千万言,播于海外。高丽国王览师言教,遣使赍书,叙弟子之礼。奉金线织成袈裟、紫水精珠、金澡罐等。彼国僧三十六人,皆承印记,前后归本国,各化一方。开宝八年十二月示疾。越二日焚香告众,跏趺而寂。塔于大慈山。 长寿朋彦禅师 苏州长寿院朋彦广法禅师,永嘉秦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玄旨?」师曰:「四棱塌地。」问:「如何是绝丝毫底法?」师曰:「山河大地。」曰:「恁么则即相而无相也。」师曰:「也是狂言。」问:「如何是径直之言?」师曰:「千迂万曲。」曰:「恁么则无不总是也。」师曰:「是何言欤?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跋涉不易。」 大宁可弘禅师 温州大宁院可弘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正真一路?」师曰:「七颠八倒。」曰:「恁么则法门无别去也。」师曰:「我知汝错会去。」问:「皎皎地无一丝头时如何?」师曰:「话头已堕。」曰:「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适来亦不虚设。」问:「向上宗乘,请师举扬。」师曰:「汝问太迟生!」曰:「恁么则不仙陀去也。」师曰:「深知汝恁么去。」 五云志逢禅师 杭州五云山华严院志逢禅师,余杭人也。生恶荤血,肤体香洁。幼岁出家,于临安东山朗瞻院,依年受具,通贯三学,了达性相。尝梦升须弥山,睹三佛列坐。初释迦,次弥勒,皆礼其足。唯不识第三尊,但仰视而已。释尊谓之曰:「此是补弥勒处师子月佛。」师方作礼,觉后因阅大藏经,乃符所梦。天福中,游方抵天台云居,参国师,宾主缘契,顿发玄秘。一日入普贤殿中宴坐,倏有一神人跪膝于前。师问:「汝其谁乎?」曰:「护戒神也。」师曰:「吾患有宿愆未殄,汝知之乎?」曰:「师有何罪?唯一小过耳。」师曰:「何也?」曰:「凡折钵水,亦施主物。师每倾弃,非所宜也。」言讫而隐,师自此洗钵水尽饮之,积久因致脾疾,十载方愈。﹝凡折退饮食,及涕唾便利等,并宜鸣指,默念咒,发施心而倾弃之。﹞ 吴越国王向师道风,召赐紫衣,署普觉禅师,命住临安功臣院。上堂:「诸上座舍一知识,参一知识,尽学善财南游之式样,且问上座,只如善财礼辞文殊,拟登妙峰谒德云比丘,及到彼所,何以德云却于别峰相见?夫教意祖意,同一方便,终无别理。彼若明得,此亦昭然。诸上座即今蔟著老僧,是相见是不相见,此处是妙峰,是别峰?脱或从此省去,可谓不孤负老僧。亦常见德云比丘,未尝刹那相舍离,还信得及么?」僧问:「丛林举唱曲为今时,如何是功臣的的意?」师曰:「见么?」曰:「恁么则大众咸欣也。」师曰:「将谓师子儿。」问:「佛佛授手,祖祖传心。未审和尚传个甚么?」师曰:「汝承当得么?」曰:「学人承当不得,还别有人承当得否?」师曰:「大众笑汝。」问:「如何是如来藏?」师曰:「恰问著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佛机?」师曰:「道是得么。」上堂,良久曰:「大众看看。」便下座。上堂:「古德为法行脚,不惮勤劳。如云峰三到,投子九上,洞山盘桓往返,尚求个入路不得。看汝近世参学人,才跨门来,便要老僧接引,指示说禅。且汝欲造玄极之道,岂同等闲?而况此事亦有时节,躁求焉得?汝等要知悟时么?如今各且下去,堂中静坐,直待仰家峰点头,老僧即为汝说。」时有僧出,曰:「仰家峰点头也,请师说。」师曰:「大众且道,此僧会老僧语,不会老僧语?」僧礼拜,师曰:「今日偶然失鉴。」有人问僧:「无为无事人,为甚么却有金锁难?」僧无对。师代云:「只为无为无事。」僧问:「教中道,文殊忽起佛见法见,被佛威神摄向二铁围山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甚么处是二铁围山?」僧无语。师曰:「还会么?如今若有人起佛法之见,吾与烹茶两瓯,且道赏伊罚伊,同教意不同教意?」开宝四年,大将凌超于五云山创院,奉师为终老之所。师每携大扇乞钱,买肉饲虎。虎每迎之,载以还山。雍熙二年示寂,塔于本院。 报恩法端禅师 杭州报恩法端慧月禅师,上堂:「数夜与诸上座东语西话,犹未尽其源。今日与诸上座大开方便。一时说却,还愿乐也无?久立,珍重!」僧问:「学人恁么上来,请师接。」师曰:「不接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接?」师曰:「为汝太灵利。」 报恩绍安禅师 杭州报恩绍安通辩明达禅师,上堂,僧问:「大众侧聆,请师不吝。」师曰:「奇怪。」曰:「恁么则今日得遇于师也。」师曰:「是何言欤!」乃曰:「一句染神,万劫不朽。今日为诸人举一句子。」良久曰:「分明记取。」便下座。上堂:「幸有楼台匝地,常提祖印,不妨诸上座参取。久立,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一切处见成。」曰:「恁么则亘古亘今也。」师曰:「莫闲言语。」 广平守威禅师 福州广平院守威宗一禅师,本州人也。参天台国师得旨,乃付衣法。时有僧问:「大庾岭头提不起,如何今日付于师?」师提起曰:「有人敢道天台得么?」上堂:「达磨大师云:『吾法三千年后,不移丝发。』山僧今日不移达磨丝发。先达之者,共相证明。若未达者。不移丝发。」僧问:「洪钟韵绝,大众临筵,祖意西来,请师提唱。」师曰:「洪钟韵绝,大众临筵。」问:「古人云,任汝千圣见,我有天真佛。如何是天真佛?」师曰:「千圣是弟。」问:「如何是广平家风?」师曰:「谁不受用?」上堂:「不用开经作梵,不用展钞牒科,还有理论处也无?设有理论处,亦是方便之谈。宗乘事合作么生?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未曾有人答得。」曰:「请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何不更问?」 报恩永安禅师 杭州报恩永安禅师,温州翁氏子。幼依本郡汇征大师出家。后唐天成中随本师入国,忠懿王命征为僧正。师尤不喜俗务,拟潜往闽川投访禅会,属路歧艰阻,遂回天台山结茅。寻遇韶国师开示,顿悟本心,乃辞出山。征闻于王,王命住越州清泰,次召居上寺,署正觉空慧禅师。上堂:「十方诸佛,一时云集,与诸上座证明,诸上座与佛一时证明,还信么?切忌卜度。」僧问:「四众云臻,如何举唱?」师曰:「若到诸方,切莫错举。」曰:「非但学人,大众有赖。」师曰:「礼拜著。」问:「五乘三藏,委者颇多。祖意西来,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五乘三藏。」曰:「向上还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汝却灵利。」问:「如何大作佛事?」师曰:「嫌甚么!」曰:「恁么则亲承摩顶去也。」师曰:「何处见世尊?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过这边立。」僧才移步,师召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听取一偈:汝问西来意,且过这边立。昨夜三更时,雨打虚空湿。电影忽然明,不似蚰蜒急。」开宝七年示疾,告众言别,时有僧问:「昔日如来正法眼,迦叶亲传,未审和尚玄风,百年后如何体会?」师曰:「汝甚么处见迦叶来。」曰:「恁么则信受奉行,不忘斯旨去也。」师曰:「佛法不是这个道理。」言讫跏趺而寂。阇维舌根不坏,柔软如红莲华,藏于普贤道场。 光圣师护禅师 广州光圣院师护禅师,闽人也。自天台得法,化行岭表。国主刘氏创大伽蓝,请师居焉,署大义禅师。僧问:「昔日梵王请佛,今日国主临筵,祖意西来,如何举唱?」师曰:「不要西来,山僧已举唱了也。」曰:「岂无方便?」师曰:「适来岂不是方便?」问:「学人乍入丛林,西来妙诀,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汝未入丛林,我已示汝了也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不要领会。」 奉先清昱禅师 杭州奉先寺清昱禅师,永嘉人也。忠懿王召入问道,创奉先居之,署圆通妙觉禅师。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高声举似大众。」 紫凝智勤禅师 台州紫凝普闻寺智勤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空手把锄头?」师曰:「但恁么谛信。」曰:「如何是步行骑水牛?」师曰:「汝自何来?」有偈示众曰:「今年五十五,脚未蹋寸土。山河是眼睛,大海是我肚。」太平兴国四年,有旨试僧经业。山门老宿,各写法名,唯师不闲书札。时通判李宪问:「世尊还解书也无?」师曰:「天下人知。」淳化初,不疾,命侍僧开浴,浴讫垂诫徒众,安坐而逝。塔于本山。三年后,门人迁塔发龛,睹师容仪俨若,髭发仍长,遂迎入新塔。 雁荡愿齐禅师 温州雁荡山愿齐禅师,钱塘江氏子。上堂,僧问:「夜月舒光,为甚么碧潭无影?」师曰:「作家弄影汉。」其僧从东过西立,师曰:「不唯弄影,兼乃怖头。」 普门希辩禅师 杭州普门寺希辩禅师,苏州人也。忠懿王命主越州清泰,署慧智,后迁上寺。上堂:「山僧素乏知见,复寡闻持,顷虽侍立于国师,不蒙一句开示,以致今日与诸仁者聚会,更无一法可助发。何况能为诸仁者区别缁素,商量古今,还怪得山僧么?若有怪者,且道此人具眼不具眼?有宾主义,无宾主义?晚学初机,必须审细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普门示现神通事?」师曰:「恁么则阇黎怪老僧去也。」曰:「不怪时如何?」师曰:「汝且下堂里思惟去。」太平兴国三年,吴越王入觐,师随宝塔至,见于滋福殿,赐紫衣,号慧明禅师。端拱中乞还故里,诏从之,赐御制诗。忠懿王施金于常熟本山院,创砖浮图七级,高二百尺。功既就,至道三年八月示寂,塔于院之西北隅。 光庆遇安禅师 杭州光庆寺遇安禅师,钱塘沈氏子。上堂,僧问:「无价宝珠,请师分付。」师曰:「善能吐露。」曰:「恁么则人人具足去也。」师曰:「珠在甚么处?」僧礼拜。师曰:「也是虚言。」问:「提纲举领,尽立主宾,如何是主?」师曰:「深委此问。」曰:「如何是宾?」师曰:「适来向汝道甚么!」曰:「宾主道合时如何?」师曰:「其令不行。」问:「心月孤圆,光吞万象。如何是吞万象底光?」师曰:「大众总见汝恁么问。」曰:「光吞万象从师道,心月孤圆意若何?」师曰:「抖擞精神著。」曰:「鹭倚雪巢犹可辨,光吞万象事难明。」师曰:「谨退。」问:「青山绿水,处处分明。和尚家风,乞垂一句。」师曰:「尽被汝道了也。」曰:「未必如斯,请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不用闲言。」又一僧方礼拜,师曰:「问答俱备。」僧拟问,师乃叱之。上堂:「欲识曹溪旨,云飞前面山。分明真实个,不用别追攀。」僧问:「古德有言,井底红尘生,山头波浪起。未审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若到诸方,但恁么问。」曰:「和尚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适来向汝道甚么?」乃曰:「古今相承,皆云尘生井底,浪起山头。结子空花,生儿石女。且作么生会?莫是和声送事,就物呈心,句里藏锋,声前全露么?莫是有名无体,异唱玄谭么?上座自会即得,古人意旨即不然。既恁么会不得,合作么生会?上座欲得会么?但看泥牛行处,阳焰翻波,木马嘶时,空花坠影。圣凡如此,道理分明。何须久立?珍重!」 般若友蟾禅师 台州般若寺友蟾禅师,钱塘人也。初住云居普贤,忠懿王署慈悟禅师,迁止上寺,众盈五百。僧问:「鼓声才罢,大众云臻。向上宗乘,请师举唱。」师曰:「亏汝甚么?」曰:「恁么则人人尽沾恩去也。」师曰:「莫乱道。」 智者全肯禅师 婺州智者寺全肯禅师,初参国师,国师问:「汝名甚么?」师曰:「全肯。」国师曰:「肯个甚么?」师于言下有省,乃礼拜。住后,僧问:「有人不肯,还甘也无?」师曰:「若人问我,即向伊道。」 玉泉义隆禅师 福州玉泉义隆禅师,上堂:「山河大地,尽在诸人眼睛里。因甚么说会与不会?」时有僧问:「山河大地眼睛里,师今欲更指归谁?」师曰:「只为上座去处分明。」曰:「若不上来伸此问,焉知方便不虚施?」师曰:「依希似曲才堪听,又被风吹别调中。」 龙册晓荣禅师 杭州龙册寺晓荣禅师,温州邓氏子。僧问:「祖祖相传,未审和尚传阿谁?」师曰:「汝还识得祖也未?」僧慧文问:「如何是真实沙门?」师曰:「汝是慧文。」问:「如何是般若大神珠?」师曰:「般若大神珠,分形万亿躯。尘尘彰妙体,刹刹尽毗卢。」问:「如何是日用事?」师曰:「一念周沙界,日用万般通。湛然常寂灭,常展自家风。」小参次,僧问:「向上事即不问,如何是妙善台中的的意?」师曰:「若到诸方,分明举似。」曰:「恁么则云有出山势,水无投涧声。」师乃叱之。 功臣庆萧禅师 杭州功臣庆萧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功臣家风?」师曰:「明暗色空。」曰:「恁么则诸法无生去也。」师曰:「汝唤甚么作诸法?」僧礼拜。师曰:「听取一偈:功臣家风,明暗色空。法法非异,心心自通。恁么会得,诸佛真宗。」 称心敬琎禅师 越州称心敬琎禅师,僧问:「结束囊装,请师分付。」师曰:「莫讳却。」曰:「甚么处孤负和尚?」师曰:「却是汝孤负我。」 严峰师术禅师 福州严峰师术禅师,开堂升座,极乐和尚问曰:「大众颙望,请震法雷。」师曰:「大众还会么?还辨得么?今日不异灵山,乃至诸佛国土,天上人间,总皆如是。亘古亘今,常无变异。作么生会无变异底道理?若会得,所以道:无边刹境,自他不隔于毫端;十世古今,始终不离于当念。」僧问:「灵山一会,迦叶亲闻,严峰一会,谁是闻者?」师曰:「问者不弱。」问:「如何是文殊?」师曰:「来处甚分明。」 华严慧达禅师 潞府华严慧达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师曰:「山河大地。」问:「如何是华严境?」师曰:「满目无形影。」 清泰道圆禅师 越州清泰院道圆禅师,僧问:「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?」师曰:「今日迁化岭中。」上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不可向汝道,庭前柏树子。」 九曲庆祥禅师 杭州九曲观音院庆祥禅师,余杭人也。辩才冠众,多闻强记。时天台门下,推为杰出。僧问:「湛湛圆明,请师一决。」师曰:「十里平湖,一轮秋月。」问:「险恶道中,以何为津梁?」师曰:「以此为津梁。」曰:「如何是此?」师曰:「筑著汝鼻孔。」问:「无根树子向甚么处栽?」师曰:「汝甚处得来。」 开化行明禅师 杭州开化寺行明传法禅师,本州于氏子。礼雪窦智觉禅师为师,及智觉迁永明,遂入天台国师之室,蒙授记莂。复归永明,翊赞乃师,海众倾仰。忠懿王建六和寺,﹝本朝赐开化额。﹞延请住持,聚徒说法。僧问:「如何是开化门中流出方便?」师曰:「日日潮音两度闻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尽灯?」师曰:「谢阇黎照烛。」 开善义圆禅师 越州渔浦开善寺义圆禅师,僧问:「一年去,一年来。方便门中请师开。」师曰:「分明记取。」曰:「恁么则昔时师子吼,今日象王回也。」师曰:「且喜没交涉。」 瑞鹿遇安禅师 温州瑞鹿寺上方遇安禅师,福州人也。得法于天台,又常阅首楞严经,到「知见立知,即无明本。知见无见,斯即涅槃。」师乃破句读曰:「知见立,知即无明本。知见无见,斯即涅槃。」于此有省。有人语师曰:「破句了也。」师曰:「此是我悟处,毕生不易。」时谓之安楞严。至道元年春,将示寂,有嗣子蕴仁侍立,师乃说偈示之:「不是岭头携得事,岂从鸡足付将来。自古圣贤皆若此,非吾今日为君裁。」付嘱已,澡身易衣,安坐,令舁棺至室。良久,自入棺。经三日,门人启棺,睹师右胁吉祥而卧,四众哀恸。师乃再起,升堂说法,诃责垂诫:「此度更启吾棺者,非吾之子。」言讫,复入棺长往。 龙华慧居禅师 杭州龙华寺慧居禅师,闽人也。自天台领旨,忠懿王命住上寺,开堂示众曰:「从上宗乘,到这里如何举唱?只如释迦如来说一代时教,如瓶注水。古德尚云,犹如梦事寱语一般,且道据甚么道理便恁么道?还会么?大施门开,何曾雍塞?生凡育圣,不漏纤尘。言凡则全凡,举圣则全圣。凡圣不相待,个个独称尊。所以道:山河大地,长时说法,长时放光,地水火风,一一如是。」时有僧出礼拜,师曰:「好个问头,如法问著。」僧拟进前,师曰:「又没交涉也。」问:「诸佛出世,放光动地。和尚出世,有何祥瑞?」师曰:「话头自破。」上堂:「龙华这里,也只是拈柴择菜。上来下去,晨朝一粥,斋时一饭,睡后吃茶。但恁么参取。珍重!」问:「学人未明自己,如何辨得浅深?」师曰:「识取自己眼。」曰:「如何是自己眼?」师曰:「向汝道甚么?」 齐云遇臻禅师 婺州齐云山遇臻禅师,越州杨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无缝塔?」师曰:「五六尺。」其僧礼拜。师曰:「塔倒也!」问:「圆明了知,为甚么不因心念?」师曰:「圆明了知。」曰:「何异心念。」师曰:「汝唤甚么作心念?」秋夕闲坐,偶成颂曰:「秋庭肃肃风颾颾,寒星列空蟾魄高。支颐静坐神不劳,鸟窠无端吹布毛。」 瑞鹿本先禅师 温州瑞鹿寺本先禅师,本州郑氏子。参天台国师,导以「非风幡动,仁者心动」之语,师即悟解。尔后示徒曰:「吾初学天台法门,语下便荐。然千日之内,四仪之中,似物碍膺,如仇同所。千日之后,一日之中,物不碍膺,仇不同所,当下安乐,顿觉前咎。」乃述颂三首。一、非风幡动仁者心动,曰:「非风幡动唯心动,自古相传直至今。今后水云人欲晓,祖师直是好知音。」二、见色便见心,曰:「若是见色便见心,人来问著方难答。更求道理说多般,孤负平生三事衲。」三、明自己,曰:「旷大劫来只如是,如是同天亦同地。同地同天作么形,作么形兮无不是。」师自尔足不历城邑,手不度财货,不设卧具,不衣茧丝。日唯一食,终日宴坐。申旦诲诱,逾三十载,其志弥厉。上堂:「你诸人还见竹林兰若、山水院舍人众么?若道见,则心外有法。若道不见,争柰竹林兰若、山水院舍人众,现在摐然地,还会恁么告示么?若会,不妨灵利。无事莫立。」上堂:「大凡参学未必学,问话是参学未必学,拣话是参学未必学,代语是参学未必学,别语是参学未必学,捻破经论中奇特言语是参学,未必捻破祖师奇特言语是参学,若于如是等参学,任你七通八达,于佛法中傥无见处,唤作干慧之徒。岂不闻古德道:聪明不敌生死,干慧岂免苦轮?诸人若也参学,应须真实参学始得。行时行时参取,立时立时参取,坐时坐时参取,眠时眠时参取,语时语时参取,默时默时参取,一切作务时,一切作务时参取。既向如是等时参,且道参个甚人?参个甚么语?到这里,须自有个明白处始得。若不如是,唤作造次之流,则无究了之旨。」 上堂:「幽林鸟叫,碧涧鱼跳。云片展张,瀑声鸣咽。你等还知得如是多景象,示你等个入处么?若也知得,不妨参取好!」上堂:「天台教中说文殊、观音、普贤三门。文殊门者一切色,观音门者一切声,普贤门者不动步而到。我道文殊门者不是一切色,观音门者不是一切声,普贤门者是个甚么?莫道别却天台教说话,无事且退。」上堂,举僧问长沙:「南泉迁化向甚么处去?」沙曰:「东家作驴,西家作马。」僧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沙曰:「要骑便骑,要下即下。」师曰:「若是求出三界修行底人,闻这个言语,不妨狐疑,不妨惊怛。南泉迁化向甚处去?东家作驴,西家作马。或有会云,千变万化,不出真常。或有会云,须会异类中行,始会得这个言语。或有会云,东家是南泉,西家是南泉。或有会云,东家郎君子,西家郎君子。或有会云,东家是甚么,西家是甚么。或有会云,便作驴叫,又作马嘶。或有会云,唤甚么作东家驴,唤甚么作西家马,或有会云,既问迁化,答在问处。或有会云,作露柱处去也。或有会云,东家作驴,西家作马,亏南泉甚处,如是诸家会也,总于佛法有安乐处。南泉迁化向甚处去?东家作驴,西家作马,学人不会。要骑便骑,要下即下,这个话不消得多道理而会,若见法界性去也。没多事,珍重!」 上堂:「鉴中形影,唯凭鉴光显现,你等诸人所作一切事,且道唯凭个甚么显现?还知得么?若也知得,于参学中千足万足。无事,莫立。」上堂:「你等诸人,夜间眠熟不知一切,既不知一切,且问你等那时有本来性,无本来性?若道那时有本来性,又不知一切,与死无异。若道那时无本来性,睡眠忽省,觉知如故。还会么?不知一切与死无异,睡眠忽省觉知如故,如是等时,是个甚么?若也不会,各体究「取。无事,莫立。」上堂:「诸法所生,唯心所现。如何言语,好个入底门户。且问你等诸人,眼见一切色,耳闻一切声,鼻嗅一切香,舌了一切味,身触一切耎滑,意分别一切诸法,只如眼耳鼻舌身意所对之物,为复唯是你等心,为复非是你等心。若道唯是你等心,何不与你等身都作一块了休,为甚么所对之物,却在你等眼耳鼻舌身意外?你等若道眼耳鼻舌身意所对之物非是你等心,又争奈诸法所生,唯心所现,言语留在世间,何人不举著?你等见这个说话还会么?若也不会,大家用心商量教会去。幸在其中,莫令厌学。无事且退。」大中祥符元年二月,谓上足如昼曰:「可造石龛,仲秋望日,吾将顺化。」昼禀命即成,及期,远近士庶奔趋瞻仰。是日参问如常。至午坐方丈,手结宝印,谓昼曰:「古人云,骑虎头,打虎尾。中央事,作么生?」昼曰:「也只是如昼。」师曰:「你问我。」昼乃问:「骑虎头,打虎尾,中央事,和尚作么生?」师曰:「我也弄不出。」言讫奄然,开一目微视而逝。 兴教洪寿禅师 杭州兴教洪寿禅师,同国师普请次,闻堕薪有省,作偈曰:「扑落非他物,纵横不是尘。山河及大地,全露法王身。」 永安道原禅师 苏州承天永安道原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咄!这旃陀罗。」曰:「学人初机,乞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汝问甚么?」曰:「问佛。」师曰:「咄!这旃陀罗。」 清凉钦禅师法嗣 云居道齐禅师 洪州云居道齐禅师,本州金氏子。遍历禅会,学心未息。后于上蓝院主经藏。法灯一日谓师曰:「有人问我西来意,答它曰:不东不西。藏主作么生会?」师对曰:「不东不西。」灯曰:「与么会又争得?」曰:「道齐只恁么,未审和尚尊意如何?」灯曰:「他家自有儿孙在。」师于是顿明厥旨。有颂曰:「接物利生绝妙,外生终是不肖。他家自有儿孙,将来用得恰好。」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汝是阿谁?」问:「荆棘林中无出路,请师方便为畬开。」师曰:「汝拟去甚么处?」曰:「几不到此。」师曰:「闲言语。」问:「不免轮回,不求解脱时如何?」师曰:「还曾问建山么?」曰:「学人不会,乞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放你三十棒。」问:「如何是三宝?」师曰:「汝是甚么宝?」曰:「如何。」师曰:「土木瓦砾。」师著语要搜玄、拈古代别等,盛行丛林。至道三年丁酉九月,示疾。声钟集众,乃曰:「老僧三处住持三十余年,十方兄弟,相聚话道,主事头首,动心赞助。老僧今日火风相逼,特与诸人相见。诸人还见么?今日若见是末后方便。诸人向甚么处见,为向四大五阴处见?六入十二处见?这里若见,可谓云居山二十年间后学有赖。吾去后,山门大众分付契瑰开堂住持,凡事勤而行之,各自努力。珍重!」大众才散,师归西挟而逝,塔于本山。 灵隐耸禅师法嗣 功臣道慈禅师 杭州功臣院道慈禅师,僧问:「师登宝座,大众咸臻。便请举扬宗教。」师曰:「大众证明。」曰:「恁么则亘古亘今也。」师曰:「也须领话。」 罗汉愿昭禅师 秀州罗汉院愿昭禅师,钱塘人也。上堂:「山河大地是真善知识,时常说法,时时度人。不妨诸上座参取。」僧问:「罗汉家风,请师一句。」师曰:「嘉禾合穗,上国传芳。」曰:「此犹是嘉禾家风,如何是罗汉家风?」师曰:「或到诸方,分明举似。」后住杭州香严寺,僧问「不立纤尘,请师直道。」师曰:「众人笑汝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还我话头来。」 报恩师智禅师 处州报恩院师智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谁人不见?」问:「如何是一相三昧?」师曰:「青黄赤白。」曰:「一相何在?」师曰:「汝却灵利。」问:「祖祖相传传祖印,师今法嗣嗣何人?」师曰:「灵鹫峰前,月轮皎皎。」 瀫宁可先禅师 衢州瀫宁可先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瀫宁家风?」师曰:「谢指示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怪老僧甚么处?」曰:「学人不会,乞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适来岂不是问西来意?」 光孝道端禅师 杭州光孝院道端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高声问著。」曰:「莫即便是也无?」师曰:「没交涉。」后住灵隐,示灭。 保清遇宁禅师 杭州西山保清院遇宁禅师,开堂升座,有二僧一时礼拜。师曰:「二人俱错。」僧拟进语,师便下座。 支提辩隆禅师 福州支提雍熙辩隆禅师,明州人也。上堂:「巍巍实相,[逼-人]塞虚空。金刚之体,无有破坏。大众还见不见?若言见也,且实相之体本非青黄赤白;长短方圆亦非见闻觉知之法。且作么生说个见底道理?若言不见,又道巍巍实相,[逼-人]塞虚空,为甚么不见?」僧问:「如何是向上一路?」师曰:「脚下底。」曰:「恁么则寻常履践。」师曰:「莫错认。」问:「如何是坚密身?」师曰:「裸裸地。」曰:「恁么则不密也。」师曰:「见个甚么!」 瑞龙希圆禅师 杭州瑞龙院希圆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特谢阇黎借问。」曰:「借问则不无,家风作么生?」师曰:「瞌睡汉。」 归宗柔禅师法嗣 罗汉行林禅师 南康军罗汉行林祖印禅师,僧问:「天垂甘露,地涌七珍。是甚么人分上事?」师曰:「谢汝相报。」曰:「恁么则佛子住此地,即是佛受用去也。」师曰:「更须子细。」上堂才坐,忽有猫儿跳上身,师提起示众曰:「昔日南泉亲斩却,今朝耶舍示玄徒。而今卖与诸禅客,文契分明要也无。」良久,抛下猫儿,便下座。 天童山新禅师 明州天童新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密作用?」师曰:「何曾密?」问:「心径未通时如何?」师曰:「甚么物碍汝?」问:「求之不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用求作么?」曰:「如何即是?」师曰:「何曾失却。」问:「如何是天童境?」师曰:「云无人种生何极,水有谁教去不回。」 功臣觉轲禅师 杭州功臣觉轲心印禅师,僧问:「祖师不在东西山,未审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且讨。」问:「如何是天真佛?」师曰:「争敢装点。」 天童清简禅师 明州天童清简禅师,钱塘张氏子。师为事孤洁,时谓之简浙客。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不欲向汝道。」曰:「请和尚道。」师曰:「达磨不可再来也。」师晚居雪窦而终,塔于寺之东南隅。 百丈恒禅师法嗣 栖贤澄湜禅师 庐山栖贤澄湜禅师,僧问:「赵州石桥,度驴度马。三峡石桥,当度何人?」师曰:「虾蟆蚯蚓。」曰:「恁么则物物尽沾恩。」师曰:「踏不著。」问:「仙洞昨朝师罢唱,栖贤今日请师宣。」师曰:「来日又作么生?」曰:「未审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箭过新罗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张三李四。」问:「古人斩蛇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犹未知痛痒。」问:「此是选佛场。心空及第归。学人如何得及第归?」师曰:「不才谨退。」晚参众集,师曰:「早晨不与诸人相见,今晚不可无言。」便下座。问:「毗目仙人执善财手,见微尘诸佛只如未执手时。见个甚么?」师曰:「如今又见个甚么?」上堂,良久曰:「幸好一盘饭,不可糁椒姜。虽然如此,试唼啖看。」便下座。 万寿德兴禅师 苏州万寿德兴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大众一时瞻仰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汝且自为。」乃曰:「问答俱备,其谁得意。若向他求,还成特地。老僧久处深山,比为藏拙,何期今日入到万寿门下,可谓藏之不得。既藏不得,分明露现。未审诸人,阿谁先见?如有见处,出来对众吐露个消息。」良久曰:「久立,珍重。」 云门永禅师 越州云门雍熙永禅师,僧问:「师子未出窟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且莫哮吼。」曰:「出窟后如何?」师曰:「退后著。」问:「如何是古佛径路?」师曰:「谁不履践?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休心息意处?」师曰:「拗折拄杖得也未?」问:「心王出敕时如何?」师曰:「更宣一遍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决定义?」师曰:「不可执著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此意不小。」 永明潜禅师法嗣 千光瑰省禅师 杭州千光王寺瑰省禅师,温州郑氏子。幼岁出家,精究律部。听天台文句,栖心于圆顿止观。后阅楞严,文理宏浚,未能洞晓。一夕诵经既久,就案假寐,梦中见日轮自空而降,开口吞之。自是倏然发悟,差别义门,涣然无滞。后参永明,永明唯印前解,无别指喻。以忠懿王所遗衲衣授之表信。住后,上堂:「诸上座,佛法无事,昔之日月,今之日月。昔日风雨。今日风雨。昔日上座,今日上座,举亦了,说亦了,一切成现好!珍重。」开宝五年七月,宝树浴池,忽现其前。师曰:「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。」越三日示疾,集众言别,安坐而逝。阇维收舍利建塔。 镇境志澄禅师 衢州镇境志澄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定乾坤底剑?」师曰:「不漏丝发。」曰:「用者如何?」师曰:「不知。」因普请次,僧问:「锄头损伤虾蟆蚯蚓,还有罪也无?」师曰:「阿谁下手?」曰:「恁么则无罪过。」师曰:「因果历然。」 崇福庆祥禅师 明州崇福院庆祥禅师,上堂:「诸禅德见性周遍,闻性亦然。洞彻十方,无内无外。所以古人道,随缘无作,动寂常真。如此施为,全真知用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本来人?」师曰:「堂堂六尺甚分明。」曰:「只如本来人,还作如此相貌也无?」师曰:「汝唤甚么作本来人?」曰:「乞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教谁方便?」 报恩明禅师法嗣 保明道诚禅师 福州保明院道诚通法禅师,上堂:「如为一人,众多亦然。珍重!」僧问:「圆音普震,三等齐闻。竺土仙心,请师密付。」师良久。僧曰:「恁么则意马已成于宝马,心牛顿作于白牛去也。」师曰:「七颠八倒。」曰:「若然者几招哂笑。」师曰:「礼拜了退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西来意?」师曰:「我不曾到西天。」曰:「如何是学人西来意?」师曰:「汝在东土多少时?」 报慈言导师法嗣 云居义能禅师 南康军云居义能禅师,上堂:「不用上来,堂中憍陈如上座为诸上座转第一义法轮,还得么?若信得及,各自归堂参取。」下座后却问一僧:「只如山僧适来教上座参取圣僧,圣僧还道个甚么?」僧曰:「特谢和尚再举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即心即佛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,乞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方便呼为佛,回光返照看,身心是何物。」 崇寿稠禅师法嗣 云台令岑禅师 泉州云台山令岑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云台境?」师曰:「前山后山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瞌睡汉。」 资国圆进山主 杭州资国圆进山主,僧问:「丹霞烧木佛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招因带果。」问:「庭前柏树子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碧眼胡僧笑点头。」问:「古人道:东家作驴,西家作马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相识满天下。」 报恩安禅师法嗣 栖贤道坚禅师 庐山栖贤道坚禅师,有官人问:「某甲收金陵,布阵杀人无数,还有罪也无?」师曰:「老僧祇管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洋澜左蠡,无风浪起。」 归宗慧诚禅师 庐山归宗慧诚禅师,扬州人也。开堂日,于法堂前谓众曰:「天人得道,以此为证。恁么便散去。已是周遮,其如未晓,即为重说。」遂升座。僧问:「知郡临筵,请师演法。」师曰:「我不及汝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如何不是?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不知。」乃曰:「问话且住,直饶问到穷劫,问也不著。答到穷劫,答也不及。何以故?只为诸人各有本分事,圆满十方,亘古亘今,乃至诸佛也不敢错误诸人,便谓之顶族,只是助发上座。所以道:十方法界诸有情,念念以证善逝果。彼既丈夫我亦尔,何得自轻而退屈。诸上座,不要退屈,信取便休。祖师西来,只道见性成佛,其余所说,不及此说。更有个奇特方便,举似诸人。」良久曰:「分明记取,若到诸方,不得错举。久立,珍重。」僧问:「不通风处如何过得?」师曰:「汝从甚么处来?」僧举南泉问邓隐峰曰:「铜瓶是境,瓶中有水,不得动著境,与老僧将水来。峰便拈瓶泻水,未审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邓隐峰甚奇怪,要且乱泻。」 长安规禅师法嗣 长安辩实禅师 庐州长安院辩实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少室灵峰住九霄。」 云盖用清禅师 潭州云盖用清禅师,河州赵氏子。僧问:「有一人在万丈井底,如何出得?」师曰:「且喜得相见。」曰:「恁么则穿云透月去也。」师曰:「三十三天事,作么生?」僧无对。师曰:「谩语作么?」问:「如何是云盖境?」师曰:「门外三泉井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童行仔子有颂示众曰:『云盖锁口诀,拟议皆脑裂。拍手趁虚空,云露西山月。』」僧问:「如何是锁口诀?」师曰:「遍天遍地。」曰:「恁么则石人点头,露柱拍手去也。」师曰:「一瓶净水一炉香。」曰:「此犹是井底虾蟆。」师曰:「劳烦大众。」师常节饮食,随众二时,但展钵而已。或逾年月,亦不调练服饵,无妨作务。有请必开,即便饱食而亡拘执。至道二年四月二日,示疾而逝。 云居锡禅师法嗣 般若从进禅师 台州般若从进禅师,僧问:「古涧寒泉时如何?」师曰:「切忌饮著。」曰:「饮著又如何?」师曰:「丧却汝性命。」 清化志超禅师 越州清化志超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汝是甚么人?」曰:「莫便是也无?」师曰:「是即没交涉」 青原下十一世 长寿彦禅师法嗣 长寿法齐禅师 苏州长寿法齐禅师,婺州人。始讲明门、因明二论,寻置游方,受心印于广法禅师。节使钱仁奉礼,请继广法住持。开堂日,有百法座主问:「令公请命,四众云臻。向上宗乘,请师举唱。」师曰:「百法明门论。」曰:「毕竟作么生?」师曰:「一切法无我。」问:「城东老母与佛同生,为甚么却不见佛?」师曰:「不见即道。」曰:「恁么则见去也。」师曰:「城东老母与佛同生。」 云居齐禅师法嗣 云居契瑰禅师 南康云居契瑰禅师,僧问:「路逢死蛇莫打杀,无底篮子盛将归。未审师还受也无?」师曰:「你甚么处得来?」曰:「恁么则不虚施也。」师曰:「却且提取去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赞叹不及。」曰:「莫只这个便是么?」师曰:「不令人赞叹。」 灵隐文胜禅师 杭州灵隐文胜慈济禅师,僧问:「古鉴未磨时如何」师曰:「古鉴」曰:「磨后如何?」师曰:「古鉴。」曰:「未审分不分?」师曰:「更照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莫讶荒疏。」曰:「忽遇客来作么生?」师曰:「吃茶去。」 瑞岩义海禅师 明州瑞岩义海禅师,霅川人也。造云居法席,居问:「甚么物?恁么来?」师于言下大悟。遂有颂曰:「云居甚么物,问著头恍惚。直下便承当,犹是生埋没。」出世住报本。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若到诸方,但道报本不解答话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无忌讳。」曰:「忽遇触忤,又且如何?」师曰:「不解作客,劳烦主人。」问:「释迦掩室于摩竭,净名杜口于毗耶,未审如何示众?」师曰:「汝不欲我开谈?」曰:「未晓师机。」师曰:「且退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位真人?」师曰:「这里无安排你处。」 广慧志全禅师 明州广慧志全禅师,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衲僧本分事?」师曰:「你莫钝置我。」僧礼拜。师曰:「却是大众钝置阇黎。」便下座。问:「贼不打贫儿家时如何?」师曰:「说向人也不信。」僧曰:「恁么则礼拜而退。」师曰:「得个甚么!」 大梅居煦禅师 明州大梅保福居煦禅师,僧问:「古人面壁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但恁么会。」曰:「未审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礼拜著。」 南明惟宿禅师 处州南明惟宿禅师,僧问:「法法不隐藏,古今常显露。如何是显露底法?」师曰:「见示大众。」曰:「恁么则学人谨退也。」师曰:「知过必改。」 清溪清禅师荆门军清溪清禅师,僧问:「古路坦然,如何履践?」曰:「你是行脚僧。」 支提隆禅师法嗣 灵隐玄本禅师 杭州灵隐玄本禅师,僧问:「蚌含未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光从何来?」问:「临济入门便喝,德山入门便棒,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天晴不肯去。」师见僧看经,乃问:「看甚么经?」僧无语。乃示颂曰:「看经不识经,徒劳损眼睛。欲得不损眼,分明识取经。」 罗汉林禅师法嗣 慧力绍珍禅师 临江军慧力院绍珍禅师,僧问:「金鸡未鸣时如何?」师曰:「是何时节?」曰:「鸣后如何?」师曰:「却不知时。」问:「师子未出窟时如何?」师曰:「在那里?」曰:「出窟后如何?」师曰:「且走。」 大宁庆璁禅师 洪州大宁院庆璁禅师,僧问:「道泰不传天子令,时人尽唱太平歌。未审师今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山僧罪过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须弥山。」上堂:「生死涅槃,犹如昨梦。且道三世诸佛,释迦老子有甚么长处?虽然如是,莫错会好!」拍手一下,便下座。问:「承古有言,东山西岭青,未审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东山西岭青,雨下却天晴。更问个中意,鹁鸠生鹞鹰。」 功臣轲禅师法嗣 尧峰颢暹禅师 苏州尧峰颢暹禅师,僧问:「学人乍入丛林,乞师一接。」师曰:「去。」问:「承教有言,是法平等,无有高下。如何是平等法?」师曰:「尧峰高,宝华低。」曰:「恁么则却成高下去也。」师曰:「情知你恁么会。」闻雷声,示众曰:「还闻雷声么?还知起处么?若知起处,便知身命落处。若也不知,所以古人道,不知天地者,刚道有乾坤。不如吃茶去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夕死可矣。」问:「如何是金刚力士?」师曰:「这里用不著。」问:「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?」师曰:「苍天!苍天!」乃曰:「只如末后僧问:『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?』山僧向他道:『苍天!苍天!』且道意落在甚么处?莫是悲伤迁逝,痛忆道人么?若乃恁么评论,实谓罔知去处。要知去处么?更不用久立。歇去!」上堂:「冬去春来,楼阁门开。若也入得,不用徘徊。诸上座,还向这里入得也未?若也入得,所以古人道,是处是弥勒,无门无善财。若也入之未得,自是诸上座狂走,更不忉忉。久立,珍重!」 圣寿志升禅师 苏州吴江圣寿志升禅师,上堂:「若论佛法,更有甚么事?所以道古今山河,古今日月,古今人伦,古今城郭,唤作平等法门。绝前后际,诸人还信得及么?若信得及,依而行之。久立,珍重。」 功臣守如禅师 杭州功臣开化守如禅师,上堂,召大众曰:「还知道圣僧同诸人到这里么?既劳尊降,焉敢稽留。久立,珍重。 栖贤湜禅师法嗣 兴教惟一禅师 杭州南山兴教院惟一禅师,僧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白云数重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青山一朵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刺头入荒草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干屎橛。」曰:「大耳三藏第三度为甚么不见国师?」师曰:「脚跟下看。」曰:「如何得见?」师曰:「草鞋跟断。」 西余体柔禅师 安吉州西余体柔禅师,上堂:「一人把火,自烬其身。一人抱冰,横尸于路。进前即触途成滞,退后即噎气填胸。直得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。如今已不柰何也!」良久曰:「待得雪消去,自然春到来。」 定山惟素山主 真州定山惟素山主,僧问:「如何是不迁义?」师曰:「暑往寒来。」曰:「恁么则迁去也。」师曰:「啼得血流无用处。」问:「达磨心印师已晓,试举家风对众看。」师曰:「门前有个长松树,夜半子规来上啼。」问:「知师洞达诸方旨,临机不答旧时禅。如何是新奇?」师曰:「若到诸方,不得错举。」曰:「学人殷勤于座右,莫不只此是新奇。」师曰:「折草量天。」问:「如何是定山境?」师曰:「清风满院。」曰:「忽遇客来,如何只待?」师曰:「莫嫌冷淡。」乃曰:「若论家风与境,不易酬对。多见指定处所,教他不得自在。曾有僧问大随:『如何是和尚家风?』随曰:『赤土画簸箕。』又曰:『肚上不贴榜。』且问诸人作么生会?更有夹山、云门、临济、风穴皆有此话,播于诸方。各各施设不同,又作么生会?法无异辙,殊途同归。若要省力易会,但识取自家桑梓,便能绍得家业,随处解脱,应用现前,天地同根,万物一体,唤作衲僧眼睛,绵绵不漏丝发。苟或于此不明,徒自伶竮辛苦。」 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含齿戴发。」曰:「恁么则人人具足。」师曰:「远之又远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成家立业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立业成家。」问:「如何是定山路?」师曰:「峭。」曰:「履践者如何?」师曰:「险。」问:「无上法王有大陀罗尼,名为圆觉,流出一切清净真如、菩提涅槃,未审圆觉从甚么处流出?」师曰:「山僧顶戴有分。」曰:「恁么则信受奉行。」师曰:「依俙似曲才堪听。」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得与道相应?」师曰:「皇天无亲,唯德是辅。」曰:「恁么则不假修证也。」师曰:「三生六十劫。」 净土素禅师法嗣 净土惟正禅师 杭州净土院惟正禅师,秀州华亭黄氏子。幼从钱塘资圣院本如隶业,且将较艺于有司。如使祷观音像,以求阴相。师谢曰:「岂忍独私于己哉!」郡人朱绍安闻而加叹,欲启帑度之。师慨然曰:「古之度人,以清机密旨,今反是,去古远矣。吾堕三宝数,当有其时。」已而遇祥符覃恩,得谐素志。独拥毳袍且弊,同列慢之。师曰:「佛乎佛乎,仪相云乎哉?僧乎僧乎,」盛服云乎哉?」厥后有愿输奉岁时用度,俾继如之院务,亦复谢曰:「闻拓钵乞食,未闻安坐以享。闻历谒诸祖,未闻废学自任。况我齿茂气完,正在筋力为礼,非从事屋庐之秋也。」于是提策东引,学三观于天台,复旋径山,咨单传之旨于老宿惟素。素董临安功臣山净土院,师辅相之,久而继席焉。然为人高简,律身精严。名卿巨公,多所推尊。叶内翰清臣牧金陵,迎师语道。一日,叶曰:「明日府有燕饮,师固奉律,能为我少留一日,款清话否?」师诺之。翌日,遣使邀师,留一偈而返。曰:「昨日曾将今日期,出门倚杖又思惟。为僧祇合居岩谷,国士筵中甚不宜。「坐客皆仰其标致。师识虑洗然,不牵世累,雅爱跨黄犊出入,军持巾钵,悉挂角上,市人争观之。师自若也。杭守蒋侍郎堂与师为方外友,每往谒,至郡庭下犊谭笑,终日而去。蒋有诗曰:「禅客寻常入旧都,黄牛角上挂瓶盂。有时带雪穿云去,便好和云画作图。」师尝作山中偈曰:「桥上山万层,桥下水千里。唯有白鹭鸶,见我常来此。」平生制作三十卷,号锦溪集。又工书,笔法胜绝,秦少游珍藏之,冬不拥炉,以荻花作毬,纳足其中,客至共之。夏秋好玩月,盘膝大盆中浮池上,自旋其盆,吟笑达旦,率以为常。九峰韶禅师尝客于院,一夕将卧,师邀之曰:「月色如此,劳生扰扰,对之者能几人?」峰唯唯而已。久之,呼童子使熟炙。峰方饥,意作药石。顷乃橘皮汤一杯,峰匿笑曰:「无乃太清乎!」有问曰:「师以禅师名,乃不谈禅,何也?」师曰:「徒费言语。吾懒宁假曲折,但日夜烦万象为敷演耳。言语有间,而此法无尽,所谓造物无尽藏也。」皇祐元年孟夏八日,语众曰:「夫动以对静,未始有极。吾一动历年六十有四,今静矣。然动静本何有哉?」于是泊然而逝。 青原下十二世 灵隐胜禅师法嗣 灵隐延珊禅师 杭州灵隐延珊慧明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道远乎哉!」问:「如何是正真一路?」师曰:「丝发不通。」曰:「恁么则依而行之。」师曰:「莫乱走。」上堂:「与上座一线道,且作么生持论佛法?若也水泄不通,便教上座无安身立命处。当此之时,祖佛出头来,也有二十棒分。恁么道,山僧还有过也无?不见世尊生下,周行七步,目顾四方,一手指天,一手指地,云:『天上天下,唯吾独尊。』云门云:『我当初若见,一棒打杀与狗子吃,却何以如此贵图天下太平』且道云门恁么说话,有佛法道理也无?虽然如此,云门只具一只眼。久立,珍重!」荐福归则禅师 常州荐福院归则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耳畔打钟声。」 瑞岩海禅师法嗣 翠岩嗣元禅师 明州翠岩嗣元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见钱买卖不曾赊。」曰:「向上更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好不信人直!」 五灯会元卷第十一 南岳下四世 黄檗运禅师法嗣 临济义玄禅师 镇州临济义玄禅师,曹州南华邢氏子。幼负出尘之志,及落发进具,便慕禅宗。初在黄檗会中,行业纯一。时睦州为第一座,乃问:「上座在此多少时?」师曰:「三年。」州曰:「曾参问否?」师曰:「不曾参问,不知问个甚么?」州曰:「何不问堂头和尚,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?」师便去。问声未绝,檗便打。师下来,州曰:「问话作么生?」师曰:「某甲问声未绝,和尚便打,某甲不会。」州曰:「但更去问。」师又问,檗又打。如是三度问,三度被打。师白州曰:「早承激劝问法,累蒙和尚赐棒,自恨障缘,不领深旨。今且辞去。」州曰:「汝若去,须辞和尚了去。」师礼拜退。州先到黄檗处曰:「问话上座,虽是后生,却甚奇特。若来辞,方便接伊。已后为一株大树,覆荫天下人去在。」师来日辞黄檗,檗曰:「不须他去,只往高安滩头参大愚,必为汝说。」师到大愚,愚曰:「甚处来?」师曰:「黄檗来。」愚曰:「黄檗有何言句?」师曰:「某甲三度问佛法的的大意,三度被打。不知某甲有过无过?」愚曰:「黄檗与么老婆心切,为汝得彻困,更来这里问有过无过?」师于言下大悟。乃曰:「元来黄檗佛法无多子。」愚搊住曰:「这尿床鬼子,适来道有过无过,如今却道黄檗佛法无多子。你见个甚么道理?速道!速道!」师于大愚肋下筑三拳,愚拓开曰:「汝师黄檗,非干我事。」师辞大愚,却回黄檗。檗见便问:「这汉来来去去,有甚了期?」师曰:「只为老婆心切,便人事了。」侍立,檗问:「甚处去来?」师曰:「昨蒙和尚慈旨,令参大愚去来。」檗曰:「大愚有何言句?」师举前话。檗曰:「大愚老汉饶舌,待来痛与一顿。」师曰:「说甚待来,即今便打,随后便掌。」檗曰:「这风颠汉来这里捋虎须。」师便喝。檗唤侍者曰:「引这风颠汉参堂去。」﹝沩山举问仰山:「临济当时得大愚力?得黄檗力?」仰云:「非但骑虎头,亦解把虎尾。」﹞ 黄檗一日普请次,师随后行。檗回头见师空手,乃问:「钁在何处?」师曰:「有一人将去了也。」檗曰:「近前来共汝商量个事。」师便近前,檗竖起钁曰:「只这个天下人拈掇不起。」师就手掣得,竖起曰:「为甚么却在某甲手里?」檗曰:「今日自有人普请。」便回寺。﹝仰山侍沩山次,沩举此话未了,仰便问:「钁在黄檗手里,为甚么却被临济夺却?」沩云:「贼是小人,智过君子。」﹞师普请锄地次,见黄檗来,拄钁而立。檗曰:「这汉困那!」师曰:「钁也未举,困个甚么?」檗便打。师接住棒一送送倒,檗呼维那:「扶起我来。」维那扶起曰:「和尚争容得这风颠汉无礼?」檗才起便打维那。师钁地曰:「诸方火葬,我这里活埋。」﹝沩山问仰山:「黄檗打维那意作么生?」仰云:「正贼走却,逻赃人吃棒。」﹞ 师一日在僧堂里睡,檗入堂见,以拄杖打板头一下。师举首见是檗,却又睡。檗又打板头一下,却往上间。见首座坐禅,乃曰:「下间后生却坐禅,汝在这里妄想作么?」座曰:「这老汉作甚么?」檗又打板头一下,便出去。﹝沩山举问仰山:「只如黄檗,意作么生?」仰云:「两彩一赛。」﹞师栽松次,檗曰:「深山里栽许多松作甚么?」师曰:「一与山门作境致,二与后人作标榜。」道了,将钁头筑地三下。檗曰:「虽然如是,子已吃吾三十棒了也。」师又筑地三下,嘘一嘘。檗曰:「吾宗到汝,大兴于世。」﹝沩山举问仰山:「黄檗当时只嘱临济一人,更有人在?」仰云:「有。只是年代深远,不欲举似和尚。」沩云:「虽然如是,吾亦要知,汝但举看。」仰云:「一人指南,吴越令行,遇大风即止。」﹞ 黄檗因入厨下,问饭头:「作甚么?」头曰:「拣众僧饭米。」檗曰:「一顿吃多少?」头曰:「二石五。」檗曰:「莫太多么?」头曰:「犹恐少在。」檗便打。头举似师,师曰:「我与汝勘这老汉。」才到侍立。檗举前话,师曰:「饭头不会,请和尚代一转语。」檗曰:「汝但举。」师曰:「莫太多么?」檗曰:「来日更吃一顿。」师曰:「说甚么来日,即今便吃。」随后打一掌。檗曰:「这风颠汉又来这里捋虎须。」师喝一喝,便出去。﹝沩山举问仰山:「此二尊宿意作么生?」仰山云:「和尚作么生?」沩山云:「养子方知父慈。」仰山云:「不然。」沩山云:「子又作么生?」仰山云:「大似勾贼破家。」﹞ 师半夏上黄檗山,见檗看经。师曰:「我将谓是个人,元来是唵﹝或作转﹞黑豆老和尚。」住数日,乃辞,檗曰:「汝破夏来,何不终夏去?」师曰:「某甲暂来礼拜和尚。」檗便打趁令去。师行数里疑此事,却回终夏。后又辞檗,檗曰:「甚处去?」师曰:「不是河南,便归河北。」檗便打。师约住与一掌,檗大笑。乃唤侍者:「将百丈先师禅板几案来。」师曰:「侍者将火来。」檗曰:「不然。子但将去,已后坐断天下人舌头去在。」师到达磨塔头,塔主问:「先礼佛,先礼祖?」师曰:「祖佛俱不礼。」主曰:「祖佛与长老有甚冤家?」师拂袖便出。师为黄檗驰书至沩山,与仰山语次,仰曰:「老兄向后北去,有个住处。」师曰:「岂有与么事?」仰曰:「但去,已后有一人佐辅汝。此人只是有头无尾,有始无终。」﹝悬记普化。﹞ 师后住镇州临济,学侣云集。一日,谓普化克符二上座曰:「我欲于此建立黄檗宗旨,汝且成禠我。」二人珍重下去。三日后,普化却上来问:「和尚三日前说甚么?」师便打。三日后克符上来问:「和尚前日打普化作甚么?」师亦打。至晚小参,曰:「有时夺人不夺境,有时夺境不夺人,有时人境两俱夺,有时人境俱不夺。」﹝问答语具克符章。﹞僧问:「如何是真佛、真法、真道?乞师开示。」师曰:「佛者心清净是,法者心光明是,道者处处无碍净光是。三即一,皆是空名而无实有。如真正作道人,念念心不间断。自达磨大师从西土来,只是觅个不受人惑底人。后遇二祖,一言便了,始知从前虚用工夫。山僧今日见处,与祖佛不别。若第一句中荐得,堪与祖佛为师。若第二句中荐得,堪与人天为师。若第三句中荐得,自救不了。」僧便问:「如何是第一句?」师曰:「三要印开朱点窄,未容拟议主宾分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二句?」师曰:「妙解岂容无著问,沤和争负截流机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三句?」师曰:「但看棚头弄傀儡,抽牵全藉里头人。」乃曰:「大凡演唱宗乘,一句中须具三玄门,一玄门须具三要。有权有实,有照有用。汝等诸人作么生会?」师谓僧曰:「有时一喝如金刚王宝剑,有时一喝如踞地师子,有时一喝如探竿影草,有时一喝不作一喝用。汝作么生会?」僧拟议,师便喝。 示众:「参学之人,大须子细。如宾主相见,便有言论往来。或应物现形,或全体作用,或把机权喜怒,或现半身,或乘师子,或乘象王,如有真正学人,便喝先拈出一个胶盆子。善知识不辨是境,便上他境上作模作样,便被学人又喝,前人不肯放下,此是膏肓之病,不堪医治,唤作宾看主。或是善知识,不拈出物,只随学人问处即夺,学人被夺,抵死不肯放,此是主看宾。或有学人应一个清净境,出善知识前,知识辨得是境,把得抛向坑里。学人言:大好善知识。知识即云:咄哉!不识好恶。学人便礼拜。此唤作主看主。或有学人,披枷带锁,出善知识前,知识更与安一重枷锁。学人欢喜,彼此不辨,唤作宾看宾。大德,山僧所举,皆是辨魔拣异,知其邪正。」 师问:「洛浦从上来,一人行棒,一人行喝,阿那个亲?」曰:「总不亲。」师曰:「亲处作么生?」浦便喝。师乃打。上堂:「有一人论劫在途中,不离家舍。有一人离家舍,不在途中。那个合受人天供养?」师问院主:「甚么去来?」曰:「州中粜黄米来。」师曰:「粜得尽么?」主曰:「粜得尽。」师以拄杖画一画曰:「还粜得这个么?」主便喝,师便打。典座至,师举前话。座曰:「院主不会和尚意?」师曰:「你又作么生?」座礼拜,师亦打。 上堂:「一人在孤峰顶上,无出身路。一人在十字街头,亦无向背。且道那个在前,那个在后?不作维摩诘,不作傅大士。珍重!」有一老宿参,便问:「礼拜即是,不礼拜即是?」师便喝,宿便拜。师曰:「好个草贼。」宿曰:「贼!贼!」便出去。师曰:「莫道无事好!」时首座侍立,师曰:「还有过也无?」座曰:「有。」师曰:「宾家有过,主家有过?」曰:「二俱有过。」师曰:「过在甚么处?」座便出去。师曰:「莫道无事好!﹝」南泉闻云:「官马相踏。」﹞ 师到京行化,至一家门首,曰:「家常添钵。」有婆曰:「太无厌生!」师曰:「饭也未曾得,何言太无厌生?」婆便闭却门。师升堂,有僧出,师便喝,僧亦喝,便礼拜,师便打。赵州游方到院,在后架洗脚次,师便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州曰:「恰遇山僧洗脚。」师近前作听势,州曰:「会即便会,啖啄作什么?」师便归方丈。州曰:「三十年行脚,今日错为人下注脚。」问:「僧甚处来?」曰:「定州来。」师拈棒,僧拟议,师便打,僧不肯。师曰:「已后遇明眼人去在。」僧后参三圣,才举前话,三圣便打。僧拟议,圣又打。 师应机多用喝,会下参徒亦学师喝。师曰:「」汝等总学我喝,我今问汝:『有一人从东堂出,一人从西堂出,两人齐喝一声,这里分得宾主么?汝且作么生分?』若分不得,已后不得学老僧喝。」示众:「我有时先照后用,有时先用后照,有时照用同时,有时照用不同时。先照后用有人在,先用后照有法在,照用同时,驱耕夫之牛,夺饥人之食,敲骨取髓,痛下针锥。照用不同时,有问有答,立宾立主,合水和泥,应机接物。若是过量人,向未举已前,撩起便行,犹较些子。」 师行脚时到龙光,值上堂,师出问:「不展锋铓,如何得胜?」光据坐。师曰:「大善知识,岂无方便?」光瞪目曰:「嗄。」师以手指曰:「这老汉今日败缺也。」次到三峰平和尚处,平问:「甚处来?」师曰:「黄檗来。」平曰:「黄檗有何言句?」师曰:「金牛昨夜遭涂炭,直至如今不见踪。」平曰:「金风吹玉管,那个是知音?」师曰:「直透万重关,不住青霄内。」平曰:「子这一问太高生!」师曰:「龙生金凤子,冲破碧琉璃。」平曰:「且坐吃茶。」又问:「近离甚处?」师曰:「龙光。」平曰:「龙光近日如何?」师便出去。又往凤林,路逢一婆子。婆问:「甚处去?」师曰:「凤林去。」婆曰:「恰值凤林不在。」师曰:「甚处去?」婆便行。师召婆,婆回首。师便行。﹝一作师曰:「谁道不在。」﹞到凤林。林曰:「有事相借问,得么?」师曰:「何得剜肉作疮。」林曰:「海月澄无影,游鱼独自迷。」师曰:「海月既无影,游鱼何得迷?林曰:「观风知浪起,玩水野帆飘。」师曰:「孤蟾独耀江山静,长啸一声天地秋。」林曰:「任张三寸挥天地,一句临机试道看。」师曰:「路逢剑客须呈剑,不是诗人不献诗。」林便休。师乃有颂曰:「大道绝同,任向西东。石火莫及,电光罔通。」﹝沩山问仰山:「石火莫及,电光罔通,从上诸圣,以何为人?」仰云:「和尚意作么生?」沩云:「但有言说,都无实义。」仰云:「不然。」沩云:「子又作么生?」仰云:「官不容针,私通车马。」﹞ 麻谷问:「十二面观音,那个是正面?」师下禅床擒住曰:「十二面观音,甚处去也?速道!速道!」谷转身拟坐,师便打。谷接住棒,相捉归方丈。师问一尼:「善来,恶来?」尼便喝。师拈棒曰:「更道!更道!」尼又喝,师便打。师一日拈糊饼示洛浦曰:「万种千般,不离这个,其理不二。」浦曰:「如何是不二之理?」师再拈起饼示之。浦曰:「与么则万种千般也。」师曰:「屙屎见解。」浦曰:「罗公照镜。」师见僧来,举起拂子。僧礼拜,师便打。又有僧来,师亦举拂子。僧不顾,师亦打。又有僧来参,师举拂子。僧曰:「谢和尚指示。」师亦打。﹝云门代云:「只宜老汉。」大觉云:「得即得,犹未见临济机在。」﹞ 麻谷问:「大悲千手眼,那个是正眼?」师搊住曰:「大悲千手眼,作么生是正眼?速道!速道!」谷拽师下禅床,却坐。师问讯曰:「不审。」谷拟议,师便喝。拽谷下禅床,却坐。谷便出。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竖起拂子,僧便喝,师便打。又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亦竖拂子,僧便喝,师亦喝。僧拟议,师便打。乃曰:「大众!夫为法者,不避丧身失命。我于黄檗先师处,三度问佛法的的大意,三度被打,如蒿枝拂相似。如今更思一顿,谁为下手?」时有僧出曰:「某甲下手。」师度与拄杖,僧拟接,师便打。同普化赴施主斋次,师问:「毛吞巨海,芥纳须弥,为复是神通妙用,为复是法尔如然。」化趯倒饭床。师曰:「太粗生!」曰:「这里是甚么所在,说粗说细?」次日又同赴斋,师复问:「今日供养,何似昨日?」化又趯倒饭床。师曰:「得即得,太粗生!」化喝曰:「瞎汉,佛法说甚么粗细?」师乃吐舌。师与王常侍到僧堂,王问:「这一堂僧还看经么?」师曰:「不看经。」曰:「还习禅么?」师曰:「不习禅。」曰:「既不看经,又不习禅,毕竟作个甚么?」师曰:「总教伊成佛作祖去!」曰:「金屑虽贵,落眼成翳。」师曰:「我将谓你是个俗汉。」师上堂次,两堂首座相见,同时下喝。僧问师:「还有宾主也无?」师曰:「宾主历然。」师召众曰:「要会临济宾主句,问取堂中二首座。」师后居大名府兴化寺东堂。咸通八年丁亥四月十日,将示灭,说传法偈曰:「沿流不止问如何,真照无边说似他。离相离名人不禀,吹毛用了急须磨。」复谓众曰:「吾灭后,不得灭却吾正法眼藏。」三圣出曰:「争敢灭却和尚正法眼藏?」师曰:「已后有人问,你向他道甚么?」圣便喝。师曰:「谁知吾正法眼藏,向这瞎驴边灭却。」言讫,端坐而逝。塔全身于府西北隅,谥慧照禅师,塔曰澄灵。 南岳下五世 临济玄禅师法嗣 兴化存奖禅师 魏府兴化存奖禅师,在三圣会里为首座。常曰:「我向南方行脚,一遭拄杖头,不曾拨著一个会佛法底人。」三圣闻得,问曰:「你具个甚么眼,便恁么道?」师便喝。圣曰:「须是你始得。」后大觉闻举,遂曰:「作么生得风,吹到大觉门里来?」师后到大觉为院主。一日觉唤院主:「我闻你道,向南方行脚,一遭拄杖头,不曾拨著一个会佛法底。你凭个甚么道理,与么道?」师便喝,觉便打,师又喝,觉又打。师来日从法堂过,觉召院主:「我直下疑你昨日这两喝。」师又喝,觉又打。师再喝,觉又打。师曰:「某甲于三圣师兄处,学得个宾主句,总被师兄折倒了也。愿与某甲个安乐法门?」觉曰:「这瞎汉来这里纳败缺,脱下衲衣,痛打一顿。」师于言下荐得临济先师于黄檗处吃棒底道理。师后开堂日,拈香曰:「此一炷香本为三圣师兄,三圣于我太孤;本为大觉师兄,大觉于我太赊。不如供养临济先师。」 僧问:「多子塔前,共谈何事?」师曰:「一人传虚,万人传实。」师有时唤僧,僧应诺。师曰:「点即不到。」又唤一僧,僧应诺。师曰:「到即不点。」僧问:「四方八面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打中间底。」僧便礼拜。师曰:「昨日赴个村斋,中途遇一阵卒风暴雨。却向古庙里躲避得过。」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崔禅处来。」师曰:「将得崔禅喝来否?」曰:「不将得来。」师曰:「恁么则不从崔禅处来。」僧便喝,师便打。示众:「我闻前廊下也喝,后架里也喝,诸子汝莫盲喝乱喝,直饶喝得兴化向虚空里却扑下来,一点气也无,待我苏息起来向汝道,未在何故。我未曾向紫罗帐里撒真珠,与汝诸人去在胡喝乱喝作么?」云居住三峰庵时,师问:「权借一问,以为影草时如何?」居无对。师云:「想和尚答这话不得,不如礼拜了,退二十年后。」居云:「如今思量,当时不消道个何必。」后遣化主到师处,师问:「和尚住三峰庵时,老僧问伊话,对不得,如今道得也未?」主举前话,师云:「云居二十年只道得个何必,兴化即不然,争如道个不必。」 师谓克宾维那曰:「汝不久为唱导之师。」宾曰:「不入这保社。」师曰:「会了不入,不会了不入?」曰:「总不与么。」师便打。曰:「克宾维那法战不胜,罚钱伍贯,设饡饭一堂。」次日,师自白椎曰:「克宾维那法战不胜,不得吃饭。」即便出院。僧问:「国师唤侍者,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一盲引众盲。」师在临济为侍者,洛浦来参,济问:「甚处来?」浦曰:「銮城来。」济曰:「有事相借问,得么?」浦曰:「新戒不会。」济曰:「打破大唐国,觅个不会底人也无?参堂去!」师随后,请问曰:「适来新到,是成禠他,不成禠他?」济曰:「我谁管你成禠不成禠?」师曰:「和尚只解将死雀就地弹,不解将一转语盖覆却。」济曰:「你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请和尚作。」新到,济遂曰:「新戒不会。」师曰:「却是老僧罪过。」济曰:「你语藏锋。」师拟议,济便打。至晚济又曰:「我今日问新到,是将死雀就地弹,就窠子里打?及至你出得语,又喝起了向青云里打。」师曰:「草贼大败!」济便打。师见同参来,才上法堂,师便喝,僧亦喝。师又喝,僧亦喝。师近前拈棒,僧又喝。师曰:「你看这瞎汉犹作主在!」僧拟议,师直打下法堂。侍者请问:「适来那僧有甚触忤和尚?」师曰:「他适来也有权,也有实,也有照,也有用。及乎我将手向伊面前横两横,到这里却去不得。似这般瞎汉,不打更待何时?」僧礼拜,问:「宝剑知师藏已久,今日当场略借看。」师曰:「不借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借?」师曰:「不是张华眼,徒窥射斗光。」曰:「用者如何?」师曰:「横身当宇宙,谁是出头人?」僧便作引颈势,师曰:「嗄。」僧曰:「喏。」便归众。后唐庄宗车驾幸河北,回至魏府行宫,诏师问曰:「朕收中原,获得一宝,未曾有人酬价。」师曰:「请陛下宝看!」帝以两手舒幞头脚。师曰:「君王之宝,谁敢酬价?」﹝玄觉征云:「且道兴化肯庄宗,不肯庄宗,若肯庄宗,兴化眼在甚么处?若不肯庄宗,过在甚么处?」﹞龙颜大悦。赐紫衣、师号,师皆不受。乃赐马与师乘骑,马忽惊,师坠伤足。帝复赐药救疗。师唤院主:「与我做个木柺子。」主做了将来。师接得,绕院行,问僧曰:「汝等还识老僧么?」曰:「争得不识和尚?」师曰:「跛脚法师,说得行不得。」又至法堂,令维那声钟集众。师曰:「还识老僧么?」众无对。师掷下柺子,端然而逝。谥广济禅师。 宝寿沼禅师镇州宝寿沼禅师,﹝第一世。﹞僧问:「万境来侵时如何?」师曰:「莫管他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不要动著,动著即打折汝腰。」师在方丈坐,因僧问讯次,师曰:「百千诸圣,尽不出此方丈内。」曰:「只如古人道,大千沙界海中沤,未审此方丈向甚么处著?」师曰:「千圣现在。」曰:「阿谁证明?」师便掷下拂子。僧从西过东立,师便打。僧曰:「若不久参,焉知端的?」师曰:「三十年后,此话大行。」赵州来,师在禅床背面而坐,州展坐具礼拜。师起入方丈。州收坐具而出。师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西山来。」师曰:「见猕猴么?」曰:「见。」师曰:「作甚么伎俩?」曰:「见某甲一个伎俩也作不得」。师便打。胡钉铰参,师问:「汝莫是胡钉铰么?」曰:「不敢。」师曰:「还钉得虚空么!」曰:「请和尚打破。」师便打,胡曰:「和尚莫错打某甲。」师曰:「向后有多口,阿师与你点破在。」胡后到赵州举前话,州曰:「汝因甚么被他打?」胡曰:「不知过在甚么处?」州曰:「只这一缝尚不柰何!」胡于此有省。赵州曰:「且钉这一缝。」僧问:「万里无云时如何?」师曰:「青天也须吃棒。」曰:「未审青天有甚么过?」师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面黑眼睛白。」西院来参,问:「踏倒化城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斩死汉。」院曰:「斩。」师便打,院连道:「斩!斩!」师又随声打。师却回方丈曰:「适来这僧,将赤肉抵他干棒,有甚死急!」 三圣慧然禅师 镇州三圣院慧然禅师,自临济受诀,遍历丛林。至仰山,山问:「汝名甚么?」师曰:「慧寂。」山曰:「慧寂是我名。」师曰:「我名慧然。」山大笑而已。仰山因有官人相访,山问:「官居何位?」曰:「推官。」山竖起拂子曰:「还推得这个么?」官人无对。山令众下语,皆不契。时师不安,在涅槃堂内将息。山令侍者去请下语,师曰:「但道和尚今日有事。」山又令侍者问:「未审有甚么事?」师曰:「再犯不容。」到香严,严问:「甚处来?」师曰:「临济。」严曰:「将得临济喝来么?」师以坐具蓦口打。又到德山,才展坐具,山曰:「莫展炊巾,这里无残羹馊饭。」师曰:「纵有也无著处。」山便打,师接住棒,推向禅床上。山大笑。师哭苍天,便下参堂。堂中首座号踢天泰,问:「行脚高士,须得本道公验,作么生是本道公验?」师曰:「道甚么?」座再问,师打一坐具曰:「这漆桶前后触忤多少贤良!」座拟人事,师便过第二座,人事又到道吾。吾预知,以绯抹额,持神杖于门下立。师曰:「小心祗候。」吾应喏。师参堂了,再上人事。吾具威仪,方丈内坐。师才近前,吾曰:「有事相借问,得么?」师曰:「也是,适来野狐精,便出去。」住后上堂:「我逢人即出,出则不为人。」便下座。﹝兴化云:「我逢人即不出,出则便为人。」﹞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臭肉来蝇。」﹝兴化云:「破驴脊上足苍蝇。」﹞问:「僧近离甚处?」僧便喝,师亦喝。僧又喝,师又喝。僧曰:「行棒即瞎。」便喝。师拈棒,僧乃转身作受棒势。师曰:「下坡不走快,便难逢便棒。」僧曰:「这贼便出去!」师遂抛下棒。次有僧问:「适来争容得这僧?」师曰「是伊见先师来。」 魏府大觉和尚 魏府大觉和尚,参临济。济才见,竖起拂子。师展坐具,济掷下拂子。师收坐具,参堂去。时僧众曰:「此僧莫是和尚亲故,不礼拜又不吃棒?」济闻说,令侍者:「唤适来新到上来。」师随侍者到方丈,济曰:「大众道汝来参长老,又不礼拜,又不吃棒,莫是老僧亲故?」师乃珍重下去。师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本来身?」师曰:「头枕衡山,脚踏北岳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良马不窥鞭,侧耳知人意。」问:「如何是镇国宝?」师曰:「穿耳卖不售。」问:「香草未生时如何?」师曰:「嗅著脑裂。」曰:「生后如何?」师曰:「脑裂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十字街头,望空启告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觉?」师曰:「恶觉。」曰:「乖极。」师便打。问:「忽来忽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风吹柳絮毛毬走。」曰:「不来不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华岳三峰头指天。」问:「一饱忘百饥时如何?」师曰:「纵遇临岐食,随分纳些些。」临终时谓众曰:「我有一只箭,要付与人。」时有一僧出,曰:「请和尚箭。」师曰:「汝唤甚么作箭?」僧喝,师打数下,便归方丈。却唤其僧入来,问曰:「汝适来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又打数下,掷却拄杖。曰:「已后遇明眼人,分明举似。」便乃告寂。 灌溪志闲禅师 灌溪志闲禅师,魏府馆陶史氏子。幼从柏岩禅师披剃受具。后见临济,济蓦胸搊住,师曰:「领,领。」济拓开曰:「且放汝一顿。」师离临济至末山。﹝语见末山章。﹞师住后,上堂曰:「我在临济爷爷处得半杓,末山娘娘处得半杓,共成一杓。吃了,直至如今饱不饥。」僧问:「请师不借借。」师曰:「满口道不得。」师又曰:「大庾岭头佛不会,黄梅路上没众生。」师会下一僧,去参石霜。霜问:「甚处来?」曰:「灌溪来。」霜曰:「我南山,不如他北山。」僧无对。僧回举似师,师曰:「何不道灌溪修涅槃堂了也?」问:「久向灌溪,到来只见沤麻池。」师曰:「汝只见沤麻池,且不见灌溪。」曰:「如何是灌溪?」师曰:「劈箭急。」﹝后人举似玄沙,沙云:「更学三十年未会禅。」﹞问:「如何是古人骨?」师曰:「安置不得。」曰:「为甚么安置不得?」师曰:「金乌那教下碧天。」问:「金锁断后如何?」师曰:「正是法汝处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钵里盛饭,鐼里盛羹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饥则食,饱则休。」上堂:「十方无壁落,四畔亦无门。露裸裸,赤洒洒,无可把。」便下座。问:「如何是一色?」师曰:「不随。」曰:「一色后如何?」师曰:「有阇黎承当分也无?」问:「今日一会,祗敌何人?」师曰:「不为凡圣。」问:「一句如何?」师曰:「不落千圣机。」问:「如何是洞中水?」师曰:「不洗人。」唐乾宁二年乙卯五月二十九日,问侍者曰:「坐死者谁?」曰:「僧伽。」师曰:「立死者谁?」曰:「僧会。」师乃行七步,垂手而逝。 涿州纸衣和尚 涿州纸衣和尚,﹝即克符道者。﹞初问临济:「如何是夺人不夺境?」济曰:「煦日发生铺地锦,婴儿垂发白如丝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夺境不夺人?」济曰:「王令已行天下遍,将军塞外绝烟尘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人境俱夺?」济曰:「并汾绝信,独处一方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人境俱不夺?」济曰:「王登宝殿,野老讴歌。」师于言下领旨。后有颂曰:「夺人不夺境,缘自带淆讹。拟欲求玄旨,思量反责么。骊珠光灿烂,蟾桂影婆娑。觌面无差互,还应滞网罗。夺境不夺人,寻言何处真。问禅禅是妄,究理理非亲。日照寒光澹,山摇翠色新。直饶玄会得,也是眼中尘。人境两俱夺,从来正令行。不论佛与祖,那说圣凡情。拟犯吹毛剑,还如值木盲。进前求妙会,特地斩情灵。人境俱不夺,思量意不偏。主宾言少异,问答理俱全。踏破澄潭月,穿开碧落天。不能明妙用,沦溺在无缘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宾中宾?」师曰:「倚门傍户犹如醉,出言吐气不惭惶。」曰:「如何是宾中主?」师曰:「口念弥陀双拄杖,目瞽瞳人不出头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宾?」师曰:「高提禅师当机用,利物应知语带悲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师曰:「横按镆邪全正令,太平寰宇斩痴顽。」曰:「既是太平寰宇,为甚么却斩痴顽?」师曰:「不计夜行刚把火,直须当道与人看。」 定州善崔禅师 定州善崔禅师,州将王令公于衙署张座,请师说法。师升座,拈拄杖曰:「出来也打,不出来也打。」僧出曰:「崔禅聋!」师掷下拄杖曰:「久立令公,伏惟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定州瓷器似钟鸣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口口分明没喎斜。」 镇州万寿和尚 镇州万寿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迦叶上行衣?」师曰:「鹤飞千点雪,云锁万重山。」问:「如何是丈六金身?」师曰:「袖头打领,腋下剜襟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不会请人裁。」师访宝寿,寿坐不起。师展坐具,寿下禅床。师却坐,寿骤入方丈,闭却门。知事见师坐不起,曰:「请和尚库下吃茶。」师乃归院。翌日,宝寿来复谒,师踞禅床。寿展坐具,师亦下禅床。寿却坐,师归方丈闭却门。寿入侍者寮,取灰围却方丈门,便归去。师遂开门见曰:「我不恁么,他却恁么。」 幽州谭空和尚 幽州谭空和尚,镇州牧有姑为尼,行脚回,欲开堂为人,牧令师勘过。师问曰:「见说汝欲开堂为人,是否?」尼曰:「是。」师曰:「尼是五障之身,汝作么生为人?」尼曰:「龙女八岁,南方无垢,世界成等正觉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龙女有十八变,你试一变看。」尼曰:「设使变得,也只是个野狐精。」师便打。牧闻举乃曰:「和尚棒折那!」僧问:「德山棒,临济喝,未审那个最亲?」师曰:「已前在众里,老僧也曾商量来。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却是汝会。」僧曰:「错。」师便打。上堂,众集。有僧出曰:「拟问不问时如何?」师曰:「嗄。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[囗@力]」僧又喝。师拈拄杖,僧曰:「瞎师抛下拄杖。」曰:「今日失利。」僧曰:「草贼大败。」便归众。师以手向空点一点,曰:「大众!还有人辨得么?若有辨得者,出来对众道看。」师良久,曰:「顶门上眼,也鉴不破。」便下座。宝寿和尚问:「除却中上二根人来时,师兄作么生?」师曰:「汝适来举早错也。」寿曰:「师兄也不得无过?」师曰:「汝却与我作师兄。」寿侧掌曰:「这老贼!」 襄州历村和尚 襄州历村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观其音声而得解脱?」师将火箸敲柴曰:「汝还闻么?」曰:「闻。」师曰:「谁不解脱?」师煎茶次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举起茶匙。僧曰:「莫只这便当否?」师掷向火中。 沧州米仓和尚 沧州米仓和尚,州牧请师与宝寿入厅供养。令人传语,请二长老谭论佛法。寿曰:「请师兄答话。」师便喝。寿曰:「某甲话也未问,喝作么?」师曰:「犹嫌少在。」寿却一喝。 智异山和尚 新罗国智异山和尚,一日示众曰:「冬不寒,腊后看。」便下座。 善权彻禅师 常州善权山彻禅师,僧问:「祖意、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冬寒夏热。」曰:「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炎天宜散袒,冬后更深藏。」 金沙和尚 金沙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听。」曰:「恁么则大众侧聆。」师曰:「十万八千。」 齐耸禅师 齐耸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老僧并不知。」曰:「和尚是大善知识,为甚么不知?」师曰:「老僧不曾接下机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往来无障碍。」复曰:「忽遇大海,作么生过?」僧拟议,师便打。 云山和尚 云山和尚,有僧从西京来,师问:「还将得西京主人书来否?」曰:「不敢妄通消息。」师曰:「作家师僧,天然有在。」曰:「残羹馊饭谁吃?」师曰:「独有阇黎不甘吃。」其僧乃作吐势,师唤侍者曰:「扶出这病僧著。」僧便出去。师见僧来,便作起势,僧便出去。师曰:「得恁么灵利。」僧便喝曰:「作这个眼目,承嗣临济,也太屈哉!」师曰:「且望阇黎善传。」僧回首,师喝曰:「作这个眼目,错判诸方名言。」随后便打。 虎溪庵主 虎溪庵主,僧问:「庵主在这里多少年也?」师曰:「只见冬凋夏长,年代总不记得。」曰:「大好不记得。」师曰:「汝道我在这里得多少年也?」曰:「冬凋夏长,聋!」师曰:「闹市里虎。」僧到相看,师不顾。僧曰:「知道庵主有此机锋!」师鸣指一下,僧曰:「是何宗旨?」师便打。僧曰:「知道今日落人便宜。」师曰:「犹要棒吃在。」有僧才入门,师便喝。僧默然,师便打,僧却喝。师曰:「好个草贼。」有僧到,近前曰:「不审庵主?」师曰:「阿谁?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得恁么无宾主?」曰:「犹要第二喝在。」师便喝。有僧问:「和尚何处人?师曰:「陇西人。」曰:「承闻陇西出鹦鹉,是否?」师曰:「是。」曰:「和尚莫不是否?」师便作鹦鹉声。僧曰:「好个鹦鹉!」师便打。 覆盆庵主覆盆庵主问僧:「甚处来?」僧曰:「覆盆山下来。」师曰:「还见庵主么?」僧便喝,师便打。僧曰:「作甚么!」师住棒。僧拟议,师又打。一日,有僧从山下哭上,师闭却门。僧于门上画一圆相,门外立地。师从庵后出,却从山下哭上。僧喝曰:「犹作这个去就在。」师便换手捶胸曰:「可惜先师一场埋没。」僧曰:「苦!苦!」师曰:「庵主被谩。」 桐峰庵主 桐峰庵主,僧问:「和尚这里忽遇大虫,作么生?」师便作大虫吼。僧作怖势,师大笑。僧曰:「这老贼。」师曰:「争柰老僧何!」有僧到庵前便去,师召阇黎,僧回首便喝。师良久,僧曰:「死却这老汉。」师便打。僧无语,师呵呵大笑。有僧入庵便把住师,师叫:「杀人!杀人!」僧拓开曰:「叫唤作甚么?」师曰:「谁?」僧便喝,师便打。僧出外回首曰:「且待!且待!」师大笑。有老人入山参,师曰:「住在甚处?」老人不语。师曰:「善能对机。」老人地上拈一枝草示师,师便喝。老人礼拜,师便归庵。老人曰:「与么疑杀一切人在!」 杉洋庵主 杉洋庵主,有僧到参,师问:「阿谁?」曰:「杉洋庵主。」师曰:「是我。」僧便喝,师作嘘声。僧曰:「犹要棒吃在。」师便打。僧问:「庵主得甚么道理,便住此山?」师曰:「也欲通个来由,又恐遭人点检。」僧曰:「又争免得。」师便喝,僧曰:「恰是。」师便打,僧大笑而出。师曰:「今日大败。」 定上座 定上座,初参临济,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济下禅床擒住,师拟议。济与一掌,师伫思。傍僧曰:「定上座何不礼拜?」师方作礼,忽然大悟。后南游,路逢岩头、雪峰、钦山三人。岩头问:「上座甚处来?」师曰:「临济来。」岩曰:「和尚万福。」师曰:「和尚已顺世也。」岩曰:「某甲三人特去礼拜,薄福不遇,不知和尚在日有何言句,请上座举一两则。」师遂举临济上堂曰:「赤肉团上,有一无位真人,常在汝等诸人面门出入,未证据者看看。」时有僧问:「如何是无位真人?」济下禅床搊住曰:「道!道!」僧拟议,济拓开曰:「无位真人是甚么干屎橛?」岩头不觉吐舌。雪峰曰:「临济大似白拈贼。」钦山曰:「何不道赤肉团上非无位真人?」师便擒住曰:「无位真人与非无位真人,相去多少?速道!速道!」钦山被擒,直得面黄面青,语之不得。岩头、雪峰曰:「这新戒不识好恶,触忤上座,且望慈悲。」师曰:「若不是这两个老汉,筑杀这尿床鬼子。」师在镇府斋,回到桥上坐次,逢三人座主,一人问:「如何是禅河深处,须穷到底?」师擒住,拟抛向桥下。二座主近前谏曰:「莫怪触忤上座,且望慈悲。」师曰:「若不是这两个座主,直教他穷到底。」 [大/岁]上座 [大/岁]上座,离临济参德山,山才见,下禅床作抽坐具势。师曰:「这个且置,或遇心境一如底人来,向伊道个甚么,免被诸方检责。」山曰:「犹较昔日三步在,别作个主人公来。」师便喝,山默然。师曰:「塞却这老汉咽喉也。」拂袖便出。﹝沩山闻举云:「[大/岁]上座虽得便宜,争柰掩耳偷铃。」﹞又参百丈,茶罢,丈曰:「有事相借问得么?」师曰:「幸自非言,何须呼譗?」师曰:「更请一瓯茶。」丈曰:「与么则许借问。」丈曰:「收得安南,又忧塞北。」师擘开胸曰:「与么不与么?」丈曰:「要且难构,要且难构。」师曰:「知即得,知即得。」﹝仰山云:「若有人知得此二人落处,不妨奇特。若辨不得,大似日中迷路。」﹞ 南岳下六世 兴化奖禅师法嗣 南院慧颙禅师 汝州南院慧颙禅师,﹝亦曰宝应。﹞上堂:「赤肉团上,壁立千仞。」僧问:「赤肉团上,壁立千仞。岂不是和尚道?」师曰:「是。」僧便掀倒禅床。师曰:「这瞎驴乱作。」僧拟议,师便打。问:「僧近离甚处?」曰:「长水。」师曰:「东流西流?」曰:「总不恁么。」师曰:「作么生?」僧珍重,师便打。僧参,师举拂子,僧曰:「今日败缺。」师放下拂子。僧曰:「犹有这个在。」师便打。问僧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襄州。」师曰:「来作甚么?」曰:「特来礼拜和尚。」师曰:「恰遇宝应老不在。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向汝道不在,又喝作甚么?」僧又喝,师便打。僧礼拜,师曰:「这棒本是汝打我,我且打汝。要此话大行,瞎汉参堂去。」思明和尚未住西院时,到参礼拜了,曰:「无可人事,从许州来,收得江西剃刀一柄,献和尚。」师曰:「汝从许州来,为甚却收得江西剃刀?」明把师手掏一掏。师曰:「侍者收取。」明以衣袖拂一拂便行。师曰:「阿剌剌,阿剌剌!」 上堂:「诸方只具啐啄同时眼,不具啐啄同时用。」僧便问:「如何是啐啄同时用?」师曰:「作家不啐啄,啐啄同时失。」曰:「此犹未是某甲问处。」师曰:「汝问处作么生?」僧曰:「失。」师便打,其僧不肯。后于云门会下,闻二僧举此话。一僧曰:「当时南院捧折那!」其僧忽契悟,遂奔回省觐,师已圆寂。乃谒风穴,穴一见便问:「上座莫是当时问先师啐啄同时话底么?」僧曰:「是。」师曰:「汝当时作么生会?」曰:「某甲当时如在灯影里行相似。」穴曰:「汝会也。」 问:「古殿重兴时如何?」师曰:「明堂瓦插檐」曰:「与么则庄严毕备也。」师曰:「斩草蛇头落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无量大病源」曰:「请师医。」师曰:「世医拱手。」问:「匹马单枪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且待我斫棒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相涅槃?」师曰:「前三点,后三点。」曰:「无相涅槃,请师证照。」师曰:「三点前,三点后。」问「凡圣同居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两个猫儿一个狞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缝塔?」师曰:「八花九裂。」曰:「如何是塔中人?」师曰:「头不梳,面不洗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待有即向你道。」曰:「与么则和尚无佛也。」师曰:「正当好处。」曰:「如何是好处?」师曰:「今日是三十日。」 问园头:「瓠子开花也未?」曰:「开花已久。」师曰:「还著子也无?」曰:「昨日遭霜了也。」师曰:「大众吃个甚么?」僧拟议,师便打。问僧:「名甚么?」曰:「普参。」师曰:「忽遇屎橛作么生?」僧便不审,师便打。问:「人逢碧眼时如何?」师曰:「鬼争漆桶。」问:「龙跃江湖时如何?」师曰:「瞥嗔瞥喜。」曰:「倾湫倒嶽时如何?」师曰:「老鸦没觜」问:「万里无云时如何?」师曰:「饿虎投崖。」问:「二王相见时如何?」师曰:「十字路头吹尺八。」问:「如何是薝卜林?」师曰:「鬼厌箭。」问:「如何是金刚不坏身?」师曰:「老僧在汝脚底。」僧便喝,师曰:「未在。」僧又喝,师便打。问:「上上根器人来,师还接也无?」师曰:「接。」曰:「便请和尚接。」师曰:「且喜共你平交。」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王尚书、李仆射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牛头南,马头北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五男二女。」问:「拟伸一问,师意如何?」师曰:「是何公案?」僧曰:「喏。」师曰:「放汝三十棒。」 问:「如何是宝应主?」师曰:「杓大碗小。」问僧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龙兴。」曰:「发足莫过叶县也无?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好好问你,又恶发作么?」曰:「唤作恶发即不得。」师却喝,曰:「你既恶发,我也恶发。近前来,我也没量罪过,你也没量罪过。瞎汉参堂去!」问僧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襄州。」师曰:「是甚么物恁么来!」曰:「和尚试道看。」师曰:「适来礼拜底。」曰:「错。」师曰:「礼拜底错个甚么?」曰:「再犯不容。」师曰:「三十年弄马骑,今日被驴扑。瞎汉参堂去!」问:「从上诸圣,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不上天堂,则入地狱。」曰:「和尚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还知宝应老汉落处么?」僧拟议,师打一拂,曰:「你还知吃拂子底么, 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正令却是你行。」又打一拂子。 守廓侍者 守廓侍者,问德山曰:「从上诸圣,向甚么处去?」山曰:「作么,作么?」师曰:「敕点飞龙马,跛鳖出头来。」山便休去。来日浴出,师过茶与山,山于背上拊一下曰:「昨日公案作么生?」师曰:「这老汉今日方始瞥地。」山又休去。师行脚到襄州华严和尚会下。一日,严上堂,曰:「大众,今日若是临济、德山、高亭、大愚、鸟窠、船子儿孙,不用如何若何,便请单刀直入,华严与汝证据。」师出,礼拜起,便喝,严亦喝,师又喝,严亦喝。师礼拜起,曰:「大众看,这老汉一场败缺。」又喝一喝,拍手归众。严下座归方丈。时风穴作维那,上去问讯。严曰:「维那,汝来也,叵耐守廓适来把老僧扭捏一上,待集众打一顿趁出。」穴曰:「趁他迟了也。自是和尚言过,他是临济下儿孙,本分恁么。」严方息怒。穴下来举似师。师曰:「你著甚来由劝这汉,我未问前,早要棒吃。得我话行,如今不打,搭却我这话也。」穴曰:「虽然如是,已遍天下也。」 宝寿沼禅师法嗣 西院思明禅师 汝州西院思明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伽蓝?」师曰:「荆棘丛林。」曰:「如何是伽蓝中人?」师曰:「獾儿貉子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变易底物?」师曰:「打帛石。」问:「如何是临济一喝?」师曰:「千钧之弩,不为鼷鼠而发机。」曰:「和尚慈悲何在?」师便打。从漪上座到,法席旬日。常自曰:「莫道会佛法人,觅个举话底人也无?」师闻而默之。漪异日上法堂次,师召从漪,漪举首。师曰:「错。」漪进三两步,师又曰:「错。」漪近前,师曰:「适来两错,是上座错,是思明老汉错?」曰:「是从漪错。」师曰:「错!错!」乃曰:「上座且在这里过夏,共汝商量这两错。」漪不肯,便去。后住相州天平山,每举前话曰:「我行脚时被恶风吹到汝州,有西院长老勘我,连下两错,更留我过夏,待共我商量。我不道恁么时错,我发足向南方去时,早知错了也。」﹝首山念云:「据天平作恁么解会,未梦见西院在何故话在。」﹞ 宝寿和尚 宝寿和尚﹝第二世。﹞在先宝寿为供养主,寿问:「父母未生前,还我本来面目来!」师立至夜深,下语不契。翌日辞去。寿曰:「汝何往?」师曰:「昨日蒙和尚设问,某甲不契,往南方参知识去。」寿曰:「南方禁夏不禁冬,我此间禁冬不禁夏。汝且作街坊过夏。若是佛法,阛阓之中,浩浩红尘,常说正法。」师不敢违。一日,街头见两人交争,挥一拳曰:「你得恁么无面目?」师当下大悟,走见宝寿。未及出语,寿便曰:「汝会也,不用说。」师便礼拜。寿临迁化时,嘱三圣请师开堂。师开堂日,三圣推出一僧,师便打。圣曰:「与么为人,非但瞎却这僧眼,瞎却镇州一城人眼去在。」﹝法眼云:「甚么处是瞎却人眼处?」﹞师掷下拄杖,便归方丈。僧问:「不占阃域,请师不谤。」师曰:「莫。」问:「种种庄严、殷勤奉献时如何?」师曰:「莫污我心田」师将顺寂,谓门人曰:「汝还知吾行履处否?」曰:「知和尚长坐不卧。」师又召僧近前来,僧近前,师曰:「去,非吾眷属。」言讫而化。 三圣然禅师法嗣 镇州大悲和尚 镇州大悲和尚,僧问:「除上去下,请师别道?」师曰:「开口即错。」曰:「真是学人师也。」师曰:「今日向弟子手里死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密作用?」师拈棒,僧转身受棒,师抛下棒曰:「不打这死汉。」问:「如何是谛实之言?」师曰:「舌拄上腭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大悲境?」师曰:「千眼都来一只收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手忙脚乱。」问:「不著圣凡,请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好。」僧拟议,师便喝。 淄州水陆和尚 淄州水陆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学人用心处?」师曰:「用心即错。」曰:「不起一念时如何?」师曰:「没用处汉。」问:「此事如何保任?」师曰:「切忌。」问:「如何是最初一句?」师便喝,僧礼拜。师以拂子点曰:「且放。」问:「狭路相逢时如何?」师便拦胸拓一拓。 魏府大觉和尚法嗣 庐州大觉和尚 庐州大觉和尚,僧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,为甚么鸟兽衔华?」师曰:「有恁么,畜生无所知。」曰:「见后为甚么不衔华?」师曰:「无恁么,畜生有所知。」 澄心旻德禅师 庐州澄心院旻德禅师,在兴化遇示众曰:「若是作家战将,便请单刀直入,更莫如何若何?」师出礼拜,起便喝,化亦喝。师又喝,化亦喝。师礼拜归众。化曰:「适来若是别人,三十棒一棒也较不得。何故为他旻德,会一喝不作一喝用。」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澄心?」师曰:「我不作这活计。」曰:「未审作么生?」师便喝。僧曰:「大好不作这活计。」师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老僧久住澄心院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破衲长披经岁年。」问:「露地不通风时如何?」师曰:「漆。」问:「既是澄心,为甚么出来入去?」师曰:「鼻孔上著灸。」僧礼拜,师便打。 竹园山和尚 荆南府竹园山和尚,僧问:「久向和尚会禅,是否?」师曰:「是。」僧曰:「苍天!苍天!」师近前,以手掩僧口。曰:「低声!低声!」僧打一掌,便拓开。师曰:「山僧招得。」僧拂袖出去,师笑曰:「早知如是,悔不如是。」问:「既是竹园,还生笋也无?」师曰:「千株万株。」曰:「恁么则学人有分也。」师曰:「汝作么生?」僧拟议,师便打。 法华和尚 宋州法华院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独坐五峰前。」问:「如何是初生月?」师曰:「不高不低。」曰:「还许学人瞻敬也无?」师曰:「三日后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法华家风?」师曰:「寒时寒杀,热时热杀。」曰:「如何是寒时寒杀?」师曰:「三三两两抱头行。」曰:「如何是热时热杀。」师曰:「东西南北见者嗤。」问:「学人手持白刃,直进化门时如何?」师曰:「你试用看。」僧便喝。师擒住僧,随手打一掌。师拓开曰:「老僧今日失利。」僧作舞而出。师曰:「贼首头犯。」 灌溪闲禅师法嗣 鲁祖教禅师 池州鲁祖山教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今日不答话。」曰:「大好不答话。」师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双林树?」师曰:「有相身中无相身。」曰:「如何是有相身中无相身?」师曰:「金香炉下铁昆仑。」问:「如何是孤峰独宿底人?」师曰:「半夜日头明,日午打三更。」问:「如何是格外事?」师曰:「化道缘终后,虚空更那边。」问:「进向无门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太钝生!」曰:「不是钝生,直下进向无门时如何?」师曰:「灵机未曾论边际,执法无门在暗中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著力处?」师曰:「春来草自青,月上已天明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著力处?」师曰:「崩山石头落,平川烧火行。」 纸衣和尚法嗣 镇州谈空和尚 镇州谈空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麻缠纸裹。」问:「百了千当时如何?」师和声便打。问:「格外之谭,请师举唱。」师曰:「隘路不通风。」曰:「莫只这便是也无?」师乃嘘嘘。 际上座 际上座,行脚到洛京南禅,时有朱行军设斋,入僧堂顾视曰:「直下是。」遂行香,口不住道,至师面前,师便问:「直下是个甚么?」行军便喝。师曰:「行军幸是会佛法底人,又恶发作甚么?」行军曰:「唤作恶发即不得。」师便喝。行军曰:「钩在不疑之地。」师又喝,行军便休。斋退,令客司:「请适来下喝僧来。」师至,便共行军言论,并不顾诸人。僧录曰:「行军适来争容得这僧无礼?」行军曰:若是你诸人喝,下官有剑。」僧录曰:「某等固是不会,须是他晖长老始得。」行军曰:「若是南禅长老,也未梦见在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?」师曰:「龙腾沧海,鱼跃深潭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夜闻祭鬼鼓,朝听上滩歌。」问:「如何是上座家风?」师曰:「三脚虾蟆背大象。」 南岳下七世 南院颙禅师法嗣 风穴延沼禅师 汝州风穴延沼禅师,余杭刘氏子。幼不茹荤,习儒典,应进士。一举不遂,乃出家,依本州开元寺智恭披削受具,习天台止观。年二十五,谒镜清。清问:「近离甚处?」师曰:「自离东来。」清曰:「还过小江也无?」师曰:「大舸独飘空,小江无可济。」清曰:「镜水秦山,鸟飞不度。子莫道听途言?」师曰:「沧溟尚怯艨艑势,列汉飞帆渡五湖。」清竖拂子曰:「争奈这个何!」师曰:「这个是甚么?」清曰:「果然不识。」师曰:「出没卷舒,与师同用。」清曰:「杓卜听虚声,熟睡饶谄语」师曰:「泽广藏山,理能伏豹。」清曰:「舍罪放愆,速须出去。」师曰:「出去即失。」便出,到法堂乃曰:「夫行脚人,因缘未尽其善,不可便休去。」却回曰:「某甲适来,辄陈小騃,冒渎尊颜,伏蒙慈悲,未赐罪责。」清曰:「适来言从东来,岂不是翠岩来?」师曰:「雪窦亲栖宝盖东。」清曰:「不逐忘羊狂解息,却来这里念篇章。」师曰:「路逢剑客须呈剑,不是诗人莫献诗。」清曰:「诗速秘却,略借剑看。」师曰:「县首甑人携剑去。」清曰:「不独触风化,亦自显颟顸。」师曰:「若不触风化,争明古佛心?」清曰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师曰:「再许允容,师今何有?」清曰:「东来衲子,菽麦不分。只闻不已而已,何得抑已而已。」师曰:「巨浪涌千寻,澄波不离水。」清曰:「一句截流,万机寝削。」师便礼拜。清曰:「衲子俊哉!衲子俊哉!」 师到华严,严问:「我有牧牛歌,辄请阇黎和。」师曰:「羯鼓掉鞭牛豹跳,远村梅树觜卢都。」师参南院,入门不礼拜。院曰:「入门须辨主。」师曰:「端的请师分。」院于左膝拍一拍,师便喝。院于右膝拍一拍,师又喝。院曰:「左边一拍且置,右边一拍作么生?」师曰:「瞎院便拈棒。」师曰:「莫盲枷瞎棒,夺打和尚,莫言不道。」院掷下棒曰:「今日被黄面浙子钝置一场。」师曰:「和尚大似持钵不得,诈道不饥。」院曰:「阇黎曾到此间么?」师曰:「是何言欤?」院曰:「老僧好好相借问。」师曰:「也不得放过。」便下参众了,却上堂头礼谢。院曰:「阇黎曾见甚么人来?」师曰:「在襄州华严与廓侍者同夏。」院曰:「亲见作家来?」院问:「南方一棒作么商量?」师曰:「作奇特商量。」师却问:「和尚此间一棒作么商量?」院拈拄杖曰:「棒下无生忍,临机不见师。」师于言下大彻玄旨,遂依止六年,四众请主风穴。又八年,李史君与阖城士庶,再请开堂演法矣。 上堂:「夫参学眼目临机,直须大用现前,勿自拘于小节。设使言前荐得,犹是滞壳迷封。纵然句下精通,未免触途狂见。应是从前依他作解,明昧两歧,与你一时扫却。直教个个如师子儿,吒呀地哮吼一声,壁立千仞,谁敢正眼觑著?觑著即瞎却渠眼。」时有僧问:「如何是正法眼?」师曰:「即便戳瞎。」曰:「戳瞎后如何?」师曰:「捞天摸地。」师后因本郡兵寇作孽,与众避地于郢州,谒前请主李使君,留于衙内度夏。普设大会,请师上堂。才升座,乃曰:「祖师心印,状似铁牛之机。去即印住,住即印破。只如不去不住,印即是,不印即是?还有人道得么?」时有卢陂长老出,问:「学人有铁牛之机,请师不搭印。」师曰:「惯钓鲸鲵澄巨浸,却嗟蛙步驙泥沙。」陂伫思,师喝曰:「长老何不进语?」陂拟议,师便打一拂子,曰:「还记得话头么?试举看。」陂拟开口,师又打一拂子。牧主曰:「信知佛法与王法一般。」师曰:「见甚么道理?」牧主曰:「当断不断,反招其乱。」师便下座。至九月,汝州大师宋侯舍宅为寺,复来郢州,请师归新寺住持。至周广顺元年,赐额广慧。师住二十二年,常余百众。 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如何不是佛?」曰:「未晓玄言,请师直指。」师曰:「家住海门洲,扶桑最先照?」问:「朗月当空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从天上辊,任向地中埋。」问:「古曲无音韵,如何和得齐?」师曰:「木鸡啼子夜,刍狗吠天明。」 上堂,举寒山诗曰:「梵志死去来,魂识见阎老。读尽百王书,未免受捶拷。一称南无佛,皆以成佛道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一称南无佛?」师曰:「灯连凤翅当堂照,月映娥眉颐面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嘶风木马缘无绊,背角泥牛痛下鞭。」问:「如何是广慧剑?」师曰:「不斩死汉。」问:「古镜未磨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天魔胆裂。」曰:「磨后如何?」师曰:「轩辕无道。」问:「矛盾本成双翳病,帝网明珠事若何?」师曰:「为山登九仞,捻土定千钧。」问:「千木奉文侯,知心有几人?」师曰:「少年曾决龙蛇阵,老倒还听稚子歌。」问:「如何是清凉山中主?」师曰:「一句不遑无著问,迄今犹作野盘僧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鹤有九皋难翥翼,马无千里谩追风。」问:「未有之言,请师试道。」师曰:「入市能长啸,归家著短衣。」问:「夏终今日,师意如何?」师曰:「不怜鹅护雪,且喜蜡人冰。」问:「归乡无路时如何?」师曰:「平窥红烂处,畅杀子平生。」问:「满目荒郊翠,瑞草却滋荣时如何?」师曰:「新出红炉金弹子,簉破阇黎铁面皮。」问:「如何是互换之机?」师曰:「和盲悖愬瞎。」问:「真性不随缘,如何得证悟?」师曰:「猪肉案上滴乳香。」问:「如何是清净法身?」师曰:「金沙滩头马郎妇。」问:「一色难分,请师显示。」师曰:「满炉添炭犹嫌冷,路上行人只守寒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立身处?」师曰:「井底泥牛吼,林间玉兔惊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五凤楼前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问取皇城使。」问:「不伤物义,请师便道。」师曰:「劈腹开心,犹未性燥。」问:「未定浑浊,如何得照?」师曰:「下坡不走,快便难逢。」问:「如何是衲僧行履处?」师曰:「头上吃棒,口里喃喃。」问:「灵山话月,曹溪指月,去此二途,请师直指。」师曰:「无言不当哑。」曰:「请师定当。」师曰:「先度汨罗江。」问:「任性浮沉时如何?」师曰:「牵牛不入栏。」问:「凝然便会时如何?」师曰:「截耳卧街。」问:「狼烟永息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两脚捎空。」问:「祖令当行时如何?」师曰:「点。」问:「不施寸刃,便登九五时如何?」师曰:「鞭尸屈项。」 上堂,举古云:「我有一只箭,曾经久磨炼。射时遍十方,落处无人见。」师曰:「山僧即不然,我有一只箭,未尝经磨炼,射不遍十方,要且无人见。」僧便问:「如何是和尚箭?」师作弯弓势,僧礼拜。师曰:「拖出这死汉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披席把碗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披席把碗。」问:「未达其源时如何?」师曰:「鹤冷移巢易,龙寒出洞难。」问:「不露锋铓句,如何辨主宾?」师曰:「口衔羊角鳔胶粘。」问:「将身御险时如何?」师曰:「布露长书写罪原。」问:「学人解问淆讹句,请师举起讶人机。」师曰:「心里分明眼睛黑。」问:「生死到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青布裁衫招犬吠。」曰:「如何得不吠去?」师曰:「自宜躲避寂无声。」问:「如何是真道人?」师曰:「竹竿头上礼西方。」问:「鱼隐深潭时如何?」师曰:「汤荡火烧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佛行履处?」师曰:「青松绿竹下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善知识?」师曰:「杀人不眨眼。」曰:「既是大善知识,为甚么杀人不眨眼?」师曰:「尘埃影里不拂袖,尽戟门前磨寸金。」问:「一即六,六即一。一六俱亡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一箭落双雕」曰:「意百如何?」师曰:「身亡迹谢。」问:「摘叶寻枝即不问,直截根源事若何?」师曰:「赴供凌晨去,开塘带雨归。」问:「问问尽是捏怪,请师直指根源。」师曰:「罕逢穿耳客,多遇刻舟人。」问:「正当恁么时如何?」师曰:「盲龟值木虽优稳,枯木生华物外春。」问:「宝塔元无缝,金门即日开时如何?」师曰:「智积佐来空合掌,天王捧出不知音。」曰:「如何是塔中人?」师曰:「萎花风扫去,香水雨飘来。」问:「随缘不变者,忽遇知音时如何?」师曰:「披莎侧立千峰外,引水浇蔬五老前。」问:「刻舟求不得,常用事如何?」师曰:「大勋不立赏,柴扉草自深。」问:「从上古人,印印相契,如何是相契底眼?」师曰:「轻嚣道者知机变,拈却招魂拭泪巾。」问:「九夏赏劳,请师言荐。」师曰:「出袖拂开龙洞雨,泛杯波涌钵囊华。」问:「最初自恣,合对何人?」师曰:「一把香刍拈未暇,六环金锡响遥空。」问:「西祖传来,请师端的。」师曰:「一犬吠虚,千猱啀实。」问:「王道与佛道,相去几何?」师曰:「刍狗吠时天地合,木鸡啼后祖灯辉。」问:「祖师心印,请师拂拭。」师曰:「祖月凌空圆圣智,何山松桧不青青。」 上堂:「若立一尘,家国兴盛,野老颦蹙。不立一尘,家国丧亡,野老安怗。于此明得,阇黎无分。全是老僧于此不明,老僧却是阇黎。阇黎与老僧,亦能悟却天下人,亦能瞎却天下人。欲识阇黎么?」右边一拍曰:「这里是。欲识老僧么?」左边一拍曰:「这里是。」僧问:「大众云集,请师说法。」师曰:「赤脚人趁兔,著靴人吃肉。」问:「不曾博览空王教,略借玄机试道看。」师曰:「白玉无瑕,卞和刖足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为之句?」师曰:「宝烛当轩显,红光烁太虚。」问:「如何是临机一句?」师曰:「因风吹火,用力不多。」问:「素面相呈时如何?」师曰:「拈却盖面帛。」问:「紫菊半开秋已老,月圆当户意如何?」师曰:「月生蓬岛人皆见,昨夜遭霜子不知。」问:「如何是直截一路?」师曰:「直截是迂曲。」问:「如何是师子吼?」师曰:「阿谁要汝野干鸣?」问:「如何是谛实之言?」师曰:「口悬壁上。」 上堂:「若是上上之流,各有证据,略赴个程限。中下之机,各须英俊,当处出生,随处灭尽。如爆龟纹,爆即成兆,不爆成钝。欲爆不爆,直下便捏。」问:「心不能缘,口不能言时如何?」师曰:「逢人但恁么举。」问:「龙透清潭时如何?」师曰:「印骏捺尾。」问:「任性浮沉时如何?」师曰:「牵牛不入栏。」问:「有无俱无去处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三月懒游花下路,一家愁闭雨中门。」问:「语默涉离微,如何通不犯?」师曰:「常忆江南三月里,鹧鸪啼处百花香。」问:「百了千当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许夜行,投明须到。」 上堂:「三千剑客,耻见庄周。赤眉横肩,得无讹谬。他时变豹,后五日看。珍重!」问:「心印未明时如何?」师曰:「虽闻酋帅投归款,未见牵羊纳璧来。」问:「如何是临济下事?」师曰:「桀犬吠尧。」问:「如何是啮镞事?」师曰:「孟浪借辞论马角。」 上堂,大众集定,师曰:「不是无言,各须英鉴。」问:「大众云集,师意如何?」师曰:「景谢初寒,骨肉疏冷。」问:「不修禅定,为甚么成佛无疑?」师曰:「金鸡专报晓,漆桶夜生光。」问:「一念万年时如何?」师曰:「拂石仙衣破。」问:「洪钟未击时如何?」师曰:「充塞大千无不韵,妙含幽致岂能分。」曰:「击后如何?」师曰:「石壁山河无障碍,翳消开后好咨闻。」问:「古今才分,请师密要。」师曰:「截却重舌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人相?」师曰:「赫赤穷汉。」曰:「未审将何受用?」师曰:「携箩挈杖。」问:「如何是宾中主?」师曰:「入市双瞳瞽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宾?」师曰:「回銮两曜新。」曰:「如何是宾中宾?」师曰:「攒眉坐白云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师曰:「磨砻三尺剑,待斩不平人。」问:「如何是钁头边意?」师曰:「山前一片青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杖林山下打筋鞭。」 颖桥安禅师 颖桥安禅师,﹝号铁胡。﹞与钟司徒向火次,钟忽问:「三界焚烧时如何出得?」师以香匙拨开火。钟拟议,师曰:「司徒!司徒!」钟忽有省。 西院明禅师法嗣 兴阳归静禅师 郢州兴阳归静禅师,初参西院,便问:「拟问不问时如何?」院便打。师良久,院曰:「若唤作棒,眉须堕落。」师于言下大悟。住后,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少室山前无异路。」 南岳下八世 风穴沼禅师法嗣 首山省念禅师 汝州首山省念禅师,莱州狄氏子。受业于本郡南禅寺,才具尸罗,遍游丛席。常密诵法华经,众目为念法华也。晚于风穴会中充知客。一日侍立次,穴乃垂涕告之曰:「不幸临济之道,至吾将坠于地矣。」师曰:「观此一众,岂无人邪?」穴曰:「聪敏者多,见性者少。」师曰:「如某者如何?」穴曰:「吾虽望子之久,犹恐耽著此经,不能放下。」师曰:」此亦可事,愿闻其要。」穴遂上堂,举世尊以青莲目顾视大众,乃曰:「正当恁么时,且道说个甚么?若道不说而说,又是埋没先圣。且道说个甚么?」师乃拂袖下去。穴掷下拄杖,归方丈。侍者随后请益。曰:「念法华因甚不只对和尚?」穴曰:「念法华会也。」次日,师与真园头同上,问讯次,穴问真曰:「作么生是世尊不说说?」真曰:「鹁鸠树头鸣。」穴曰:「汝作许多痴福作么?何不体究言句。」又问师曰:「汝作么生?」师曰:「动容扬古路,不堕悄然机。」穴谓真曰:「汝何不看念法华下语。」师受风穴印可之后,泯迹韬光,人莫知其所以。因白兆楚和尚至汝州宣化,风穴令师往传话。才相见,提起坐具。便问:「展即是,不展即是?」兆曰:「自家看取。」师便喝。兆曰:「我曾亲近知识来,未尝辄敢恁么造次。」师曰:「草贼大败。」兆曰:来日若见风穴和尚,待一一举似。」师曰:「一任一任,不得忘却。」师乃先回,举似风穴。穴曰:「今日又被你收下一员草贼。」师曰:「好手不张名。」兆次日才到,相见便举前话。穴曰:「非但昨日,今日和赃捉败。」师于是名振四方,学者望风而靡。开法首山,为第一世也。 入院上堂曰:「佛法付与国王大臣,有力檀越,令其佛法不断绝,灯灯相续,至于今日。大众且道,续个甚么?」良久曰:「须是迦叶师兄始得。」时有僧问:「灵山一会,何异今朝?」师曰:「堕坑落堑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瞎。」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少室岩前亲掌示。」曰:「便请洪音和一声。」师曰:「如今也要大家知。」问:「如何是径截一路?」师曰:「或在山间,或在树下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亲切处?」师曰:「五九尽日又逢春。」曰:「毕竟事如何?」师曰:「冬到寒食一百五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一言截断千江口,万仞峰前始得玄。」问:「如何是首山境?」师曰:「一任众人看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吃棒得也未?」僧礼拜,师曰:「吃棒且待别时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风吹日炙。」问:「从上诸圣。向甚么处行履?」师曰:「牵犁拽杷。」问:「古人拈槌竖拂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孤峰无宿客。」曰:「未审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不是守株人。」问:「如何是菩提路?」师曰:「此去襄县五里。」曰:「向上事如何?」师曰:「往来不易。」问:「诸圣说不到处,请师举唱。」师曰:「万里神光都一照,谁人敢并日轮齐,」问:「临济喝,德山棒,未审明甚么边事?」师曰:「汝试道看。」僧便唱。师曰:「瞎。」僧又喝,师曰:「这瞎汉只么乱喝作么?」僧礼拜,师便打。问:「和尚是大善知识,为甚么却首山?」师曰:「不坐孤峰顶,常伴白云闲。」问:「四众围绕,师说何法?」师曰:「打草蛇惊。」曰:「未审作么生下手?」师曰:「适来几合丧身失命。」问:「二龙争珠,谁是得者?」师曰:「得者失。」曰:「不得者又如何?」师曰:「珠在甚么处?」问:「一切诸佛,皆从此经出,如何是此经?」师曰:「低声!低声!」曰:「如何受持?」师曰:「切不得污染。」问:「世尊灭后,法付何人?」师曰:「好个问头,无人答得。」曰:「如何是世尊不说说?」师曰:「任从沧海变,终不为君通。」曰:「如何是迦叶不闻闻?」师曰:「聩人徒侧耳。」问:「古人道,见色便见心,诸法无形,将何所见?」师曰:「一家有事百家忙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,乞师再指。」师曰:「五日后看取。」问:「菩萨未成佛时如何?」师曰:「众生。」曰:「成佛后如何?」师曰:「众生,众生。」问:「路逢达道人,不将语默对,未审将甚么对?」师曰:「瞥尔三千界。」曰:「与么则目视不劳也。」师曰:「天恩未遇,后悔难追。」 上堂:「第一句荐得,堪与祖佛为师。第二句荐得,堪与人天为师。第三句荐得,自救不了。」时有僧问:「如何是第一句?」师曰:「大用不扬眉,棒下须见血。」曰:「慈悲何在?」师曰:「送出三门外。」问:「如何是第二句?」师曰:「不打恁么驴汉。」曰:「将接何人?」师曰:「如斯争奈何!」问:「如何是第三句?」师曰:「解问无人答。」曰:「即今只对者是谁?」师曰:「莫使外人知。」曰:「和尚是第几句荐得?」师曰:「月落三更穿市过。」问:「维摩默然,文殊赞善,未审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当时听众必不如是。」曰:「既不如是,维摩默然,又且如何?」师曰:「知恩者少,负恩者多。」乃曰:「若论此事实,不挂一个元字脚。」便下座。问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师曰:「镇州萝卜重三斤。」问:「如何是玄中的?」师曰:「有言须道却。」曰:「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无言鬼也嗔。」问「如何是衲僧眼?」师曰:「此问不当。」曰:「当后如何?」师曰:「堪作甚么?」问:「如何得离众缘去?」师曰:「千年一遇。」曰:「不离时如何?」师曰:「立在众人前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安乐底人?」师曰:「不见有一法。」曰:「将何为人?」师曰:「谢阇黎领话。」问:「如何是常在底人?」师曰:「乱走作么?」问:「如何是首山?」师曰:「东山高,西山低。」曰:「如何是山中人?」师曰:「恰遇棒不在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炉中有火无心拨,处处纵横任意游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坐看烟霞秀,不与白云齐。」问:「一毫未发时如何?」师曰:「路逢穿耳客。」曰:「发后如何?」师曰:「不用更迟疑。」问:「无弦一曲,请师音韵。」师良久,曰:「还闻么?」曰:「不闻。」师曰:「何不高声问著。」问:「学人久处沉迷,请师一接。」师曰:「老僧无这闲工夫。」曰:「和尚岂无方便?」师曰:「要行即行,要坐即坐。」问:「如何是离凡圣底句?」师曰:「嵩山安和尚。」曰:「莫便是和尚极则处否?」师曰:「南岳让禅师。」问:「学人乍入丛林,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阇黎到此多少时也?」曰:「已经冬夏。」师曰:「莫错举似人。」问:「有一人荡尽来时,师还接否?」师曰:「荡尽即置,那一人是谁?」曰:「风高月冷。」师曰:「僧堂内几人坐卧?」僧无对。师曰:「赚杀老僧!」问:「如何是梵音相?」师曰:「驴鸣狗吠。」乃曰:「要得亲切,第一莫将问来问。还会么?问在答处,答在问处。汝若将问来问,老僧在汝脚底。汝若拟议,即没交涉。」时有僧出礼拜,师便打。僧便问:「挂锡幽岩时如何?」师曰:「错。」僧曰:「错。」师又打。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新妇骑驴何家牵?」曰:「未审此语甚么句中收?」师曰:「三玄收不得,四句岂能该!」曰:「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天长地久,日月齐明。」问:「曹溪一句,天下人闻。未审和尚一句,甚么人得闻?」师曰:「不出三门外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出三门外?」师曰:「举似天下人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不欺人底眼?」师曰:「看看冬到来。」曰:「究竟如何?」师曰:「即便春风至。」问:「远闻和尚无丝可挂,及至到来,为甚么有山可守?」师曰:「道甚么!」僧便喝,师亦喝。僧礼拜,师曰:「放汝三十棒。」 次住广教及宝应,三处法席,海众常臻。淳化三年十二月四日午时,上堂说偈曰:「今年六十七,老病随缘且遣日。今年记却来年事,来年记著今朝日。」至四年,月日无爽前记。上堂辞众,仍说偈曰:「白银世界金色身,情与非情共一真。明暗尽时俱不照,日轮午后示全身。」言讫,安坐而逝。荼毗收舍利建塔。 广慧真禅师 汝州广慧真禅师,尝在风穴作园头。穴问曰:「会昌沙汰时,护法善神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常在阛阓中,要且无人识。」穴曰「汝彻也。」师礼拜,出世。开堂日,僧问:「如何是广慧境?」师曰:「小寺前,资庆后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锨爬钁子。」 长兴满禅师 凤翔府长兴院满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古佛道场?」师曰:「行便踏著。」曰:「踏著后如何?」师曰:「冰消瓦解。」曰:「为甚如此?」师曰:「城内君子,郭外小儿。」问:「大用现前时如何?」师曰:「闹市里辊。 潭州灵泉和尚 潭州灵泉院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活计?」师曰:「一物也无。」曰:「未审日用何物?」师便喝。僧礼拜,师便打。问:「先师道:『金沙滩上马郎妇。』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上东门外人无数。」曰:「便恁么会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天津桥上往来多。」 南岳下九世 首山念禅师法嗣 汾阳善昭禅师 汾州太子院善昭禅师,太原俞氏子。剃发受具,杖策游方。所至少留,随机叩发,历参知识七十一员。后到首山,问:「百丈卷席,意旨如何?」山曰:「龙袖拂开全体现。」曰:「师意如何?」山曰:「象王行处绝狐踪。」师于言下大悟,拜起而曰:「万古碧潭空界月,再三捞捷始应知。」有问者曰:「见何道理,便尔自肯?」师曰:「正是我放身命处。」后游衡湘及襄沔间,每为郡守以名刹力致。前后八请,坚卧不答。洎首山殁,西河道俗遣僧契聪迎请住持。师闭关高枕,聪排闼而入,让之曰:「佛法大事,靖退小节。风穴惧应谶,忧宗旨坠灭,幸而有先师。先师已弃世,汝有力荷担如来大法者,今何时而欲安眠哉?」师矍起,握聪手曰:「非公不闻此语。趣办严,吾行矣。」 住后上堂,谓众曰:「汾阳门下有西河师子,当门踞坐。但有来者,即便咬杀。有何方便,入得汾阳门,见得汾阳人?若见汾阳人者,堪与祖佛为师。不见汾阳人,尽是立地死汉。如今还有人入得么?快须入取,免得孤负平生。不是龙门客,切忌遭点额。那个是龙门客,一齐点下。」举起拄杖曰:「速退!速退!珍重。」 上堂:「先圣云,一句语须具三玄门,一玄门须具三要。阿那个是三玄三要底句?快会取好。各自思量,还得稳当也未?古德已前行脚,闻一个因缘未明,中间直下,饮食无味,睡卧不安,火急决择,莫将为小事。所以大觉老人,为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。想计他从上来行脚,不为游山玩水,看州府奢华,片衣口食,皆为圣心未通。所以驱驰行脚,决择深奥,传唱敷扬。博问先知,亲近高德。盖为续佛心灯,绍隆祖代。兴崇圣种,接引后机。自利利他,不忘先迹。如今还有商量者么?有即出来,大家商量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接初机底句?」师曰:「汝是行脚。」僧曰:「如何是辨衲僧底句?」师曰:「西方日出外。」曰:「如何是正令行底句?」师曰:「千里持来呈旧面。」曰:「如何是立乾坤底句?」师曰:「北俱卢洲长粳米,食者无贪亦无嗔。」乃曰:「将此四转语验天下衲僧,才见你出来,验得了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著力处?」师曰:「嘉州打大像。」曰:「如何是学人转身处?」师曰:「陕府灌铁牛。」曰:「如何是学人亲切处?」师曰:「西河弄师子。」乃曰:「若人会得此三句,已辨三玄。更有三要语在,切须荐取,不是等闲。与大众颂出:三玄三要事难分,得意忘言道易亲。一句明明该万象,重阳九日菊花新。」 师为并汾苦寒,乃罢夜参。有异比丘振锡而至,谓师曰:「会中有大士六人,奈何不说法?」言讫而去。师密记以偈曰:「胡僧金锡光,为法到汾阳。六人成大器,劝请为敷扬。」上堂:「凡一句语须具三玄门,每一玄门须具三要。有照有用,或先照后用,或先用后照,或照用同时,或照用不同时。先照后用。且要共你商量。先用后照,你也须是个人始得。照用同时,你作么生当抵?照用不同时,你又作么生凑泊?」僧问:「如何是大道之源?」师曰:「掘地觅天。」曰:「何得如此!」师曰:「不识幽玄。」问:「如何是宾中宾?」师曰:「合掌庵前问世尊。」曰:「如何是宾中主?」师曰:「对面无俦侣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宾?」师曰:「阵云横海上,拔剑搅龙门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师曰:「三头六臂擎天地,忿怒那吒扑帝钟。」 上堂:「汾阳有三诀,衲僧难辨别。更拟问如何,拄杖蓦头揳。」时有僧问:「如何是三诀?」师便打,僧礼拜。师曰:「为汝一时颂出:第一诀,接引无时节,巧语不能诠,云绽青天月。第二诀,舒光辨贤哲,问答利生心,拔却眼中楔。第三诀,西国胡人说,济水过新罗,北地用镔铁。」复曰:「还有人会么?会底出来通个消息。要知远近,莫只恁么记言记语,以当平生,有甚么利益!不用久立,珍重!」 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青绢扇子足风凉。」问:「布鼓当轩挂,谁是知音者?」师曰:「停锄倾麦饭,卧草不抬头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场?」师曰:「下脚不得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彻骨彻髓。」曰:「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遍天遍地。」问:「真正修道人,不见世间过。未审不见个甚么过?」师曰:「雪埋夜月深三尺,陆地行舟万里程。」曰:「和尚是何心行?」师曰:「却是你心行。」问:「大悲千手眼,如何是正眼?」师曰:「瞎。」曰:「恁么则一条拄杖两人舁。」师曰:「三家村里唱巴歌。」曰:「恁么则和尚同在里显。」师曰:「谢汝殷勤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三玄开正道,一句破邪宗。」曰:「如何是和尚活计?」师曰:「寻常不掌握,供养五湖僧。」曰:「未审吃个甚么?」师曰:「天酥陀饭非珍馔,一味良羹饱即休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新神更著师婆赛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古庙重遭措大题。」 上堂,谓众曰:「夫说法者,须具十智同真。若不具十智同真,邪正不辨,缁素不分,不能与人天为眼目,决断是非,如鸟飞空而折翼,如箭射的而断弦。弦断故射的不中,翼折故空不可飞。弦壮翼牢,空的俱彻。作么生是十智同真?与诸上座点出:一同一质,二同大事,三总同参,四同真志,五同遍普,六同具足,七同得失,八同生杀,九同音吼,十同得入。」又曰:「与甚么人同得入?与阿谁同音吼?作么生是同生杀?甚么物同得失?阿那个同具足?是甚么同遍普?何人同真志?孰能总同参?那个同大事?何物同一质?有点得出底么,点得出者不吝慈悲。点不出来,未有参学眼在,切须辨取。要识是非,面目见在,不可久立,珍重!」龙德府尹李侯与师有旧,虚承天寺致之,使三反不赴。使者受罚,复至曰:「必欲得师俱往,不然有死而已。」师笑曰:「老病业已不出山,借往当先后之,何必俱邪?」使曰:「师诺,则先后唯所择。」师令馔设,且俶装曰:「吾先行矣!」停箸而化,阇维收舍利起塔。 叶县归省禅师 汝州叶县广教院归省禅师,冀州贾氏子。弱冠依易州保寿院出家,受具后游方,参首山。山一日举竹篦,问曰:「唤作竹篦即触,不唤作竹篦即背。唤作甚么?」师掣得掷地上曰:「是甚么?」山曰:「瞎。」师于言下,豁然顿悟。开堂,僧问:「祖祖相传传祖印,师今得法嗣何人?」师曰:「寰中天子,塞外将军。」曰:「汝海一滴蒙师指,向上宗风事若何?」师曰:「高祖殿前樊哙怒,须知万里绝烟尘。」问:「维摩丈室不以日月为明,和尚丈室以何为明?」师曰:「眉分八字。」曰:「未审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双耳垂肩。」问:「如何是超师之作?」师曰:「老僧眉毛长多少!」问:「如何是尘中独露身?」师曰:「塞北千人帐,江南万斛船。」曰:「恁么即非尘也。」师曰:「学语之流,一札万行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深深处?」师曰:「猫有歃血之功,虎有起尸之德。」曰:「莫便是也无?」师曰:「碓捣东南,磨推西北。」问:「如何是金刚不坏身?」师曰:「百杂碎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终是一堆灰。」问:「不落诸缘,请师便道。」师曰:「落。」问:「如何是清净法身?」师曰:「厕坑头筹子。」问:「如何是戒定慧?」师曰:「破家具。」 师一日升座,僧问:「才上法堂来时如何?」师拍禅床一下,僧曰:「未审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无人过价,打与三百。」问:「忽遇大阐提人来,还相为也无?」师曰:「法久成弊。」曰:「慈悲何在?」师曰:「年老成魔。」上堂:「宗师血脉,或凡或圣。龙树马鸣,天堂地狱。镬汤炉炭,牛头狱卒。森罗万象,日月星辰。他方此土,有情无情。」以手画一画云:「俱入此宗。此宗门中,亦能杀人,亦能活人。杀人须得杀人刀,活人须得活人句。作么生是杀人刀、活人句?道得底,出来对众道看。若道不得,即孤负平生。珍重!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四无量心?」师曰:「放火杀人。」曰:「慈悲何在?」师曰:「遇明眼人举似。」问:「不在内,不在外,不在中间。未审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南斗六,北斗七。」问:「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?」师曰:「僧排夏腊,俗列耆年。」曰:「向上更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万里崖州君自去,临行惆怅怨他谁。 上堂,良久曰:「夫行脚禅流,直须著忖,参学须具参学眼,见地须得见地句,方有相亲分,始得不被诸境惑,亦不落于恶道。毕竟如何委悉?有时句到意不到,妄缘前尘,分别影事。有时意到句不到,如盲摸象,各说异端。有时意句俱到,打破虚空界,光明照十方。有时意句俱不到,无目之人纵横走,忽然不觉落深坑。」问:「如何是古今无异路?」师曰:「俗人尽裹头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阇黎无席帽。」问:「已事未明,以何为验?」师曰:「闹市里打静槌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日午点金灯。」问:「布鼓当轩击,谁是知音者?」师曰:「眼中有涩钉。」曰:「未审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乔翁赛南神。」僧请益「柏树子」话,师曰:「我不辞与汝说,还信么?」曰:「和尚重言,争敢不信。」师曰:「汝还闻檐头水滴声么?」其僧豁然,不觉失声云:「耶。」师曰:「你见个甚么道理?」僧便以颂对曰:「檐头水滴,分明历历。打破乾坤,当下心息。」师乃忻然,问僧:「日暮投林,朝离何处?」曰:「新戒不曾学禅。」师曰:「生身入地狱。」下去后,有僧举到智门宽和尚处,门曰:「何不道锁匙在和尚手里?」师因去将息寮看病僧。僧乃问曰:「和尚四大本空,病从何来?」师曰:「从阇黎问处来。」僧喘气,又问曰:「不问时如何?」师曰:「撒手卧长空。」僧曰:「耶。」便脱去。 神鼎洪諲禅师 潭州神鼎洪諲禅师,襄水扈氏子。自游方,一衲以度寒暑。尝与数耆宿至襄沔间,一僧举论宗乘,颇敏捷。会野饭山店中,供办而僧论说不已。师曰:「三界唯心,万法唯识。唯识唯心,眼声耳色,是甚么人语?」僧曰:「法眼语。」师曰:「其义如何?」曰:「唯心故根境不相到,唯识故声色摐然。」师曰:「舌味是根境否?」曰:「是。」师以箸筴菜置口中,含胡而语曰:「何谓相入邪?」坐者骇然,僧不能答。师曰:「途路之乐,终未到家。见解入微,不名见道。参须实参,悟须实悟。阎罗大王,不怕多语。」僧拱而退。后反长沙,隐于衡岳三生藏。有湘阴豪贵,来游福严,即师之室,见其气貌闲静,一钵挂壁,余无长物。倾爱之,遂拜跪,请曰:「神鼎乃我家植福之地,久乏宗匠,愿师俱往,何如?」师笑而诺之。即以己马负师至,十年始成丛席。一朽床为说法座,其甘枯淡无比。又以德腊俱高,诸方尊之,如古赵州。僧问:「诸法未闻时如何?」师曰:「风萧萧,雨飒飒。」曰:「闻后如何?」师曰:「领话好!」问:「鱼鼓未鸣时如何?」师曰:「看天看地。」曰:「鸣后如何?」师曰:「捧钵上堂。」问:「古涧寒泉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是衲僧行履处。」曰:「如何是衲僧行履处?」师曰:「不见有古涧寒泉。」问:「两手献尊堂时如何?」师曰:「是甚么?」问:「学人到宝山,空手回时如何?」师曰:「腊月三十日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饥不择食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为人句?」师曰:「拈柴择菜。」曰:「莫只这便是也无?」师曰:「更须子细。」问:「拨尘见佛时如何?」师曰:「佛亦是尘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人活计?」师曰:「山僧自小不曾入学堂。」官人指木鱼问:「这个是甚么?」师曰:「惊回多少瞌睡人。」官曰:「洎不到此间?」师曰:「无心打无心。」问:「如何是清净法身?」师曰:「灰头土面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争怪得山僧。」曰:「未审法身向上还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毗卢顶上金冠子。」问:「菩提本无树,何处得子来?」师曰:「唤作无,得么?」问:「持地菩萨修路等佛,和尚修桥等何人?」师曰:「近后。」问:「和尚未见先德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东行西行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横担拄杖。」上堂,举洞山曰:「贪嗔痴,太无知,赖我今朝识得伊。行便打,坐便槌,分付心王子细推。无量劫来不解脱,问汝三人知不知?」师曰:「古人与么道,神鼎则不然。贪嗔痴,实无知,十二时中任从伊。行即往,坐即随,分付心王拟何为?无量劫来元解脱,何须更问知不知?」 谷隐蕴聪禅师 襄州谷隐山蕴聪慈照禅师,初参百丈恒和尚,因结夏。百丈上堂,举中观论曰:「正觉无名相,随缘即道场。」师便出问:「如何是正觉无名相?」丈曰:「汝还见露柱么?」师曰:「如何是随缘即道场?」丈曰:「今日结夏。」次参首山,问:「学人亲到宝山,空手回时如何?」山曰:「家家门前火把子。」师于言下大悟。呈偈曰:「我今二十七,访道曾寻觅。今朝喜得逢,要且不相识。」后到大阳玄和尚,问:「近离甚处?」师曰:「襄州。」阳曰:「作么生是不隔底句?」师曰:「和尚住持不易。」阳曰:「且坐吃茶。」师便参众去。侍者问:「适来新到,祗对住持不易,和尚为甚么教坐吃茶。」阳曰:「我献他新罗附子,他酬我舶上茴香。你去问他有语在。」侍者请师吃茶,问:「适来只对和尚,道住持不易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真谕不博金。」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邛州多出九节杖。」曰:「谢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且莫作答佛话会。」却问:「来时无物去时空,二路俱迷,如何得不迷去?」师曰:「秤头半斤,秤尾八两。」问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师曰:「踏著秤锤硬似铁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明日向汝道。」问:「青山渌水即不问,急切一句作么生道?」师曰:「手过膝,耳垂肩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车碾马踏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横眠竖坐。」问:「日往月来迁,不觉年衰老,还有不老者么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老者?」师曰:「虬龙筋力高声叫,晚后精灵转更多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深深处?」师曰:「乌龟水底深藏穴。」曰:「未审其中事若何?」师曰:「路上行人莫与知。」问:「古人索火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任他灭。」曰:「灭后如何?」师曰:「初三十一。」 因作清凉河堰,僧问:「忽遇洪水滔天,还堰得也无?」师曰:「上拄天,下拄地。」曰:「劫火洞然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横出竖没。」问:「深山岩崖中还有佛法也无?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深山岩崖中佛法?」师曰:「奇怪石头形似虎,火烧松树势如龙。」问:「古人道,见色便见心,露柱是色。那个是心?」师曰:「昼见簸箕星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柳营节级横阶上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善犬带牌。」曰:「为甚如此?」师曰:「令人惧见。 上堂:「十五日已前诸佛生,十五日已后诸佛灭,十五日已前诸佛生,你不得离我这里。若离我这里,我有钩子钩你。十五日已后诸佛灭,你不得住我这里,若住我这里,我有锥子锥你。且道正当十五日,用钩即是,用锥即是?」遂有偈曰:「正当十五日,钩锥一时息。更拟问如何,回头日又出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缝塔?」师曰:「直下看。」曰:「如何是塔中人?」师曰:「退后!退后!」问:「承古有言,只这如今谁动口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莫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颔。」张茂崇太保问:「摩腾入汉,已涉繁词。达磨单传,请师直指。」师曰:「冬不寒,腊后看。」问:「若能转物,即同如来。万象是物,如何转得?」师曰:「吃了饭,无些子意智。」问:「寸丝不挂,法网无边。为甚么却有迷悟?」师曰:「两桶一担。」问:「有情有用,无情无用。如何是无情无用?」师曰:「独扇门子尽夜开。 上堂:「春景温和,春雨普润,万物生芽,甚么处不沾恩?且道承恩力一句,作么生道?」良久曰:「春雨一滴滑如油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法身?」师曰:「每日般柴不易。」曰:「此是大众底,如何是学人底?」师曰:「三生六十劫。」问:「逐日开单展钵,以何报答施主之恩?」师曰:「被这一问,和我愁杀。」曰:「恁么则谢供养也。」师曰:「得甚么人气力?」僧礼拜,师曰:「明日更吃一顿。」问:「古人急水滩头毛毬子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云开月朗。」问:「急水滩头连底石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屋破见青天。」曰:「屋破见青天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通上彻下。」问:「一处火发,任从你救。八方齐发时如何?」师曰:「快。」曰:「还求出也无?」师曰:「若求出,即烧杀你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直饶你不求出,也烧杀你。」示众:「第一句道得,石里迸出。第二句道得,挨拶将来。第三句道得,自救不了。」上堂:「五白猫儿爪距狞,养来堂上绝虫行。分明上树安身法,切忌遗言许外生。作么生是许外生底句?莫错举。」僧入室问:「正当与么时,还有师也无?」师曰:「灯明连夜照,甚处不分明。」曰:「毕竟事如何?」师曰:「来日是寒食。」 广慧元琏禅师 汝州广慧院元琏禅师,泉州陈氏子。到首山,山问:「近离甚处?」师曰:「汉上。」山竖起拳曰:「汉上还有这个么?」师曰:「这个是甚么碗鸣声?」山曰:「瞎。」师曰:「恰是。」拍一拍便出。他日又问:「学人亲到宝山,空手回时如何?」山曰:「家家门前火把子。」师当下大悟,云:「某甲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也。」山曰:「汝会处作么生,与我说来看。」师曰:「只是地上水碙砂也。」山曰:「汝会也。」师便礼拜。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竹竿头上曜红旗。」杨亿侍郎问:「天上无弥勒,地下无弥勒,未审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敲砖打瓦。」又问:「风穴道,金沙滩头马郎妇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更道也不及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无位真人?」师曰:「上木下铁。」曰:「恁么则罪归有处也。」师曰:「判官掷下笔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拖出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两个不是多,」上堂:「临济两堂首座相见,同时下喝,诸人且道还有宾主也无?若道有,只是个瞎汉。若道无,亦是个瞎汉。不有不无,万里崖州,若向这里道得,也好与三十棒。若道不得,亦与三十棒。衲僧家到这里,作么生出得山僧圈匮去。」良久曰:「苦哉!虾蟆蚯蚓,勃跳上三十三天,撞著须弥山百杂碎。」拈拄杖曰:「一队无孔铁锤。速退!速退!」 三交智嵩禅师 并州承天院三交智嵩禅师,参首山,问:「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?」山曰:「楚王城畔,汝水东流。」师于此有省,顿契佛意。乃作三玄偈曰:「须用直须用,心意莫定动。三岁师子吼,十方没狐种。我有真如性,如同幕里隐。打破六门关,显出毗卢印。真骨金刚体可夸,六尘一拂求无遮。廓落世界空为体,体上无为真到家。」山闻乃请吃茶。问:「这三颂是汝作来邪?」师曰:「是。」山曰:「或有人教汝现三十二相时如何?」师曰:「某甲不是野狐精。」山曰:「惜取眉毛。」师曰:「和尚落了多少?」山以竹篦头上打。曰:「这汉向后乱作去在。」 住后,上堂:「文殊仗剑,五台横行,唐明一路,把断妖讹。三世诸佛,未出教乘。网底游鱼,龙门难渡。垂钩四海,只钓狞龙。格外玄谈,为求知识。若也举扬宗旨,须弥直须粉碎。若也说佛说祖,海水便须枯竭。宝剑挥时,毫光万里。放汝一路,通方说话。把断咽喉,诸人甚处出气?」僧问:「钝根乐小法,不自信作佛。作佛后如何?」师曰:「水里捉麒麟。」曰:「与么则便登高座也。」师曰:「骑牛上三十三天。」问:「古人拈椎竖拂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骑驴不著靴。」问:「如何是夺人不夺境?」师曰:「家乡有路无人到。」曰:「如何是夺境不夺人?」师曰:「暗传天子敕,陪行一百程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两俱夺。」师曰:「无头虾蟆脚指天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俱不夺?」师曰:「晋祠南畔长柳巷。」问:「古人东山西岭青,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波斯鼻孔大。」曰:「与么则西天迦叶,东土我师。」师曰:「金刚手板阔。」问:「大悲千手眼,那个是正眼?」师曰:「开化石佛拍手笑,晋祠娘子解讴歌。」问:「临济推倒黄檗,因甚维那吃棒?」师曰:「正狗不偷油,鸡衔灯盏走。」问:「如何是截人之机?」师曰:「要用便用。」曰:「请和尚用。」师曰:「拖出这死汉。」 郑工部问:「百尺竿头独打毬,万丈悬崖丝系腰时如何?」师曰:「幽州著脚,广南厮扑。」郑无语。师曰:「勘破这胡汉。」郑曰:「二十年江南界里,这回却见禅师。」师曰:「瞎老婆吹火。」僧问:「二边纯莫立,中道不须安。未审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广南出象牙。」曰:「不会,请师直指。」师曰:「番国皮毬八百价。」上堂:「寒温冷暖,著衣吃饭,自不欠少。波波地觅个甚么?只是诸人不肯承当,如今还有承当底么?有则不得孤负山河大地,珍重!」问:「祖师西来,三藏东去,当明何事?」师曰:「佛殿部署修,僧堂老僧羞。」僧曰:「与么则全明今日事也。」师曰:「今日事作么生?」僧便喝,师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学人用心处?」师曰:「光剃头,净洗钵。」曰:「如何是学人行履处?」师曰:「僧堂前,佛殿后。」上堂,举法眼偈曰:「见山不是山,见水何曾别。山河与大地,都是一轮月。大小法眼未出涅槃堂,三交即不然,见山河与大地,锥刀各自用。珍重!」 铁佛智嵩禅师 忻州铁佛院智嵩禅师,有同参到,师见便问:「还记得相识么?」参头拟议,第二僧打参头一坐具曰:「何不快只对和尚?」师曰:「一箭两垛。」师问:「僧甚处来?」曰:「台山来。」师曰:「还见龙王么?」曰:「和尚试道看。」师曰:「我若道,即瓦解冰消。」僧拟议,师曰:「不信道。」问:「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?」师曰:「下坡不走,快便难逢。」 首山怀志禅师 汝州首山怀志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三尺杖子破瓦盆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桶底脱。」问:「从上诸圣有何言句?」师曰:「如是我闻。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信受奉行。」 仁王处评禅师 池州仁王院处评禅师,问首山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山便喝。师礼拜,山拈棒。师曰:「老和尚没世界那!」山抛下拄杖曰:「明眼人难谩。」师曰:「草贼大败。」 智门迥罕禅师 随州智门迥罕禅师,为北塔僧使点茶次,师起揖曰:「僧使近上坐。」使曰:「鹞子头上,争敢安巢?」师曰:「捧上不成龙。」随后打一坐具。使茶罢,起曰:「适来却成触忤和尚。」师曰:「江南杜禅客,觅甚么第二碗。」 鹿门慧昭山主 襄州鹿门慧昭山主,杨亿侍郎问曰:「入山不畏虎,当路却防人时如何?」师曰:「君子坦荡荡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鹿门山?」师曰:「石头大底大,小底小。」曰:「如何是山中人?」师曰:「横眠竖卧。」 丞相王随居士 丞相王随居士,谒首山,得言外之旨。自尔履践,深明大法。临终书偈曰:「尽堂灯已灭,弹指向谁说,去住本寻常,春风扫残雪。」 五灯会元卷第十二 南岳下十世 汾阳昭禅师法嗣 石霜楚圆禅师 潭州石霜楚圆慈明禅师,全州李氏子。少为书生,年二十二,依湘山隐静寺出家。其母有贤行,使之游方。闻汾阳道望,遂往谒焉。阳顾而默器之。经二年,未许入室。每见必骂诟,或毁诋诸方,及有所训,皆流俗鄙事。一夕诉曰:「自至法席已再夏,不蒙指示,但增世俗尘劳,念岁月飘忽,已事不明,失出家之利。」语未卒,阳熟视,骂曰:「是恶知识,敢裨贩我!」怒举杖逐之。师拟伸救,阳掩师口。乃大悟曰:「是知临济道出常情。」服役七年,辞去,依唐明嵩禅师。嵩谓师曰:「杨大年内翰知见高,入道稳实,子不可不见。」师乃往见大年。年问曰:「对面不相识,千里却同风。」师曰:「近奉山门请。」年曰:「真个脱空。」师曰:「前月离唐明。」年曰:「适来悔相问。」师曰:「作家。」年便喝。师曰:「恰是。」年复喝。师以手划一划。年吐舌曰:「真是龙象。」师曰:「是何言欤?」年唤客司:「点茶来,元来是屋里人。」师曰:「也不消得。」茶罢又问:「如何是上座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切。」年曰:「与么,则长裙新妇拖泥走。」师曰:「谁得似内翰?」年曰:「作家!作家!」师曰:「放你二十棒。」年拊膝曰:「这里是甚么所在?」师拍掌曰:「也不得放过。」年大笑。又问:「记得唐明当时悟底因缘么?」师曰:「唐明问首山,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?」山曰:『楚王城畔,汝水东流。』」年曰:「只如此语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水上挂灯毬。」年曰:「与么则孤负古人去也。」师曰:「内翰疑则别参。」年曰:「三脚虾蟆跳上天。」师曰:「一任勃跳。」年乃大笑。馆于斋中,日夕质疑智证,因闻前言往行,恨见之晚。 朝中见驸马都尉李公遵勖曰:「近得一道人,真西河师子。」李曰:「我以拘文,不能就谒,柰何!」年默然,归语师曰:「李公佛法中人,闻道风远至,有愿见之心,政以法不得与侍从过从。」师于是黎明谒李公,公阅谒使童子问曰:「道得即与上座相见。」师曰:「今日特来相看。」又令童子曰:「碑文刊白字,当道种青松。」师曰:「不因今日节,余日定难逢。」童又出曰:「都尉言,与么则与上座相见去也。」师曰:「脚头脚底。」公乃出,坐定问曰:「我闻西河有金毛狮子,是否?」师曰:「甚么处得此消息?」公便喝。师曰:「野干鸣。」公又喝。师曰:「恰是。」公大笑。师辞,公问:「如何是上座临行一句?」师曰:「好将息。」公曰:「何异诸方。」师曰:「都尉又作么生?」公曰:「放上座二十棒。」师曰:「专为流通。」公又喝。师曰:「瞎。」公曰:「好去。」师应喏喏。自是往来杨李之门,以法为友。久之,辞还河东。年曰:「有一语寄与唐明,得么?」师曰:「明月照见夜行人。」年曰:「却不相当。」师曰:「更深犹自可。午后更愁人。」年曰:「开宝寺前金刚,近日因甚么汗出?」师曰:「知」年曰:「上座临行,岂无为人底句?」师曰:「重叠关山路。」年曰:「与么则随上座去也。」师嘘一声。年曰:「真师子儿,大师子吼。」师曰:「放去又收来。」年曰:「适来失脚踏倒,又得家童扶起。」师曰:「有甚么了期?」年大笑。师还唐明,李公遣两僧讯师,师于书尾画双足,写来僧名以寄之。公作偈曰:「黑毫千里余,金椁示双趺。人天浑莫测,珍重赤须胡。」师以母老,南归至瑞州,首众于洞山,时聪禅师居焉。先是,汾阳谓师曰:「我遍参云门儿孙,特以未见聪为恨。」故师依止三年,乃游仰山。杨大年以书抵宜春太守黄宗旦,使请师出世说法。守以南源致师,师不赴,旋特谒守愿行。守问其故?对曰:「始为让,今偶欲之耳。」守大贤之。 住后,上堂:「一切诸佛、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,皆从此经出。」乃竖起拄杖曰:「这个是南源拄杖子,阿那个是经?」良久曰:「向下文长,付在来日。」喝一喝,下座。上堂,良久曰:「无为无事人,犹是金锁难。」喝一喝,下座。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水出高原。」问:「如何是南源境?」师曰:「黄河九曲,水出昆仑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随流人不顾,斫手望扶桑。」上堂:「云收雾卷,杲日当空。不落明暗,如何通信?」僧问:「山深觅不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口能招祸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洞庭湖里浪滔天。」问:「东涌西没时如何?」师曰:「寻。」问:「夜静独行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三把茆。」问:「宝剑未出匣时如何?」师曰:「响。」曰:「出匣后如何?」师嘘一声。问:「闹中取静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头枕布袋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堆堆地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堆堆地。」问:「一得永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抱石投河。」问:「仗镆邪剑,拟取师头时如何?」师曰:「斩将去。」僧拟议,师便打。师住三年,弃去谒神鼎諲禅师。 鼎,首山高第,望尊一时,衲子非人类精奇,无敢登其门者。住山三十年,门弟子气吞诸方。师发长不剪,弊衣楚音,通谒称法侄,一众大笑。鼎遣童子问:「长老谁之嗣?」师仰视屋曰:「亲见汾阳来!」鼎杖而出,顾见颀然。问曰:「汾州有西河师子,是否?」师指其后,绝叫曰:「屋倒矣!」童子返走,鼎回顾相矍铄。师地坐,脱只履而视之。鼎老忘所问,又失师所在。师徐起整衣,且行且语曰:「见面不如闻名。」遂去。鼎遣人追之不可。叹曰:「汾州乃有此儿邪?」师自是名重丛林。 定林沙门本延有道行,雅为士大夫所信敬。鼎见延,称师知见可兴临济。会道吾虚席,延白郡,请以师主之法,令整肃亡躯,为法者集焉。上堂:「先宝应曰:第一句荐得,堪与祖佛为师。第二句荐得,堪与人天为师。第三句荐得,自救不了。道吾则不然:第一句荐得,和泥合水。第二句荐得,无绳自缚。第三句荐得,四棱著地。所以道,起也海晏河清,行人避路;住也乾坤失色,日月无光。汝辈向甚么处出气?如今还有出气者么?有即出来,对众出气看。如无,道吾为汝出气去也。」乃嘘一声。卓拄杖下座。 上堂:「道吾打鼓,四大部洲同参。拄杖横也挑括乾坤大地,钵盂覆也盖却恒沙世界。且问诸人向甚么处安身立命?若也知得,向北俱卢洲吃粥吃饭。若也不知,长连床上吃粥吃饭。」次住石霜,当解夏,谓众曰:「昨日作婴孩,今朝年已老。未明三八九,难踏古皇道。手铄黄河干,脚踢须弥倒,浮生梦幻身,人命夕难保。天堂并地狱,皆由心所造。南山北岭松,北岭南山草。一雨润无边,根苗壮枯槁。五湖参学人,但问虚空讨。死脱夏天衫,生披冬月袄。分明无事人,特地生烦恼。」喝一喝,下座。 上堂:「一喝分宾主,照用一时行。要会个中意,日午打三更。」遂喝一喝,曰:「且道是宾是主?还有分得者么?若也分得,朝打三千,暮打八百。若也未能,老僧失利。」因同道相访。上堂:「飒飒凉风景,同人访寂寥。煮茶山上水,烧鼎洞中樵。珍重!」问:「达磨未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长安夜夜家家月。」曰:「来后如何?」师曰:「几处笙歌几处愁。」问:「一物不将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槐木成林。」曰:「四山火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物逐人兴。」曰:「步步登高时如何?」师曰:「云生足下。」问:「古人封白纸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家贫路富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三日风,五日雨。」上堂:「夫宗师者,夺贫子之衣珠,究达人之见处。若不如是,尽是和泥合水汉。」良久曰:「路逢剑客须呈剑,不是诗人莫献诗。」喝一喝。上堂:「我有一言,绝虑忘缘。巧说不得,只要心传。更有一语,无过直举。且作么生是直举一句?」良久,以拄杖画一画,喝一喝。问:「已事未明,以何为验?」师曰:「玄沙曾见雪峰来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一生不出岭。」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马有垂缰之报,犬有驙草之恩。」曰:「与么则不别也。」师曰:「西天东土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曰:「打骨出髓。」 上堂:「入水见长人。珍重!」上堂:「面西行向东,北斗正离宫。道去何曾去,骑牛卧牧童。珍重!」上堂:「春生夏长即不问,你诸人脚跟下一句作么生道?」良久曰;「华光寺主。」便下座。上堂:「药多病甚,网细鱼稠。」便下座示众,以拄杖击禅床一下云:「大众还会么?不见道,一击忘所知,更不假修持。诸方达道者,咸言上上机。香严恁么悟去,分明悟得如来禅,祖师禅未梦见在。且道祖师禅有甚长处?若向言中取,则误赚后人,直饶棒下承当,辜负先圣。万法本闲,唯人自闹。所以山僧居福严,只见福严境界,晏起早眠。有时云生碧嶂,月落寒潭,音声鸟飞鸣般若台前,娑罗花香散祝融峰畔。把瘦筇,坐磐石,与五湖衲子时话玄微。灰头土面住兴化,只见兴化家风,迎来送去,门连城市,车马骈阗。渔唱潇湘,猿啼岳麓,丝竹歌谣,时时入耳。复与四海高人,日谈禅道,岁月都忘。且道居深山、住城郭,还有优劣也无?试道看!」良久云:「是处是慈氏,无门无善财。」问:「行脚不逢人时如何?」师曰:「钓丝绞水。」问:「寻枝摘叶即不问,如何是直截根源?」师曰:「楖栗拄杖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行即肩挑云水衲,坐来安在掌中擎。」问:「既是护法善神,为甚么张弓架箭?」师曰:「礼防君子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有钱使钱。」上堂:「祖师心印,一印印空,一印印水,一印印泥。如今还有印不著者么?试向脚跟下,道将一句来。设你道得倜傥分明,第一不得行过衲僧门下,且道衲僧有甚么长处?」良久曰:「人王三寸铁,遍地是刀枪。」喝一喝。卓拄杖下座。 上堂:「天已明,鼓已响。圣众臻,齐合掌,如今还有不合掌者么?有即尼干欢喜,无则瞿昙恶发。久立,珍重。」问:「磨砻三尺剑,去化不平人。师意如何?」师曰:「好去。」僧曰:「点。」师曰:「你看。」僧拍手一下,归众。师曰:了。」 上堂:「北山南,南山北,日月双明天地黑。大海江河尽放光,逢著观音问弥勒。珍重!」问:「有理难伸时如何?」师曰:「苦。」曰:「恁么则舌拄上腭也。」师嘘一声。僧曰:「将谓胡须赤。」师曰:「梦见兴化脚跟么?」示徒偈曰:「黑黑黑,道道道,明明明,得得得。」师室中插剑一口,以草鞋一对,水一盆,置在剑边。每见入室,即曰:「看!看!」有至剑边拟议者,师曰:「险丧身失命了也。」便喝出。师冬日榜僧堂,作此字:「㏄≡≡≡几狎曲。」其下注曰:「若人识得,不离四威仪中。」首座见曰:「和尚今日放参。」师闻而笑之。宝元戊寅李都尉遣使邀师曰:「海内法友,唯师与杨大年耳。大年弃我而先,仆年来顿觉衰落,忍死以一见公。仍以书抵潭师,敦遣之。」师恻然与侍者舟而东下,舟中作偈曰:「长江行不尽,帝里到何时?既得凉风便,休将橹桌施。」至京师,与李公会月余,而李公果殁。临终画一圆相,又作偈献师:「世界无依,山河匪碍。大海微尘,须弥纳芥。拈起幞头,解下腰带。若觅死生,问取皮袋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本来佛性?」公曰:「今日热如昨日。」随声便问师:「临行一句作么生?」师曰:「本来无挂碍,随处任方圆。」公曰:「晚来困倦。」更不答话。师曰:「无佛处作佛。」公于是泊然而逝。仁宗皇帝尤留神空宗,闻李公之化,与师问答,加叹久之。师哭之恸,临圹而别。有旨赐官舟南归。中途谓侍者曰:「我忽得风痹疾。」视之口吻已喎斜,侍者以足顿地曰:「当柰何!平生呵佛骂祖,今乃尔。」师曰:「无忧,为汝正之。」以手整之如故。曰:「而今而后,不钝置汝。」后年正月五日示寂,寿五十四,腊三十二。铭行实于兴化,塔全身于石霜。﹝续通鉴则平河东,在太平兴国己卯。据佛运统纪,则师入灭于康定庚辰,以寿数逆而推之,则雍熙丁亥师始生,僧宝传所载,恐失考证。﹞ 琅邪慧觉禅师 滁州琅邪山慧觉广照禅师,西洛人也。父为衡阳太守,因疾倾丧。师扶榇归洛,过澧阳药山古刹,宛若夙居。缘此出家,游方参问。得法汾阳,应缘滁水,与雪窦明觉同时唱道。四方皆谓二甘露门,逮今淮南遗化如在。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铜头铁额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鸟觜鱼腮。」上堂:「奇哉十方佛,元是眼中花。欲识眼中花,元是十方佛。欲识十方佛,不是眼中花。欲识眼中花,不是十方佛。于此明得,过在十方佛。于此未明,声闻起舞,独觉临妆。珍重!」僧问:「阿难结集即不问,迦叶微笑事如何?」师曰:「克时克节。」曰:「自从灵鹫分灯后,直至支那耀古今。」师曰:「点朱点漆。」问:「如何是宾中宾?」师曰:「手携书剑谒明君。」曰:「如何是宾中主?」师曰:「卷起帘来无可睹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宾?」师曰:「三更过孟津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师曰:「独坐镇寰宇。」问:「莲花未出水时如何?」师曰:「猫儿戴纸帽。」曰:「出水后如何?」师曰:「狗子著靴行。」问:「拈椎竖拂即不问,瞬目扬眉事若何?」师曰:「赵州曾见南泉来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。」师曰:「今冬多雨雪,贫家争柰何!」 上堂:「欲知常住身,当观烂坏体。欲知常住性,当观拄杖子。拄杖子吞却须弥,须弥吞却拄杖子。衲僧到这里,若也拟议,剑梁落膊输降款,铁作胸襟到海隅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见闻觉知,俱为生死之因。见闻觉知,正是解脱之本。譬如师子反踯,南北东西且无定止。汝等诸人,若也不会,且莫孤负释迦老子。吽。」 上堂:「山僧今日为诸人说破,明眼衲僧莫去泥里打坐。珍重!」上堂:「天高莫测,地厚宁知?白云片片岭头飞,绿水潺潺涧下急。东涌西没一句即不问,你生前杀后一句作么生道?」良久曰:「时寒吃茶去。」 上堂:「阿呵呵,是甚么?开口是,合口过。轻舟短桌泛波心,蓑衣箬笠从他破。咦!」 上堂:「十方诸佛是个烂木橛,三贤十圣是个茅溷头筹子。汝等诸人来到这里作么?」良久曰:「欲得不招无间业。莫谤如来正法轮。」 上堂:「剪除狂寇,扫荡搀枪,犹是功勋边事。君臣道合,海晏河清,犹是法身边事。作么生是衲僧本分事?」良久曰:「透网金鳞犹滞水,回途石马出纱笼。」 上堂:「承言须会宗,勿自立规矩。若人下得通方句,我当刎颈而谢之。」上堂,拈起拄杖曰:「山僧有时一棒作个漫天网,打俊鹰快鹞。有时一棒作个布丝网,捷蚬捞虾。有时一棒作金毛师子,有时一棒作虾蟆蚯蚓。山僧打你一棒,且作么生商量?你若缁素,得出不妨。拄杖头上眼,开照四天下。若也未然,从教立在古屏畔,待使丹青入画图。」 上堂:「击水鱼头痛,穿林宿鸟惊。黄昏不击鼓,日午打三更。诸禅德既是日午,为甚却打三更?」良久曰:「昨见垂杨绿,今逢落叶黄。」 上堂:「拈起拄杖,更无上上。放下拄杖,是何模样?髑髅峰后即不问汝诸人,马镫里藏身一句作么生道?若道不得,拄杖子道去也。」卓一下,便归方丈。 上堂:「进前即死。退后即亡。不进不退。又落在无事之乡。何故?长安虽乐,不是久居。」 上堂:「汝等诸人在我这里过夏,与你点出五般病:一、不得向万里无寸草处去。二、不得孤峰独宿。三、不得张弓架箭。四、不得物外安身。五、不得滞于生杀。何故?一处有滞,自救难为。五处若通,方名导师。汝等诸人若到诸方,遇明眼作者,与我通个消息,贵得祖风不坠。若是常徒,即便寝息。何故?裸形国里夸服饰,想君太煞不知时。」 上堂:「山僧因看华严金师子章第九由心回转善成门,又释曰:如一尺之镜,纳重重之影象。若然者道有也得,道无也得,道非亦得,道是亦得。虽然如是,更须知有拄杖头上一窍。若也不会,拄杖子穿灯笼,入佛殿,撞著释迦,磕倒弥勒,露柱拊掌,呵呵大笑。你且道笑个甚么?」卓拄杖下座。上堂,拈拄杖曰:「盘山道向上一路滑,南院道壁立千仞险,临济道石火电光钝。琅邪有定乾坤底句,各各高著眼,高著眼。」卓拄杖下座。 大愚守芝禅师 瑞州大愚山守芝禅师,才升座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一言出口,驷马难追。」问:「如何是城里佛?」师曰:「十字街头石幢子。」问:「不落三寸时如何?」师曰:「干三长,坤六短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切忌地盈虚。」问:「昔日灵山分半座,二师相见事如何?」师曰:「记得么?」僧良久,师打禅床一下,曰:「多年忘却也。」乃曰:「且住!且住!若向言中取则,句里明机,也似迷头认影。若也举唱宗乘,大似一场寐语。虽然如是,官不容针,私通车马。放一线道,有个葛藤处。」遂敲禅床一下,曰:「三世诸佛,尽皆头痛。且道大众,还有免得底么?若一人免得,无有是处。若免不得,海印发光。」师乃竖起拂子曰:「这个是印,那个是光?这个是光,那个是印?掣电之机,徒劳伫思。会么?老僧说梦,且道梦见个甚么?南柯十更若不会,听取一颂:『北斗挂须弥,杖头挑日月。林泉好商量,夏末秋风切。』珍重!」 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天寒日短。」问:「心法无形,如何雕琢?」师曰:「一丁两丁。」曰:「未晓者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透七透八。」上堂:「一击响玲珑,喧轰宇宙通。知音才侧耳,项羽过江东。与么会,恰认得驴鞍桥作阿爷下颔。」上堂:「大愚相接大雄孙,五湖云水竞头奔。竞头奔,有何门,击箭宁知枯木存。枯木存,一年还曾两度春。两度春,帐里真珠撒与人。撒与人,思量也是慕西秦。」上堂:「竖穷三际,横遍十方,拈起也帝释心惊,放下也地神胆战。不拈不放,唤作甚么?」自云:「虾蟆。」 上堂:「三世诸佛不知有,狸奴白牯却知有。」乃拈起拂子云:「狸奴白牯总在这里放光动地,何谓如此两段不同?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锯解秤锤。」上堂,大众集定,乃曰:「现成公案,也是打揲不办。」便下座。上堂:「大洋海底排班立,从头第二鬓毛斑。为甚么不道第一鬓毛斑?要会么,金蕊银丝成玉露,高僧不坐凤凰台。」上堂众集,乃曰:「为众竭力,祸出私门。」便下座。上堂:「翠岩路险巇,举步涉千溪。更有洪源水,滔滔在岭西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示众,擎起香合云:「明头合,暗头合。道得天下横行,若道不得且合却。」下座。问:「如何是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四角六张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八凹九凸。」上堂:「沙里无油事可哀,翠岩嚼饭喂婴孩。他时好恶知端的,始觉从前满面埃。」击禅床下座。 石霜法永禅师 潭州石霜法永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臂长衫袖短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布裤膝头穿。」 法华全举禅师 舒州法华院全举禅师,到公安远和尚处,安问:「作么生是伽蓝?」师曰:「深山藏独虎,浅草露群蛇。」曰:「作么生是伽蓝中人?」师曰:「青松盖不得,黄叶岂能遮。」曰:「道甚么?」师曰:「少年玩尽天边月,潦倒扶桑没日头。」曰:「一句两句,云开月露。作么生?」师曰:「照破佛祖。」 到大愚芝和尚处,愚问:「古人见桃花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曲不藏直。」曰:「那个且从,这个作么生?」师曰:「大街拾得金,四邻争得知?」曰:「上座还知么?」师曰:「路逢剑客须呈剑,不是诗人不献诗。」曰:「作家诗客!」师曰:「一条红线两人牵。」曰:「玄沙道,谛当甚谛当,敢保老兄未彻在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海枯终见底,人死不知心。」曰:「却是。」师曰:「楼阁凌云势,峰峦叠翠层。」 到琅邪觉和尚处,邪问:「近离甚处?」师曰:「两浙。」曰:「船来陆来?」师曰:「船来。」曰:「船在甚处?」师曰:「步下。」曰:「不涉程途一句,作么生道?」师以坐具摵一摵曰:「杜撰长老,如麻似粟。」拂袖而出。邪问侍者:「此是甚么人?」者曰:「举上座。」邪曰:「莫是举师叔么?先师教我寻见伊。」遂下。旦过问上座:「莫是举师叔么?莫怪适来相触忤。」师便喝。复问:「长老何时到汾阳?」邪曰:「某时到。」师曰:「我在浙江早闻你名,元来见解只如此,何得名播寰宇?」邪遂作礼曰:「某甲罪过。」 师到杭州西庵,庵主曾见明招,主举颂曰:「绝顶西峰上,峻机谁敢当。超然凡圣外,瞥起两重光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两重光?」主曰:「月从东出,日向西没。」师曰:「庵主未见明招时如何?」主曰:「满盏油难尽。」师曰:「见后如何?」主曰:「多心易得干。」 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夺人不夺境?」师曰:「白菊乍开重日暖,百年公子不逢春。」曰:「如何是夺境不夺人?」师曰:「大地绝消息,翛然独任真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两俱夺?」师曰:「草荒人变色,凡圣两齐空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俱不夺?」师曰:「清风与明月,野老笑相亲。」 上堂:「释迦不出世,达磨不西来,佛法遍天下,谈玄口不开。」上堂:「钟鸣鼓响,鹊噪鸦鸣。为你诸人说般若、讲涅槃了也。诸人还信得及么?观音菩萨向诸人面前作大神通;若信不及,却往他方救苦利生去也。」上堂:「开口又成增语,不开口又成剩语。」乃曰:「金轮天子敕,草店家风别。」上堂:「三世诸佛,口挂壁上。天下老和尚作么生措手?你诸人到诸方作么生举?山僧恁么道,也是久日桦来唇,喝一喝。」上堂:「古者道,我若一向举扬宗教,法堂里草深一丈,不可为阇黎锁却僧堂门去也。虽然如是,也是乌龟陆地弄尘行。」上堂:「语渐也返常合道,论顿也不留眹迹。直饶论其顿返其常,也是抑而为之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,为甚么百鸟衔花献?」师曰:「果熟猿兼重。」曰:「见后为甚么不衔花?」师曰:「林疏鸟不过。」问:「七星光彩天将晓,不犯皇风试道看。」师曰:「将军马蹄红。」曰:「错。」师便打,僧礼拜,展坐具始收。师曰:「一展一收,法法皆周。拟欲更问,著甚来由。」遂问:「会么?」僧曰:「不会。」师便打。 芭蕉谷泉禅师 南岳芭蕉庵大道谷泉禅师,泉州人也。受法汾阳,放荡湖湘,后省同参慈明禅师。明问:「白云横谷口,道人何处来?」师左右顾视,曰:「夜来何处火,烧出古人坟。」明曰:「未在更道。」师作虎声,明以坐具便摵,师接住,推明置禅床上,明却作虎声。师大笑曰:「我见七十余员善知识,今日始遇作家。」 师因倚遇上座来参,﹝遇后住法昌。﹞问:「庵主在么?」师曰:「谁?」曰:「行脚僧。」师曰:「作甚么?」曰:「礼拜庵主。」师曰:「恰值庵主不在。」曰:「你聋!」师曰:「向道不在,说甚么你我。」拽棒趁出。遇次日再来,师又趁出。遇一日又来,问:「庵主在么?」师曰:「谁?」曰:「行脚僧。」揭帘便入。师拦胸扭住曰:「我这里狼虎纵横,尿床鬼子,三回两度来讨甚么?」曰:「人言庵主亲见汾阳来。」师解衣抖擞曰:「你道我见汾阳有多少奇特?」曰:「如何是庵中主?」师曰:「入门须辨取。」曰:「莫只这便是么?」师曰:「赚却几多人?」曰:「前言何在?」师曰:「听事不真,唤钟作瓮。」曰:「万法泯时全体现,君臣合处正中邪去也。」师曰:「驴汉不会便休,乱统作么?」曰:「未审客来将何只待?」师曰:「云门糊饼赵州茶。」曰:「恁么则谢师供养去也。」师叱曰:「我这里火种也未有,早言谢供养。」师因大雪,作偈曰:「今朝甚好雪,纷纷如秋月。文殊不出头,普贤呈丑拙。」慈明迁住福严,师又往省之。少留而还,作偈寄之曰:「相别而今又半年,不知谁共对谈禅。一般秀色湘山里,汝自匡徒我自眠。」明览笑而已。 龙华晓愚禅师 蕲州黄梅龙华寺晓愚禅师,到五祖戒和尚处,祖问曰:「不落唇吻一句,作么生道?」师曰:「老老大大,话头也不照顾。」祖便喝,师亦喝。祖拈棒,师拍手便出。祖召曰:「阇黎且住话在。」师将坐具搭在肩上,更不回首。上堂:「摩腾入汉,已涉繁词。达磨西来,不守己分。山僧今日与么道,也是为他闲事长无明。」 天圣皓泰禅师 安吉州天圣皓泰禅师,到琅邪,邪问:「埋兵掉斗,未是作家。匹马单枪,便请相见。」师指邪曰:「将头不猛,带累三军。」邪打师一坐具,师亦打邪一坐具。邪接住曰:「适来一坐具,是山僧令行,上座一坐具,落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伏惟尚飨。」邪拓开曰:「五更侵早起,更有夜行人。」师曰:「贼过后张弓。」邪曰:「且坐吃茶。」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黑漆圣僧。」曰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看墙似土色。」 龙潭智圆禅师 唐州龙潭智圆禅师,辞汾阳,阳曰:「别无送路,与子一枝拄杖,一条手巾。」师曰:「手巾和尚受用,拄杖即不消得。」阳曰:「汝但将去,有用处在。」师便收。阳曰:「又道不用。」师便喝。阳曰:「已后不让临济,」师曰:「正令已行。」阳来日送出三门,乃问:「汝介山逢尉迟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一刀两段。」阳曰:「彼现那吒,又作么生?」师便拽拄杖,阳喝曰:「这回全体分付。」住后,僧问:「承教有言,是真精进,是名真法。供养如来,如何是真法?」师曰:「夜聚晓散。」问:「如何是龙潭剑?」师曰:「触不得。」曰:「用者如何?」师曰:「白骨连山。」问:「昔日穷经,今日参禅,此理如何?」师曰:「两彩一赛。」曰:「作么生领会?」师曰:「去后不留踪。」曰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火烧不燃。」问:「古殿无佛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三门前合掌。」 投子圆修禅师 舒州投子圆修禅师,僧问:「达磨未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出口入耳。」曰:「来后如何?」师曰:「叉手并足。」 太子道一禅师 汾州太子院道一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卖扇老婆手遮日。」问:「红轮未出时如何?」师曰:「照烛分明。」曰:「出后如何?」师曰:「捞天摸地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亲切处?」师曰:「慈母抱婴儿。」曰:「如何是学人转身处?」师曰:「街头巷尾。」曰:「如何是学人著力处?」师曰:「千斤担子两头摇。」问:「古曲无音韵,如何和得齐?」师曰:「三九二十七,篱头吹觱栗。」曰:「宫商角征非关妙,石人拊掌笑呵呵。」师曰:「同道方知。」 叶县省禅师法嗣 浮山法远禅师 舒州浮山法远圆鉴禅师,郑州人也。投三交嵩和尚出家。幼为沙弥,见僧入室请问赵州庭柏因缘,嵩诘其僧,师傍有省。进具后,谒汾阳、叶县,皆蒙印可。尝与达观颖薛大头七八辈游蜀,几遭横逆,师以智脱之。众以师晓吏事,故号远录公。开堂拈香曰:「汝海枯木上生花,别迎春色。」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八十翁翁辊绣毬。」曰:「恁么则一句迥然开祖胄,三玄戈甲振丛林,」师曰:「李陵元是汉朝臣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大者如兄,小者如弟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平地起骨堆。」问:「祖师门下,壁立千仞。正令当行,十方坐断,和尚将何表示?」师曰:「寒猫不捉鼠。」曰:「莫便是为人处也无?」师曰:「波斯不系腰。」问:「新岁已临,旧岁何往?」师曰:「目前无异怪,不用贴钟馗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将谓目前无。」僧以手画曰:「争柰这个何!」师便打。师与王质待制论道,画一圆相,问曰:「一不得匹马单枪,二不得衣锦还乡,鹊不得喜,鸦不得殃,速道!速道!」王罔措,师曰:「勘破了也。」 上堂:「更莫论古话今,只据目前事与你诸人定夺区分。」僧便问:「如何是目前事?」师曰:「鼻孔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眼睛。」欧阳文忠公闻师奇逸,造其室,未有以异之。与客棋,师坐其旁。文忠遽收局,请因棋说法。师即令挝鼓升座,曰:「若论此事,如两家著棋相似,何谓也?敌手知音,当机不让。若是缀五饶三,又通一路,始得有一般底。只解闭门作活,不会夺角冲关,硬节与虎口齐彰,局破后徒劳绰斡。所以道,肥边易得,瘦肚难求。思行则往往失粘,心粗而时时头撞。休夸国手,谩说神仙。赢局输筹即不问,且道黑白未分时,一著落在甚么处?」良久曰:「从来十九路,迷悟几多人。」文忠加叹,从容谓同僚曰:「修初疑禅语为虚诞,今日见此老机缘,所得所造,非悟明于心地,安能有此妙旨哉!」 上堂:「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宁,君王得一以治天下。衲僧得一,祸患临身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诸佛出世,建立化门,不离三身智眼,亦如摩醯首罗三目。何故?一只水泄不通,缁素难辨。一只大地全开,十方通畅。一只高低一顾,万类齐瞻。虽然若是,本分衲僧陌路相逢,别具通天正眼始得。所以道,三世诸佛不知有,狸奴白牯却知有。且道狸奴白牯知有个甚么事?要会么?深秋帘幕千家雨,落日楼台一笛风。」 师暮年休于会圣岩,叙佛祖奥义,作九带曰:「佛正法眼带,佛法藏带,理贯带,事贯带,理事纵横带,屈曲垂带,妙叶兼带,金针双锁带,平怀常实带。」学者既已传诵,师曰:「若据圆极法门,本具十数,今此九带,已为诸人说了,更有一带,还见得么?若也见得亲切分明,却请出来,对众说看。说得分明,许汝通前九带圆明道眼。若见不亲切,说不相应,唯依吾语而为已解,则名谤法。诸人到此如何?」众无语,师叱之而去。 宝应法昭禅师 汝州宝应院法昭演教禅师,僧问:「一言合道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七颠八倒。」曰:「学人礼拜。」师曰:「教休不肯休,直待雨淋头。」问:「大通智胜佛,十劫坐道场。佛法不现前,不得成佛道。为甚么不得成佛道?」师曰:「赤脚骑铁驴,直至海南居。」上堂:「十二时中,许你一时绝学,即是学佛法。不见阿难多闻第一,却被迦叶摈出,不得结集。方知聪明博学,记持忆想,向外驰求,与灵觉心转没交涉。五蕴壳中透脱不过,顺情生喜,违情生怒。盖覆深厚,自缠自缚,无有解脱。流浪生死,六根为患。众苦所逼,无自由分,而被妄心于中主宰。大丈夫儿早构取好!」喝一喝,曰:「参。」上堂:「宝应门风险,入者丧全身。作么生是出身一句?若道不得,三十年后。」 大乘慧果禅师 唐州大乘山慧果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从上来传底意?」师曰:「金盘拓出众人看。」问:「拨尘见佛时如何?」师曰:「拨尘即乖,见佛即错。」曰:「总不如是时如何?」师曰:「错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宽处宽,窄处窄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苦处苦,乐处乐。」曰:「道与道中人相去多少?」师曰:「十万八千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天晴日出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雨下泥生。」 神鼎諲禅师法嗣 开圣宝情山主 荆南府开圣宝情山主,僧问:「如何是开圣境?」师曰:「三乌引路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二虎巡山。」 妙智光云禅师 天台山妙智寺光云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东篱黄菊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九月重阳。」 谷隐聪禅师法嗣 金山昙颖禅师 润州金山昙颖达观禅师,首谒大阳玄禅师,遂问:「洞山特设偏正君臣,意明何事?」阳曰:「父母未生时事。」师曰:「如何体会?」阳曰:「夜半正明,天晓不露。」师罔然。遂谒谷隐,举前话,隐曰:「大阳不道不是,只是口门窄,满口说未尽。老僧即不然。」师问:「如何是父母未生时事?」隐曰:「粪墼子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夜半正明,天晓不露?」隐曰:「牡丹花下睡猫儿。」师愈疑骇。一日普请,隐问:「今日运薪邪?」师曰:「然。」隐曰:「云门问:『僧人般柴柴般人?』如何会?」师无对。隐曰:「此事如人学书,点画可效者工,否者拙,盖未能忘法耳。当笔忘手,手忘心,乃可也。」师于是默契。良久曰:「如石头云,执事元是迷,契理亦非悟。」隐曰:「汝以为药语,为病语?」师曰:「是药语。」隐呵曰:「汝以病为药,又安可哉?」师曰:「事如函得盖,理如箭直锋妙,宁有加者,而犹以为病,实未喻旨。」隐曰:「妙至是,亦只名理事。祖师意旨,智识所不能到,矧事理能尽乎?故世尊云:『理障碍正见知,事障续诸生死。』」师恍如梦觉,曰:「如何受用?」隐曰:「语不离窠臼,安能出盖缠?」师叹曰:「才涉唇吻,便落意思。尽是死门,终非活路。」住后,示众曰:「才涉唇吻,便落意思。尽是死门,俱非活路。直饶透脱,犹在沉沦。莫教孤负平生,虚度此世。要得不孤负平生么?」拈拄杖卓一下,曰:「须是莫被拄杖瞒始得。看看拄杖子,穿过你诸人髑髅,勃跳入你鼻孔里去也。」又卓一下。僧问:「经文最初两字是甚么字?」师曰:「以字。」曰:「有甚么交涉?」师曰:「八字。」曰:「好赚人!」师曰:「谤此经,故获罪如是。」问:「一百二十斤铁枷,教阿谁担?」师曰:「老僧。」曰:「自作自受。」师曰:「苦!苦!」问:「和尚还曾念佛也无?」师曰:「不曾念佛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念佛?」师曰:「怕污人口。」 上堂,众集定,首座出礼拜。师曰:「好好问著。」座低头问话次,师曰:「今日不答话。」便归方丈。上堂:「山僧门庭别,已改诸方辙。为文殊拔出眼里楔,教普贤休嚼口中铁,劝人放开髂﹝枯驾切﹞蛇手,与汝斫却系驴橛。」驻意拟思量,喝曰:「捏捏参。」上堂:「山僧平生,意好相扑,只是无人搭对。今日且共首座搭对。」卷起袈裟,下座索首座相扑。座才出,师曰:「平地上吃交。」便归方丈。上堂:「三世诸佛是奴婢,一大藏教是涕唾。」良久曰:「且道三世诸佛是谁奴婢?」乃将拂子画一画曰:「三世诸佛过这边,且道一大藏教是谁涕唾?」师乃自唾一唾。上堂:「秤锤井底忽然浮,老鼠多年变作牛。慧空见了拍手笑,三脚猢狲差异猴。」上堂:「五千教典,诸佛常谈。八万尘劳,众生妙用,犹未是金刚眼睛在。如何是金刚眼睛?」良久曰:「瞎。」上堂,大众集定,有僧才出礼拜,师曰:「欲识佛性义,当观时节因缘。」僧便问:「如何是时节因缘?」师便下座。问:「如何是向去底人?」师曰:「从归青嶂里,不出白云来。」曰:「如何是却来底人?」师曰:「自从游紫陌,谁肯隐青山?」问:「如何是夺人不夺境?」师曰:「家里已无回日信,路边空有望乡牌。」曰:「如何是夺境不夺人?」师曰:「沧海尽教枯到底,青山直得碾为尘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两俱夺?」师曰:「天地尚空秦日月,山河不见汉君臣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俱不夺?」师曰:「莺啭千林花满地。客游三月草侵天。」问:「如何有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伸手不见掌。」曰:「忽遇仙陀客来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对面千里。」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临济。」曰:「恁么则谷隐的子也。」师曰:「德山。」问:「如何是长法身?」师曰:「拄杖六尺。」曰:「如何是短法身?」师曰:「算子三寸。」曰:「恁么则法身有二也。」师曰:「更有方圆在。」上堂:「诸方钩又曲,饵又香,奔凑犹如蜂抱王。因圣这里,钩又直,饵又无,犹如水底捺葫芦。」举拄杖作钓鱼势,曰:「深水取鱼长信命,不曾将酒祭江神。」掷拄杖,下座。 洞庭慧月禅师 苏州洞庭翠峰慧月禅师,僧问:「一花开五叶,结果自然成时如何?」师曰:「脱却笼头,卸却角驮。」曰:「拶出虚空去,处处尽闻香。」师曰:「云愁闻鬼哭,雪压髑髅吟。」问:「和尚未见谷隐时一句作么生道?」师曰:「步步登山远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驱驱信马蹄。」 仗锡修己禅师 明州仗锡山修己禅师,与净山远公游。尝卓庵庐山佛手岩。后至四明山心,独居十余载,虎豹为邻。尝曰:「羊肠鸟道无人到,寂寞云中一个人。」尔后道俗闻风而至,遂成禅林。僧问:「如何是无缝塔?」师曰:「四棱著地。」曰:「如何是塔中人?」师曰:「高枕无忧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舶船过海,赤脚回乡。」 大乘德遵禅师 唐州大乘山德遵禅师,问谷隐曰:「古人索火,意旨如何?」曰:「任他灭。」师曰:「灭后如何?」曰:「初三十一。」师曰:「恁么则好时节也。」曰:「汝见甚么道理?」师曰:「今日一场困。」隐便打。师乃有颂曰:「索火之机实快哉,藏锋妙用少人猜。要会我师亲的旨,红炉火尽不添柴。」僧问:「世界圆融一句,请师道。」师曰:「团团七尺余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鼻大眼深。」上堂:「上来又不问,下去又不疑。不知是不是,是即也大奇。」便下座。 竹园法显禅师 荆南府竹园法显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好手画不成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交横十字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往往不相识。 永福延照禅师 彭州永福院延照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彭州境?」师曰:「人马合杂。」僧以手作拽弓势,师拈棒。僧拟议,师便打。 景清居素禅师 安吉州景清院居素禅师,僧问:「即此见闻非见闻,为甚么法身有三种病,二种光?」师曰:「填凹就缺。」问:「承和尚有言,寰中天子敕,塞外将军令,如何是塞外将军令?」师曰:「揭。」曰:「其中事如何?」师曰:「蹴。」曰:「莫便是和尚为人处也无?」师弹指一下。问:「远远投师,乞师一接。」师曰:「新罗人打鼓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舶主未曾逢。」问:「如何是末上一句?」师曰:「金刚树下。」曰:「如何是末后一句?」师曰:「拘尸城边。」曰:「向上更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波旬拊掌呵呵笑,迦叶抬头不识人。」 仁寿嗣珍禅师 处州仁寿嗣珍禅师,僧问:「知师已得禅中旨,当阳一句为谁宣?」师曰:「土鸡瓦犬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门前不与山童扫,任意松钗满路岐。」上堂:「明明无悟,有法即迷。日上无云,丽天普照。眼中无翳,空本无花。无智人前,不得错举。参!」 云门显钦禅师 越州云门显钦禅师,上堂,良久曰:「好个话头,若到诸方,不得错举。」便下座。 永庆光普禅师 果州永庆光普禅师,初问谷隐:「古人道,来日大悲院里有斋。意旨如何?」曰:「日出隈阳坐,天寒不举头。」师入室次,隐曰:「适来因缘汝作么生会?」师曰:「会则途中受用,不会则世谛流布。」曰:「未在更道。」师拂袖便出。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蜀地用镔铁。」 驸马李遵勖居士 驸马都尉李遵勖居士,谒谷隐,问出家事。隐以崔赵公问径山公案答之。公于言下大悟,作偈曰:「学道须是铁汉,著手心头便判。直趣无上菩提,一切是非莫管。」公一日与坚上座送别,公问:「近离上党,得届中都,方接尘谈,遽回虎锡。指云屏之翠峤,访雪岭之清流。未审此处彼处,的的事作么生?」座曰:「利剑拂开天地静,霜刀才举斗牛寒。」公曰:「恰值今日耳聩。」座曰:「一箭落双雕。」公曰:「上座为甚么著草鞋睡?」座以衣袖一拂,公低头曰:「今日可谓降伏也。」座曰:「普化出僧堂。」公临终时,膈胃躁热,有尼道坚谓曰:「众生见劫尽,大火所烧时,都尉切宜照管主人公。」公曰:「大师与我煎一服药来。」坚无语。公曰:「这师姑药也不会煎得。」公与慈明问答罢,泊然而终。语见慈明传中。 英公夏竦居士 英公夏竦居士,字子乔。自契机于谷隐,日与老衲游。偶上蓝溥禅师至,公问:「百骸溃散时,那个是长老自家底?」蓝曰:「前月二十离蕲阳。」公休去。蓝却问:「百骸溃散时,那个是相公自家底?」公便喝。蓝曰:「喝则不无,毕竟那个是相公自家底。」公对以偈曰:「休认风前第一机,太虚何处著思惟。山僧若要通消息,万里无云月上时,」蓝曰:「也是弄精魂。」 广慧琏禅师法嗣 华严道隆禅师 东京华严道隆禅师,初参石门彻和尚,问曰:「古者道,但得随处安闲,自然合他古辙。虽有此语,疑心未歇时如何?」门曰:「知有乃可随处安闲。如人在州县住,或闻或见,千奇百怪,他总将作寻当。不知有而安闲,如人在村落住,有少声色则惊怪传说。」师于言下有省。门尽授其洞上厥旨,后为广慧嗣。一日,福严承和尚问曰:「禅师亲见石门,如何却嗣广慧?」师曰:「我见广慧,渠欲剃发,使我擎凳子来。」慧曰:「道者,我有凳子诗听取。」乃曰:「放下便平稳,我时便肯伊。」因叙在石门处所得。广慧曰:「石门所示,如百味珍羞,只是饱人不得。」师至和初游京,客景德寺,日纵观都市,归常二鼓。一夕不得入,卧于门之下。仁宗皇帝梦至寺门,见龙蟠地,惊觉。中夜遣中使视之,睹师热睡鼻鼾,撼之惊矍,问名归奏。帝闻名道隆,乃喜曰:「吉征也。」明日召至便殿,问宗旨。师奏对详允,帝大悦。后以偈句相酬唱,络绎于道,或入对留宿禁中,礼遇特厚,赐号应制明悟禅师。皇祐间,诏大觉琏禅师于化成殿演法,召师问话,机锋迅捷,帝大悦,侍卫皆山呼。师即奏疏举琏自代,禁林待问,秘殿谭禅,乞归庐山。帝览表不允。有旨:于曹门外建精舍延师,赐号华严禅院。开堂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高高低低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脚瘦草鞋宽。」师年八十余,示寂于盛暑。安坐七日,手足柔和。全身塔于寺之东。 慧力慧南禅师 临江军慧力慧南禅师,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铁牛不吃栏边草,直上须弥顶上眠。」曰:「恁么则昔日汝阳亲得旨,临江今日大敷扬。」师曰:「礼拜了退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头大尾小。」曰:「未晓玄言,乞师再指。」师曰:「眉长三尺二。」曰:「恁么则人人皆顶戴,见者尽攒眉。」师长嘘一声,僧拍一拍便礼拜。师曰:「一任勃跳。」 广慧德宣禅师 汝州广慧德宣禅师,僧问:「祖祖相传传祖印,师今得法嗣何人?」师曰:「仲氏吹埙,伯氏吹篪。」曰:「恁么则广慧的子,首山亲孙也。」师曰:「椽槌里坐地,不打阇黎。」 文公杨亿居士 文公杨亿居士,字大年。幼举神婴,及壮负才名而未知有佛。一日过同僚,见读金刚经,笑且罪之,彼读自若。公疑之曰:「是岂出孔孟之右乎?何佞甚!」因阅数板,懵然始少敬信。后会翰林李公维,勉令参问。及由秘书监出守汝州,首谒广慧。慧接见,公便问:「布鼓当轩击,谁是知音者?」慧曰:「来风深辨。」公曰:「恁么则禅客相逢只弹指也。」慧曰:「君子可入。」公应「喏喏」慧曰:「草贼大败。」夜语次,慧曰:「秘监曾与甚人道话来?」公曰:「某曾问云岩谅监寺:『两个大虫相咬时如何?』谅曰:『一合相。』某曰:『我只管看,未审恁么道还得么?』」慧曰:「这里即不然。」公曰:「请和尚别一转语。」慧以手作拽鼻势,曰:「这畜生更勃跳在。」公于言下脱然无疑。有偈曰:「八角磨盘空里走,金毛师子变作狗。拟欲将身北斗藏,应须合掌南辰后。」复抒其师承密证,寄李翰林曰:「病夫夙以顽蠢,获受奖顾。预闻南宗之旨,久陪上国之游。动静咨询,周旋策发,俾其刳心之有诣,墙面之无惭者,诚出于席间床下矣。矧又故安公大师每垂诱导,自双林灭影,只履西归,中心浩然,罔知所止。仍岁沉痾,神虑迷恍,殆及小间,再辨方位。又得云门谅公大士见顾蓬蒿,谅之旨趣,正与安公同辙,并自庐山云居归宗而来,皆是法眼之流裔。去年假守兹郡,适会广慧禅伯,实承嗣南院念,念嗣风穴,穴嗣先南院,南院嗣兴化,兴化嗣临济,临济嗣黄檗,黄檗嗣百丈,丈嗣马祖,祖出让和尚,让即曹溪之长谪也。斋中务简,退食之暇,或坐邀而至,或命驾从之。请扣无方,蒙滞顿释。半岁之后,旷然弗疑。如忘忽记,如睡忽觉。平昔碍膺之物,嚗然自落。积劫未明之事,廓尔现前。固亦决择之洞分,应接之无蹇矣。重念先德,率多参寻。如雪峰九上洞山,三到投子,遂嗣德山;临济得法于大愚,终承黄檗;云岩多蒙道吾训诱,乃为药山之子;丹霞亲承马祖印可,而终作石头之裔。在古多有,于理无嫌。病夫今继绍之缘,实属于广慧;而提激之自,良出于鳌峰也。欣幸!欣幸!」公问广慧曰:「承和尚有言,一切罪业,皆因财宝所生,劝人疏于财利。况南阎浮提众生,以财为命,邦国以财聚人,教中有财法二施,何得劝人疏财乎?」慧曰:「幡竿尖上铁龙头。」公曰:「海坛马子似驴大。」慧曰:「楚鸡不是丹山凤。」公曰:「佛灭二千岁,比丘少惭愧。」公置一百问,请广慧答。慧一一答回。公问李都尉曰:释迦六年苦行,成得甚么事?」尉曰:「担折知柴重。」公因微恙,问环大师曰:「某今日忽违和,大师慈悲,如何医疗?」环曰:「丁香汤一碗。」公便作吐势,环曰:「恩爱成烦恼。」环为煎药次,公叫曰:「有贼!」环下药于公前,叉手侧立。公瞠目视之曰:「少丛林汉。」环拂袖而出。又一日,问曰:「某四大将欲离散,大师如何相救?」环乃槌胸三下。公曰:「赖遇作家。」环曰:「几年学佛法,俗气犹未除。」公曰:「祸不单行。」环作嘘嘘声。公书偈遗李都尉曰:「沤生与沤灭,二法本来齐。欲识真归处,赵州东院西。」尉见遂曰:「泰山庙里卖纸钱。」尉即至,公已逝矣。 南岳下十一世 石霜圆禅师法嗣 翠岩可真禅师 洪州翠岩可真禅师,福州人也。尝参慈明,因之金銮同善侍者坐夏。善乃慈明高第,道吾真、杨岐会皆推伏之。师自负亲见慈明,天下无可意者。善与语,知其未彻,笑之。一日山行,举论锋发。善拈一片瓦砾,置磐石上,曰:「若向这里下得一转语,许你亲见慈明。」师左右视,拟对之。善叱曰:「伫思停机,情识未透,何曾梦见?」师自愧悚,即还石霜。慈明见来,叱曰:「本色行脚人,必知时节,有甚急事,夏未了早已至此?」师泣曰:「被善兄毒心,终碍塞人,故来见和尚。」明遽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无云生岭上,有月落波心。」明嗔目喝曰:「头白齿豁,犹作这个见解,如何脱离生死?」师悚然,求指示。」明曰:「汝问我。」师理前语问之。明震声曰:「无云生岭上,有月落波心。」师于言下大悟。师爽气逸出,机辩迅捷,丛林惮之。 住翠岩日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同坑无异土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深耕浅种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转身处?」师曰:「一堵墙,百堵调。」曰:「如何是学人著力处?」师曰:「千日斫柴一日烧。」曰:「如何是学人亲切处?」师曰:「浑家送上渡头船。」问:「利人一句,请师垂示?」师曰:「三脚虾蟆飞上天。」曰:「前村深雪里,昨夜一枝开。」师曰:「饥逢王膳不能飨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出门便见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担枷过状。」上堂:「先德道,此事如爆龟文,爆即成兆,不爆成钝。爆与不爆,直下便捏。上蓝即不然,无固无必,虚空走马,旱地行船,南山起云,北山下雨。」遂拈拄杖曰:「拄杖子变作天大将军,巡历四天下。有守节不守节,有戒行无戒行,一时奏与天帝释。」乃喝一喝曰:「丈夫自有冲天志,莫向如来行处行。」卓一下上堂,举龙牙颂曰:「学道如钻火,逢烟未可休。直待金星现,归家始到头。」神鼎曰:「学道如钻火,逢烟即便休。莫待金星现,烧脚又烧头。」师曰:「若论顿也,龙牙正在半途。若论渐也,神鼎犹少悟在。于此复且如何?诸仁者,今年多落叶,几处扫归家。」上堂:「临阵抗敌,不惧生死者,将军之勇也。入山不惧虎兕者,猎人之勇也,入水不惧蛟龙者,渔人之勇也。作么生是衲僧之勇?」拈拄杖曰:「这个是拄杖子,拈得、把得、动得,三千大千世界,一时摇动;若拈不得,把不得,动不得,文殊自文殊,解脱自解脱。参!」 上堂,举:「僧问巴陵:『如何是道?』陵曰:『明眼人落井。』又问宝应:『如何是道?』应曰:『五凤楼前。』又问首山:『如何是道?』山曰:『脚下深三尺。』此三转语,一句壁立千仞,一句陆地行船,一句宾主交参。诸人莫有拣得者么?出来道看。如无且行罗汉慈,破结贼故。行菩萨慈,安众生故。行如来慈,得如相故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五通贤圣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舌至梵天。」师将入灭示疾甚劳苦。席蒿于地,转侧不少休。哲侍者垂泣曰:「平生诃佛骂祖,今何为乃尔?」师熟视,诃曰:「汝亦作此见解邪?」即起趺坐,呼侍者烧香,烟起遂示寂。 蒋山赞元禅师 蒋山赞元觉海禅师,婺州义乌人。姓傅氏,乃大士之裔也。夙修种智,随愿示生。父母感祥,闾里称异。三岁出家,七岁为僧。十五游方,远造石霜,升于丈室。慈明一见曰:「好好著槽厂。」师遂作驴鸣。明曰:「真法器耳。」俾为侍者。二十年中,运水般柴,不惮寒暑,悉己躬亲。求道后出世苏台、天峰、龙华、白云,府帅请居志公道场提纲宗要,机锋迅敏,解行相应,诸方推服。丞相王公安石重师德望,特奏章服师号。公又坚辞鼎席,结庐定林山中,与师萧散林下,清谈终日。赠师颂曰:「不与物违真道广,每随缘起自禅深。舌根已净谁能坏,足迹如空我得寻。」此亦明世希有事也。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东壁打西壁。」曰:「客来如何只待?」师曰:「山上樵,井中水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佛出身处?」师曰:「驴胎马腹。」问:「鲁祖面壁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住持事繁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善知识?」师曰:「屠牛剥羊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业在其中。」上堂:「这个若是,如虎戴角。这个若不是,唤作甚么?」良久曰:「喂驴喂马,珍重!」元祐元年,师乃迁化。丞相王公恸哭于塔,赞师真曰:「贤哉人也!行厉而容寂,知言而能默。誉荣弗喜,辱毁弗戚。弗矜弗克,人自称德。有缁有白,来自南北。弗顺弗逆,弗抗弗抑。弗观汝华,唯食己实。孰其嗣之,我有遗则。」 武泉山政禅师 瑞州武泉山政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衣成人,水成田。」上堂:「黄梅席上,海众千人。付法传衣,碓坊行者。是则红日西升,非则月轮东上。参!」 双峰省回禅师 南岳双峰寺省回禅师,上堂:「南番人泛船,塞北人摇橹。波斯入大唐,须弥山作舞。是甚么说话?」师元丰六年九月十七日净发,沐浴辞众。偈曰:「九十二光阴,分明对众说。远洞散寒云,幽窗度残月。」言讫坐逝。荼毗齿顶不坏,上有五色异光。 大宁道宽禅师 洪州大宁道宽禅师,僧问:「饮光正见,为甚么见拈花却微笑?」师曰:「忍俊不禁。」问:「丹霞烧木佛,院主为甚么眉须堕落?」师曰:「贼不打贫儿家。」问:「既是一真法界,为甚么却有千差万别?」师曰:「根深叶茂。」僧打圆相曰:「还出得这个也无?」师曰:「弄巧成拙。」问:「如何是前三三,后三三?」师曰:「数九不到九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点茶须是百沸汤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吃尽莫留滓。」有僧造师之室,问:「如何是露地白牛?」师以火箸插火炉中,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头不欠,尾不剩。」师在同安日,时有僧问:「既是同安,为甚么却有病僧化去?」师曰:「布施不如还却债。」上堂:「少林妙诀,古佛家风。应用随机,卷舒自在。如拳作掌,开合有时。似水成沤,起灭无定。动静俱显,语默全彰。万用自然,不劳心力。到这里唤作顺水放船,且道逆风举桌,谁是好手?」良久曰:「弄潮须是弄潮人。」喝一喝曰:「珍重!」上堂:「无念为宗,无住为本。真空为体,妙有为用。所以道,尽大地是真空,遍法界是妙有。且道是甚么人用得,四时运用,日月长明,法本不迁,道无方所,随缘自在,逐物升沉。此土他方,入凡入圣。虽然如是,且道入乡随俗一句作么生道?」良久曰:「西天梵语,此土唐言。」 道吾悟真禅师 潭州道吾悟真禅师,上堂:「古今日月,依旧山河。若明得去,十方薄伽梵,一路涅槃门。若明不得,谤斯经故,获罪如是。」上堂:「师子儿哮吼,龙马驹勃跳。古佛镜中明,三山孤月皎。」遂作舞,下座。上堂,举:「洞山道:『五台山上云蒸饭,佛殿阶前狗尿天。刹竿头上煎锝子,三个猢狲夜簸钱。』老僧即不然。三面狸奴脚踏月,两头白牯手拏烟。戴冠碧兔立庭柏,脱壳乌龟飞上天。老僧葛藤尽被汝诸人觑破了也。洞山老人,甚是奇特。虽然如是,只行得三步四步,且不过七跳八跳。且道淆讹在甚么处?老僧今日不惜眉毛,一时布施。」良久曰:「叮咛损君德,无言真有功,任从沧海变,终不为君通。」问:「凝然便会时如何?」师曰:「老鼠尾上带研槌。」问:「如何是真如体?」师曰:「夜叉屈膝眼睛黑。」曰:「如何是真如用?」师曰:「金刚杵打铁山摧。」问:「如何是常照?」师曰:「针锋上须弥。」曰:「如何是寂照?」师曰:「眉毛里海水。」曰:「如何是本来照?」师曰:「草鞋里勃跳。」僧退,师曰:「寂照常照本来照,草鞋底下常勃跳。更会针锋上须弥,眉毛中水常渺渺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洞庭无盖。」 上堂:「山前麦熟,庐陵米价,镇州萝卜,更有一般。」良久曰:「时挑野菜和根煮,旋斫生柴带叶烧。」上堂:「古人道,认著依前还不是,实难会。土宿颔下髭须多,波斯眼深鼻孔大。甚奇怪,欻然透过新罗界。」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堂中来。」师曰:「圣僧道甚么?」僧近前不审。师曰:「东家作驴,西家作马。」曰:「过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万里崖州。」师不安,僧问:「和尚近日尊位如何?」师曰:「粥饭头不了事。」僧无语。师鸣指一下。 上堂:「普化明打暗打,布袋横撒竖撒,石室行者踏碓,因甚志却下脚。」问:「如何是第一玄?」师曰:「释尊光射阿难肩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二玄?」师曰:「孤轮众象攒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三玄?」师曰:「泣向枯桑泪涟涟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一要?」师曰:「最好精粗照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二要?」师曰:「闪电乾坤光晃耀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三要?」师曰:「路夹青松老。」上堂,举:「僧问首山:『如何是佛?』山曰:『新妇骑驴阿家牵。』」师曰:「手提巴鼻脚踏尾,仰面看天听流水。天明送出路傍边,夜静还归茅屋里。」 蒋山保心禅师 蒋山保心禅师,僧问:「月未圆时如何?」师曰:「顺数将去。」曰:「圆后如何?」师曰:「倒数将来。」问:「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黑漆露柱。」问:「声色两字如何透得?」师曰:「一手吹,一手拍。」 百丈惟政禅师 洪州百丈惟政禅师,上堂:「岩头和尚用三文钱索得个妻,只解捞虾捷蚬,要且不解生男育女,直至如今,门风断绝。大众要识[大/岁]公妻么?百丈今日不惜唇吻,与你诸人注破:蓬鬓荆钗世所稀,布裙犹是嫁时衣。」僧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,为甚么百鸟衔花献?」师曰:「有钱千里通。」曰:「见后为甚么不衔花?」师曰:无钱隔壁聋。」问:「达磨未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六六三十六。」曰:「来后如何?」师曰:「九九八十一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木耳树头生。」问:「一切法是佛法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一重山下一重人。」问:「上行下学,未是作家。背楚投吴,方为达士。岂不是和尚语?」师曰:「是。」曰:「父财子用也。」师曰:「汝试用看。」僧拟议,师便打。上堂:「天台普请,人人知有,南岳游山,又作么生?会则灯笼笑你,不会有眼如盲。」 香山蕴良禅师 明州香山蕴良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透法身句?」师曰:「刹竿头上舞三台。」曰:「如何是接初机句?」师曰:「上大人。」曰:「如何是末后句?」师曰:「双林树下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转身处?」师曰:「磨坊里。」上堂,良久。呵呵大笑曰:「笑个甚么?笑他鸿鹄冲天飞,乌龟水底逐鱼儿。三个老婆六只奶,金刚背上烂如泥。呵呵呵,知不知,东村陈大耆。参!」 南峰惟广禅师 苏州南峰惟广禅师,上堂:「一问一答。如钟含响,似谷应声。盖为事不获已,且于建化门中,放一线道。若据衲僧门下,天地悬殊,且道衲僧有甚么长处?」良久曰:「尽日觅不得,有时还自来。咄!」 大沩德干禅师 潭州大沩德干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水从山上出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溪涧岂能留?」乃曰:「山花似锦,文殊撞著眼睛;幽鸟绵蛮,观音塞却耳际。诸仁者更思量个甚么?昨夜三更睡不著,翻身捉得普贤,贬向无生国里,一觉直至天明。今朝又得与诸人相见说梦。噫!是甚么说话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 灵山本言禅师 全州灵山本言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谁教汝恁么问?」曰:「今日起动和尚也。」师曰:「谢访及。」 广法源禅师 安吉州广法院源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砖头瓦片。」问:「闹中取静时如何?」师曰:「冤不可结。」问:「如何是正法眼?」师曰:「眉毛下。」曰:「便与么会时如何?」师曰:「瞳儿笑点头。」问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日月星辰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下事?」师曰:「地狱镬汤。」问:「万里无云时如何?」师曰:「猢狲忍饿。」曰:「乞师拯济。」师曰:「甚么火色。」问:「古人拈槌举拂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白日无闲人。」曰:「如何承当?」师曰:「如风过耳。」问:「握剑当胸时如何?」师曰:「老鸦成队。」曰:「正是和尚见处。」师曰:「蛇穿鼻孔。」僧拂袖便出。师曰:「大众相逢。」问:「从上诸圣向甚么处行履?」师曰:「十字街头。」曰:「与么则败缺也。」师曰:「知你不到这田地。」曰:「到后如何?」师曰:「家常茶饭。」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干姜附子。」曰:「与么则不同也。」师曰:「冰片雪团。」上堂:「春雨微微,檐头水滴,闻声不悟,归堂面壁。」上堂:「若论大道,直教杼山无开口处。你诸人试开口看。」僧便问:「如何是大道?」师曰:「担不起。」曰:「为甚么担不起?」师曰:「大道。」上堂:「若论此事,切莫道著。道著即头角生。」有僧出曰:「头角生也。」师曰:「祸事。」曰:「某甲罪过。」师曰:「龙头蛇尾,伏惟珍重!」师元丰八年十月十二晚,忽书偈曰:「雪鬓霜髭九九年,半肩毳衲尽诸缘。廓然笑指浮云散,玉兔流光照大千。」掷笔而寂。 灵隐德章禅师 灵隐德章禅师,初住大相国寺西经藏院。庆历八年九月一日,仁宗皇帝诏师于延春阁下斋,宣普照大师问:「如何是当机一句?」师曰:「一言迥出青霄外,万仞峰前险处行。」曰:「作么生是险处行?」师便喝。曰:「皇帝面前,何得如此?」师曰:「也不得放过。」明年又宣入内斋,复宣普照问:「如何是夺人不夺境?」师曰:「雷惊细草萌芽发,高山进步莫迟迟。」曰:「如何是夺境不夺人?」师曰:「戴角披毛异,来往任纵横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两俱夺?」师曰:「出门天外迥,流山影不真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俱不夺?」师曰:「寒林无宿客,大海听龙吟。」后再宣入化成殿斋,宣守贤问:「斋筵大启,如何报答圣君?」师曰:「空中求鸟迹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水内觅鱼踪。」师进心珠歌曰:「心如意,心如意,任运随缘不相离。但知莫向外边求,外边求,终不是,枉用工夫隐真理,识心珠,光耀日,秘藏深密无形质。拈来掌内众人惊,二乘精进争能测。碧眼胡须指出,临机妙用何曾失?寻常切忌与人看,大地山河动岌岌。」师皇祐二年乞归山林养老。御批杭州灵隐寺住持,赐号明觉。 琅邪觉禅师法嗣 定慧超信禅师 苏州定慧院超信海印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?」师曰:「湘源斑竹杖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枝枝带泪痕。」问:「如何是第一句?」师曰:「那吒忿怒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二句?」师曰:「衲僧罔措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三句?」师曰:「西天此土。」上堂:「泥蛇咬石鳖,露柱啾啾叫。须弥打一棒,阎老呵呵笑。参!」上堂:「若识般若,即被般若缚。若不识般若,亦被般若缚。识与不识,拈放一边,却问诸人如何是般若体?参堂去!」上堂:「莺声阑,蝉声急,入水乌龟头不湿。鹭鸶飞入芦花丛,雪月交辉俱不及。吽!」 泐潭晓月禅师 洪州泐潭晓月禅师,僧问:「修多罗教,如标月指,未审指个甚么?」师曰:「请高著眼。」曰:「曙色未分人尽望,及乎天晓也寻常。」师曰:「年衰鬼弄人。」 姜山方禅师 越州姜山方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不动尊?」师曰:「单著布衫穿市过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。」师曰:「骑驴踏破洞庭波。」曰:「透过三级浪,专听一声雷,」师曰:「伸手不见掌。」曰:「还许学人进向也无?」师曰:「踏地告虚空。」曰:「雷门之下,布鼓难鸣。」师曰:「八花毬子上,不用绣红旗。」曰:「三十年后,此话大行。」师便打。问:「莲花未出水时如何?」师曰:「穿针嫌眼小。」曰:「出水后如何?」师曰:「尽日展愁眉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尘入正受?」师曰:「蛇衔老鼠尾。」曰:「如何是诸尘三昧起?」师曰:「鳖咬钓鱼竿。」曰:「恁么则东西不辨,南北不分去也。」师曰:「堂前一碗夜明灯,帘外数茎青瘦竹。」问:「诸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识酒望子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钓鱼船上赠三椎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留髭表丈夫。」问:「奔流度刃,疾焰过风,未审姜山门下还许借借也无?」师曰:「天寒日短夜更长。」曰:「锦帐绣鸳鸯,行人难得见。」师曰:「髑髅里面气冲天。」僧召和尚,师曰:「鸡头凤尾。」曰:「诺方泥里洗﹝诺,据义应作「诸」字﹞,姜山画将来。」师曰:「姜山今日为客,且望阇黎善传。虽然如是,不得放过。」便打。上堂:「穿云不渡水,渡水不穿云。乾坤把定不把定。虚空放行不放行。横三竖四,乍离乍合,将长补短,即不问汝诸人,饭是米做一句,要且难道。」良久曰:「私事不得官酬。」上堂:「不是道得道不得,诸方尽把为奇特。寒山烧火满头灰,笑骂丰干这老贼。」 白鹿显端禅师 福州白鹿山显端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九州百粤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乘肥衣锦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善知识?」师曰:「持刀按剑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礼防君子。」问:「如何是异类?」师曰:「鸦巢生凤。」上堂:「摩腾入汉,肉上剜疮。僧会来吴,眼中添屑。达磨九年面壁,鬼魅之由。二祖立雪求心,翻成不肖。汝等诸人到这里,如何吐露?若也道得,海上横行。若道不行,林间独卧。」以拄杖击禅床一下。问:「如何是无相佛?」师曰:「滩头石师子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有心江上住,不怕浪淘沙。」问:「凝然湛寂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是阇黎安身立命处。」曰:「如何是学人安身立命处?」师曰:「云有出山势,水无投涧声。」问:「如何是教意?」师曰:「楞伽会上。」曰:「如何是祖意?」师曰:「熊耳山前。」曰:「教意祖意,相去几何?」师曰:「寒松连翠竹。秋水对红莲。」 琅邪智迁禅师 滁州琅邪山智迁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琅邪境?」师曰:「松因有恨萧疏老,花为无情取次开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发长僧貌丑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为人句?」师曰:「眼前三尺雪。」曰:「莫便是也无?」师曰:「脑后一枝花。」 凉峰洞渊禅师 泉州凉峰洞渊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涅槃?」师曰:「刀斫斧劈。」曰:「如何是解脱?」师曰:「衫长裤短。」问:「诸圣不到处,师还知也无?」师曰:「老来无力下禅床。」问:「离四句,绝百非时如何?」师曰:「柴门草自深。」问:「狗子还有佛性也无?」师曰:「松直棘曲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金沙照影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玉女抛梭。」曰:「佛与道相去几何?」师曰:「龟毛长一丈,兔角长八尺。」 真如方禅师 真州真如院方禅师,参琅邪,唯看柏树子话。每入室,陈其所见,不容措词,常被喝出。忽一日大悟,直入方丈曰:「我会也。」琅邪曰:「汝作么生会?」师曰:「夜来床荐暖,一觉到天明。」琅邪可之。 兴教坦禅师 宣州兴教院坦禅师,永嘉牛氏子。业打银,因淬砺瓶器有省。即出家,参琅邪,机语顿契。后依天衣怀禅师,时住兴教,擢为第一座。衣受他请,欲闻州乞师继之。时刁景纯学士守宛陵,衣恐刁涉外议,乃于观音前祝曰:「若坦首座道眼明白,堪任住持,愿示梦于刁学士。」刁夜梦牛在兴教法座上。衣凌晨辞州,刁举所梦,衣大笑。刁问其故,衣曰:「坦首座姓牛,又属牛。」刁就座出帖请之,师受请升座。有雪窦化主省宗出,问:「诸佛未出世,人人鼻孔辽天。出世后为甚么杳无消息?」师曰:「鸡足峰前风悄然。」宗曰:「未在更道。」师曰:「大雪满长安。」宗曰:「谁人知此意,令我忆南泉?」拂袖归众,更不礼拜。师曰:「新兴教今日失利。」便归方丈。令人请宗至,师曰:「适来错祗对一转语,人天众前何不礼拜盖覆却?」宗曰:「大丈夫膝下有黄金,争肯礼拜无眼长老?」师曰:「我别有语在。」宗乃理前语,至「未在更道」处,师曰:「我有三十棒寄你打雪窦。」宗乃礼拜。 归宗可宣禅师 江州归宗可宣禅师,汉州人也。壮为僧,即出峡依琅邪,一语忽投,群疑顿息。琅邪可之。未几,令分座。净空居士郭功甫过门问道,与厚。及师领归宗,时功甫任南昌尉,俄郡守恚师不为礼,捃甚。遂作书寄功甫曰:「某世缘尚有六年,奈州主抑逼,当弃余喘,托生公家,愿无见阻。」功甫阅书惊喜,且颔之。中夜,其妻梦间见师入其寝,失声曰:「此不是和尚来处。」功甫撼而问之,妻详以告。呼灯取书示之,相笑不已。遂孕,及生,乃名宣老。期年记问如昔。至三岁,白云端禅师抵其家,始见之。曰:「吾侄来也。」云曰:「与和尚相别几年?」宣倒指曰:「四年矣。」﹝盖与相别一年方死。﹞云曰:「甚处相别?」曰:「白莲庄上。」云曰:「以何为验?」曰:「爹爹妈妈明日请和尚斋。」忽闻推车声,云问:「门外是甚么声?」宣以手作推车势。云曰:「过后如何?」曰:「平地两条沟。」果六周无疾而逝。 长水子璇讲师 秀州长水子璇讲师,郡之嘉兴人也。自落[髟/采]诵楞严不辍。从洪敏法师讲至「动静二相,了然不生」,有省。谓敏曰:「敲空击木,﹝木一作竹。﹞尚落筌蹄。举目扬眉,已成拟议。去此二途,方契斯旨。」敏拊而证之。然欲探禅源,罔知攸往。闻琅邪道重当世,即趋其席。值上堂次,出问:「清净本然,云何忽生山河大地?」琅邪凭陵答曰:「清净本然,云何忽生山河大地?」师领悟,礼谢曰:「愿侍巾瓶。」琅邪谓曰:「汝宗不振久矣,宜厉志扶持,报佛恩德,勿以殊宗为介也。」乃如教,再拜以辞。后住长水,承禀日顾众曰:「道非言象得,禅非拟议知。会意通宗,曾无别致。」由是二宗仰之。尝疏楞严等经,盛行于世。 大愚芝禅师法嗣 云峰文悦禅师 南岳云峰文悦禅师,南昌徐氏子。初造大愚,闻示众曰:「大家相聚吃茎齑,若唤作一茎齑,入地狱如箭射。」便下座。师大骇,夜造方丈,愚问:「来何所求?」师曰:「求心法。」愚曰:「法轮未转,食轮先转。后生趁色力健,何不为众乞食?我忍饥不暇,何暇为汝说禅乎?」师不敢违。未几,愚移翠岩,师纳疏罢,复过翠岩求指示。岩曰:「佛法未到烂却,雪寒宜为众乞炭。」师亦奉命,能事罢复造方丈。岩曰:「堂司阙人,今以烦汝。」师受之不乐,恨岩不去心地。坐后架,桶箍忽散,自架堕落。师忽然开悟,顿见岩用处。走搭伽黎,上寝堂。岩迎笑曰:「维那,且喜大事了毕。」师再拜,不及吐一辞而去。服勤八年,后出世翠岩。时首座领众出迎,问曰:「德山宗乘即不问,如何是临济大用?」师曰:「你甚处去来?」座拟议,师便掌。座拟对,师喝曰:「领众归去!」自是一众畏服。 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路不拾遗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草贼大败。」僧礼拜,师嘘一声。问:「万法归一,一归何所?」师曰:「黄河九曲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一句?」师曰:「垂手过膝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二句?」师曰:「万里崖州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三句?」师曰:「粪箕扫帚。」问「如何是深山岩崖佛法?」师曰:「猢狲倒上树。」问:「如何是衲衣下事?」师曰:「皮里骨。」问:「不涉廉纤,请师速道。」师曰:「须弥山。」问:「如何是清净法身?」师曰:「柴场荻草。」上堂:「语不离窠道,焉能出盖缠?片云横谷口,迷却几人源。所以道,言无展事,语不投机,承言者丧,滞句者迷。汝等诸人,到这里凭何话会?」良久曰:「欲得不招无间业,莫谤如来正法轮。」上堂:「过去诸佛已灭,未来诸佛未生。正当今日,佛法委在翠岩。放行则随机利物,把住则瓦解冰消。且道把住好,放行好?」良久曰:「咄!这野狐精。」击禅床下座。 上堂:「汝等诸人,与么上来,大似刺脑入胶盆。与么下去,也是平地吃交,直饶不来不去,朝打三千,暮打八百。」上堂:「道远乎哉?触事而真。圣远乎哉?体之则神。所以娑婆世界,以音声为佛事。香积世界,以香饭为佛事。翠岩这里,只于出入息内供养承事。过现未来,尘沙诸佛,无一空过者。过现未来,尘沙诸佛,是翠岩侍者,无一不到。如一不到,三十拄杖。诸上座还会么?将此深心奉尘刹,是则名为报佛恩。」 上堂:「有情之本,依智海以为源;含识之流,总法身而为体。只为情生智隔,想变体殊;达本情忘,知心体合。诸禅德会么?古佛与露柱相交,佛殿与灯笼斗额。若也不会,单重交拆。」上堂:「竿木随身,逢场作戏。然虽如是,一手不独拍,众中莫有作家禅客,本分衲僧,出来共相唱和。有么?」时有僧出,礼拜,师曰:「依稀似曲才堪听,又被风吹别调中。」便下座。 上堂:「天明平旦,万事成办。北俱卢洲长粳米饭。」下座。上堂:「有佛处不得住,无佛处急走过。你等诸人,横担拄杖,向甚么处行脚?」良久曰:「东胜身洲持钵,西瞿耶尼吃饭。」上堂:「假使心通无量时,历劫何曾异今日?且道今日事作么生?」良久曰:「乌龟钻破壁。」上堂:「见闻觉知无障碍,声香味触常三昧。衲僧道会也,山是山,水是水,饥来吃饭,困来打睡。忽然须弥山勃跳入你鼻孔里,摩竭鱼穿你眼睛中,作么生商量?」良久曰:「参堂去!」上堂:「一刀两段,未称宗师。就下平高,固非作者。翠岩到这里,口似匾担,你等诸人作么生商量?」良久曰:「欲得不招无间业,莫谤如来正法轮。」上堂:「若见诸相非相,即山河大地,并无过咎。诸上座终日著衣吃饭,未曾咬著一粒米,未曾挂著一缕丝,便能变大地作黄金,搅长河为酥酪。然虽如是,著衣吃饭即不无,衲僧门下汗臭气也未梦见在。」上堂:「普贤行,文殊智,补陀岩上清风起,瞎驴趁队过新罗,吉獠舌头三千里。」上堂,拈起拄杖曰:「掌钵盂向香积世界,为甚么出身无路?挑日月于拄杖头上,为甚么有眼如盲?直得风行草偃,响顺声和,无纤芥可留,犹是交争底法。作么生是不交争底法?」卓拄杖下座。 上堂:「临济先锋,放过一著,德山后令,且在一边。独露无私一句作么生道?」良久曰:「堪嗟楚下钟离昧。﹝音抹」﹞以拂子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教中道,种种取舍,皆是轮回。未出轮回而辨圆觉,彼圆觉性即同流转。若免轮回,无有是处?你等诸人,到这里且作么生辨圆觉?」良久曰:「荷叶团团团似镜,菱角尖尖尖似锥。」以拂击禅床。 上堂:「古人道,山河石壁,不碍眼光。」师曰:「作么生是眼?」拈拄杖打禅床一下,曰:「须弥山百杂碎即不问,你且道娑竭罗龙王年多少?」俗士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著衣吃饭量家道。」曰:「恁么则退身三步,叉手当胸去也。」师曰:「醉后添杯不如无。」小参,举百丈岁夜示众曰:「你这一队后生,经律论固是不知,入众参禅禅又不会,腊月三十日,且作么生折合去!」师曰:「灼然!诸禅德去圣时遥,人心澹泊,看却今时丛林,更是不得所在之处,或聚徒三百五百,浩浩地祇以饭食丰浓、寮舍稳便为旺化。中间孜孜为道者无一人。设有十个五个。走上走下,半青半黄,会即总道我会,各各自谓握灵蛇之珠,孰肯知非;及乎挨拶鞭逼将来,直是万中无一。苦哉!苦哉!所谓般若丛林岁岁凋,无明荒草年年长。就中今时后生,才入众来,便自端然拱手,受他别人供养,到处菜不择一茎,柴不般一束,十指不沾水,百事不干怀。虽则一期快意,争柰三涂累身。岂不见教中道,宁以热铁缠身,不受信心人衣,宁以洋铜灌口,不受信心人食。上座若也是去,直饶变大地作黄金,搅长河为酥酪,供养上座,未为分外。若也未是,至于滴水寸丝,便须披毛戴角,牵犁拽杷,偿他始得。不见祖师道,入道不通理,复身还信施。此是决定底事,终不虚也。诸上座,光阴可惜,时不待人。莫待一朝眼光落地,缁田无一篑之功,铁围陷百刑之痛。莫言不道。珍重!」 瑞光月禅师 苏州瑞光月禅师,僧问:「俱胝一指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月落三更穿市过。」 洞山子圆禅师 瑞州洞山子圆禅师,上堂,有僧出抛下坐具。师曰:「一钓便上。」僧提起坐具。师曰:「弄巧成拙。」僧曰:「自古无生曲,须是遇知音。」师曰:「波斯入唐土。」僧大笑归众。 石霜永禅师法嗣 福严保宗禅师 南岳福严保宗禅师,, 上堂:「世尊周行七步,举足全乖。目顾四方,触途成滞。金襕授去,殃及儿孙。玉偈传来,挂人唇吻。风幡悟性,未离色尘。钵水投针,全成管见。祖师九年面壁,不见纤毫。卢公六代传衣,图他小利。江西一喝,不解慎初。德峤全施,未知护末。南山鳖鼻,谩指踪由。北院枯松,徒彰风彩。云门顾鉴,落二落三。临济全提,错七错八。若说君臣五位,直如纸马过江。更推宾主交参,恰似泥人澡洗。独超象外,且非捉兔之鹰。混迹尘中,未是咬猪之狗。何异趒坑堕堑,正是避溺投罝。如斯之解,正在常途。出格道人,如何话会?岂不见陶潜俗子尚自睹事见机。而今祖室子孙,不可皮下无血。」喝一喝。 大阳如汉禅师 郢州大阳如汉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敲磕底句?」师曰:「槛外竹摇风,惊起幽人睡。」曰:「观音门大启也。」师曰:「师子咬人。」乃曰:「闻声悟道,失却观音眼睛。见色明心,昧了文殊巴鼻。一出一入,半开半合。泥牛昨夜游沧海,直至如今不见回。咄!」 浮山远禅师法嗣 净因道臻禅师 东京净因院道臻净照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朝装香,暮换水。」问:「如何是观音妙智力?」师曰:「河南犬吠,河北驴鸣。」上堂,拈拄杖曰:「楖栗木杖子,善能谈佛祖。聋人既得闻,哑人亦解语。指白石为玉,点黄金为土。便恁么会去,他家未相许。不相许,莫莽卤。南街打鼓北街舞。」 兴化仁岳禅师 庐州兴化仁岳禅师,泉南人也。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临济问黄檗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三回吃棒来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曲录禅床。」曰:「客来如何只待?」师曰:「拄杖子。」问:「一大藏教尽是名言,离此名言,如何指示?」师曰:「癞马揩枯柳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骆驼好吃盐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铁鞭指处马空嘶。」 玉泉谓芳禅师 荆门军玉泉谓芳禅师,僧问:「从上诸圣,以何法示人?」师拈起拄杖,僧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两手分付。」僧拟议,师便打。 定林惠琛禅师 宿州定林惠琛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只在目前。」僧曰:「为甚么不见?」师曰:「瞎。」 本觉若珠禅师 秀州本觉若珠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举起拳,僧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拳头也不识。」上堂:「说佛说祖,埋没宗乘。举古谈今,淹留衲子,拨开上路,谁敢当头。齐立下风,不劳拈出。无星秤子,如何辨得斤两?若也辨得,须弥只重半铢。若辨不得,拗折秤衡,向日本国与诸人相见。」 华岩普孜禅师 东京华严普孜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宾中宾?」师曰:「客路如天远。」曰:「如何是宾中主?」师曰:「侯门似海深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师曰:「寰中天子敕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宾?」师曰:「塞外将军令。」乃曰:「宾中问主,互换机锋。主中问宾,同生同死。主中辨主,饮气吞声。宾中觅宾,白云万里。故句中无意,意在句中。于斯明得,一双孤雁扑地高飞。于斯未明,一对鸳鸯池边独立。知音禅客,相共证明。影响异流,切须子细。」良久曰:「若是陶渊明,攒眉便归去。」 清隐惟湜禅师 南康军清隐院惟湜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斜街曲巷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百艺百穷。」 衡岳奉能禅师 潭州衡岳寺奉能禅师,上堂:「宗风才举,万里云收。法令若行,千峰寒色。须弥顶上,白浪滔天。大海波中,红尘满地。应思黄梅昔日,少室当年,不能退己让人,遂使舂糠答志,断臂酬心。何似衡岳这里,山畬粟米饭,一桶没盐羹。苦乐共住,随高就低。且不是南头买贵,北头卖贱。直教文殊稽首,迦叶攒眉,龙树马鸣,吞声饮气。目连鹙子且不能为,为甚如此。谛观法王法,法王法如是。」 宝应昭禅师法嗣 琅邪方锐禅师滁州琅邪方锐禅师,上堂:「造化无生物之心,而物物自成。雨露非润物之意,而灵苗自荣。所以药剂不食而病自损,良师不亲而心自明。故知妙慧灵光,不从缘得。到这里方许你进步,琅邪与你别作个相见。还有么?若无,不可压良为贱。」 兴阳希隐禅师 郢州兴阳山希隐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悬崖撒手底句?」师曰:「明月照幽谷。」曰:「如何是绝后再苏底句?」师曰:「白云生太虚。」曰:「恁么则樵夫出林丘,处处歌春色。」师曰:「是人道得。」上堂:「了见不见,见了未了。路上行人,林间宿鸟。月里塔高十二层,天外星躔五百杪。要会么?手执夜明符,几个知天晓。参!」 石门进禅师法嗣 瑞岩智才禅师 明州瑞岩智才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截断众流句?」师曰:「好。」曰:「如何是随波逐浪句?」师曰:「随。」曰:「如何是函盖乾坤句?」师曰:「合。」曰:「三句蒙师指,如何辨古今?」师曰:「向后不得错举。」上堂:「天平等故常覆,地平等故常载,日月平等故四时常明,涅槃平等故圣凡不二,人心平等故高低无诤。」拈拄杖卓一下,曰:「诸禅者,这拄杖子昼夜为诸人说平等法门,还闻么?若闻去,敢保诸人行脚事毕。若言不闻,亦许诸人顶门眼正。何故?是法平等,无有高下,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」良久,笑曰:「向下丈长。」 金山颖禅师法嗣 普慈崇珍禅师 润州普慈院崇珍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普慈境?」师曰:「出门便见鹤林山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入门便见珍长老。」 瑞竹仲和禅师 太平州瑞竹仲和禅师,僧问:「得坐披衣人尽委,向上宗乘事若何?」师曰:「但知冰是水。」曰:「更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休问水成冰。」曰:「弄潮须是弄潮人。」师曰:「这僧从浙中来。」 金山怀贤禅师 润州金山怀贤圆通禅师,僧问:「师扬宗旨,得法何人?」师拈起拂子。僧曰:「铁瓮城头曾印证,碧溪崖畔祖灯辉。」师拂一拂,曰:「听事不真,唤钟作瓮。」 石佛显忠禅师 越州石佛寺显忠祖印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不动尊?」师曰:「热鏊上猢狲。」曰:「如何是千百亿化身?」师曰:「添香换水,点灯扫地。」曰:「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?」师曰:「系马柱。」曰:「有甚么交涉?」师曰:「缚杀这汉。」问:「会杀佛祖底始是作家。如何是杀佛祖底剑?」师曰:「不斩死汉。」曰:「如何是和尚剑?」师曰:「令不重行。」问:「如何是相生?」师曰:「山河大地。」曰:「如何是想生?」师曰:「兔子望月。」曰:「如何是流注生?」师曰:「无间断。」曰:「如何是色空?」师曰:「五彩屏风。」上堂:「咄咄咄!海底鱼龙尽枯竭,三脚虾蟆飞上天,脱壳乌龟火中活。」上堂:「点时不到,皂白未分。到时不点,和泥合水。露柱勃跳入灯笼里,即且从他。汝眉毛因甚么却拖在脚跟下,直饶于此明得,也是猢狲戴席帽。于此未明,何异曲鳝穿靴。然虽如此,笑我者多哂我者少。」 净住居说禅师 杭州净住院居说真净禅师,参达观,遂问曰:「某甲经论粗明,禅直不信,愿师决疑。」观曰:「既不信禅,岂可明经?禅是经纲,经是禅网。提纲正网,了禅见经。」师曰:「为某甲说禅看。」观曰:「向下文长。」师曰:「若恁么,经与禅乃一体,」观曰:「佛及祖非二心,如手搦拳,如拳搦手。」师因而有省,乃成偈曰:「二十余年用意猜,几番曾把此心灰,而今潦倒逢知己,李白元来是秀才。」 西余拱辰禅师 安吉州西余山拱辰禅师,上堂:「灵云见华,眼中著翳。玄沙蹙指,体上遭迍。不如且恁么过时,自然身心安乐。」上堂:「理因事有,心逐境生。事境俱忘,千山万水。作么生得恰好去。」良久曰:「且莫剜肉成疮。」师有祖源通要三十卷行于世。 般若善端禅师 苏州昆山般若寺善端禅师,僧问:「有生有灭,尽是常仪。无生无灭时如何?」师曰:「昆仑著靴空中立。」曰:「莫便是为人处也无?」师曰:「石女簪花火里眠。」曰:「大众证明。」师曰:「更看泥牛斗入海。」 节使李端愿居士 节使李端愿居士,儿时在馆舍,常阅禅书。长虽婚宦,然笃志祖道,遂于后圃筑室类兰若,邀达观处之。朝夕咨参,至忘寝食。观一日视公曰:「非示现力,岂致尔哉?柰无个所入何!」公问曰:「天堂地狱,毕竟是有是无?请师明说。」观曰:「诸佛向无中说有,眼见空花。太尉就有里寻无,手抯水月。堪笑眼前见牢狱,不避心外闻天堂。欲生殊不知忻怖在心,善恶成境。太尉但了自心,自然无惑。」公曰:「心如何了?」观曰:「善恶都莫思量。」公曰:「不思量后,心归何所?」观曰:「且请太尉归宅。」公曰:「只如人死后,心归何所?」观曰:「未知生,焉知死?」公曰:「生则某已知之。」观曰:「生从何来?」公罔措。观起揕其胸曰:「只在这里。更拟思量个甚么?」公曰:「会得也。」观曰:「作么生会?」公曰:「只知贪程,不觉蹉路。」观拓开曰:「百年一梦,今朝方省。」既而说偈曰:「三十八岁,懵然无知。及其有知,何异无知。滔滔汴水,隐隐隋堤,师其归矣。箭浪东驰。」 洞庭月禅师法嗣 荐福院亮禅师 苏州荐福亮禅师,僧问:「不假言诠,请师示诲。」师曰:「大众总见汝恁么问。」曰:「莫只这便是也无?」师曰:「罕逢穿耳客。」 仗锡己禅师法嗣 黄岩保轩禅师 台州黄岩保轩禅师,僧问:「不欲无言,略凭施设时如何?」师曰:「知而故犯。」僧礼拜,师便打。 龙华岳禅师法嗣 西余净端禅师 安吉州西余师子净端禅师,本郡人也。姓丘氏。始见弄师子,发明心要,往见龙华,蒙印可遂旋里。合彩为师子皮,时被之,因号端师子。丞相章公慕其道,躬请开法吴山,化风盛播。开堂日,僧官宣疏,至「推倒回头,趯翻不托。七轴之莲经未诵,一声之渔父先闻。」师止之。遂登座拈香,祝圣罢,引声吟曰:「本是潇湘一钩客,自西自东自南北。」大众杂然称善。师顾笑曰:「谛观法王法,法王法如是。」便下座。上堂:「二月二,禅翁有何谓,春风触目百花开,公子王孙日日醺醺醉。唯有殿前陈朝桧,不入时人意。禅家流只这是莫思虑,坦然斋后一瓯茶,长连床上伸脚睡。咄!」师到华亭,众请上堂:「灵山师子,云间哮吼,佛法无可商量。不如打个筋斗。」便下座。问:「羚羊未挂角时如何?」师曰:「怕。」曰:「既是善知识,因何却怕?」师曰:「山僧不曾见恁么差异畜生。」 南岳下十二世 翠岩真禅师法嗣 大沩慕哲禅师 潭州大沩慕哲真如禅师,抚州临川闻氏子。僧问:「赵州庭柏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夜来风色紧,孤客已先寒。」曰:「先师无此语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行人始知苦。」曰:「十载走红尘,今朝独露身。」师曰:「雪上加霜。」问:「如何是城里佛?」师曰:「万人丛里不插标。」曰:「如何是村里佛?」师曰:「泥猪疥狗。」曰:「如何是山里佛?」师曰:「绝人往还。」曰:「如何是教外别传底一句?」师曰:「翻译不出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寒毛卓竖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额头汗出。」上堂:「月生一,天地茫茫谁受屈。月生二,东西南北没巴鼻。月生三,善财特地向南参。所以道,放行也怛萨舒光,把住也泥沙匿曜。且道放行是?把住是?」良久曰:「圆伊三点水,万物自尖新。」上堂:「古佛道,昔于波罗奈转四谛法轮,堕坑落堑,今复转最妙无上大法轮,土上加泥。如今还有不历阶梯、独超物外者么?」良久曰:「出头天外看,谁是个中人?」上堂:「阿剌剌是甚么?翻思当年破灶堕,杖子忽击著,方知孤负我。」以拄杖击香台一下曰:「堕!堕!」上堂:「扪空追响,劳汝精神。梦觉觉非,复有何事?德山老人在汝诸人眉毛眼睫上,诸人还觉么?若也觉去,梦觉觉非;若也未觉,扪空追响,终无了期。直饶向这里倜傥分明,犹是梯山入贡。还有独超物外者么?」良久曰:「且莫诈明头。」问:「大通智胜佛,十劫坐道场。为甚么不得成佛道?」师曰:「苦杀人。」 上堂:「白云澹泞,水注沧溟。万法本闲,复有何事?所以道,也有权,也有实,也有照,也有用。诸人到这里,如何履践?」良久曰:「但有路可上,更高人也行。」上堂:「山僧本无积畜,且得粥足饭足,困来即便打眠,一任东卜西卜。」上堂:「古者道,一释迦,二元和,三佛陀,自余是甚么碗脱丘。慧光即不然,一释迦,二元和,三佛陀,总是碗脱丘,诸人还知慧光落处么?若也知去,许你具铁眼铜睛。若也不知,莫谓几经风浪险,扁舟曾向五湖游。」上堂,拈起拄杖曰:「一尘才起,大地全收。」卓一下曰:「妙喜世界百杂碎,且道不动如来即今在甚么处?若人识得,可谓不动步而登妙觉。若也未识,向诸人眉毛眼睫里涅槃去也。」又卓一下。上堂:「不用思而知,不用虑而解。庐陵米价高,镇州萝卜大。」上堂,拈起拄杖曰:「智海拄杖,或作金刚王宝剑,或作踞地师子,或作探竿影草,或不作拄杖用。诸人还相委悉么?若也委悉去,如龙得水,似虎靠山,出没卷舒,纵横应用。如未相委,大似日中逃影。」上堂:「十方同聚会,个个学无为。此是选佛场,心空及第归。慧光门下直拔超升,不历科目。诸人既到这里,风云布地,牙爪已成,但欠雷声烧尾。如今为你诸人震忽雷去也。」以拄杖击禅床,下座。师于绍圣二年十月八日,无疾说偈曰:「昨夜三更,风雷忽作。云散长空,前溪月落。」良久,别众趋寂。阇维舍利斗许,大如豆。目睛齿爪不坏。门弟子分塔于京潭。 西林崇奥禅师 南岳西林崇奥禅师,僧问:「一问一答,宾主历然。不问不答,如何辨别?」师曰:「坐底坐,立底立。」曰:「便恁么会时如何?」师曰:「舌拄上腭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不得讳却。」 蒋山元禅师法嗣 雪窦法雅禅师 明州雪窦法雅禅师,僧问:「学人不问西来意,乞师方便指迷情。」师曰:「霹雳过头犹瞌睡。」曰:「谢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再三启口问何人?」曰:「争奈学人未礼拜何!」师曰:「休钝置。」 丞熙应悦禅师 邵州丞熙应悦禅师,抚之宜黄戴氏子。上堂:「我宗无语句。徒劳寻露布。现成公案已多端,那堪更涉他门户。觌面当机直下提,何用波吒受辛苦。咄!」 双峰回禅师法嗣 光国文赞禅师 阆州光国文赞禅师,僧问:「不二之法,请师速道。」师曰:「领。」曰:「恁么则人人有分也。」师曰:「了。」曰:「锦屏天下少,光国世间稀。」师曰:「退。」 定慧信禅师法嗣 穹窿智圆禅师 苏州穹窿智圆禅师,上堂:「福臻不说禅,无事日高眠。有问祖师意,连擉两三拳。大众且道,为甚么如此?不合恼乱山僧睡。」 云峰悦禅师法嗣 寿宁齐晓禅师 桂州寿宁齐晓禅师,上堂:「触目不会道,犹较些子。运足焉知路,错下名言。诸仁者,山僧今日将错就错,汝等诸人,见有眼,闻有耳,嗅有鼻,味有舌,因甚么却不会?」良久曰:「武帝求仙不得仙,王乔端坐却升天。咄!」僧问:「大众云臻,合谈何事?」师曰:「波斯入闹市。」曰:「恁么则草偃风行去也。」师曰:「万里望乡关。」 净因臻禅师法嗣 长庆惠暹禅师 福州长庆惠暹文慧禅师,僧问:「离上生之宝刹,登延圣之道场。如何是不动尊?」师曰:「孤舟载明月。」曰:「忽遇橹桌俱停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渔人偏爱宿芦花。」问:「长期进道西天,以蜡人为验,未审此间以何为验?」师曰:「铁弹子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大底大,小底小。」 栖胜继超禅师 福州栖胜继超禅师,上堂,拈拄杖,良久曰:「三世诸佛,尽在这里勃跳。大众还会么?过去诸佛说了,未来诸佛未说,现在诸佛今说。敢问诸人,作么生是说底事?」卓一下曰:「苏嚧苏嚧!」 兴化岳禅师法嗣 兴化绍清禅师 潭州兴化绍清禅师,上堂:「祖师门下,佛法不存。善法堂前,仁义休说。然虽如是,事无一向。窃闻哀哀父母,生我劬劳。欲报深恩,昊天罔极。发肤身体,弗敢毁伤。此鲁仲尼之孝也。轮转三界中,恩爱不能舍,弃恩入无为,真实报恩者。故我大觉世尊,雪山苦行,摩竭成道,往忉利天为母说法。此释迦之孝也。得大解脱,运大神通,手擎金锡,掌拓龙盂,诣地狱门,卓然寻省,见其慈母,悲泣无量。此目连之孝也。作么生是兴化之孝?」良久曰:「兴化今日不上天堂,不入地狱,于善法堂中、灯王座上,为母说法,以报劬劳。且道我母即今在甚么处?」乃曰:「我母生前足善缘,无劳问佛定生天。人间上寿古今少,九十春秋减一年。」下座。「敢烦大众烧一炷香,以助山僧报孝。既是山僧之母,为甚么却烦诸人烧香?不见道,东家人死,西家人助哀。」以手槌胸曰:「苍天!苍天!」 玉泉芳禅师法嗣 慧力善周禅师 临江军慧力善周禅师,上堂:「辽天鹘,万重云,只一突,是甚么?咄!」师元祐元年十二月望日,沐浴净发,说偈曰:「山僧住瑞筠,未尝形言句。七十三年来,七十三年去。」言毕而逝。五日后须发再生。 南岳下十三世 大沩哲禅师法嗣 智海道平禅师 东京智海普融道平禅师,上堂:「山僧不会佛法,为人总没来由。或时半开半合,或时全放全收。还如万人丛里,冷地掉个石头,忽然打著一个,方知触处周流。」上堂:「赵州有四门,门门通大道。玉泉有四路,路路透长安。门门通大道,毕竟谁亲到?路路透长安,分明进步看。」拍膝一下曰:「岁晚未归客,西风门外寒。」上堂,举盘山示众曰:「似地擎山,不知山之孤峻。如石含玉,不知玉之无瑕。古人恁么说话,大似抱赃叫屈。智海门下,人人慷慨。生擒虎兕,活捉狞龙。眼里著得须弥山,耳里著得大海水。」遂拈拄杖曰:「不是向人夸伎俩,丈夫标致合如斯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 泐潭景祥禅师 洪州泐潭景祥禅师,建昌南城傅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十个指头八个丫。」问:「我手何似佛手?」师曰:「金[金+俞]难辨。」曰:「我脚何似驴脚?」师曰:「黄龙路险。」曰:「人人有个生缘,如何是和尚生缘?」师曰:「把定要津,不通凡圣。」中秋上堂:「灵山话,曹溪指,放过初生斫额底。未问龙眠老古锥,昨夜三更转向西。正当恁么时,有人问如何是月,向明暗未分处道得一句,便与古人共出一只手。如或未然,宝峰不免依模画样,应个时节。」乃打一圆相曰:「清光万古复千古,岂止人间一夜看。」师室中问僧:「达磨西归,手携只履。当时何不两只都将去?」曰:「此土也要留个消息。」师曰:「一只脚在西天,一只脚在东土。著甚来由?」僧无语。问僧:「唯一坚密身,一切尘中现。如何是尘中现底身?」僧指香炉曰:「这个是香炉。」师曰:「带累三世诸佛,生陷地狱。」僧罔措,师便打。师不安次,有僧问:「和尚近日尊候如何?」师曰:「土地前烧二陌纸著。」师常叉手夜坐,如对大宾。初坐手与趺缀,至五鼓必齐膺,因号祥叉手焉。 光孝慧兰禅师 和州光孝慧兰禅师,不知何许人也。自号碧落道人。尝以触衣书七佛名,丛林称为兰布裈。有拟草庵歌一篇行于世,具载普灯。建炎末逆虏犯淮,执师见酋长。长曰:「闻我名否?」师曰:「我所闻者,唯大宋天子之名。」长恚,令左右以锤击之。锤至辄断坏。长惊异,延麾下敬事之。经旬,师索薪自焚,无敢供者。亲拾薪成龛,怡然端坐。烟焰一起,流光四腾,虏跪伏灼肤者多。火绝,得五色舍利,并其骨而北归。所执僧尼,悉得自便。和人至今咏之。 东明仁仙禅师 潭州东明仁仙禅师,开堂日,僧问:「世尊出世,梵王前引,帝释后随。和尚出世,有何祥瑞?」师曰:「任是百千诸佛,一时赶向水牯栏里。」曰:「有何祥瑞?」师曰:「山僧不曾眼花。」 普照晓钦禅师 泗州普照晓钦明悟禅师,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东边更近东。」曰:「沩山的子、智海亲孙也。」师曰:「却笑傍人把钓竿。」上堂:「引手撮空,展转莫及。翻身掷影,徒自劳形。当面拈来,却成蹉过。毕竟如何?」拍禅床曰:「洎合错商量。」 东林自遵禅师 庐山东林自遵正觉禅师,上堂:「十五日已前放过一著,十五日已后未可商量。正当十五日,试道一句看。」良久曰:「山色翠秾春雨歇,柏庭香拥木兰开。」 福严置禅师潭州福严置禅师,上堂:「福严山上云,舒卷任朝昏。忽尔落平地,客来难讨门。」 东明迁禅师 潭州东明迁禅师,久侍真如,晚居沩山。真如庵忠道者高其风,每叩之。一日阅首楞严次,忠问:「『如我按指,海印发光。』佛意如何?」师曰:「释迦老子好与二十棒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用按指作么?」曰:「汝暂举心,尘劳先起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亦是海印发光。」 雪窦雅禅师法嗣 光孝普印禅师 衢州光孝普印慈觉禅师,泉州许氏子。室中问僧:「父母未生已前,在甚么处行履?」僧拟对,即打出。或曰:「达磨在你脚下。」僧拟看,亦打出。或曰:「道!道!。」僧拟开口,复打出。 庆善震禅师法嗣 庆善普能禅师 杭州庆善院普能禅师,上堂:「事不获已,与诸人葛藤。一切众生,只为心尘未脱,情量不除,见色闻声,随波逐浪。流转三界,汨没四生。致使正见不明,触途成滞。若也是非齐泯,善恶都忘。坐断报化佛头,截却圣凡途路。到这里方有少许相应。直饶如是,衲僧分上未为奇特。何故如此?才有是非,纷然失心。咄!」上堂,拈拄杖曰:「未入山僧手中,万法宛然。既入山僧手中,复有何事。」良久曰:「有意气时添意气,不风流处也风流。」卓拄杖一下。 净土思禅师法嗣 万寿法诠禅师 杭州灵凤山万寿法诠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抱桩打拍浮。」曰:「如何是法?」师曰:「黄泥弹子。」曰:「如何是僧?」师曰:「剃除须发。」曰:「三宝外,还别有为人处也无?」师举起一指。僧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指在唯观月,风来不动幡。」上堂:「德山棒,临济喝,尽是无风波匝匝。灯笼勃跳过青天,露柱魂惊头脑裂。然虽如是,大似食盐加得渴。」喝一喝。 庆善守隆禅师 杭州庆善守隆禅师,开堂日,僧问:「知师久蕴囊中宝,今日当筵略借看。」师曰:「多少分明。」曰:「师子吼时全露现,文殊仗剑又如何?」师曰:「惊杀老僧。」问:「千佛出世,各有奇祥。和尚今日,以何为验?」师曰:「木人把板云中拍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石女拈笙水底吹。」上堂:「花蔟蔟,锦蔟蔟,盐酱年来事事足。留得南泉打破锅,分付沙弥煮晨粥。晨粥一任诸人吃,洗钵盂一句作么生会?多少人疑著。」 护国月禅师法嗣 护国慧本禅师 江陵府护国慧本禅师,僧问:「有物先天地,无形本寂寥。未审是甚么物?」师曰:「一铤墨。」曰:「恁么则耀古照今去也。」师曰:「作么生是耀古照今底?」僧便喝,师便打。上堂:「好个时节,谁肯承当?苟或无人,不如惜取。」良久曰:「弹雀夜明珠。」 南岳下十四世 智海平禅师法嗣 净因继成禅师 东京净因蹒庵继成禅师,袁之宜春刘氏子。上堂,拈拄杖曰:「清净本然,云何忽生山河大地?看看富楼那穿过释迦老子鼻孔,释迦老子钻破虚空肚皮。且道山河大地在甚么处?」掷下拄杖,召大众曰:「虚空翻筋斗,向新罗国里去也。是你诸人,切忌认叶止啼,刻舟寻剑。」上堂:「茫茫尽是觅佛汉,举世难寻闲道人。棒喝交驰成药忌,了亡药忌未天真。」上堂:「昆仑奴著铁裤,打一棒行一步,争似火中钓鳖,日里藏冰,阴影间翻魍魉,虚空缚杀麻绳。」上堂:「狭路相逢且莫疑,电光石火已迟迟。若教直下三心彻,只在如今一饷时。到这里,直使问来答去,火迸星飞,互换主宾,照用得失。波翻岳立,玉转珠回,衲僧面前了无交涉。岂不见拈花鹫岭,独许饮光,问疾毗耶,谁当金粟?那知微笑已成途辙,纵使默然,未免风波。要须格外相逢,始解就中颖契。还会么?一曲寥寥动今古,洛阳三十六峰西。」 上堂:「举不顾,即差互。拟思量,何劫悟?大众,枯桑知天风,是顾不顾?海水知天寒,是思不思?且唤甚么作悟底道理?兔角杖头挑法界,龟毛拂子舞三台。」上堂:「鼻里音声耳里香,眼中咸淡舌玄黄。意能觉触身分别,冰室如春九夏凉。如斯见得,方知男子身中入定时,女子身中从定出。葵花随日转,犀纹玩月生。香枫化老人,螟蛉成蜾蠃。若也不知,苦哉!佛陀耶许你具只眼。」上堂:「一念心清净,佛居魔王殿。一念恶心生,魔王居佛殿。怀禅师曰:『但恁么信去,唤作脚踏实地而行。终无别法,亦无别道理。』老僧恁么举了,只恐你诸人见兔放鹰刻舟求剑。何故?功德天、黑暗女,有智主人,二俱不受。」上堂,举汾阳拈拄杖示众曰:「三世诸佛在这里,为汝诸人无孔窍。遂走向山僧拄杖里去,强生节目。」师曰:「汾阳与么示徒,大似担雪填井,傍若无人。山僧今日为汝诸人出气。」拈起柱杖曰:「三世诸佛不敢强生节目,却从山僧拄杖里走出,向诸人道,我不敢轻于汝等,汝等皆当作佛。说是语已,翻筋斗向拘尸罗城里去也。」掷下拄杖曰:「若到诸方,分明举似。」 师同圆悟、法真、慈受并十大法师、禅讲千僧,赴太尉陈公良弼府斋。时徽宗皇帝私幸观之,太师鲁国公亦与焉。有善华严者,乃贤首宗之义虎也。对众问诸禅曰:「吾佛设教,自小乘至于圆顿,扫除空有,独证真常。然后万德庄严,方名为佛。尝闻禅宗一喝,能转凡成圣,则与诸经论似相违背,今一喝若能入吾宗五教,是为正说;若不能入,是为邪说。」诸禅视师,师曰:「如法师所问,不足三大禅师之酬。净因小长老可以使法师无惑也。」师召善,善应诺。师曰:「法师所谓愚法小乘教者,乃有义也。大乘始教者,乃空义也。大乘终教者,乃不有不空义也。大乘顿教者,乃即有即空义也。一乘圆教者,乃不有而有,不空而空﹝或作空而不有,有而不空。﹞义也。如我一喝,非唯能入五教,至于工巧技艺,诸子百家,悉皆能入。」师震声喝一喝,问善曰:「闻么?」曰:「闻。」师曰:「汝既闻此一喝是有,能入小乘教。」须臾,又问善曰:「闻么?」曰:「不闻。」师曰:「汝既不闻,适来一喝是无。能入始教。」遂顾善曰:「我初一喝,汝既道有;喝久声销,汝复道无。道无则元初实有,道有则而今实无。不有不无,能入终教。我有一喝之时,有非是有,因无故有。无一喝之时,无非是无,因有故无。即有即无,能入顿教。须知我此一喝,不作一喝用。有无不及,情解俱忘。道有之时,纤尘不立。道无之时,横遍虚空。即此一喝入百千万亿喝,百千万亿喝入此一喝。是故能入圆教。」善乃起再拜。师复谓曰:「非唯一喝为然。乃至一语一默,一动一静,从古至今,十方虚空,万象森罗,六趣四生,三世诸佛,一切圣贤,八万四千法门,百千三昧无量妙义,契理契机,与天地万物一体,谓之法身。三界唯心,万法唯识,四时八节,阴阳一致,谓之法性。是故华严经云:法性遍在一切处,有相无相,一声一色,全在一尘中含四义。事理无边,周遍无余,参而不杂,混而不一。于此一喝中,皆悉具足。犹是建化门庭,随机方便。谓之小歇场,未至宝所。殊不知吾祖师门下,以心传心,以法印法,不立文字,见性成佛。有千圣不传底向上一路在。」善又问曰:「如何是向上一路?」师曰:「汝且向下会取。」善曰:「如何是宝所?」师曰:「非汝境界。」善曰:「望禅师慈悲。」师曰:「任从沧海变,终不为君通。」善胶口而退。闻者靡不叹仰。皇帝顾谓近臣曰:「禅宗玄妙深极如此,净因才辩亦罕有也。」近臣奏曰:「此宗师之绪余也。」 法轮彦孜禅师 南岳法轮彦孜禅师,处之龙泉陈氏子。上堂:「若是谛当汉,通身无隔碍。举措绝毫厘,把手出红尘。拨开向上窍,当头札定,不犯锋棱。转握将来,应用恰好。丝毫不漏,函盖相应。任是诸佛诸祖,觑著寒毛卓竖。会么?吃茶去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不涉烟波底句?」师曰:「皎皎寒松月,飘飘谷口风。」曰:「万差俱扫荡,一句截流机。」师曰:「点。」僧曰:「到。」师曰:「借人面具舞三台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白额大虫。」曰:「只如洞山道,麻三斤。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毒蛇钻露柱。」曰:「学人不晓。」师曰:「踏著始惊人。」 开福崇哲禅师 衡州开福崇哲禅师,邵州刘氏子。上堂:「妙体堂堂触处彰,快须回首便承当。今朝对众全分付,莫道侬家有覆藏。」掷拂子,召侍者曰:「因甚打下老僧拂子?」问:「一水吞空远,三峰峭壁危。猊台重拂拭,共喜主人归。未审到家如何施设?」师曰:「空手捻双拳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突出难辨。」上堂:「山僧有三印,更无增减剩。觌面便相呈,能转凡成圣。诸人还知么?若也未知,不免重重注破:一印印空,日月星辰列下风。一印印泥,头头物物显真机。一印印水,捩转鱼龙头作尾。三印分明体一同,看来非赤又非红。互换高低如不荐,青山依旧白云中。」 泐潭祥禅师法嗣 鸿福德升禅师 台州鸿福德升禅师,衡阳人也。上堂:「诸人恁么上来,堕在见闻觉知。恁么下去,落在动静施为。若也不去不来,正是鬼窟活计。如何道得出身底句?若也道得,则分付拄杖子。若道不得,依而行之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 万寿慧素禅师 建宁府万寿慧素禅师,上堂,僧问:「劫火洞然,大千俱坏。未审这个还坏也无?大随曰:『坏』,修山主曰『不坏』。未审孰是孰非?」师曰:「一坏一不坏,笑杀观自在。师子蓦咬人,狂狗尽逐块。」复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漆桶不快。」便下座。一日,有僧来作礼,师问:「甚处来?」曰:「和尚合知某来处。」师曰:「湖南担屎汉,江西刈禾客。」曰:「和尚真人天眼目。某在大沩充园头,东林作藏主。」师打三棒,喝出。绍兴三十三年六月朔,沐浴趺坐,书偈曰:「昨夜风雷忽尔,露柱生出两指。天明笑倒灯笼,拄杖依前扶起。拂子勃跳过流沙,夺转胡僧一只履。」于是俨然而逝。 香山道渊禅师 明州香山道渊禅师,本郡人。上堂:「酒市鱼行,头头宝所。鸦鸣鹊噪,一一妙音。」卓拄杖曰:「且道这个是何佛事,狼籍不少!」上堂:「香山有个话头,弥满四大神洲。若以佛法批判,还如认马作牛。诸人既不作佛法批判,毕竟是甚么道理?击拂子、无鑐锁子,不厌动摇。半夜枕头,要须摸著。」下座。 开善道琼禅师 建宁府开善木庵道琼首座,信之上饶人。丛林以耆德尊之。泐潭亦谓其饱参。分座日尝举只履西归语,谓众曰:「坐脱立亡倒化即不无,要且未有逝而复出遗履者?为复后代儿孙不及祖师,为复祖师剩有这一著子?」乃大笑曰:「老野狐。」绍兴庚申冬,信守以超化革律为禅,迎为第一祖。师语专使曰:「吾初无意人间,欲为山子正为宗派耳。然恐多不能往受。」请已取所藏泐潭绘像与木庵二字,仍书偈嘱清泉亨老寄得法弟子慧山曰:「口觜不中祥老子,爱向丛林鼓是非。分付雪峰山首座,为吾痛骂莫饶伊。」顾专使曰:「为我传语侍郎,行计迫甚,不及修答。」声绝而化。
宝峰景淳知藏 景淳知藏,梅州人,于化度寺得度。往依泐潭,入室次,潭问:「陕府铁牛重多少?」师叉手近前曰:「且道重多少!」潭曰:「尾在黄河北,头枕黄河南。善财无鼻孔,依旧向南参。」师拟议,潭便打。忽顿彻。巾侍有年,竟隐居林壑。尝作偈曰:「怕寒懒剃髼松发,爱暖频添榾柮柴。破衲伽黎撩乱搭,谁能劳力强安排。」
怀玉用宣首座 信州怀玉用宣首座,四明彭氏子。幼为僧,径趋丛席,侍泐潭于黄檗。一日自临川持钵归,值潭晚参,有云:「一叶飘空便见秋,法身须透闹啾啾。」师闻领旨,潭为证据。后依大慧,慧亦谓其类己。以是名卿钜公列刹迎礼,不就。尝有颂大愚答佛话曰:「锯解秤锤出。老杜诗:『红稻啄残鹦鹉颗,碧梧栖老凤凰枝。』」
光孝兰禅师法嗣 芦山法真禅师 明州芦山无相法真禅师,江南李主之裔也。上堂:「欲明向上事,须具顶门眼。若具顶门眼,始契出家心。既契出家心,常具顶门眼。要会顶门眼么?四京人著衣吃饭,两浙人饱暖自如。通玄峰顶香风清,花发蟠桃三四株。」
南岳下十五世 净因成禅师法嗣 瑞岩如胜禅师 台州瑞岩如胜佛灯禅师,上堂:「人人领略释迦,个个平欺达磨,及乎问著宗纲,束手尽云放过。放过即不无,秪如女子出定,赵州洗钵盂,又作么生话会?鹤有九皋难翥翼,马无千里谩追风。」
冶父道川禅师 无为军冶父实际道川禅师,昆山狄氏子。初为县之弓级,闻东斋谦首座为道俗演法,往从之,习坐不倦。一日因不职遭笞,忽于杖下大悟,遂辞职依谦。谦为改名道川,且曰:「汝旧呼狄三,今名道川,川即三耳。汝能竖起脊梁,了办个事,其道如川之增;若放倒,则依旧狄三也。」师铭于心。建炎初,圆顶游方至天封蹒庵,与语锋投,庵称善。归憩东斋,道俗愈敬。有以金刚般若经请问者,师为颂之,今盛行于世。隆兴改元,殿撰郑公乔年漕淮西,适冶父,虚席迎开法。上堂:「群阴剥尽一阳生,草木园林尽发萌。唯有衲僧无底钵。依前盛饭又盛羹。」上堂,举:「雪峰一日登座,拈拄杖东觑曰:『东边底。』又西觑曰:『西边底。诸人还知么?』掷下拄杖曰:『向这里会取。』」师曰:「东边觑了复西观,拄杖重重话岁寒。带雨一枝花落尽,不烦公子倚栏干。」
五灯会元卷第十三
青原下四世 云岩晟禅师法嗣 洞山良价禅师 瑞州洞山良价悟本禅师,会稽俞氏子。幼岁从师念般若心经,至「无眼耳鼻舌身意」处,忽以手扪面,问师曰:「某甲有眼耳鼻舌等,何故经言无?」其师骇然异之,曰:「吾非汝师。」即指往五泄山礼默禅师披剃。年二十一,诣嵩山具戒。游方首诣南泉,值马祖讳辰修斋。泉问众曰:「来日设马祖斋,未审马祖还来否?」众皆无对。师出对曰:「待有伴即来,」泉曰:「此子虽后生,甚堪雕琢。」师曰:「和尚莫压良为贱。」次参沩山,问曰:「顷闻南阳忠国师有无情说法话,某甲未究其微。」沩曰:「阇黎莫记得么?」师曰:「记得。」沩曰:「汝试举一遍看。」师遂举:「僧问:『如何是古佛心?』国师曰:『墙壁瓦砾是。』僧曰:『墙壁瓦砾,岂不是无情?』国师曰:『是。』僧曰:『还解说法否?』国师曰:『常说炽然,说无间歇。』僧曰:『某甲为甚么不闻?』国师曰:『汝自不闻,不可妨他闻者也。』僧曰:『未审甚么人得闻?』国师曰:『诸圣得闻。』僧曰:『和尚还闻否?』国师曰:『我不闻。』僧曰:『和尚既不闻,争知无情解说法?』国师曰:『赖我不闻,我若闻,即齐于诸圣,汝即不闻我说法也。』僧曰:『恁么则众生无分去也。』国师曰:『我为众生说,不为诸圣说。』僧曰:『众生闻后如何?』国师曰:『即非众生。』僧曰:『无情说法,据何典教?』国师曰:『灼然。言不该典,非君子之所谈。汝岂不见华严经云:刹说、众生说、三世一切说。』」师举了,沩曰:「我这里亦有,只是罕遇其人。」师曰:「某甲未明,乞师指示。」沩竖起拂子曰:「会么?」师曰:「不会,请和尚说。」沩曰:「父母所生口,终不为子说。」师曰:「还有与师同时慕道者否?」沩曰:「此去澧陵攸县,石室相连,有云岩道人,若能拨草瞻风,必为子之所重。」师曰:「未审此人如何?」沩曰:「他曾问老僧:『学人欲奉师去时如何?』老僧对他道:『直须绝渗漏始得。』他道:『还得不违师旨也无?』老僧道:『第一不得道老僧在这里。』」师遂辞沩山,径造云岩,举前因缘了,便问:「无情说法,甚么人得闻?」岩曰:「无情得闻。」师曰:「和尚闻否?」岩曰:「我若闻,汝即不闻吾说法也。」师曰:「某甲为甚么不闻?」岩竖起拂子曰:「还闻么?」师曰:「不闻。」岩曰:「我说法汝尚不闻,岂况无情说法乎?」师曰:「无情说法,该何典教?」岩曰:「岂不见弥陀经云,水鸟树林,悉皆念佛念法。」师于此有省。乃述偈曰:「也大奇,也大奇,无情说法不思议。若将耳听终难会,眼处闻时方得知。」师问云岩:「某甲有余习未尽。」岩曰:「汝曹作甚么来?」师曰:「圣谛亦不为。」岩曰:「还欢喜也未?」师曰:「欢喜则不无,如粪扫堆头,拾得一颗明珠。」师问云岩:「拟欲相见时如何?」曰:「问取通事舍人。」师曰:「见问。」次曰:「向汝道甚么?」师辞云岩,岩曰:「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虽离和尚,未卜所止。」曰:「莫湖南去?」师曰:「无。」曰:「莫归乡去?」师曰:「无。」曰:「早晚却回。」师曰:「待和尚有住处即来。」曰:「自此一别,难得相见。」师曰:「难得不相见。」临行又问:「百年后忽有人问,还邈得师真否,如何祗对?」岩良久曰:「只这是。」师沉吟,岩曰:「价阇黎承当个事,大须审细。」师犹涉疑,后因过水睹影,大悟前旨。有偈曰:「切忌从他觅,迢迢与我疏。我今独自往,处处得逢渠。渠今正是我,我今不是渠。应须恁么会,方得契如如。」他日,因供养云岩真次,僧问:「先师道只这是,莫便是否?」师曰:「是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当时几错会先师意。」曰:「未审先师还知有也无?」师曰:「若不知有,争解恁么道?若知有,争肯恁么道?」﹝长庆云:「既知有,为甚么恁么道?」又云:「养子方知父慈。」﹞ 师在泐潭,见初首座,有语曰:「也大奇,也大奇。佛界道界不思议。」师遂问曰:「佛界道界即不问,只如说佛界道界底是甚么人?」初良久无对。师曰:「何不速道?」初曰:「争即不得。」师曰:「道也未曾道,说甚么争即不得?」初无对。师曰:「佛之与道,俱是名言,何不引教?」初曰:「教道甚么?」师曰:「得意忘言。」初曰:「犹将教意向心头作病在。」师曰:「说佛界道界底病大小?」初又无对。次日忽迁化,时称师为「问杀首座。」价师自唐大中末于新丰山接诱学徒,厥后盛化豫章高安之洞山。权开五位,善接三根。大阐一音,广弘万品。横抽宝剑,剪诸见之稠林。妙叶弘通,截万端之穿凿。又得曹山深明的旨,妙唱嘉猷。道合君臣,偏正回互。由是洞上玄风,播于天下。故诸方宗匠,咸共推尊之曰「曹洞宗」。师因云岩讳日营斋,僧问:「和尚于云岩处得何指示?」师曰:「虽在彼中,不蒙指示。」曰:「既不蒙指示,又用设斋作甚么?」师曰:「争敢违背他!」曰:「和尚初见南泉,为甚么却与云岩设斋?」师曰:「我不重先师道德佛法,只重他不为我说破。」曰:「和尚为先师设斋,还肯先师也无?」师曰:「半肯半不肯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全肯?」师曰:「若全肯,即孤负先师也。」问:「欲见和尚本来师,如何得见?」师曰:「年牙相似,即无阻矣。」僧拟进语,师曰:「不蹑前踪,别请一问。」僧无对。﹝云居代云:「恁么则不见和尚本来师也。」僧问长庆:「如何是年牙相似者?」庆云:「古人恁么道,阇黎久向这里觅个甚么?」﹞问:「寒暑到来,如何回避?」师曰:「何不向无寒暑处去?」曰:「如何是无寒暑处。」师曰:「寒时寒杀阇黎,热时热杀阇黎。」上堂:「还有不报四恩三有者么?」众无对。又曰:「若不体此意,何超始终之患?直须心心不触物,步步无处所,常无间断,始得相应。直须努力,莫闲过日。」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游山来。」师曰:「还到顶么?」曰:「到。」师曰:「顶上有人么?」曰:「无人。」师曰:「恁么则不到顶也。」曰:「若不到顶,争知无人?」师曰:「何不且住。」曰:「某甲不辞住西天,有人不肯。」师曰:「我从来疑著这汉。」 师与泰首座冬节吃果子次,乃问:「有一物上拄天,下拄地,黑似漆,常在动用中。动用中收不得,且道过在甚么处?」泰曰:「过在动用中。」﹝同安显别云:不知。」﹞师唤侍者,掇退果卓。问雪峰:「从甚处来?」曰:「天台来。」师曰:「见智者否?」曰:「义存吃铁棒有分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大似骇鸡犀。」问:「蛇吞虾蟆,救则是,不救则是?」师曰:「救则双目不睹,不救则形影不彰。」有僧不安,要见师。师遂往,僧曰:「和尚何不救取人家男女?」师曰:「你是甚么人家男女?」曰:「某甲是大阐提人家男女。」师良久。僧曰:「四山相逼时如何?」师曰:「老僧日前也向人家屋檐下过来。」曰:「回互不回互?」师曰:「不回互。」曰:「教某甲向甚处去?」师曰:「粟畬里去。」僧嘘一声,曰:「珍重。」便坐脱。师以拄杖敲头三下,曰:「汝只解与么去,不解与么来。」 因夜参,不点灯,有僧出问话。退后,师令侍者点灯,乃召适来问话僧出来。其僧近前,师曰:「将取三两粉来,与这个上座。」其僧拂袖而退。自此省发,遂罄舍衣资设斋。得三年后,辞师。师曰:「善为!」时雪峰侍立,问曰:「只如这僧辞去,几时却来?」师曰:「他只知一去,不解再来。」其僧归堂,就衣钵下坐化。峰上报师,师曰:「虽然如此,犹较老僧三生在。」雪峰上问讯,师曰:「入门来须有语,不得道早个入了也。」峰曰:「某甲无口。」师曰:「无口且从,还我眼来。」峰无语。﹝云居别前语云:「待某甲有口即道。」长庆别云:「恁么则某甲谨退。」﹞雪峰般柴次,乃于师面前抛下一束。师曰:「重多少?」峰曰:「尽大地人提不起。」师曰:「争得到这里?」峰无语。 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三祖塔头来。」师曰:「既从祖师处来,又要见老僧作甚么?」曰:「祖师即别,学人与和尚不别。」师曰:「老僧欲见阇黎本来师,还得否?」曰:「亦须待和尚自出头来,始得。」师曰:「老僧适来暂时不在。」官人问:「有人修行否?」师曰:「待公作男子即修行。」僧问:「相逢不拈出,举意便知有时如何?」师乃合掌顶戴。问僧:「作甚么来?」曰:「孝顺和尚来。」师曰:「世间甚么物最孝顺?」僧无对。 上堂:「有一人在千人万人中,不背一人,不向一人,你道此人具何面目?」云居出曰:「某甲参堂去。」师有时曰:「体得佛向上事,方有些子语话分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语话?」师曰:「语话时阇黎不闻。」曰:「和尚还闻否?」师曰:「不语话时即闻。」问:「如何是正问正答?」师曰:「不从口里道。」曰:「若有人问,师还答否?」师曰:「也未曾问。」问:「如何是从门入者非宝?」师曰:「便好休。」问:「和尚出世几人肯?」师曰:「并无一人肯。」曰:「为甚么并无一人肯?」师曰:「为他个个气宇如王。」师问讲维摩经僧曰:「不可以智知,不可以识识,唤作甚么语?」曰:「赞法身语。」师曰:「唤作法身,早是赞也。」问:「时时勤拂拭,为甚么不得他衣钵?未审甚么人合得?」师曰:「不入门者。」曰:「只如不入门者,还得也无?」师曰:「虽然如此,不得不与他却。」又曰:「直道本来无一物,犹未合得他衣钵,汝道甚么人合得?这里合下得一转语,且道下得甚么语?」时有一僧,下九十六转语,并不契,末后一转,始惬师意。师曰:「阇黎何不早恁么道?」别有一僧密听,只不闻末后一转,遂请益其僧。僧不肯说,如是三年相从,终不为举,一日因疾,其僧曰:「某三年请举前话,不蒙慈悲,善取不得,恶取去。」遂持刀白曰:「若不为某举,即杀上座去也。」其僧悚然,曰:「阇黎且待,我为你举,」乃曰:「直饶将来亦无处著。」其僧礼谢。有庵主不安,凡见僧便曰:「相救!相救!」多下语不契。师乃去访之。主亦曰:「相救。」师曰:「甚么相救?」主曰:「莫是药山之孙,云岩嫡子么?」师曰:「不敢。」主合掌曰:「大家相送。」便迁化。僧问:「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火后一茎茆。」问:「师寻常教学人行鸟道,未审如何是鸟道?」师曰:「不逢一人。」曰:「如何行?」师曰:「直须足下无私去。」曰:「只如行鸟道,莫便是本来面目否?」师曰:「阇黎因甚颠倒?」曰:「甚么处是学人颠倒?」师曰:「若不颠倒,因甚么却认奴作郎?」曰:「如何是本来面目?」师曰:「不行鸟道。」师谓众曰:「知有佛向上人,方有语话分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佛向上人?」师曰:「非佛。」﹝保福别云:「佛非。」法眼别云:「方便呼为佛。」﹞师与密师伯过水,乃问:「过水事作么生?」伯曰:「不湿脚。」师曰:「老老大大,作这个语话。」伯曰:「你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脚不湿。」问僧:「甚处去来?」曰:「制鞋来。」师曰:「自解依他。」曰:「依他。」师曰:「他还指教汝也无?」曰:「允即不违。」僧问茱萸:「如何是沙门行?」萸曰:行则不无,有觉即乖。」别有僧举似师,师曰:「他何不道未审是甚么行?」僧遂进此语,萸曰:「佛行,佛行。」僧回举似师,师曰:「幽州犹似可,最苦是新罗。﹝东禅齐拈云:「此语还有疑讹也无?若有,且道甚么处不得?若无,他又道最苦是新罗。还点检得出么?他道行则不无,有觉即乖。却令再问是甚么行?又道佛行,那僧是会了问,不会了问?请断看。」﹞僧却问:「如何是沙门行?」师曰:「头长三尺,颈长二寸。」师令侍者持此语问三圣然和尚,圣于侍者手上掐一掐。侍者回,举似师。师肯之。师见幽上座来,遽起向禅床后立。幽曰:「和尚为甚么回避学人?」师曰:「将谓阇黎不见老僧?」问:「如何是玄中又玄?」师曰:「如死人舌。」师洗钵次,见两乌争虾蟆。有僧便问:「这个因甚么到恁么地?」师曰:「只为阇黎。」问:「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?」师曰:「禾茎粟干。」问:「三身之中,阿那身不堕众数?」师曰:「吾常于此切。」﹝僧问曹山:「先师道吾常于此切,意作么生?」山云:「要头便斫去。」又问雪峰,峰以拄杖劈口打云:「我亦曾到洞山来。」﹞会下有老宿去云岩回,师问:「汝去云岩作甚么?」宿曰:「不会。」师代曰:「堆堆地。」师行脚时,会一官人,曰:「三祖信心铭,弟子拟注。」师曰:「才有是非,纷然失心,作么生注?」﹝法眼代云:「恁么则弟子不注也。」﹞师看稻次,见朗上座牵牛。师曰:「这个牛须好看,恐伤人苗稼。」朗曰:「若是好牛,应不伤人苗稼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青山白云父?」师曰:「不森森者是。」曰:「如何是白云青山儿?」师曰:「不辨东西者是。」曰:「如何是白云终日倚?」师曰:「去离不得。」曰:「如何是青山总不知?」师曰:「不顾视者是。」问:「清河彼岸是甚么草?」师曰:「是不萌之草。」师作五位君臣颂曰:「正中偏,三更初夜月明前。莫怪相逢不相识,隐隐犹怀旧日嫌。偏中正,失晓老婆逢古镜。分明觌面别无真,休更迷头犹认影。正中来,无中有路隔尘埃。但能不触当今讳,也胜前朝断舌才。兼中至,两刃交锋不须避。好手犹如火里莲,宛然自有冲天志。兼中到,不落有无谁敢和。人人尽欲出常流,折合还归炭里坐。」上堂:「向时作么生?奉时作么生?功时作么生?共功时作么生?功功时作么生?」僧问:「如何是向?」师曰:「吃饭时作么生?」曰:「如何是奉?」师曰:「背时作么生?」曰:「如何是功?」师曰:「放下钁头时作么生?」曰:「如何是共功?」师曰:「不得色。」曰:「如何是功功?」师曰:「不共。」乃示颂曰:「圣主由来法帝尧,御人以礼曲龙腰。有时闹市头边过,到处文明贺圣朝。净洗浓妆为阿谁,子规声里劝人归。百花落尽啼无尽,更向乱峰深处啼。枯木花开劫外春,倒骑玉象趁麒麟。而今高隐千峰外,月皎风清好日辰。众生诸佛不相侵,山自高兮水自深。万别千差明底事,鹧鸪啼处百花新。头角才生已不堪,拟心求佛好羞惭。迢迢空劫无人识,肯向南询五十三。」师因曹山辞,遂嘱曰:「吾在云岩先师处,亲印宝镜三昧,事穷的要,今付于汝。」词曰:「如是之法,佛祖密付。汝今得之,宜善保护。银碗盛雪,明月藏鹭。类之弗齐,混则知处。意不在言,来机亦赴,动成窠臼,差落顾伫。背触俱非,如大火聚。但形文彩,即属染污。夜半正明,天晓不露。为物作则,用拔诸苦。虽非有为,不是无语。如临宝镜,形影相睹。汝不是渠,渠正是汝。如世婴儿,五相完具。不去不来,不起不住。婆婆和和,有句无句。终不得物,语未正故。重离六爻,偏正回互。叠而为三,变尽成五。如荎﹝徒结切﹞草味,如金刚杵。正中妙挟,敲唱双举。通宗通涂,挟带挟路。错然则吉,不可犯忤。天真而妙,不属迷悟。因缘时节,寂然昭著。细入无间,大绝方所。毫忽之差,不应律吕。今有顿渐,缘立宗趣。宗趣分矣,即是规矩。宗通趣极,真常流注。外寂中摇,系驹伏鼠。先圣悲之,为法檀度。随其颠倒,以缁为素。颠倒想灭,肯心自许。要合古辙,请观前古。佛道垂成,十劫观树。如虎之缺,如马之馵﹝之戍切﹞。以有下劣,宝几珍御。以有惊异,狸奴白牯。羿以巧力,射中百步。箭锋相直,巧力何预。木人方歌,石女起舞。非情识到,宁容思虑。臣奉于君,子顺于父。不顺非孝,不奉非辅。潜行密用,如愚若鲁。但能相续,名主中主。」师又曰:「末法时代,人多干慧。若要辨验真伪,有三种渗漏。一曰见渗漏,机不离位,堕在毒海。二曰情渗漏,滞在向背,见处偏枯。三曰语渗漏,究妙失宗,机昧终始,浊智流转。于此三种,子宜知之。」又纲要偈三首,一、敲唱俱行偈曰:「金针双锁备,叶路隐全该。宝印当风妙,重重锦缝开。」二、金锁玄路偈曰:「交互明中暗,功齐转觉难。力穷忘进退,金锁网鞔鞔。」三、不堕凡圣﹝亦名理事不涉。﹞偈曰:「事理俱不涉,回照绝幽微。背风无巧拙,电火烁难追。」上堂:「道无心合人,人无心合道。欲识个中意,一老一不老。」﹝后僧问曹山:「如何是一老?」山云:「不扶持。」云:「如何是一不老?」山云:「枯木。」僧又举似逍遥忠,忠云:「三从六义。」﹞问僧:「世间何物最苦?」曰:「地狱最苦。」师曰:「不然,在此衣线下,不明大事,是名最苦。」师与密师伯行次,指路傍院曰:「里面有人说心说性?」伯曰:「是谁?」师曰:「被师伯一问,直得去死十分。」伯曰:「说心说性底谁?」师曰:「死中得活。」问僧:「名甚么?」曰:「某甲。」师曰:「阿那个是阇黎主人公?」曰:「见。」只对次,师曰:「苦哉!苦哉!今时人例皆如此,秖认得驴前马后底,将为自己。佛法平沈,此之是也。宾中主尚未分,如何辨得主中主?」僧便问: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师曰:「阇黎自道取。」曰:「某甲道得,即是宾中主。」﹝云居代云:「某甲道得,不是宾中主。」﹞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师曰:「恁么道即易相续也,大难。」遂示颂曰:「嗟见今时学道流,千千万万认门头。恰似入京朝圣主,只到潼关便即休。」师不安,令沙弥传语云居,乃嘱曰:「他或问和尚安乐否,但道云岩路相次绝也。汝下此语须远立,恐他打汝。」沙弥领旨去,传语声未绝,早被云居打一棒,沙弥无语。﹝同安显代云:「恁么则云岩一枝不坠也。」云居锡云:「上座且道云岩路绝不绝。」崇寿稠云:「古人打此一棒,意作么生?」﹞师将圆寂,谓众曰:「吾有闲名在世,谁人为吾除得?」众皆无对。时沙弥出曰:「请和尚法号。」师曰:「吾闲名已谢。」﹝石霜云:「无人得他肯。」云居云:「若有闲名,非吾先师。」曹山云:「从古至今,无人辨得。」疏山云:「龙有出水之机,无人辨得。」﹞僧问:「和尚违和,还有不病者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不病者还看和尚否?」师曰:「老僧看他有分。」曰:「未审和尚如何看他?」师曰:「老僧看时,不见有病。」师乃问僧:「离此壳漏子,向甚么处与吾相见。」僧无对。师示颂曰:「学者恒沙无一悟,过在寻他舌头路。欲得忘形泯踪迹,努力殷勤空里步。」乃命剃发、澡身、披衣,声钟辞众,俨然坐化。时大众号恸,移晷不止。师忽开目谓众曰:「出家人心不附物,是真修行。劳生惜死,哀悲何益?」复令主事办愚痴斋,众犹慕恋不已。延七日,食具方备,师亦随众斋毕。乃曰:「僧家无事,大率临行之际,勿须喧动。」遂归丈室,端坐长往。当咸通十年三月,寿六十三,腊四十二,谥悟本禅师,塔曰慧觉。
青原下五世 洞山价禅师法嗣 曹山本寂禅师 抚州曹山本寂禅师,泉州莆田黄氏子。少业儒,年十九,往福州灵石出家,二十五登戒。寻谒洞山,山问:「阇黎名甚么?」师曰:「本寂。」山曰:「那个聋!」师曰:「不名本寂。」山深器之。自此入室,盘桓数载,乃辞去。山遂密授洞上宗旨,复问曰:「子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不变异处去。」山曰:「不变异处,岂有去邪?」师曰:「去亦不变异。」遂往曹溪礼祖塔,回吉水。众向师名,乃请开法。师志慕六祖,遂名山为曹。寻值贼乱,乃之宜黄。有信士王若一,舍何王观请师住持。师更何王为荷玉,由是法席大兴,学者云萃。洞山之宗,至师为盛。师因僧问:「五位君臣旨诀?」师曰:「正位即空界,本来无物。偏位即色界,有万象形。正中偏者,背理就事。偏中正者,舍事入理。兼带者冥应众缘,不堕诸有,非染非净,非正非偏,故曰虚玄大道无著真宗。从上先德,推此一位,最妙最玄,当详审辨明。君为正位,臣为偏位。臣向君是偏中正,君视臣是正中偏。君臣道合是兼带语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君?」师曰:「妙德尊寰宇,高明朗太虚。」曰:「如何是臣?」师曰:「灵机弘圣道,真智利群生。」曰:「如何是臣向君?」师曰:「不堕诸异趣,凝情望圣容。」曰:「如何是君视臣?」师曰:「妙容虽不动,光烛本无偏。」曰:「如何是君臣道合?」师曰:「混然无内外,和融上下平。」师又曰:「以君臣偏正言者,不欲犯中,故臣称君,不敢斥言是也。此吾法宗要。」乃作偈曰:「学者先须识自宗,莫将真际杂顽空。妙明体尽知伤触,力在逢缘不借中。出语直教烧不著,潜行须与古人同。无身有事超岐路,无事无身落始终。」复作五相:豻、偈曰:「白衣须拜相,此事不为奇,积代簪缨者,休言落魄时。」輶、偈曰:「子时当正位。明正在君臣。未离兜率界,乌鸡雪上行。」覠、偈曰:「焰里寒冰结,杨花九月飞。泥牛吼水面,木马逐风嘶。」○、偈曰:「王宫初降日,玉兔不能离。未得无功旨,人天何太迟。」●、偈曰:「浑然藏理事,眹兆卒难明。威音王未晓,弥勒岂惺惺。」稠布衲问:「披毛带角是甚么堕?」师曰:「是类堕。」曰:「不断声色是甚么堕?」师曰:「是随堕。」曰:「不受食是甚么堕?」师曰:「是尊贵堕。」乃曰:「食者即是本分事,知有不取,故曰尊贵堕。若执初心,知有自己及圣位,故曰类堕。若初心知有己事,回光之时,摈却色声香味触法,得宁谧即成功勋。后却不执六尘等事,随分而昧,任之则碍。所以外道六师,是汝之师,彼师所堕,汝亦随堕。乃可取食,食者即是正命食也。亦是就六根门头,见闻觉知,只是不被他染污。将为堕且不是,同向前均他本分事尚不取,岂况其余事邪?」师凡言堕,谓混不得、类不齐,凡言初心者,所谓悟了同未悟耳。师作四禁偈曰:「莫行心处路,不挂本来衣。何须正恁么,切忌未生时。」僧问:「学人通身是病,请师医。」师曰:「不医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医?」师曰:「教汝求生不得,求死不得。」问:「沙门岂不是具大慈悲底人?」师曰:「是。」曰:「忽遇六贼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亦须具大慈悲。」曰:「如何具大慈悲?」师曰:「一剑挥尽。」曰:「尽后如何?」师曰:「始得和同。」问:「五位对宾时如何?」师曰:「汝即今问那个位?」曰:「某甲从偏位中来,请师向正位中接。」师曰:「不接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接?」师曰:「恐落偏位中去。」师却问僧:「只如不接是对宾,是不对宾?」曰:「早是对宾了也。」师曰:「如是!如是!」问:「万法从何而生?」师曰:「从颠倒生。」曰:「不颠倒时万法何在?」师曰:「在。」曰:「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颠倒作么?」问:「不萌之草为甚么能藏香象?」师曰:「阇黎幸是作家。」又问:「曹山作么?」问:「三界扰扰,六趣昏昏,如何辨色?」师曰:「不辨色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辨色?」师曰:「若辨色即昏也。」师闻钟声,乃曰:「阿耶!阿耶!」僧问:「和尚作甚么?」师曰:「打著我心。」僧无对。﹝五祖戒代云:「作贼人心虚。」﹞问:「维那甚处来?」曰:「牵醋槽去来。」师曰:「或到险处,又作么生牵?」那无对。﹝云居代云:「正好著力。」疏山代云:「切须放却始得。」﹞问金峰志曰:「作甚么来?」曰:「盖屋来。」师曰:「了也未。」曰:「这边则了。」师曰:「那边事作么生?」曰:「候下工日白和尚。」师曰:「如是!如是!」师一日入僧堂向火,有僧曰:「今日好寒!」师曰:「须知有不寒者。」曰:「谁是不寒者?」师筴火示之。僧曰:「莫道无人好!」师抛下火。僧曰:「某甲到这里却不会。」师曰:「日照寒潭明更明。」问:「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?」师曰:「汝道洪州城里如许多人,甚么处去?」问:「眉与目还相识也无?」师曰:「不相识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相识?」师曰:「为同在一处。」曰:「恁么则不分去也。」师曰:「眉且不是目。」曰:「如何是目?」师曰:「端的去。」曰:「如何是眉?」师曰:「曹山却疑。」曰:「和尚为甚么却疑?」师曰:「若不疑,即端的去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刃剑?」师曰:「非淬炼所成。」曰:「用者如何?」师曰:「逢者皆丧。」曰:「不逢者如何?」师曰:「亦须头落。」曰:「逢者皆丧则固是,不逢者为甚么头落?」师曰:「不见道能尽一切。」曰:「尽后如何?」师曰:「方知有此剑。」问:「于相何真?」师曰:「即相即真。」曰:「当何显示?」师竖起拂子。问:「幻本何真?」师曰:「幻本元真。」﹝法眼别云:「幻本不真」。﹞曰:「当幻何显?」师曰:「即幻即显。」﹝法眼别云:「幻即无当。」﹞曰:「恁么则始终不离于幻也。」师曰:「觅幻相不可得。」问:「即心即佛即不问,如何是非心非佛?」师曰:「兔角不用无,牛角不用有。」问:「如何是常在底人?」师曰:「恰遇曹山暂出。」曰:「如何是常不在底人?」师曰:「难得。」僧问:「清税孤贫,乞师赈济。」师召税阇黎,税应诺。师曰:「清原白家酒三盏,吃了犹道未沾唇。」﹝玄觉云:「甚么处是与他酒吃?」﹞问:「拟岂不是类?」师曰:「直是不拟亦是类。」曰:「如何是异?」师曰:「莫不识痛痒好!」镜清问:「清虚之理,毕竟无身时如何?」师曰:「理即如此,事作么生?」曰:「如理如事。」师曰:「谩曹山一人即得,争柰诸圣眼何!」曰:「若无诸圣眼,争鉴得个不恁么?」师曰:「官不容针,私通车马。」云门问:「不改易底人来,师还接否?」师曰:「曹山无恁么闲工夫。」问:「人人尽有弟子在尘中,师还有否?」师曰:「过手来。」其僧过手,师点曰:「一二三四五六足。」问:「鲁祖面壁,用表何事?」师以手掩耳。问:「承古有言,未有一人倒地,不因地而起。如何是倒?」师曰:「肯即是。」曰:「如何是起?」师曰:「起也。」问:「子归就父,为甚么父全不顾?」师曰:「理合如是。」曰:「父子之恩何在?」师曰:「始成父子之恩。」曰:「如何是父子之恩?」师曰:「刀斧斫不开。」问:「灵衣不挂时如何?」师曰:「曹山孝满。」曰:「孝满后如何?」师曰:「曹山好颠!酒!」问:「教中道,大海不宿死尸,如何是大海?」师曰:「包含万有者。」曰:「既是包含万有,为甚么不宿死尸?」师曰:「绝气息者不著。」曰:「既是包含万有,为甚么绝气息者不著?」师曰:「万有非其功,绝气息者有其德。」曰:「向上还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道有道无即得,争柰龙王桉剑何!」问:「具何知解,善能问难?」师曰:「不呈句。」曰:「问难个甚么?」师曰:「刀斧斫不入。」曰:「恁么问难,还有不肯者么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是谁?」师曰:「曹山。」问:「世间甚么物最贵?」师曰:「死猫儿头最贵。」曰:「为甚么死猫儿头最贵?」师曰:「无人著价。」问:「无言如何显?」师曰:「莫向这里显。」曰:「甚么处显?」师曰:「昨夜床头失却三文钱。」问:「日未出时如何?」师曰:「曹山也曾恁么来。」曰:「出后如何?」师曰:「犹较曹山半月程。」问僧:「作甚么?」曰:「扫地。」师曰:「佛前扫,佛后扫?」曰:「前后一时扫。」师曰:「与曹山过靸鞋来。」僧问:「抱璞投师,请师雕琢。」师曰:「不雕琢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雕琢?」师曰:「须知曹山好手。」问:「如何是曹山眷属?」师曰:「白发连头戴,顶上一枝花。」问:「古德道,尽大地唯有此人,未审是甚么人?」师曰:「不可有第二月也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一月?」师曰:「也要老兄定当。」曰:「作么生是第一月?」师曰:「险。」师问德上座:「菩萨在定,闻香象渡河,出甚么经?」曰:「出涅槃经。」师曰:「定前闻,定后闻?」曰:「和尚流也。」师曰:「道也太煞道,只道得一半。」曰:「和尚如何?」师曰:「滩下接取。」问:「学人十二时中,如何保任?」师曰:「如经蛊毒之乡,水也不得沾著一滴。」问:「如何是法身主?」师曰:「谓秦无人。」曰:「这个莫便是否?」师曰:「斩。」问:「亲何道伴,即得常闻于未闻。」师曰:「同共一被盖。」曰:「此犹是和尚得闻。如何是常闻于未闻?」师曰:「不同于木石。」曰:「何者在先,何者在后?」师曰:「不见道常闻于未闻。」问:「国内按剑者是谁?」师曰:「曹山。」﹝法灯别云:「汝不是恁么人。」﹞曰:「拟杀何人?」师曰:「一切总杀。」曰:「忽逢本生父母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拣甚么!」曰:「争柰自己何!」师曰:「谁柰我何!」曰:「何不自杀?」师曰:「无下手处。」问:「一牛饮水,五马不嘶时如何?」师曰:「曹山解忌口。」问:「常在生死海中沉没者,是甚么人?」师曰:「第二月。」曰:「还求出也无?」师曰:「也求出,只是无路。」曰:「未审甚么人接得伊?」师曰:「担铁枷者。」问:「雪覆千山,为甚么孤峰不白?」师曰:「须知有异中异。」曰:「如何是异中异?」师曰:「不堕诸山色。」纸衣道者来参,师问:「莫是纸衣道者否?」者曰:「不敢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纸衣下事?」者曰:「一裘才挂体,万法悉皆如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纸衣下用?」者近前应诺,便立脱。师曰:「汝只解恁么去,何不解恁么来?」者忽开眼,问曰:「一灵真性,不假胞胎时如何?」师曰:「未是妙。」者曰:「如何是妙?」师曰:「不借借者珍重便化。」师示颂曰:「觉性圆明无相身,莫将知见妄疏亲。念异便于玄体昧,心差不与道为邻。情分万法沈前境,识鉴多端丧本真。如是句中全晓会,了然无事昔时人。」问强上座曰:「佛真法身,犹若虚空,应物现形,如水中月。作么生说个应底道理?」曰:「如驴觑井。」师曰:「道则太煞道,只道得八成。」曰:「和尚又如何?」师曰:「如井觑驴。」僧举:「药山问僧:『年多少?』曰:『七十二。』山曰:『是七十二那!』曰:『是。』山便打。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前箭犹似可,后箭射人深。」曰:「如何免得此棒?」师曰:「王敕既行,诸侯避道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填沟塞壑。」问:「如何是师子?」师曰:「众兽近不得。」曰:「如何是师子儿?」师曰:「能吞父母者。」曰:「既是众兽近不得,为甚么却被儿吞?」师曰:「岂不见道,子若哮吼,祖父俱尽。」曰:「尽后如何?」师曰:「全身归父。」曰:「未审祖尽时父归何所?」师曰:「所亦尽。」曰:「前来为甚么道全身归父?」师曰:「譬如王子,能成一国之事。」又曰:「阇黎,此事不得孤滞,直须枯木上更撒些子华。」云门问:「如何是沙门行?」师曰:「吃常住苗稼者是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你还畜得么?」曰:「畜得。」师曰:「你作么生畜?」曰:「著衣吃饭有甚么难?」师曰:「何不道披毛戴角?」门便礼拜。陆亘大夫问南泉:「姓甚么?」泉曰:「姓王。」曰:「王还有眷属也无?」泉曰:「四臣不昧。」曰:「王居何位?」泉曰:「玉殿苔生。」后僧举问师:「玉殿苔生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不居正位。」曰:「八方来朝时如何?」师曰:「他不受礼。」曰:「何用来朝?」师曰:「违则斩。」曰:「违是臣分上,未审君意如何?」师曰:「枢密不得旨。」曰:「恁么则燮理之功,全归臣相也。」师曰:「你还知君意么?」曰:「外方不敢论量。」师曰:「如是!如是!」问:「才有是非,纷然失心时如何?」师曰:「斩。」僧问香严:「如何是道?」严曰:「枯木里龙吟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严曰:「髑髅里眼睛。」﹝玄沙别云:「龙藏枯木。」﹞僧不领,乃问石霜:「如何是枯木里龙吟?」霜曰:「犹带喜在。」曰:「如何是髑髅里眼睛?」霜曰:「犹带识在。」又不领,乃问师:「如何是枯木里龙吟?」师曰:「血脉不断。」曰:「如何是髑髅里眼睛?」师曰:「干不尽。」曰:「未审还有得闻者么?」师曰:「尽大地未有一人不闻。」曰:「未审枯木里龙吟是何章句?」师曰:「不知是何章句,闻者皆丧。」遂示偈曰:「枯木龙吟真见道,髑髅无识眼初明。喜识尽时消息尽,当人那辨浊中清。」问:「朗月当空时如何?」师曰:「犹是阶下汉。」曰:「请师接上阶。」师曰:「月落后来相见。」师寻常应机,曾无轨辙。于天复辛酉夏夜,问知事曰:「今日是几何日月?」曰:「六月十五。」师曰:「曹山平生行脚到处,只管九十日为一夏。明日辰时行脚去。」及时,焚香宴坐而化。阅世六十二,腊三十七。葬全身于山之西阿,谥元证禅师,塔曰福圆。
云居道膺禅师 洪州云居道膺禅师,幽州玉田王氏子。童丱出家于范阳延寿寺。二十五成大僧。其师令习声闻篇,聚非其好,弃之。游方至翠微问道,会有僧自豫章来,盛称洞山法席,师遂造焉。山问:「甚处来?」师曰:「翠微来。」山曰:「翠微有何言句示徒?」师曰:「翠微供养罗汉。某甲问:『供养罗汉,罗汉还来否?』微曰:『你每日[口+童]个甚么?』」山曰:「实有此语否?」师曰:「有。」山曰:「不虚参见作家来!」山问:「汝名甚么?」师曰:「道膺。」山曰:「向上更道。」师曰:「向上即不名道膺。」山曰:「与老僧祇对道吾底语一般。」师问:「如何是祖师意?」山曰:「阇黎,他后有把茅盖头。忽有人问,如何只对?」师曰:「道膺罪过。」山谓师曰:「吾闻思大和尚生倭国作王,是否?」师曰:「若是思大,佛亦不作。」山然之。山问师:「甚处去来?」师曰:「蹋山来。」山曰:「那个山堪住?」师曰:「那个山不堪住?」山曰:「恁么则国内总被阇黎占却。」师曰:「不然。」山曰:「恁么则子得个入路。」师曰:「无路。」山曰:「若无路,争得与老僧相见?」师曰:「若有路,即与和尚隔山﹝山或作生﹞去也。」山乃曰:「此子已后,千人万人把不住去在。」师随洞山渡水次,山问:「水深多少?」师曰:「不湿。」山曰:「粗人。」师曰:「请师道。」山曰:「不干。」南泉问僧:「讲甚么经?」曰:「弥勒下生经。」泉曰:「弥勒几时下生?」曰:「见在天宫,当来下生。」泉曰:「天上无弥勒,地下无弥勒。」师问洞山:「天上无弥勒,地下无弥勒,未审谁与安名?」山被问直得禅床震动,乃曰:「膺阇黎,吾在云岩曾问老人,直得火炉震动;今日被子一问,直得通身汗流。」师后结庵于三峰,经旬不赴堂。山问:「子近日何不赴斋?」师曰:「每日自有天神送食。」山曰:「我将谓汝是个人,犹作这个见解在?汝晚间来。」师晚至,山召:「膺庵主。」师应诺。山曰:「不思善,不思恶,是甚么?」师回庵,寂然宴坐,天神自此竟寻不见。如是三日乃绝。山问师:「作甚么?」师曰:「合酱。」山曰:「用多少盐?」师曰:「旋入。」山曰:「作何滋味?」师曰:「得。」山问:「大阐提人作五逆罪,孝养何在?」师曰:「始成孝养。」自尔洞山许为室中领袖。初止三峰,其化未广。后开法云居,四众臻萃。上堂,举先师道:「地狱未是苦,向此衣线下不明大事,却是最苦。」师曰:「汝等既在这个行流,十分去九,不较多也更著些子精彩。便是上座不屈,平生行脚不孤负丛林。古人道,欲得保任此事,须向高高山顶立,深深海底行,方有些子气息。汝若大事未办,且须履践玄途。」上堂:「得者不轻微,明者不贱用,识者不咨嗟,解者无厌恶。从天降下则贫穷,从地涌出则贵。门里出身易,身里出门难。动则埋身千丈,不动则当处生苗。一言迥脱,独拔当时。言语不要多,多则无用处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从天降下则贫穷?」师曰:「不贵得。」曰:「如何是从地涌出则富贵?」师曰:「无中忽有。」刘禹端公问:「雨从何来?」师曰:「从端公问处来。」公欢喜赞叹。师却问公:「雨从何来?」公无语,﹝有老宿代云:「适来道甚么?」归宗柔别云:「谢和尚再三。」﹞问:「如何是沙门所重?」师曰:「心识不到处。」问:「佛与祖还有阶级否?」师曰:「俱在阶级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古路不逢人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法?」师曰:「如何是万法?」曰:「未审如何领会。」师曰:「一法是你本心,万法是你本性,且道心与性,是一是二?」僧礼拜,师示颂曰:「一法诸法宗,万法一法通。唯心与唯性,不说异兼同。」问:「如何是口诀。」师曰:「近前来。」僧近前,师掷拂子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趁雀儿也不会。」僧问:「有人衣锦绣,入来见和尚,后为甚寸丝不挂?」师曰:「直得琉璃殿上行,扑倒也须粉碎。」问:「马祖出八十四人善知识,未审和尚出多少人?」师展手示之。问:「如何是向上人行履处?」师曰:「天下太平。」问:「游子归家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且喜归来。」曰:「将何奉献?」师曰:「朝打三千,暮打八百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佛师?」师喝曰:「这田库儿。」僧礼拜。师曰:「你作么生会?」僧喝曰:「这老和尚!」师曰:「元来不会。」僧作舞出去。师曰:「沿台盘乞儿。」师曾令侍者送裤与一住庵道者。道者曰:「自有娘生裤。」竟不受。师再令侍者问:「娘未生时著个甚么?」道者无语。后迁化有舍利,持似于师。师曰:「直饶得八斛四斗,不如当时下得一转语好。」师在洞山作务。误铲杀蚯蚓。山曰:「这个聋!」师曰:「他不死。」山曰:「二祖往邺都,又作么生?」师不对。后有僧问:「和尚在洞山铲杀蚯蚓因缘,和尚岂不是无语?」师曰:「当时有语,只是无人证明。」问:「山河大地从何而有?」师曰:「从妄想有。」曰:「与某甲想出一铤金得么?」师便休去。僧不肯。师问雪峰:「门外雪消也未?」曰:「一片也无,消个甚么?」师曰:「消也。」僧问:「一时包裹时如何?」师曰:「旋风千匝。」上堂:「如人将三贯钱买个猎狗,只解寻得有踪迹底。忽遇羚羊挂角,莫道踪迹,气息也无。」僧问:「羚羊挂角时如何?」师曰:「六六三十六。」曰:「挂角后如何?」师曰:「六六三十六。」僧礼拜。师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不见道无踪迹。」其僧举似赵州,州曰:「云居师兄犹在。」僧便问:「羚羊挂角时如何?」州曰:「九九八十一。」曰:「挂角后如何?」州曰:「九九八十一。」曰:「得恁么难会?」州曰:「有甚么难会?」曰:「请和尚指示。」州曰:「新罗!新罗!」又问长庆:「羚羊挂角时如何?」庆曰:「草里汉。」曰:「挂后如何?」庆曰:「乱叫唤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庆曰:「驴事未去,马事到来。」众僧夜参,侍者持灯来,影在壁上。僧见便问:「两个相似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一个是影。」问:「学人拟欲归乡时如何?」师曰:「只这是新罗。」僧问:「佛陀波利见文殊,为甚却回去?」师曰:「只为不将来,所以却回去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赞叹不及。」曰:「莫只这便是否?」师曰:「不劳赞叹。」问:「教中道是人先世罪业,应堕恶道,以今世人轻贱故,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动则应堕恶道,静则为人轻贱。」﹝崇寿稠别云:「心外有法,应堕恶道。守住自己,为人轻贱。」﹞问:「香积饭甚么人得吃?」师曰:「须知得吃底人入口也须抉出。」有僧在房内念经,师隔窗问:「阇黎念者是甚么经?」僧曰:「维摩经。」师曰:「不问维摩经,念者是甚么经?」其僧从此得入。上堂:「孤迥迥,峭巍巍。」僧出问曰:「某甲不会。」师曰:「面前案山子也不会?」新罗僧问:「是甚么得恁么难道!」师曰:「有甚么难道?」曰:「便请和尚道。」师曰:「新罗!新罗!」问:「明眼人为甚么黑如漆?」师曰:「何怪荆南节度使成汭入山设供?」问曰:「世尊有密语,迦叶不覆藏。如何是世尊密语?」师召尚书,书应诺。师曰:「会么?」书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汝若不会,世尊有密语;汝若会,迦叶不覆藏。」僧问:「才生为甚么不知有?」师曰:「不同生。」曰:「未生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曾灭。」曰:「未生时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有处不收。」曰:「甚么人不受灭?」师曰:「是灭不得者。」上堂:「僧家发言吐气,须有来由,莫将等闲。这里是甚么所在,争受容易。凡问个事,也须识些子好恶。若不识尊卑良贱,不知触犯,信口乱道,也无利益。傍家行脚,到处觅相似语,所以寻常向兄弟道,莫怪不相似,恐同学太多去。第一莫将来,将来不相似,言语也须看前头。八十老人入场屋,不是小儿嬉,不是因循事。一言参差即千里万里,难为收摄。盖为学处不著力,敲骨打髓,须有来由。言语如钳如夹,如钩如锁,须教相续不断,始得头头上具,物物上明。岂不是得妙底事。一种学大须子细研穷,直须谛当的的无差,到这里有甚么典跣处,有甚么拟议处,向去底人常须惨悚戢翼始得。若是知有底人自解护惜,终不取次。十度发言,九度休去。为甚么如此?恐怕无利益。体得底人,心如腊月扇子,直得口边醭出,不是强为,任运如此,欲得恁么事,须是恁么人。既是恁么人,不愁恁么事。恁么事即难得。」上堂:「汝等诸人,直饶学得佛边事,早是错用心。不见古人讲得天花落,石点头,亦不干自己事。自余是甚么闲拟,将有限身心向无限中用,如将方木逗圆孔,多少淆讹。若无恁么事,饶你攒花蔟锦,亦无用处,未离情识在,一切事须向这里及尽,若有一毫去不尽,即被尘累。岂况更多!差之毫牦,过犯山岳。不见古人道,学处不玄,尽是流俗,闺合中物,舍不得俱为渗漏。直须向这里及取、及去、及来,并尽一切事,始得无过。如人头头上了,物物上通,只唤作了事人,终不吃作尊贵。将知尊贵一路自别。不见道,从门入者非宝,捧上不成龙,知么?」师为南昌钟王尊之,愿为世世师。天复元年秋,示疾。明年正月三日,问侍者曰:「今日是几?」曰:「初三。」师曰:「三十年后,但道只这是。」乃告寂。谥弘觉禅师。
疏山匡仁禅师 抚州疏山匡仁禅师,吉州新淦人。投本州元证禅师出家。一日,告其师,往东都。听习未经岁月,忽曰:「寻行数墨,语不如默。舍己求人,假不如真。」遂造洞山。值山早参,出问:「未有之言,请师示诲。」山曰:「不诺无人肯。」师曰:「还可功也无?」山曰:「你即今还功得么?」师曰:「功不得即无讳处。」山他日上堂曰:「欲知此事,直须如枯木生花,方与他合。」师问:「一切处不乖时如何?」山曰:「阇黎,此是功勋边事。幸有无功之功,子何不问?」师曰:「无功之功,岂不是那边人?」山曰:「大有人笑子恁么问。」师曰:「恁么则迢然去也。」山曰:「迢然非迢然,非不迢然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迢然?」山曰:「唤作那边人,即不得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非迢然?」山曰:「无辨处。」山问师:「空劫无人家,是甚么人住处?」师曰:「不识。」山曰:「人还有意旨也无?」师曰:「和尚何不问他?」山曰:「现问次。」师曰:「是何意旨?」山不对。洎洞山顺世,弟子礼终,乃到潭州大沩,值沩示众。曰:「行脚高士,直须向声色里睡眠,声色里坐卧,始得。」师出问:「如何是不落声色句?」沩竖起拂子。师曰:「此是落声色句。」沩放下拂子归方丈。师不契,便辞香严。严曰:「何不且住?」师曰:「某甲与和尚无缘。」严曰:「有何因缘,试举看。」师遂举前话。严曰:「某甲有个话。」师曰:「道甚么?」严曰:言发非声,色前不物。」师曰:「元来此中有人。」遂嘱香严曰:「向后有住处,某甲却来相见。」乃去。沩问严曰:「问声色话底矮阇黎在么?」严曰:「已去也。」沩曰:「曾举向子么。」严曰:「某甲亦曾对他来。」沩曰:「试举看。」严举前话,沩曰:「他道甚么?」严曰:「深肯某甲。」沩失笑曰:「我将谓这矮子有长处,元来只在这里。此子向去,若有个住处,近山无柴烧,近水无水吃。」师闻福州大沩安和尚示众曰:「有句无句,如藤倚树。」师特入岭到彼,值沩泥壁,便问:「承闻和尚道,有句无句,如藤倚树。是否?」沩曰:「是。」师曰:「忽遇树倒藤枯,句归何处?」沩放下泥槃,呵呵大笑,归方丈。师曰:「某甲三千里卖却布单,特为此事而来,和尚何得相弄?」沩唤侍者,取二百钱与这上座去。遂嘱曰:「向后有独眼龙为子点破。」在沩山次日,上堂,师出问:「法身之理,理绝玄微,不夺是非之境,犹是法身边事,如何是法身向上事?」沩举起拂子。师曰:「此犹是法身边事。」沩曰:「如何是法身向上事?」师夺拂子,折折掷向地上,便归众。沩曰:「龙蛇易辨,衲子难瞒。」后闻婺州明招谦和尚出世,谦眇一目,径往礼拜。招问:「甚处来?」师曰:「闽中来。」招曰:「曾到大沩否?」师曰:「到。」招曰:「有何言句?」师举前话,招曰:「沩山可谓头正尾正,只是不遇知音。」师亦不省。复问:「忽遇树倒藤枯,句归何处?」招曰:「却使沩山笑转新。」师于言下大悟。乃曰:「沩山元来笑里有刀。」遥望礼拜,悔过。招一日问:「虎生七子,那个无尾巴?」师曰:「第七个无尾巴。」香严出世,师不爽前约,遂往访之。严上堂,僧问:「不求诸圣、不重己灵时如何?」严曰:「万机休罢,千圣不携。」师在众作呕声,曰:「是何言欤?」严闻便下座。曰:「适对此僧语必有不是,致招师叔如是,未审过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万机休罢,犹有物在。千圣不携,亦从人得。如何无过?」严曰:「却请师叔道。」师曰:「若教某甲道,须还师资礼始得。」严乃礼拜,蹑前问。师曰:「何不道肯诺不得全。」严曰:「肯又肯个甚么?诺又诺于阿谁?」师曰:「肯即肯他千圣,诺即诺于己灵。」严曰:「师叔恁么道向去,倒屙三十年在。」师到夹山,山上堂。师问:「承师有言,目前无法,意在目前。如何是非目前法?」山曰:「夜月流辉,澄潭无影。」师作掀禅床势。山曰:「阇黎作么生?」师曰:「目前无法,了不可得。」山曰:「大众看取,这一员战将。」师参岩头,头见来,乃低头佯睡。师近前而立,头不顾。师拍禅床一下。头回首曰:「作甚么?」师曰:「和尚且瞌睡。」拂袖便行。头呵呵大笑曰:「三十年弄马骑,今日被驴扑。」回谒石霜,﹝机语具石霜章。﹞遂归故里,出主蓝田。信士张霸迁问:「和尚有何言句?」师示偈曰:「吾有一宝琴,寄之在旷野。不是不解弹,未遇知音者。」后迁疏山。上堂:「病僧咸通年前,会得法身边事。咸通年后,会得法身向上事。」云门出问:「如何是法身边事?」师曰:「枯桩。」曰:「如何是法身向上事?」师曰:「非枯桩。」曰:「还许某甲说道理也无?」师曰:「许。」曰:「枯桩岂不是明法身边事?」师曰:「是。」曰:「非枯桩岂不是明法身向上事?」师曰:「是。」曰:「只如法身,还该一切也无?」师曰:「法身周遍,岂得不该?」门指净瓶曰:「只如净瓶,还该法身么?」师曰:「阇黎莫向净瓶边觅。门便礼拜。师问镜清:「肯诺不得全,子作么生会??」清曰:「全归肯诺。」师曰:「不得全又作么生?」清曰:「个中无肯路。」师曰:「始惬病僧意。」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雪峰来。」师曰:「我已前到时,事事不足,如今足也未?」曰:「如今足也。」师曰:「粥足饭足?」僧无对。﹝云门代云:「粥足饭足。」﹞有僧为师造寿塔毕,白师。师曰:「将多少钱与匠人?」曰:「一切在和尚。」师曰:「为将三钱与匠人,为将两钱与匠人,为将一钱与匠人?若道得,与吾亲造塔来。」僧无语。后僧举似大岭庵闲和尚,﹝即罗山也。﹞岭曰:「还有人道得么?」僧曰:「未有人道得。」岭曰:「汝归与疏山道,若将三钱与匠人,和尚此生决定不得塔。若将两钱与匠人,和尚与匠人共出一只手。若将一钱与匠人,累他匠人眉须堕落。」僧回如教而说。师具威仪望大岭作礼,叹曰:「将谓无人,大岭有古佛放光,射到此间。虽然如是,也是腊月莲花。」大岭后闻此语,曰:「我恁么道,早是龟毛长三尺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诸佛师?」师曰:「何不问疏山老汉。」僧无对。师常握木蛇,有僧问:「手中是甚么?」师提起曰:「曹家女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尺五头巾。」曰:「如何是尺五头巾?」师曰:「圆中取不得。」因鼓山举威音王佛师,师乃问:「作么生是威音王佛师?」山曰:「莫无惭愧好!」师曰:「阇黎恁么道即得,若约病僧即不然。」山曰:「作么生是威音王佛师?」师曰:「不坐无贵位。」问:「灵机未运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夜半放白牛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句?」师曰:「不道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道?」师曰:「少时辈。」问:「久负不逢时如何?」师曰:「饶你雄信解拈枪,比逐秦王较百步。」曰:「正当恁么时如何?」师曰:「将军不上便桥,金牙徒劳拈筈。」问:「如何是直指?」师曰:「珠中有水君不信,拟向天边问太阳。」冬至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冬来意?」师曰:「京师出大黄。」问:「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背抵芒丛,四脚指天。」师临迁化,有偈示众曰:「我路碧空外,白云无处闲。世有无根树,黄叶风送还。」偈终而逝,塔于本山。
青林师虔禅师 青林师虔禅师,初参洞山,山问:「近离甚处。」师曰:「武陵。」曰:「武陵法道何似此间?」师曰:「胡地冬抽笋。」山曰:「别甑炊香饭供养此人。」师拂袖便出。山曰:「此子向后,走杀天下人在。」师在洞山栽松次,有刘翁者求偈。师作偈曰:「长长三尺余,郁郁覆青草。不知何代人,得见此松老。」刘得偈呈洞山,山谓曰:「此是第三代洞山主人。」师辞洞山,山曰:「子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金轮不隐的,遍界绝红尘。山曰:「善自保任!」师珍重而出,洞山门送,谓师曰:「恁么去一句作么生道?」师曰:「步步踏红尘,通身无影像。」山良久,师曰:「老和尚何不速道!」山曰:「子得恁么性急?」师曰:「某甲罪过。」便礼辞。师至山南府青锉山住庵。经十年,忽记洞山遗言,乃曰:「当利群蒙,岂拘小节邪?」遂往随州,众请住青林,后迁洞山。凡有新到,先令般柴三转,然后参堂。有一僧不肯,问师曰:「三转内即不问,三转外如何?」师曰:「铁轮天子寰中旨。」僧无对。师便打,趁出。僧问:「昔年病苦,又中毒药,请师医。」师曰:「金錍拨破脑,顶上灌醍醐。」曰:「恁么则谢师医。」师便打。上堂:「祖师门下,鸟道玄微。功穷皆转,不究难明。汝等诸人,直须离心意识参,出凡圣路学,方可保任。若不如是,非吾子息。」问:「久负不逢时如何?」师曰:「古皇尺一寸。」问:「请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修罗掌于日月。」上堂:「祖师宗旨,今日施行。法令已彰,复有何事?」僧问:「正法眼藏,祖祖相传,未审和尚传付何人?」师曰:「灵苗生有地,大悟不存师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回头寻远涧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拥雪首扬眉。」问:「千差路别,如何顿晓?」师曰:「足下背骊珠,空怨长天月。」问:「学人径往时如何?」师曰:「死蛇当大路,劝子莫当头。」曰:「当头者如何?」师曰:「丧子命根。」曰:「不当头者如何?」师曰:「亦无回避处。」曰:「正当恁么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失却也。」曰:「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草深无觅处。」曰:「和尚也须堤防始得。」师拊掌曰:「一等是个毒气。」
白水本仁禅师 高安白水本仁禅师,因设先洞山忌斋,僧问:「供养先师,先师还来也无?」师曰:「更下一分供养著。」上堂:「老僧寻常不欲向声前色后,鼓弄人家男女。何故?且声不是声,色不是色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声不是声?」师曰:「唤作色得么?」曰:「如何是色不是色?」师曰:「唤作声得么?」僧作礼。师曰:「且道为汝说,答汝话,若向这里会,得有个入处。」上堂:「眼里著沙不得,耳里著水不得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眼里著沙不得?」师曰:「应真无比。」曰:「如何是耳里著水不得?」师曰:「白净无垢。」问:「文殊与普贤,万法悉同源。文殊普贤即不问,如何是同源底法?」师曰:「却问取文殊普贤。」曰:「如何是文殊普贤?」师曰:「一钓便上。」师谓镜清曰:「时寒道者清。」曰:「不敢。」师曰:「还有卧单也无?」曰:「设有,亦无展底工夫。」师曰:「直饶道者滴水冰生,亦不干他事。」曰:「滴水冰生,事不相涉。」师曰:「是。」曰:「此人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此人不落意。」曰:「不落意,此人聋!」师曰:「高山顶上,无可与道者啖啄。」长生然和尚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还见庭前杉樧树否?」曰:「恁么则和尚今日,因学人致得是非。」师曰:「多口座主。」然去后,师方知是雪峰禅客。乃曰:「盗法之人,终不成器。」﹝然住后,众缘不备,果符师记。因僧问:「从上宗乘,如何举唱?」然云:「不可为阇黎一人,荒却长生山也。」玄沙闻云:「然师兄佛法即大行,受记之缘亦就。﹞僧问:「如何是不迁义?」师曰:「落花随流水,明月上孤岑。」师将顺世,焚香白众曰:「香烟绝处,是吾涅槃时也。」言讫跏趺而坐,息随烟灭。
白马遁儒禅师 洛京白马遁儒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衲僧本分事?」师曰:「十道不通风,哑子传来信。」曰:「传甚么信?」师乃合掌顶戴。问:「如何是密室中人?」师曰:「才生不可得,不贵未生时。」曰:「是个甚么不贵未生时?」师曰:「是汝阿爷。」问:「三千里外向白马,及乎到来为甚么不见?」师曰:「是汝不见,不干老僧事。」曰:「请和尚指示。」师曰:「指即没交涉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本分事?」师曰:「昨夜三更月正午。」问:「如何是法身向上事?」师曰:「井底虾蟆吞却月。」﹝僧问黄龙:「如何是井底虾蟆吞却月?」龙曰:「不柰何。」曰:「恁么则吞却去也。」龙曰:「任吞。」曰:「吞后如何?」龙曰:「好虾蟆。」﹞问:「如何是学人急切处?」师曰:「俊鸟犹嫌钝,瞥然早已迟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点额猢狲探月波。」
龙牙居遁禅师 潭州龙牙山居遁证空禅师,抚州人也。因参翠微,乃问:「学人自到和尚法席一个余月,不蒙一法示诲,意在于何?」微曰:「嫌甚么?」师又问洞山,山曰:「争怪得老僧?」﹝法眼别云:「祖师来也。」云居齐云:「此三人尊宿,还有亲疏也无?若有,那个亲?若无亲疏,眼在甚么处?」﹞师又问翠微:「如何是祖师意?」微曰:「与我将禅板来。」师遂过禅板,微接得便打。师曰:「打即任打,要且无祖师意。」又问临济:「如何是祖师意?」济曰:「与我将蒲团来。」师乃过蒲团,济接得便打。师曰:「打即任打,要且无祖师意。」后有僧问:「和尚行脚时,问二尊宿祖师意,未审二尊宿明也未?」师曰:「明即明也,要且无祖师意。」﹝东禅齐云:「众中道,佛法即有,只是无祖师意。若恁么会,有何交涉;别作么生会无祖师意底道理?」﹞师复举德山头落底语,因自省过,遂止于洞山,随众参请。一日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山曰:「待洞水逆流,即向汝道。」师始悟厥旨,服勤八稔。湖南马氏请住龙牙。上堂:「夫参玄人,须透过祖佛始得。新丰和尚道,祖佛言教似生冤家,始有参学分。若透不得,即被祖佛谩去。」僧问:「祖佛还有谩人之心也无?」师曰:「汝道江湖还有碍人之心也无?」乃曰:「江湖虽无碍人之心,为时人过不得。江湖成碍人去,不得道江湖不碍人。祖佛虽无谩人之心,为时人透不得。祖佛成谩人去,不得道祖佛不谩人。若透得祖佛过,此人过却祖佛。若也如是,始体得佛祖意,方与向上人同。如未透得,但学佛学祖,则万劫无有出期。」僧曰:「如何得不被祖佛谩去?」师曰:「道者直须自悟去始得。」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著力?」师曰:「如无手人欲行拳,始得。」问:「终日区区,如何顿息?」师曰:「如孝子丧却父母,始得。」﹝东禅齐云:「众中道,如丧父母,何有闲暇,恁么会还息得人疑情么?除此外且作么生会龙牙意。」﹞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无异人心是。」乃曰:「若人体得道无异人心,始是道人。若是言说,则没交涉。道者,汝知行底道人否?十二时中,除却著衣吃饭,无丝发异于人心,无诳人心,此个始是道人。若道我得我会,则没交涉,大不容易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待石乌龟解语,即向汝道。」曰:「石乌龟语也。」师曰:「向汝道甚么!」问:「古人得个甚么,便休去?」师曰:「如贼入空室。」问:「无边身菩萨,为甚么不见如来顶相?」师曰:「汝道如来还有顶相么?」问:「大庾岭头提不起时如何?」师曰:「六祖为甚么将得去?」问:「二鼠侵藤时如何?」师曰:「须有隐身处始得。」曰:「如何是隐身处?」师曰:「还见侬家么?」问:「维摩掌擎世界,未审维摩向甚么处立?」师曰:「道者,汝道维摩掌擎世界?」问:「知有底人,为甚么却有生死?」师曰:「恰似道者未悟时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此一问最苦。」﹝报慈云:「此一问最好。」﹞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祖师在后来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事沙门?」师曰:「若是沙门,不得无事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得无事?」师曰:「觅一个也难得。」问:「蟾蜍无反照之功,玉兔无伴月之意时如何?」师曰:「道者,尧舜之君犹有化在。」问:「如何得此身安去?」师曰:「不被别身谩始得。」﹝法眼别云:「谁恼乱汝?」﹞报慈屿赞师真曰:「日出连山,月圆当户。不是无身,不欲全露。」师一日在帐中坐,僧问:「不是无身,不欲全露,请师全露。」师拨开帐子曰:「还见么?」曰:「不见。」师曰:「不将眼来?」﹝报慈屿闻云:「龙牙只道得一半。」法眼别云:「饱丛林。」﹞师将顺寂,有大星陨于方丈前。
华严休静禅师 京兆华严寺休静禅师,在洛浦作维那时,一日白槌普请曰:「上间般柴,下间锄地。」第一座问:「圣僧作甚么?」师曰:「当堂不正坐,不赴两头机。」师问洞山:「学人无个理路,未免情识运为。」山曰:「汝还见有理路也无?」师曰:「见无理路。」山曰:「甚处得情识来?」师曰:「学人实问。」山曰:「恁么则直须向万里无寸草处去。」师曰:「万里无寸草处,还许某甲去也无?」山曰:「直须恁么去。」师般柴次,洞山把住曰:「狭路相逢时如何?」师曰:「反侧!反侧!」山曰:「汝记吾言,向南住有一千人,向北住止三百而已。」初住福州东山之华严,众满一千。未几,属后唐庄宗征入辇下,大阐玄风,其徒果止三百。庄宗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探尽龙宫藏,众义不能诠。」问:「大悟底人为甚么却迷?」师曰:「破镜不重照,落花难上枝。」问:「大军设天王斋求胜,贼军亦设天王斋求胜。未审天王赴阿谁愿?」师曰:「天垂雨露,不拣荣枯。」庄宗请入内斋,见大师大德总看经,唯师与徒众不看经。帝问:「师为甚么不看经?」师曰:「道泰不传天子令,时清休唱太平歌。」帝曰:「师一人即得,徒众为甚么也不看经?」师曰:「师子窟中无异兽,象王行处绝狐踪。」帝曰:「大师大德为甚么总看经?」师曰:「水母元无眼,求食须赖虾。」帝曰:「既是后生,为甚么却称长老?」师曰:「三岁国家龙凤子,百年殿下老朝臣。」师后游河朔,于平阳示灭。荼毗获舍利,建四浮图:一晋州,一房州,一终南山逍遥园,一华严寺。谥宝智禅师、无为之塔。
九峰普满禅师 瑞州九峰普满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不迁义?」师曰:「东生明月,西落金乌。」曰:「非师不委。」师曰:「理当则行。」僧礼拜,师便打。僧曰:「仁义道中,礼拜何咎?」师曰:「来处不明,须行严令。」问:「眼不到色尘时如何?」师指香台曰:「面前是甚么?」曰:「请师子细。」师曰:「不妨遭人检点。」问:「人人尽道请益,未审师还拯济也无?」师曰:「汝道巨岳还乏寸土么?」曰:「四海参寻,当为何事?」师曰:「演若迷头心自狂。」曰:「还有不狂者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狂者?」师曰:「突晓途中眼不开。」问僧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闽中。」师曰:「远涉不易。」曰:「不难,动步便到。」师曰:「有不动步者么?」曰:「有。」师曰:「争得到此间?」僧无对。师以拄杖趁下。问:「对境心不动时如何?」师曰:「汝无大人力。」曰:「如何是大人力?」师曰:「对境心不动。」曰:「适来为甚么道无大人力?」师曰:「在舍只言为客易,临川方觉取鱼难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见通车马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便打。僧作礼,师便喝。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合道?」师曰:「与心合道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土上加泥犹自可,离波求水实堪悲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坏身?」师曰:「正是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,请师直指。」师曰:「适来曲多少?」问:「古人道,真因妄立,从妄显真,是否?」师曰:「是。」曰:「如何是真?」师曰:「不杂食。」曰:「如何是妄?」师曰:「起倒攀缘。」曰:「去此二途,如何合得圆常?」师曰:「不敬功德天,谁嫌黑暗女?」问:「九峰一路,今古咸知。向上宗乘,请师提唱。」师竖起拂子。僧曰:「大众侧聆,愿垂方便。」师曰:「清波不睹鱼龙现,迅浪风高下底钩。」曰:「若不久参,那知今日?」师曰:「人生无定止,像没镜中圆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更问阿谁?」曰:「恁么则学人全体是也。」师曰:「须弥顶上戴须弥。」
北院通禅师 益州北院通禅师,初参夹山,问曰:「目前无法,意在目前。不是目前法,非耳目之所到,岂不是和尚语?」山曰:「是。」师乃掀倒禅床,叉手而立。山起来打一拄杖,师便下去。﹝法眼云:「是他掀倒禅床,何不便去?须待他打一棒了去,意在甚么处?」﹞次参洞山,山上堂曰:「坐断主人公,不落第二见。」师出众曰:「须知有一人不合伴。」山曰:「犹是第二见。」师便掀倒禅床。山曰:「老兄作么生?」师曰:「待某甲舌头烂,即向和尚道。」后辞洞山拟入岭,山曰:「善为!飞猿岭峻好看!」师良久,山召:「通阇黎师。」应诺。山曰:「何不入岭去?」师因有省,更不入岭。住后,上堂:「诸上座有甚么事,出来论量取。若上上根机,不假如斯。若是中下之流,直须铲削门头户底,教索索地,莫教入泥水。第一速须省事,直须无心去。学得千般万般,只成知解,与衲僧门下有甚么交涉?」僧问:「直须无心学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管系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峭壁本无苔,洒墨图斑驳。」问:「二龙争珠,谁是得者?」师曰:「得者失。」曰:「不得者如何?」师曰:「还我珠来。」问:「如何是清净法身?」师曰:「无点污,」问:「转不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功不到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富贵底人?」师曰:「如轮王宝藏。」曰:「如何是赤穷底人?」师曰:「如酒店腰带。」问:「水洒不著时如何?」师曰:「干剥剥地。」问:「一槌便成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是偶然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壁上尽枯松,游蜂竞采蕊。」灭后谥证真禅师。
洞山道全禅师 洞山道全禅师,问先洞山:「如何是出离之要?」山曰:「阇黎足下烟生。」师当下契悟,更不他游。云居进语曰:「终不孤负和尚足下烟生。」山曰:「步步玄者,即是功到。」暨洞山圆寂,众请踵迹住持。僧问:「佛入王宫,岂不是大圣再来?」师曰:「护明不下生。」曰:「争柰六年苦行何?」师曰:「幻人呈幻事。」曰:「非幻者如何?」师曰:「王宫觅不得。」问:「清净行者不入涅槃,破戒比丘不入地狱时如何?」师曰:「度尽无遗影,还他越涅槃。」问:「极目千里,是甚么风范?」师曰:「是阇黎风范。」曰:「未审和尚风范如何?」师曰:「不布婆娑眼。」
京兆蚬子和尚 京兆府蚬子和尚,不知何许人也。事迹颇异,居无定所。自印心于洞山,混俗闽川,不畜道具,不循律仪。冬夏唯披一衲,逐日沿江岸采掇虾蚬,以充其腹。暮即宿东山白马庙纸钱中。居民目为蚬子和尚。华严静禅师闻之,欲决真假,先潜入纸钱中。深夜师归,严把住曰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遽答曰:「神前酒台盘。」严放手曰:「不虚与我同根生。」严后赴庄宗诏入长安,师亦先至。每日歌唱自拍,或乃佯狂泥雪,去来俱无踪迹,厥后不知所终。
幽栖道幽禅师 台州幽栖道幽禅师,镜清问:「如何是少父?」师曰:「无标的。」曰:「无标的以为少父邪?」师曰:「有甚么过?」曰:「只如少父作么生?」师曰:「道者是甚么心行?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汝不信是众生。」曰:「学人大信。」师曰:「若作胜解,即受群邪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但有路可上,更高人也行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解驱云里信。」师一日斋时,入堂白槌曰:「白大众。」众举头,师曰:「且吃饭。」师将示灭,僧问:「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迢然!迢然!」言讫坐亡。
越州干峰和尚 越州干峰和尚,上堂:「法身有三种病,二种光,须是一一透得,始解归家稳坐,须知更有向上一窍在。」云门出,问:「庵内人为甚么不知庵外事?」师呵呵大笑。门曰:「犹是学人疑处。」师曰:「子是甚么心行?」门曰:「也要和尚相委。」师曰:「直须与么始解稳坐。」门应「喏喏」上堂:「举一不得举二,放过一著,落在第二。」云门出众曰:「昨日有人从天台来,却往径山去。」师曰:「典座来日不得普请。」便下座。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天台。」师曰:「见说石桥作两段,是否?」曰:「和尚甚处得这消息来?」师曰:「将谓华顶峰前客,元是平田庄里人。」问:「如何得出三界去?」师曰:「唤院主来,趁出这僧著。」师问:「众僧轮回六趣,具甚么眼?」众无对。僧问:「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?」师曰:「老僧问聋!」曰:「和尚问则且置。」师曰:「老僧问尚不柰何,说甚么超佛越祖之谈?」问:「十方薄伽梵,一路涅槃门。未审路头在甚么处?」师以拄杖画云:「在这里。」﹝僧后请益云门,门拈起扇子云:「扇子勃跳上三十三天,筑著帝释鼻孔,东海鲤鱼打一棒,雨似盆倾。会么?」﹞
吉州禾山和尚 吉州禾山和尚,僧问:「学人欲伸一问,师还答否?」师曰:「禾山答汝了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禾山大顶。」问:「如何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满目青山起白云。」曰:「或遇客来,如何只待?」师曰:「满盘无味醍醐果。」问:「无言童子居何国土?」师曰:「当轩木马嘶风切。」
天童咸启禅师 明州天童咸启禅师,问伏龙:「甚处来?」曰:「伏龙来。」师曰:「还伏得龙么?」曰:「不曾伏这畜生」师曰:「且坐吃茶。」简大德问:「学人卓卓上来,请师的的」师曰:「我这里一屙便了,有甚么卓卓的的?」曰:「和尚恁么答话,更买草鞋行脚好!」师曰:「近前来。」简近前,师曰:「只如老僧恁么答,过在甚么处?」简无对。师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本来无物?」师曰:「石润元含玉,矿异自生金。」问:「如何是真常流注?」师曰:「涓滴无移。」
宝盖山和尚 潭州宝盖山和尚,僧问:「一间无漏舍,合是何人居?」师曰:「无名不挂体。」曰:「还有位也无?」师曰:「不处。」问:「如何是宝盖?」师曰:「不从人天得。」曰:「如何是宝盖中人?」师曰:「不与时人知。」曰:「佛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觅他路不得。」问:「世界坏时,此物何处去?」师曰:「千圣寻不得。」曰:「时人如何归向?」师曰:「直须似他去。」曰:「还有的当也无?」师曰:「不立标则。」问:「不居正位底人,如何行履?」师曰:「红焰丛中骏马嘶。」
钦山文邃禅师 澧州钦山文邃禅师,福州人也。少依杭州大慈山寰中禅师受业,时岩头、雪峰在众,睹师吐论,知是法器,相率游方。二大士各承德山印记,师虽屡激扬,而终然凝滞。一日,问德山曰:「天皇也恁么道,龙潭也恁么道,未审和尚作么生道?」山曰:「汝试举天皇龙潭道底看。」师拟进语,山便打。师被打归延寿堂,曰:「是则是,打我太煞。」岩头曰:「汝恁么道,他后不得道见德山来。」﹝法眼别云:「是则是错打我。」﹞后于洞山言下发解,乃为之嗣。年二十七,止于钦山,对大众前自省过,举参洞山时语。山问:「甚么处来?」师曰:「大慈来。」曰:「还见大慈么?」师曰:「见。」曰:「色前见,色后见?」师曰:「非色前后见。」洞山默置。师乃曰:「离师太早,不尽师意。」﹝法眼云:「不尽师意,不易承嗣得他」。﹞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梁公曲尺,志公剪刀。」问:「一切诸佛及诸佛法,皆从此经出,如何是此经?」师曰:「常转。」曰:「未审经中说甚么?」师曰:「有疑请问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锦绣银香囊,风吹满路香。」岩头闻,令僧去云:「传语十八子,好好事潘郎。」有僧写师真呈,师曰:「还似我也无?」僧无对。师自代曰:「众僧看取。」德山侍者来参,才礼拜,师把住曰:「还甘钦山与么也无?」者曰:「某甲却悔久住德山,今日无言可对。」师乃放手曰:「一任只对。」者拨开胸曰:「且听某通气一上。」师曰:「德山门下即得,这里一点用不著。」者曰:「久闻钦山不通人情。」师曰:「累他德山眼目。参堂去。」师与岩头、雪峰坐次,洞山行茶来,师乃闭眼。洞曰:「甚么处去来?」曰:「入定来。」洞曰:「定本无门,从何而入?」师入浴院,见僧踏水轮。僧下问讯,师曰:「幸自辘辘地转,何须恁么?」曰:「不恁么又争得?」师曰:「若不恁么,钦山眼堪作甚么?」曰:「作么生是师眼?」师以手作拨眉势,曰:「和尚又何得恁么?」师曰:「是我恁么,你便不恁么。」僧无对。师曰:「索战无功,一场气闷。」良久,乃问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钦山为汝担取一半。」师与岩头、雪峰过江西,到一茶店吃茶次,师曰:「不会转身通气者,不得茶吃。」头曰:「若恁么我定不得茶吃。」峰曰:「某甲亦然。」师曰:「这两个老汉话头也不识?」头曰:「甚处去也?」师曰:「布袋里老鸦虽活如死。」头退后曰:「看!看!」师曰:「[大/岁]公且置,存公作么生?」峰以手画一圆相,师曰:「不得不问。」头呵呵曰:「太远生。」师曰:「有口不得茶吃者多。」巨良禅客参,礼拜了便问:「一镞破三关时如何?」师曰:「放出关中主看。」良曰:「恁么则知过必改。」师曰:「更待何时?」良曰:「好只箭,放不著所在。」便出去。师曰:「且来,阇黎。」良回首,师下禅床擒住曰:「一镞破三关即且置,试为钦山发箭看。」良拟议,师打七棒曰:「且听个乱统汉疑三十年。」有僧举似同安察,安曰:「良公虽解发箭,要且未中的。」僧便问:「未审如何得中的去?」安曰:「关中主是甚么人?」僧回举似师,师曰:「良公若解恁么,也免得钦山口。然虽如此,同安不是好心,亦须看始得。」僧参,师竖起拳曰:「开即成掌,五指参差;如今为拳,必无高下。汝道钦山还通商量也无?」僧近前,却竖起拳。师曰:「你恁么只是个无开合汉。」曰:「未审和尚如何接人?」师曰:「我若接人,共汝一般去也。」曰:「特来参师,也须吐露个消息。」师曰:「汝若特来,我须吐露。」曰:「便请。」师便打,僧无语。师曰:「守株待兔,枉用心神。」上堂,横按拄杖,顾视大众曰:「有么有么?如无,钦山唱菩萨蛮去也,啰啰哩哩。」便下座。师与道士论义。士立义曰:「粗言及细语,皆归第一义。」师曰:「道士是佛家奴。」士曰:「太粗生!」师曰:「第一义何在?」士无语。
九峰通玄禅师 瑞州九峰通玄禅师,郢州程氏子。初参德山,后于洞山言下有省。住后,僧问:「自心他心,得相见否?」师曰:「自己尚不见,他人何可观。」问:「罪福之性,如何了达,得无同异?」师曰:「絺绤不御寒。」
青原下六世 曹山寂禅师法嗣 洞山道延禅师 瑞州洞山道延禅师,因曹山垂语云:「有一人向万丈岩头腾身直下,此是甚么人?」众无对。师出曰:「不存。」山曰:「不存个甚么?」师曰:「始得扑不碎。」山深肯之。后有僧问:「请和尚密付真心。」师曰:「欺这里无人作么?」
金峰从志禅师 抚州金峰从志玄明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金峰正主?」师曰:「此去镇县不遥,阇黎莫造次。」曰:「何不道取?」师曰:「口如磉盘。」问:「千峰万峰,那个是金峰?」师乃斫额。问:「千山无云,万里绝霞时如何?」师曰:「飞猿岭那边何不吐却?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壁边有鼠耳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金峰门前无五里牌。」新到参,师曰:「不用通时暄,第一句道将来。」曰:「孟春犹寒,伏惟和尚。」师曰:「犹有这个在。」曰:「不可要人点检去也。」师曰:「谁?」僧指自身。师曰:「不妨遭人点检。」拈起枕子,示僧曰:「一切人唤作枕子,金峰道不是。」僧曰:「未审和尚唤作甚么?」师拈起枕子,僧曰:「恁么则依而行之。」师曰:「你唤作甚么?」僧曰:「枕子。」师曰:「落在金峰窠里。」问:「金杯满酌时如何?」师曰:「金峰不胜酩酊。」僧扫地次,师问:「作甚么?」僧竖起苕帚。师曰:「犹有这个在。」曰:「和尚适来见个甚么?」师竖起拄杖。僧参,才入方丈,师便打。僧曰:「是!是!」师又打。僧曰:「不是!不是!」师作礼拜势,僧作拓势。师曰:「老僧眼暗,阇黎耳聋。」曰:「将饭喂鱼,还须克己。」师曰:「施食得长寿报。」曰:「和尚年多少?」师曰:「不落数量。」曰:「长寿者谁?」师曰:「金峰。」曰:「果然眼昏。」师曰:「是,是。」问僧:「甚处来?」僧近前,良久师曰:「阇黎参见甚么人?」曰:「参甚么碗?」师曰:「金峰有过。」曰:「是!是!」师良久。师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东国来。」师曰:「作么生过得金峰关?」曰:「公验分明。」师曰:「试呈似金峰看。」僧展两手,师曰:「金峰关从来无人过得。」曰:「和尚还过得么?」师曰:「波斯吃胡椒。」问僧:「姓甚么?」曰:「姓何。」师曰:「至竟不脱俗。」曰:「因师致得。」师曰:「若恁么,过在金峰。」曰:「不敢。」师曰:「灼然金峰有过。」僧问讯次,师把住曰:「辄不得向人道,我有一则因缘举似你。」僧作听势,师与一掌。僧曰:「为甚么打某甲?」师曰:「我要这话。」行看经次,骈道者来,师擎起经作揽衣势,以目视之。骈提起坐具,以目视师。师曰:「一切人道你会禅。」骈曰:「和尚作么生?」师笑曰:「草贼大败。」问:「是身无知,如土木瓦石,此意如何?」师下禅床,扭僧耳朵。僧负痛作声。师曰:「今日始捉著个无知汉。」僧作礼出去。师召:「阇黎!」僧回首。师曰:「若到堂中,不可举著。」曰:「何故?」师曰:「大有人笑金峰老婆心。」上堂:「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,二十年后无老婆心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二十年前有老婆心?」师曰:「问凡答凡,问圣答圣。」曰:「如何是二十年后无老婆心?」师曰:「问凡不答凡,问圣不答圣。」师见僧来,乃举手曰:「此是大人分上事,你试通个消息看?」曰:「某甲不欲瞒和尚。」师曰:「知孝养人,也还稀有。」曰:「莫是大人分上事么?」师曰:「老僧瞒阇黎。」曰:「到这里不易辨白。」师曰:「灼然灼然!」僧礼拜,师曰:「发足何处?」曰:「只这里。」师曰:「不唯自瞒,兼瞒老僧。」上堂:「我若举来,又恐遭人唇吻;不举,又遭人笑怪。于其中间,如何即是?」有僧才出,师便归方丈。至晚,别僧请益曰:「和尚今日为甚不答这僧话?」师曰:「大似失钱遭罪。」问僧:「你还知金峰一句子么?」曰:「知来久矣。」师曰:「作么生!」僧便喝。师良久,僧曰:「金峰一句,今日粉碎。」师曰:「老僧大曾问人,唯有阇黎门风峭峻。」曰:「不可须要人点检。」师曰:「真[金+俞]不博金。」问:「如何是非言之言?」师曰:「不加文彩。」问:「四海晏清时如何?」师曰:「犹是阶下汉。」上堂:「事存函盖合,理应箭锋拄。还有人道得么?如有人道得,金峰分半院与他住。」时有僧出作礼,师曰:「相见易得好,共住难为人。」便下座。僧辞,师问:「何处去?」曰:「不敢妄通消息。」师曰:「若到诸方,切忌道著金峰为人处。」曰:「已领尊旨。」师曰:「忽有人问,你作么生?」僧提起袈裟角。师曰:「捷弱于阇黎。」
鹿门处真禅师 襄州鹿门山处真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有盐无醋。」曰:「忽遇客来,如何只待?」师曰:「柴门草户,谢子远来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人?」师曰:「口似鼻孔。」问:「祖祖相传,传甚么物?」师曰:「金襕袈裟。」问:「如何是函中般若?」师曰:「佛殿挟头六百卷。」问:「和尚百年后,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山下李家使牛去。」曰:「还许学人相随也无?」师曰:「汝若相随,莫同头角。」曰:「诺。」师曰:「合到甚么处?」曰:「佛眼辨不得。」师曰:「若不放过,亦是茫茫。」问:「如何是鹿门高峻处?」师曰:「汝还曾上主山也无?」问:「如何是禅?」师曰:「鸾凤入鸡笼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藕丝牵大象。」问:「劫火洞然,大千俱坏。未审此个还坏也无?」师曰:「临崖看浒眼,特地一场愁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转身处?」师曰:「昨夜三更,失却枕子。」问:「一句下豁然时如何?」师曰:「汝是谁家子?」上堂:「一片凝然光灿烂,拟意追寻卒难见。瞥然撞著豁人情,大事分明总成办。实快活,无系绊,万两黄金终不换。任他千圣出头来,总是向渠影中现。」
曹山慧霞禅师 抚州曹山慧霞了悟禅师,僧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曹山不如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不如曹山。」问:「四山相逼时如何?」师曰:「曹山在里许。」曰:「还求出也无?」师曰:「在里许,即求出。」僧侍立,师曰:「道者可煞热。」曰:「是。」师曰:「只如热向甚处回避?」曰:「向镬汤炉炭里回避。」师曰:「只如镬汤炉炭,又作么生回避?」曰:「众苦不能到。」
草庵法义禅师 华州草庵法义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烂炒浮沤饱满吃。」问:「拟心即差,如何进道?」师曰:「有人常拟,为甚么不差?」曰:「此犹是和尚分上事。」师曰:「红焰莲花朵朵开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得力处?」师曰:「如盲似聋。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恰与老僧同参。」
曹山光慧禅师 抚州曹山光慧玄悟禅师,上堂,良久曰:「雪峰和尚为人,如金翅鸟入海取龙相似。」僧出问:「未审和尚此间如何?」师曰:「甚处去来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的的意?」师曰:「不礼拜更待何时?」问:「如何是密传底心?」师良久。僧曰:「恁么则徒劳侧耳也。」师唤:「侍者来,烧香著。」问:「古人云:如红炉上一点雪。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惜取眉毛好!」问:「如何指示,即得不昧去?」师曰:「不可雪上更加霜。」曰:「恁么则全因和尚去也。」师曰:「因个甚么?」问:「如何是妙用真性?」师曰:「款款莫磕损。」上堂,良久,僧出曰:「为众竭力,祸出私门。未审放过不放过?」师默然。问:「古人道:生也不道,死也不道。意旨如何?」师良久。僧礼拜,师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也是厨寒甑足尘。」上堂,举拄杖曰:「从上皆留此一路,方便接人。」有僧出曰:「和尚又是从头起也。」师曰:「谢相委悉。」问:「机关不转,请师商量。」师曰:「哑得我口么?」问:「路逢猛虎时如何?」师曰:「放憨作么!」
曹山智炬禅师 抚州曹山羌慧智炬禅师,初问先曹山曰:「古人提持那边人,学人如何体悉?」山曰:「退步就己,万不失一。」师于言下,顿忘玄解,乃辞去遍参。至三祖,因看经次,僧问:「禅僧心不挂元字脚,何得多学?」师曰:「文字性异,法法体空。迷则句句疮疣,悟则文文般若。苟无取舍,何害圆伊?」后离三祖到瑞州,众请住龙泉。僧问:「如何是文殊?」师曰:「不可有第二月也。」曰:「即今事如何?」师曰:「正是第二月。」问:「如何是如来语?」师曰:「猛风可绳缚。」问:「如何履践,即得不昧宗风?」师曰:「须知龙泉好手。」曰:「请和尚好手。」师曰:「却忆钟子期。」问:「古人道,若记一句论,劫作野狐精。未审古人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龙泉僧堂未曾锁。」曰:「和尚如何?」师曰:「风吹耳朵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句?」师曰:「无闻。」问:「如何是声前一句?」师曰:「恰似不道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汝是九色鹿。」问:「抱璞投师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是自家珍。」曰:「如何是自家珍。」师曰:「不琢不成器。」
育王弘通禅师 衡州育王山弘通禅师,僧问:「混沌未分时如何?」师曰:「混沌。」曰:「分后如何?」师曰:「混沌。」上堂:「释迦如来四十九年说不到底句,今夜山僧不避羞耻,与诸尊者共谭。」良久曰:「莫道错。珍重!」僧问:「学人有病。请师医。」师曰:「将病来,与汝医。」曰:「便请。」师曰:「还老僧药价钱来。」问:「曹源一路即不问,衡阳江畔事如何?」师曰:「红炉焰上无根草,碧潭深处不逢鱼。」问:「心法双亡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三脚虾蟆背大象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老僧毛竖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直待文殊过,即向你道。」曰:「文殊过也。请和尚道。」师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浑身不直五文钱。」曰:「太贫寒生!」师曰:「古代如是。」曰:「如何施设?」师曰:「随家丰俭。」问:「如何是急切处?」师曰:「针眼里打筋斗。」问:「如何是本来身?」师曰:「回光影里见方亲。」
华光范禅师 衡州华光范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无缝塔?」师指僧堂曰:「此间僧堂无门户。」问僧:「曾到紫陵么?」曰:「曾到。」师曰:「曾到鹿门么?」曰:「曾到。」师曰:「嗣紫陵即是,嗣鹿门即是?」曰:「即今嗣和尚得么?」师曰:「人情不打,即不可便打。」问:「非隐显处是和尚,那个是某甲?」师曰:「尽乾坤无一不是。曰:「此犹是和尚,那个是某甲?」师曰:「木人石女笑分明。」
广利容禅师 处州广利容禅师,初住贞溪。僧参,师举拂子曰:「贞溪老僧还具眼么?」曰:「某甲不敢见和尚过。」师曰:「老僧死在阇黎手里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谢阇黎道破。」问:「西院拍手笑呵呵,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卷上帘子著。」问:「自己不明,如何得明?」师曰:「不明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明?」师曰:「不见道自己事。」问:「鲁祖面壁,意作么生?」师良久曰:「还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鲁祖面壁。」因郡守受代归,师出送接话次,守问:「和尚远出山门,将甚么物来?」师曰:「无尽之宝呈献。」守无对。后有人进语曰:「便请。」师曰:「太守尊严。」问:「千途路绝,语思不通时如何?」师曰:「犹是阶下汉。」曰:「如何是阶上汉?」师曰:「龙楼不举手。」乃曰:「作么生是尊贵底人,试道看。莫只向长连床上坐地,见他人不肯,忽被明眼人拶著,便向铁围山里藏身。若到广利门下,须道得第一句,即开一线道与兄弟商量。」时有僧出礼拜,师曰:「将谓是异国舶主,元来是此土商人。」
小溪行传禅师 泉州庐山小溪院行传禅师,青原周氏子。僧问:「久向庐山石门,为甚么入不得?」师曰:「钝汉。」僧曰:「忽遇猛利者,还许也无?」师曰:「吃茶去。」
布水岩和尚 益州布水岩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一回思著一伤心。」问:「宝剑未磨时如何?」师曰:「用不得。」曰:「磨后如何?」师曰:「触不得。」
蜀川西禅和尚 蜀川西禅和尚,僧问:「佛是摩耶降生,未审和尚是谁家子?」师曰:「水上卓红旗。」问:「三十六路,阿那一路最妙?」师曰:「不出第一手。」曰:「忽遇出时如何?」师曰:「脊著地也不难。」
韶州华严和尚 韶州华严和尚,僧问:「既是华严,还将得华来么?」师曰:「孤峰顶上千枝秀,一句当机对圣明。」僧录问:「法身无相不可言,宣皇帝诏,师将何接引?」师曰:「金钟回出云中响,万里归朝贺圣君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惊天动地。」曰:「还当也无?」师曰:「灵机永布千家月,只这如今万世传。」
云居膺禅师法嗣 同安丕禅师 洪州凤栖山同安丕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无缝塔?」师曰:「吽!吽!」曰:「如何是塔中人?」师曰:「今日大有人从建昌来。」问:「一见便休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是也。更来这里作么?」问:「如何是点额鱼?」师曰:「不透波澜。」曰:「惭耻时如何?」师曰:「终不仰面。」曰:「恁么则不变其身也。」师曰:「是也。青云事作么生?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金鸡抱子归霄汉,玉兔怀胎入紫微。」曰:「忽遇客来,将何只待?」师曰:「金果朝来猿摘去,玉花晚后凤衔归。」问:「无情还解说法也无?」师曰:「玉犬夜行,不知天晓。」问:「路逢达道人,不将语默对。未审将甚么对?」师曰:「要踢要拳。」问:「才有言诠尽落,今时不落言诠。请师直说。」师曰:「木人解语非干舌,石女抛梭岂乱丝。」问:「依经解义,三世佛冤。离经一字,即同魔说。此理如何?」师曰:「孤峰迥秀,不挂烟萝。片月行空,白云自在。」新到参,师问:「甚处来?」曰:「湖南。」师曰:「还知同安这里风云体道,花槛璇玑么?」曰:「知。」师曰:「非公境界。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短贩樵人,徒夸书剑。」僧拟进语,师曰:「剑甲未施,贼身已露。」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藕丝系大象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铁锁锁石牛。」问「不伤王道如何?」师曰:「吃粥吃饭。」曰:「莫便是不伤王道也无?」师曰:「迁流左降。」问「玉印开时,何人受信?」师曰:「不是恁么人。」曰:「亲宫事如何?」师曰:「道甚么?」问:「如何是毗卢师?」师曰:「阇黎在甚么处出家?」问:「如何是触目菩提?」师曰:「面前佛殿。」问:「片玉无瑕,请师不触。」师曰:「落汝后。」问:「玉印开时,何人受信?」师曰:「不是小小。」问:「迷头认影如何止?」师曰:「告阿谁?」曰:「如何即是?」师曰:「从人觅,即转远也。」曰:「不从人觅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头在甚么处?」问:「如何是同安一只箭?」师曰:「脑后看。」曰:「脑后事如何?」师曰:「过也。」问:「亡僧衣众人唱,祖师衣甚么人唱?」师曰:「打。」问:「将来不相似,不将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甚么处著。」问:「未有这个时,作么生行履?」师曰:「寻常又作么生?」曰:「恁么则不改旧时人也。」师曰:「作何行履?」问:「如何是异类中人?」师曰:「露地藏白牛,长空吞日月。」师看经次,见僧来参,遂以衣袖盖却头。僧近前作吊慰势,师放下衣袖,提起经曰:「会么?」僧却以衣袖盖头。师曰:「苍天!苍天!」
归宗怀恽禅师 庐山归宗寺怀恽禅师,僧问:「无佛无众生时如何?」师曰:「甚么人如此。」问:「水清鱼现时如何?」师曰:「把一个来。」僧无对。﹝同安代云:「动即失。」﹞问:「如何是五老峰?」师曰:「突兀地。」问:「截水停轮时如何?」师曰:「磨不转。」曰:「如何是磨不转?」师曰:「不停轮。」问:「如何是尘中弟子?」师曰:「灰头土面。」﹝同安代云:「不拂拭。」﹞问:「如何是世尊不说说?」师曰:「正恁么。」曰:「如何是迦叶不闻闻?」师曰:「不附物。」问:「不佛不众生时如何?」师曰:「是甚么人如此?」问:「学人不到处,请师说。」师曰:「汝不到甚么处来?」
嵇山章禅师 池州嵇山章禅师,在投子作柴头。投子同吃茶次,谓师曰:「森罗万象,总在里许。」师泼却茶曰:「森罗万象,在甚么处?」子曰:「可惜一碗茶。」师后谒雪峰,峰问:「莫是章柴头么?」师乃作轮椎势,峰肯之。
云居怀岳禅师 南康军云居怀岳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大圆镜?」师曰:「不鉴照。」曰:「忽遇四方八面来时作么生?」师曰:「胡来胡现,汉来汉现。」曰:「大好不鉴照。」师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一丸疗万病底药?」师曰:「汝患甚么?」问:「如何是本来瑞草?」师曰:「好手拈不出。」曰:「如何是无根树?」师曰:「处处著不得。」 杭州佛日禅师 杭州佛日本空禅师,初游天台山,尝曰:「如有人夺得我机者,即吾师矣。」寻谒云居,作礼问曰:「二龙争珠,谁是得者?」居曰:「卸却业身来,与子相见。」师曰:「业身已卸。」居曰:「珠在甚么处?」师无对。﹝同安代云:「回头即没交涉。」﹞遂投诚入室,时始年十三。后四年,参夹山。才入门,见维那。那曰:「此间不著后生。」师曰:「某甲不求挂搭,暂来礼谒和尚。」维那白夹山,山许相见。师未升阶,山便问:「甚处来?」师曰:「云居来。」曰:「即今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在夹山顶[宁+页]上。」山曰:「老僧行年在坎,五鬼临身。」师拟上阶,山曰:「三道宝阶,从何而上?」师曰:「三道宝阶,曲为今时。向上一路,请师直指。」山便揖,师乃上阶礼拜。山问:「阇黎与甚么人同行?」师曰:「木上座。」山曰:「何不来相看老僧?」师曰:「和尚看他有分?」山曰:「在甚处?」师曰:「在堂中。」山便同师下到堂中,师遂取拄杖掷在山面前。山曰:「莫从天台得否?」师曰:「非五岳之所生。」山曰:「莫从须弥得否?」师曰:「月宫亦不逢。」山曰:「恁么则从人得也。」师曰:「自己尚是冤家,从人得堪作甚么?」山曰:「冷灰里有一粒豆爆。」乃唤维那:「明窗下安排著。」师曰:「未审明窗还解语也无?」山曰:「待明窗解语,即向汝道。」夹山来日上堂,问:「昨日新到在甚么处?」师出应喏。山曰:「子未到云居已前,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天台国清山。」曰:「吾闻天台有潺潺之瀑,渌渌之波。谢子远来,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久居岩谷,不挂松萝。」山曰:「此犹是春意,秋意作么生?」师良久,山曰:「看君只是撑船汉,终归不是弄潮人。」来日普请,维那令师送茶。师曰:「某甲为佛法来,不为送茶来。」那曰:「奉和尚处分。」师曰:「和尚尊命即得。」乃将茶去作务处,摇茶瓯作声。山回顾,师曰:「酽茶三五碗,意在钁头边。」山曰:「瓶有倾茶势,篮中几个瓯?」师曰:「瓶有倾茶势,篮中无一瓯。」便行茶,时众皆举目。师曰:「大众鹤望,请师一言。」山曰:「路逢死蛇莫打杀,无底篮子盛将归。」师曰:「手执夜明符,几个知天晓?」山曰:「大众有人也。归去来,归去来。」遂住普请,归院众皆仰叹,师终于佛日,卵塔存焉。
永光真禅师 苏州永光院真禅师,上堂:「言锋若差,乡关万里。直须悬崖撒手,自肯承当。绝后再苏,欺君不得。非常之旨,人焉廋哉?」问:「道无横径,立者皆危。如何得不被横径所侵去?」师以杖拄僧口,僧曰:「此犹是横径。」师曰:「合取口。」问:「如何是常在底人?」师曰:「来往不易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铁山夜锁千家月,金乌常照不当门。」
归宗澹权禅师 庐山归宗澹权禅师,僧问:「金鸡未鸣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失却威音王。」曰:「鸣后如何?」师曰:「三界平沉。」问:「尽身供养时如何?」师曰:「将甚么来?」曰:「所有不惜。」师曰:「供养甚么人?」僧无语。问:「学人为佛法来,如何是佛法?」师曰:「正空闲。」曰:「便请商量。」师曰:「周匝有余。」问:「大众云集,合谭何事?」师曰:「三三两两。」问:「路逢达道人,不将语默对,未审将甚么对?」师曰:「争能肯得人。」僧良久,师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长安路上厕坑子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三枷五棒。」问:「通彻底人如何语道?」师曰:「汝只今作么生?」曰:「任性随流。」师曰:「不随流争得息?」
蕲州广济禅师 蕲州广济, 禅师,僧问:「匹马单枪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头落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方外之谭?」师曰:「汝道甚么?」问:「如何是广济水?」师曰:「饮者绝饥渴。」曰:「恁么则学人不虚到也。」师曰:「情知你受人安排。」问:「远远来接,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有口只解吃饭。」问:「温伯雪与仲尼相见时如何?」师曰:「此间无恁么人。」问:「不识不见,请师道出。」师曰:「不昧。」曰:「不昧时作么生?」师曰:「汝唤作甚么?」问:「如何是奇特事?」师曰:「焰里牡丹花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心道人?」师曰:「丹霞放火烧。」
水西南台和尚 潭州水西南台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此间一滴水?」师曰:「入口即抉出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靴头线绽。」问:「祖祖相传,未审传个甚么?」师曰:「不因阇黎问,老僧亦不知。」
朱溪谦禅师 歙州朱溪谦禅师,韶国师到,参次闻犬咬灵鼠声。国师便问:「是甚么声?」师曰:「犬咬灵鼠声。」国师曰:「既是灵鼠,为甚么却被犬咬?」师曰:「咬杀也。」国师曰:「好个犬。」师便打。国师曰:「莫打,某甲话在。」师休去。因造佛殿毕,一僧同看。师曰:「此殿著得甚么佛?」曰:「著即不无,有人不肯。」师曰:「我不问那个人!」曰:「恁么,则某甲亦未曾只对和尚。」
杨州丰化和尚 杨州丰化和尚,僧问:「上无片瓦,下无卓锥时如何?」师曰:「莫飘露么?」问:「不具得失时如何?」师曰:「道甚么?」
云居道简禅师 南康军云居道简禅师,范阳人也。久入先云居之室,密受真印,而分掌寺务,典司樵爨。以腊高,堂中为第一座。属先云居将顺寂,主事请问:「谁堪继嗣?」居曰:「堂中简。」主事虽承言而意不在师,谓:「令拣择可当说法者。」佥曰:「第二座可。然且备礼,先请第一座;若谦让,即坚请第二座。」师既密承授记,略不辞免。即自持道具入方丈,摄众演法。主事等不惬素志,罔循规式。师察其情,乃潜弃去。其夜安乐树神号泣诘旦,主事大众奔至麦庄悔过,哀请归院。众闻空中连声唱曰:「和尚来也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随处得自在。」问:「维摩岂不是金粟如来?」师曰:「是。」曰:「为甚么却在释迦会下听法?」师曰:「他不担人我。」问:「横身盖覆时如何?」师曰:「还盖覆得么?」问:「蛇子为甚么吞却蛇师?」师曰:「在理何伤?」问:「诸圣道不得处,和尚还道得么?」师曰:「汝道甚么处诸圣道不得?」问:「路逢猛虎时如何?」师曰:「千人万人不逢,为甚么阇黎偏逢?」问:「孤峰独宿时如何?」师曰:「闲却七间僧堂不宿,阿谁教汝孤峰独宿?」师后无疾而寂,塔于本山。
大善慧海禅师 洪州大善慧海禅师,僧问:「不坐青山顶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且道是甚么人?」问:「如何是解作客底人?」师曰:「不占上。」问:「灵泉忽逢时如何?」师曰:「从甚么处来?」问:「如何道即不违于师?」师曰:「莫惜口。」曰:「道后如何?」师曰:「道甚么?」问:「如何道得相亲去?」师曰:「快道。」曰:「恁么则不道也。」师曰:「用口作甚么?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三界平沉。」
鼎州德山和尚 鼎州德山和尚,僧问:「路逢达道人,不将语默对。未审将甚么对?」师曰:「只恁么。」僧良久,师曰:「汝更问。」僧再问,师乃喝出。
南岳南台和尚 南岳南台和尚,僧问:「直上融峰时如何?」师曰:「见么?」
云居山昌禅师 南康军云居昌禅师,僧问:「相逢不相识时如何?」师曰:「既相逢为甚么不相识?」问:「红炉猛焰时如何?」师曰:「里头是甚么?」问:「不受商量时如何?」师曰:「来作甚么?」曰:「来亦不商量。」师曰:「空来何益?」问:「方丈前容身时如何?」师曰:「汝身大小?」
晋州大梵和尚 晋州大梵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学人顾望处?」师曰:「井底架高楼。」曰:「恁么则超然去也。」师曰:「何不摆手?」
新罗云住和尚 新罗国云住和尚,僧问:「诸佛道不得,甚么人道得?」师曰:「老僧道得。」曰:「诸佛道不得,和尚作么生道?」师曰:「诸佛是我弟子。」曰:「请和尚道。」师曰:「不是对君王,好与二十棒。」问:「达磨未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夜半石牛吼。」曰:「来后如何?」师曰:「特地使人愁。」问:「既是普眼,为甚不见普贤?」师曰:「只为贪程太速。」
岭珏和尚 岭珏和尚,僧问:「学人不负师机,还免披毛戴角也无?」师曰:「阇黎何得对面不相识?」曰:「恁么,则吞尽百川水,方明一点心。」师曰:「虽脱毛衣,犹披鳞甲。」曰:「好采和尚具大慈悲。」师曰:「尽力道,也出老僧格不得。」
疏山仁禅师法嗣 护国守澄禅师 随州护国院守澄净果禅师,上堂:「诸方老宿,尽在曲录木床上为人,及有人问著祖师西来意,未曾有一人当头道著。」时有僧问:「请和尚当头道。」师曰:「河北驴鸣,河南犬吠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咄曰:「这驴汉。」问:「尽大地是一只眼底人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阶下汉。」问:「诸佛不到处,是甚么人行履?」师曰:「聃耳鬅头。」曰:「何人通得彼中信?」师曰:「驴面兽腮。」问:「随缘认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错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一人传虚,万人传实。」问:「不落干将手,如何是太阿?」师曰:「七星光彩耀,六国罢烟尘。」问:「鹤立枯松时如何?」师曰:「地下底一场[忏-千+么][忏-千+罗]。」问:「会昌沙汰时,护法善神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三门前两个一场[忏-千+么][忏-千+罗]。」问:「滴水滴冻时如何?」师曰:「日出后一场[忏-千+么][忏-千+罗]。」
灵泉归仁禅师 洛京灵泉归仁禅师,初问疏山:「枯木生花,始与他合。是这边句,是那边句?」山曰:「亦是这边句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那边句?」山曰:「石牛吐出三春雾,灵雀不栖无影林。」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灵泉家风?」师曰:「十日作活九日病。」曰:「此病如何?」师曰:「回避不得。」曰:「还疗得也无?」师曰:「耆婆稽首,医王皱眉。」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牛马同群放。」曰:「还分不分?」师曰:「夜半昆仑穿市过,午后乌鸡带雪飞。」问:「急切相投时如何?」师曰:「见佛似冤家。」问:「如何是灵泉竹?」师曰:「不从栽种得。」曰:「还变动也无?」师曰:「三冬瑞雪应难改,九夏凝霜色转鲜。」问:「如何是灵泉心印?」师曰:「不传不受。」曰:「或遇交代时如何?」师曰:「淮南船子看洛阳。」问:「六国未宁时如何?」师曰:「作乱者谁?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仰面独扬眉,回头自拍手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骑牛戴席帽,过水著靴衫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问而自说?」师曰:「死人口里活人舌。」曰:「未审是何人领会?」师曰:「无角水牯牛。」问:「如何是灵泉活计?」师曰:「东壁打倒西壁。」曰:「凭个甚么过朝夕。」师曰:「折脚铛子无烟火。」曰:「二时将何奉献?」师曰:「野老共炊无米饭,溪边大会不来人。」问:「如何是灵泉境?」师曰:「枯桩花烂漫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子规啼断后,花落布阶前。」问:「如何是沙门行?」师曰:「恰似个屠儿。」曰:「如何行履?」师曰:「破斋犯戒。」曰:「究竟作么生?」师曰:「因不收,果不入。」俗士问:「俗人还许会佛法否?」师曰:「那个台无月,谁家树不春。」
五峰遇禅师 瑞州五峰遇禅师,僧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一堆泥土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拨不触底人?」师曰:「闭目藏三寸,翻眉盖眼睛。」
疏山证禅师 抚州疏山证禅师,初参先疏山得旨,后历诸方,谒投子。子问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延平。」子曰:「还将得剑来么?」曰:「将得来。」子曰:「呈似老僧看。」师乃指面前地。子便休。至晚问侍者:「新到在么?」者曰:「当时去也。」子曰:「三十年弄马骑,今日被驴扑。」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就事学?」师曰:「著衣吃饭。」曰:「如何是就理学?」师曰:「骑牛去秽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溥济不收。」﹝济,续藏本作「际」。﹞问:「如何是声色混融句?」师曰:「不辨消不及。」曰:「如何是声色外别行底句?」师曰:「难逢不可得。」问:「亲切处乞一言。」师以拄杖敲之。僧曰:「为甚么不道?」师曰:「得恁么不识好恶!」
百丈安禅师 洪州百丈明照安禅师,新罗人也。僧问:「一藏圆光,如何是体?」师曰:「劳汝远来。」曰:「莫便是一藏圆光么?」师曰:「更吃一碗茶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手巾寸半布。」问:「万法归一,一归何处?」师曰:「未有一个人不问。」问:「如何是极则处?」师曰:「空王殿里登九五,野老门前不立人。」问:「随缘认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未认得时作么生?」问:「如何是毗卢师?」师曰:「人天收不得。」曰:「如何是一代时教?」师曰:「义例分明。」
黄檗慧禅师 瑞州黄檗山慧禅师,洛阳人也。少出家,业经论。因增受菩萨戒,而叹曰:「大士摄律仪,与吾本受声闻戒,俱止持作犯也。然于篇聚增减,支本通别,制意且殊,既微细难防,复于摄善中未尝行于少分,况饶益有情乎?且世间泡幻,身命何可留恋哉!」由是置讲课,欲以身捐于水中,饲鳞甲之类。念已将行,偶二禅者接之款话,说:「南方颇多知识,何滞于一隅?」师从此回志参寻,属关津严紧,乃谓守吏曰:「吾非玩山水,誓求祖道,他日必不忘恩也。」吏者察其志,遂不苛留,且谓之曰:「师既为法忘身,回时愿无吝所闻。」师欣谢,直造疏山,时仁和尚坐法堂受参。师先顾视大众,然后致问曰:「刹那便去时如何?」山曰:「[逼-人]塞虚空,汝作么生去?」师曰:「[逼-人]塞虚空,不如不去。」山便休。师下堂参第一座,座曰:「适来只对甚奇特。」师曰:「此乃率尔,敢望慈悲,开示愚昧。」座曰:「一刹那间还有拟议否?」师于言下顿省,礼谢。住后,僧问:「黄檗一路荒来久,今日当阳事若何?」师曰:「虚空不假金锤炼,日月何曾待照人?」师示灭,塔于本山,肉身至今如生。
伏龙奉璘禅师 延州伏龙山奉璘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横身卧海,日里挑灯。」问:「如何是伏龙境?」师曰:「山峻水流急,三冬发异华。」问:「和尚还爱财色也无?」师曰:「爱。」曰:「既是善知识,为甚么却爱财色?」师曰:「知恩者少。」师问火头:「培火了也未?」曰:「低声。」师曰:「甚么处得这消息来?」曰:「不假多言。」师曰:「省钱易饱,吃了还饥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长齑冷饭。」曰:「太寂寞生!」师曰:「僧家合如是。」
大安省禅师 安州大安山省禅师,僧问:「失路迷人,请师直指。」师曰:「三门前去。」问:「举步临危,请师指月。」师曰:「不指月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指月?」师曰:「临坑不推人。」问:「离四句,绝百非,请和尚道。」师曰:「我王库内无如是刀。」问:「重重关锁,信息不通时如何?」师曰:「争得到这里?」曰:「到后如何?」师曰:「彼中事作么生?」问:「如何是真中真?」师曰:「十字路头泥佛子。」问:「无为无事人,犹是金锁难。金锁牵不住,是甚么人?」师曰:「向阇黎道即得,不可荒却大安山去也。」
百丈超禅师 洪州百丈超禅师,海东人也。僧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金鸡玉兔,听绕须弥。」问:「日落西山去,林中事若何?」师曰:「洞深云出晚,涧曲水流迟。」问:「某甲今日辞去,或有人问和尚说甚么法,向他道甚么?」师曰:「但道大雄山顶上,虎生师子儿。」
天王和尚 洪州天王院和尚,僧问:「国内按剑者是谁?」师曰:「天王。」问:「百骸俱溃散,一物镇长灵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堕无坏烂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错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相道场。」师曰:「门外列金刚。」
正勤蕴禅师 常州正勤院蕴禅师,魏府韩氏子。幼而出家,老有童颜。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事若何?」师曰:「迥出箫韶外,六律岂能过?」曰:「不过底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声前拍不散,句后觅无踪。」问:「如何是正勤一路?」师曰:「泥深三尺。」曰:「如何到得?」师曰:「阇黎从甚么处来?」问:「如何是禅?」师曰:「石上莲华火里泉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楞伽峰顶一茎草。」曰:「禅道相去几何?」师曰:「泥人落水木人捞。」晋天福中顺寂,葬于院侧。经二稔,门人发塔,睹全身俨然,发爪俱长。乃阇维,收舍利真骨重建塔焉。
洞山瑞禅师 襄州洞山瑞禅师,僧问:「道有又无时如何?」师曰:「龙头蛇尾,腰间一剑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生曲?」师曰:「未问已前。」
京兆三相和尚 京兆府三相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无缝塔?」师曰:「觅缝不得。」曰:「如何是塔中人?」师曰:「对面不相见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雪覆孤峰白,残照露瑕痕。」
青林虔禅师法嗣 广德延禅师 襄州万铜山广德延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山前人不住,山后人更忙。」问:「如何是透法身句?」师曰:「无力登山水,茅户绝知音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始嗟黄叶落,又见柳条青。」问:「尽大地是个死尸,向甚么处葬?」师曰:「北邙山下,千丘万丘。」师不安,僧问:「和尚患个甚么?」师曰:「无私不坠的。」曰:「恁么则已知和尚病源也。」师曰:「你道老僧患甚么?」曰:「和尚忌口好!」师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画戟门开见坠仙。」僧后问悟空:「画戟门开见坠仙,意旨如何?」空曰:「直饶亲见释迦来,智者咸言不是佛。」
石门献蕴禅师 襄州石门献蕴禅师,京兆人也。初问青林:「如何用心,得齐于诸圣?」林仰面良久曰:「会么?」师曰:「不会。」林曰:「去,无子用心处。」师礼拜,乃契悟,更不他游,遂作园头。一日归侍立次,林曰:「子今日作甚么来?」师曰:「种菜来。」林曰:「遍界是佛身,子向甚处种,」师曰:「金锄不动土,灵苗在处生。」林欣然。来日入园,唤:「蕴阇黎!」师应喏。林曰:「剩栽无影树,留与后人看。」师曰:「若是无影树,岂受栽邪?」林曰:「不受栽且止,你曾见他枝叶么?」师曰:「不曾见。」林曰:「既不曾见,争知不受栽?」师曰:「只为不曾见,所以不受栽。」林曰:「如是!如是!」林将顺寂,召师,师应诺。林曰:「日转西山后,不须取次安。」师曰:「雪满金檀树,灵枝万古春。」林曰:「或有人问你金针线囊事,子道甚么?」师曰:「若是毛羽相似者,某甲终不敢造次。」初住南岳兰若,未几迁夹山。道由潭州时,楚王马氏出城延接。便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大道?」师曰:「好大哥,御驾六龙千古秀,玉街排仗出金门。」王大喜,延入天册府,供养数日,方至夹山。开堂,僧问:「今日一会,何异灵山?」师曰:「天垂宝盖重重异,地涌金莲叶叶新。」曰:「未审将何法示人?」师曰:「无弦琴韵流沙界,清音普应大千机。」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一曲宫商才品弄,辨宝还他碧眼胡。」曰:「恁么则清流分洞下,满月照青林去也。」师曰:「多子塔前分的意,至今异世度洪音。」问:「何如是夹山正主?」师曰:「好手须知栾布作,韩光虚妄立功勋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玉玺不离天子手,金箱岂许外人知。」问:「不落机关,请师便道。」师曰:「湛月迅机无可比,君今曾问几人来?」曰:「即今问和尚。」师曰:「好大哥,云绽不须藏九尾,恕君残寿速归丘。」师以蛮夷作乱,遂离夹山至襄州,创石门寺,再振玄风。上堂:「琉璃殿上光辉,而日日无私。七宝山中晃耀,而头头有据。泥牛运步,木马嘶声。野老讴歌,樵人舞袖。太阳路上,古曲玄音。林下相逢,更有何事?」僧问:「月生云际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三个孩儿抱华鼓,好大哥,莫来拦我毬门路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常骑骏马骤高楼,铁鞭指尽胡人路。」问:「如何是石门境?」师曰:「遍界黄金无异色,往来游子罢追寻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无相不居凡圣位,经行鸟道没踪由。」问:「猛虎当轩时如何?」师曰:「性命不存。」曰:「恁么则遭他毒手。」师曰:「一任咬嚼。」问:「如何是净土中人?」师曰:「披毛游火聚,戴角混尘泥。」问:「道界无穷际,通身绝点痕时如何?」师曰:「渺渺白云漫雪岳,转身玄路莫迟迟。」曰:「未审转身路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石人举手分明记,万年枯骨笑时看。」问:「如如不动时如何?」师曰:「有甚么了日?」曰:「如何即是?」师曰:「石户非关锁。」般若寺遭焚,有人问曰:「既是般若,为甚么被火烧?」师曰:「万里一条铁。」师应机多云「好大哥」,时称大哥和尚。
龙光諲禅师 韶州龙光諲禅师,僧问:「人王与法王,相见时如何?」师曰:「越国君王曾按剑,龙光一句不曾亏。」上堂,良久曰:「不烦珍重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胡风一扇,汉地成规。」问:「拨尘见佛时如何?」师拊掌顾视。问:「如何是龙光一句?」师曰:「不空罥索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唵。」问:「如何是极则为人处?」师曰:「殷勤嘱付后来人。」问:「宾头卢一身,为甚么赴四天下供?」师曰:「千江同一月,万户尽逢春。」遂有偈曰:「龙光山顶宝月轮,照耀乾坤烁暗云。尊者不移元一质,千家影现万家春。」
郢州芭蕉和尚 郢州芭蕉和尚,僧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用心?」师曰:「茏葱一木盆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或横三,或竖五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罢举云中信,半夜太阳辉。」
石藏慧炬禅师 定州石藏慧炬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树带沧浪色,山横一抹青。」问:「如何是伽蓝?」师曰:「只这是。」曰:「如何是伽蓝中人?」师曰:「作么!作么!」曰:「忽遇客来,将何只待?」师曰:「吃茶去。」
白水仁禅师法嗣 重云智晖禅师 京兆府重云智晖禅师,咸秦高氏子。总角之岁,好游佛宇,誓志出家,父母不能止。礼圭峰温禅师,剃度后谒白水,独领微言,潜通秘键。寻回洛卜于中滩,创温室院,常施水给药为事。有比丘患白癞,众恶之,唯师与之摩洗如常。俄有神光异香,既而讶之,遂失所在。遗疮痂,馨香酷烈,遂聚而塑观音像以藏之。师后忽欲归终南圭峰旧居,一日闲步岩岫间,如常寝处,倏睹摩衲数珠,铜瓶棕笠,触之即坏。谓侍者曰:「此吾前身道具耳。就兹建寺,以酬宿因。」当剃草间,有祥云蔽日,屯于峰顶,久而不散,因目为重云山,猛兽皆自引去。及塞龙潭以通径,龙亦他徙。后唐明宗赐额曰长兴,学侣臻萃。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归根得旨?」师曰:「早是忘却,不忆尘生。」曰:「如何是随照失宗?」师曰:「家遭劫贼。」问:「不忆尘生,如何是进身一路?」师曰:「足下已生草,前程万丈坑。」问:「要路坦然,如何践履?」师曰:「我若指汝,则东西南北去也。」问:「如何是重云秤?」师曰:「任将天下勘。」问:「如何是截铁之言?」师曰:「宁死不犯。」问:「如何是迦叶亲闻底事?」师曰:「重云记不得。」问:「如何是重云境?」师曰:「四时花蔟蔟,三冬异草青。」师阐法四十余年,节度使王彦超微时常从师游,欲为沙门。师熟视曰:「汝世缘深,当为我家垣墙。」王公后果镇永兴,申弟子礼。师将顺世,先与王公言别,嘱护法门。王公泣曰:「师忍弃弟子乎?」师笑曰:「借千年亦一别耳。」及归,书偈示众曰:「我有一间舍,父母为修盖。住来八十年,近来觉损坏。早拟移别处,事涉有憎爱。待他摧毁时,彼此无妨碍。」乃跏趺而逝,塔于本山。
瑞龙幼璋禅师 杭州瑞龙院幼璋禅师,唐相国夏侯孜之犹子也。大中初,伯父司空出镇广陵,师方七岁,游慧照寺,闻诵法华,志求出家。伯父初不允,因师绝饮食,不得已而许之。师慧远禅师,后游诸禅会,薯山白水,咸受心诀。咸通十三年至江陵,腾腾和尚嘱之曰:「汝往天台寻静而栖,遇安即止。」已而又值憨憨和尚抚而记曰:「汝却后四十年,有巾子山下菩萨,王于江南,当此时吾道昌矣。」寻抵天台山,于静安乡创福唐院,乃契腾腾之言。又住隐龙院。中和四年,浙东饥疫,师于温台明三郡收瘗遗骸,时谓悲增大士。雪峰尝往见之,遗棕榈拂子而去。天祐三年,钱尚父遣使童建赍衣服香药,入山致请,至府庭,署志德大师,馆于功臣堂,日亲问法。师请每年于天台山建金光明道场,诸郡黑白大会,逾月而散﹝光明大会始于师也。﹞将辞归山,王加恋慕,于府城建瑞龙院,﹝文穆王改为宝山院。﹞延请开法。时禅门兴盛,斯则憨憨县记应矣。上堂:「老僧顷年游历江外、岭南、荆湖,但有知识丛林,无不参问来。盖为今日与诸人聚会,各要知个去处。然诸方终无异说,只教当人歇却狂心,休从他觅。但随方任真,亦无真可任。随时受用,亦无时可用。设垂慈苦口,且不可呼昼作夜。更饶善巧,终不能指东为西。脱或能尔,自是神通作怪,非干我事。若是学语之流,不自省己知非,直欲向空里采花,波中取月,还著得心力么?汝今各且退思,忽然肯去,始知瑞龙老汉事不获已,迂回太甚。还肯么?」时有僧问:「如何是瑞龙境?」师曰:「道汝不见得么?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后生可畏。」问:「廓然无云,如何是中秋月?」师曰:「最好是无云。」曰:「恁么则一轮高挂,万国同观去也。」师曰:「捏目之子难与言。」天成二年丁亥四月,乞坟塔于尚父。父命陆仁璋于西关选胜地,建塔创院,改天台隐龙为隐迹。塔毕,师入府庭辞尚父,嘱以护法。克期顺寂。尚父悲悼,遣僧正集在城宿德,迎引入塔。
白马儒禅师法嗣 青剉如观禅师 兴元府青剉山如观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无底篮子拾生菜。」问:「如何是青剉境?」师曰:「三冬华木秀,九夏雪霜飞。」
龙牙遁禅师法嗣 报慈藏屿禅师 潭州报慈藏屿匡化禅师,僧问:「心眼相见时如何?」师曰:「向汝道甚么?」问:「如何是实见处?」师曰:「丝毫不隔。」曰:「恁么则见也。」师曰:「南泉甚好去处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昨夜三更送过江。」问:「临机便用时如何?」师曰:「海东有果树头心。」问:「如何是真如佛性?」师曰:「阿谁无?」问:「如何是向上一路?」师曰:「郴连道永。」问:「和尚年多少?」师曰:「秋来黄叶落,春到便开花。」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卧龙来。」师曰:「在彼多少时?」曰:「经冬过夏。」师曰:「龙门无宿客,为甚么在彼许多时?」曰:「师子窟中无异兽。」师曰:「汝试作师子吼看。」曰:「某甲若作师子吼,即无和尚。」师曰:「念汝新到,放汝三十棒。」问:「如何是湖南境?」师曰:「艛船战桌。」曰:「还许学人游玩也无?」师曰:「一任阇黎打坞。」问:「和尚百年后,有人问如何只对?」师曰:「分明记取。」问:「情生智隔,想变体殊。只如情未生时如何?」师曰:「隔。」曰:「情未生时,隔个甚么?」师曰:「这个梢郎子未遇人在。」问:「如何是龙牙山?」师曰:「益阳那边。」曰:「如何即是?」师曰:「不拟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拟去?」师曰:「恁么则不是。」问:「古人面壁,意旨如何?」师良久却召僧,僧应诺。师曰:「你去,别时来。」上堂:「一句遍大地,一句才问便道,一句问亦不道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遍大地句?」师曰:「无空缺。」曰:「如何是才问便道句?」师曰:「低声,低声。」曰:「如何是问亦不道句?」师曰:「便合知时。」
含珠审哲禅师 襄州含珠山审哲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深深处?」师曰:「寸钉才入木,九牛拽不出。」问:「如何是正法眼?」师曰:「门前神树子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贫儿抱子渡,恩爱竞随流。」问僧:「有亦不是,无亦不是,不有不无亦不是。汝本来名个甚么?」曰:「学人已具名了。」师曰:「具名即不无,毕竟名个甚么?」曰:「只这莫便是否?」师曰:「且喜没交涉。」曰:「如何即是?」师曰:「亲切处更请一问?」曰:「学人道不得,请和尚道。」师曰:「别日来与汝道。」曰:「即今为甚么不道?」师曰:「觅个领话人不可得。」又问僧:「张王李赵不是汝本来姓,汝本来姓个甚么?」曰:「与和尚同姓。」师曰:「同姓即且从汝,本来姓个甚么?」曰:「待汉水逆流,却向和尚道。」师曰:「即今为甚么不道?」曰:「汉水逆流也未?」师休去。问:「随缘认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是甚么?」问:「如何是无位真人?」师曰:「别安排,又争得。」曰:「不安排时如何?」师曰:「无位真人。」问:「如何是真经?」师曰:「阿弥陀。」
西川存禅师 西川存禅师,僧问:「学人解问淆讹句,请师举起讶人机。」师曰:「巢父不牵牛,许由不洗耳。」问:「具足底人来,师还接否?」师便打。 华严静禅师法嗣 紫陵匡一禅师 凤翔府紫陵匡一定觉禅师,初到蟠龙,见僧问:「碧潭清似镜,蟠龙何处安?」龙曰:「沈沙不见底,浮浪足巑岏。」师不肯。龙请师道,师曰:「金龙迥透青霄外,潭中岂滞玉轮机。」龙肯之。住后,僧问:「未作人身已前,作甚么来?」师曰:「石牛步步火中行,返顾休衔日中草。」问:「智识路绝,思议并忘时如何?」师曰:「停囚长智,养病丧躯。」
九峰满禅师法嗣 同安威禅师 洪州同安院威禅师,僧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路边神树子,见者尽擎拳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室内无灵床,浑家不著孝。」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玉兔不曾知晓意,金乌争肯夜头明。」问:「如何是同安一曲?」师曰:「灵琴不别人间韵,知音岂度伯牙门。」曰:「未审何人和得?」师曰:「木马嘶时从彼听,石人拊掌阿谁闻。」曰:「或遇知音时如何?」师曰:「知音不度耳,达者岂同闻。」师一日游山,大众随后。师曰:「阶前翠竹,砌下黄花,古人道真如般若,同安即不然。」有僧曰:「古人也好和尚。」师曰:「不贪香饵味,可谓碧潭龙。」曰:「诸方眼目,不怪渊明。」师曰:「阇黎闭目中秋坐,却笑月无光。」曰:「阶前翠竹,砌下黄花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安南未伏,塞北那降?」僧礼拜,师曰:「名称普闻。」师问僧:「寅晡饮啄,无处藏身。你道有此道理么?」曰:「和尚作么生?」师打一拂子,僧曰:「扑手征人,徒夸好手。」师曰:「握鞭侧帽,岂是阇黎。」曰:「今古之道,何处藏身?」师曰:「阇黎作么生?」僧珍重,便出。师曰:「未在。」
北院通禅师法嗣 京兆香城和尚 京兆府香城和尚,初参北院,问曰:「一似两个时如何?」院曰:「一个赚汝。」师乃有省。僧问:「三光景色谢照烛事如何?」师曰:「朝邑峰前卓五彩。」曰:「不涉文彩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如今特地过江来。」问:「向上一路,请师举唱。」师曰:「钓丝钩不出。」问:「牛头还得四祖意否?」师曰:「沙书下点落千字。」曰:「下点后如何?」师曰:「别将一撮俵人天。」曰:「恁么则人人有也。」师曰:「汝又作么生?」问:「囊无系蚁之丝,厨绝聚蝇之糁时如何?」师曰:「日舍不求,思从妄得。」
五灯会元卷第十四
青原下七世 洞山延禅师法嗣 上蓝庆禅师 瑞州上蓝院庆禅师,初游方,问雪峰:「如何是雪峰的的意?」峰以杖子敲师头,师应诺。峰大笑。师后承洞山印解,开法上蓝。僧问:「如何是上蓝无刃剑?」师曰:「无。」曰:「为甚么无?」师曰:「阇黎,诸方自有。」
同安慧敏禅师 洪州同安慧敏禅师,初参洞山,问:「诸圣以何为命?」山曰:「以不间断。」师曰:「还有向上事也无?」山曰:「有。」师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山曰:「不从间断。」师于言下有省。住后,僧问:「请师一句。」师曰:「好记取。」
金峰志禅师法嗣 天池智隆禅师 庐山天池智隆禅师,在金峰普请般柴次,峰问:「般柴人过水否?」师曰:「有一人,不过水。」曰:「不过水还般柴否?」师曰:「虽不般柴,也不得动著他。」
鹿门真禅师法嗣 谷隐智静禅师 襄州谷隐智静悟空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转身处?」师曰:「卧单子下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凤林关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直至荆南。」问:「如何是指归之路?」师曰:「莫用伊。」曰:「还使学人到也无?」师曰:「甚么处著得汝。」问:「灵山一会,何异今时?」师曰:「不异如今。」曰:「不异底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如来密旨,迦叶不闻。」问:「古涧寒泉,甚么人得饮?」师曰:「绝饥渴者。」曰:「绝饥渴者如何得饮?」师曰:「东畎东流,西畎西流。」
益州崇真禅师 益州崇真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禅?」师曰:「澄潭钓玉兔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拍手笑清风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人相?」师曰:「泥捏三官土地堂。」
鹿门谭禅师 襄州鹿门志行谭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实际理地?」师曰:「南赡部洲,北郁单越。」曰:「恁么则事同一家也。」师曰:「隔须弥在。」问:「远远投师,请师一接。」师曰:「从甚么处来?」曰:「江北来。」师曰:「南堂里安下。」问:「如何是清净法身?」师曰:「戌亥年生。」
佛手岩因禅师 庐山佛手岩行因禅师,雁门人也。首谒鹿门,师资契会。寻抵庐山,山之北,有岩如五指,下有石窟,可三丈余。师宴处其中,因号佛手岩和尚。江南李主三召不起,坚请就栖贤,开堂不逾月,潜归岩室。僧问:「如何是对现色身?」师竖一指。﹝法眼别云:「还有也未?」﹞后示微疾,谓侍僧曰:「日午吾去矣。」及期,僧报日午也。师下床,行数步,屹然立化。李主备香薪,荼毗,塔于岩之阴。
曹山霞禅师法嗣 嘉州东汀和尚 嘉州东汀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向去底人?」师曰:「石女纺麻缕。」曰:「如何是却来底人?」师曰:「扇车关[木+戾]断。」问:「遍界是佛身,教某甲甚么处立?」师曰:「孤峰顶上木人叫,红焰辉中石马嘶。」
草庵义禅师法嗣 龟洋慧忠禅师 泉州龟洋慧忠禅师,本州陈氏子。谒草庵,庵问:「何方来?」师曰:「六眸峰。」庵曰:「还见六眸否?」师曰:「患非重瞳。」庵然之。师寻回故山,属唐武宗废教,例民其衣。暨宣宗中兴,师曰:「古人有言,上升道士不受箓,成佛沙弥不具戒。」只为白衣,过中不食。不宇而禅,迹不出山者三十年。述三偈以自见曰:「雪后始知松柏操,云收方见济河分。不因世主教还俗,那辨鸡群与鹤群!多年尘事谩腾腾,虽著方袍未是僧。今日修行依善慧,满头留发候然灯。形仪虽变道常存,混俗心源亦不昏。试读善财巡礼偈,当时岂例作沙门。」谓门弟子曰:「众生不能解脱者,情累尔。悟道易,明道难。」僧问:「如何得明道去。」师曰:「但脱情见,其道自明矣。夫明之为言,信也。如禁蛇人,信其咒力药力,以蛇绾弄揣怀袖中无难,未知咒药等力者怖骇弃去。但谛见自心,情见便破。今千疑万虑不得用者,未见自心者也。」忽索香焚罢,安然而化。全身葬于无了禅师塔之东。后数年,塔忽坼裂,连阶丈余。主僧将发视之,是夜宴寂中见无了曰:「不必更发也。」今为沈陈二真身。无了姓沈,见马祖。
同安丕禅师法嗣 同安志禅师 洪州同安志禅师,先同安将示寂,上堂曰:「多子塔前宗子秀,五老峰前事若何?」如是三举,未有对者。末后师出曰:「夜明帘外排班立,万里歌谣道太平。」安曰:「须是这驴汉始得。」住后,僧问:「二机不到处,如何举唱?」师曰:「遍处不逢,玄中不失。」问:「凡有言句,尽落今时。学人上来,请师直指。」师曰:「目前不现,句后不迷。」曰:「向上事如何?」师曰:「迥然不换,标的即乖。」
袁州仰山和尚 袁州仰山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仰山境?」师曰:「白云峰下猿啼早,碧嶂岩前虎起迟。」僧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寒来火畔坐,热向涧边行。」
归宗恽禅师法嗣 归宗弘章禅师 庐山归宗弘章禅师,僧问:「学人有疑时如何?」师曰:「疑来多少时也?」问:「小船渡大海时如何?」师曰:「较些子。」曰:「如何得渡?」师曰:「不过来。」问:「枯木生华时如何?」师曰:「把一朵来。」问:「混然觅不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是甚么?」
嵇山章禅师法嗣 双泉道虔禅师 随州双泉山道虔禅师,僧问:「洪钟未击时如何?」师曰:「绝音响。」曰:「击后如何?」师曰:「绝音响。」问:「如何是在道底人?」师曰:「无异念。」问:「如何是希有底事?」师曰:「白莲华向半天开。」
云居岳禅师法嗣 丰化令崇禅师 扬州丰化院令崇禅师,舒州人也。僧问:「如何是敌国一著棋?」师曰:「下将来。」问:「一棒打破虚空时如何?」师曰:「把将一片来看。」
药山忠彦禅师 沣州药山忠彦禅师,僧问:「教中道,诸佛放光明,助发实相义。光明即不问,如何是实相义?」师曰:「会么?」曰:「莫便是否?」师曰:「是甚么?」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云岭龙昌月,神风洞上泉。」
梓州龙泉和尚 梓州龙泉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不在阇黎分上。」问:「学人欲跳万丈洪崖时如何?」师曰:「扑杀。」
护国澄禅师法嗣 护国知远禅师 随州护国知远演化禅师,僧问:「举子入门时如何?」师曰:「缘情体物事作么生?」问:「乾坤休驻意,宇宙不留心时如何?」师曰:「总是战争收拾得,却因歌舞破除休。」
智门守钦禅师 随州智门寺守钦圆照禅师,僧问:「两镜相照,为甚么中间无像?」师曰:「自己亦须隐。」曰:「镜破台亡时如何?」师竖起拳。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额上不贴榜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把火烧天徒自疲。」
大安能禅师 安州大安山崇教能禅师,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打动南山鼓,唱起北山歌。」问:「如何是三冬境?」师曰:「千山添翠色,万树锁银华。」
荐福思禅师 颖州荐福院思禅师,僧问:「古殿无佛时如何?」师曰:「梵音何来?」曰:「不假修证,如何得成?」师曰:「修证即不成。」
护国志朗禅师 随州护国志朗圆明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万法之源?」师曰:「空中收不得,护国岂能该。」
灵泉仁禅师法嗣 大阳慧坚禅师 郢州大阳慧坚禅师,初在灵泉,入室次,泉问:「甚么处来?」师曰:「僧堂里来。」泉曰:「为甚么不筑著露柱。」师于言下有省。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玄旨?」师曰:「壁上挂钱财。」问:「如何是法王剑?」师曰:「脑后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相道场?」师曰:「佛殿里悬幡。」问:「不借时机用,如何话祖宗?」师曰:「老鼠咬腰带。」僧请益法身,师示偈曰:「扶桑出日头,黄河辊底流。六六三十六,陕府灌铁牛。」
五峰遇禅师法嗣 五峰绍禅师 瑞州五峰绍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第一义?」师拍禅床云:「若不是仙陀,千里万里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迢迢十万余。」
广德延禅师法嗣 广德义禅师 襄州广德义禅师,谒先广德,作礼问曰:「如何是和尚密密处?」德曰:「隐身不必须岩谷,阛阓堆堆睹者稀。」师曰:「恁么则酌水献华去也。」德曰:「忽然云雾霭,阇黎作么生?」师曰:「采汲不虚施。」广德忻然曰:「大众看取第二代广德。」师次踵住持,聚徒开法。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披蓑倒骑牛,草深不露角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鱼跃无源水,莺啼枯木花。」问:「如何是常在底人?」师曰:「腊月死蛇当大路,触著伤人不柰何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相契处?」师曰:「方木逗圆孔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寂灭海?」师曰:「闹市走马,不触一人。」曰:「如何是大通智胜佛?」师曰:「孤轮罢照妙峰顶,汝报巴猿莫断肠。」问:「如何是作无间业底人?」师曰:「猛火然铛煮佛喋。」师因事示偈曰:「才到洪山便跺根,四方八面不言论。他家自有眠云志,芦管横吹宇宙喧。」问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师曰:「多年历日虽无用,犯著应须总灭门。」曰:「或遇新历日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运动修营无滞碍,何劳入市问孙膑?」问:「时人有病医王医,医王有病甚人医?」师展手曰:「与我诊候看。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须弥徒作药,四海谩为汤。」问:「向上一路,千圣不传。和尚还传也无?」师曰:「铁丸蓦口塞,难得解吞人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雪寒向火,日暖隈阳。」问:「如何是宾中宾?」师曰:「荡子无家计,飘蓬不自知。」曰:「如何是宾中主?」师曰:「茅户挂珠帘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宾?」师曰:「龙楼铺草坐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师曰:「东宫虽至嫡,不面圣尧颜。」问:「有一室女,未曾嫁娉,生得一子,姓个甚么?」师曰:「偶然衫子破,阃外没人缝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落阶级底人?」师曰:「胎中童子眉如雪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睡底眼?」师曰:「昨夜三更擘不开。」问:「谛信底人信个甚么?」师曰:「莫道冰无火,斯须红焰生。」问:「如何是密室?」师曰:「茅茨当大道,历劫没人敲。」问:「如何是异日已前人?」师曰:「万年枯木鸟衔来。」问:「悬崖峭峻,还具得失也无?」师曰:「忻逢良便,好与一推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鲊瓮乍开蝇咂咂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底穿荡尽冷湫湫。」
广德周禅师 襄州广德周禅师,僧问:「鱼向深潭难避网,龙居浅水却难寻时如何?」师曰:「遍体昆仑黑,通身一点霜。」问:「贫子归家时如何?」师曰:「入门不见面,处处故园春。」问:「命尽禄绝时如何?」师曰:「死。」曰:「此人落归何道?」师曰:「薰薰弥宇宙,烂坏莫能拈。」问:「闻话不觉时如何?」师曰:「遍界没聋人,谁是知音者?」曰:「如何是知音者?」师曰:「断弦续不得,历劫响泠泠。」问:「教中道,阿逸多不断烦恼,不修禅定,佛记此人成佛无疑。此理如何?」师曰:「盐又尽,炭又无。」曰:「盐尽炭无时如何?」师曰:「愁人莫向愁人说,说向愁人愁杀人。」问:「如何得念念相应去?」师曰:「惊水鱼龙散。」曰:「念念相应后如何?」师曰:「海北天南各自行,不劳鱼雁通消息。」
石门蕴禅师法嗣 石门慧彻禅师 襄州石门慧彻禅师,僧问:「金乌出海光天地,与此光阴事若何?」师曰:「龙出洞兮风雨至,海岳倾时日月明。」问:「从上诸圣向甚么处去也?」师曰:「露柱挂灯笼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解接无根树,能挑海底灯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少林澄九鼎,浪动百花新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三门外松树子,见生见长。」问:「三身中那身是正?」师曰:「报化路头横鸟道,石人眼里不栽花。」问:「云光作牛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陋巷不骑金色马,回途却著破烂衫。」问:「年穷岁尽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东村王老夜烧钱。」问:「一毫未发时如何?」师曰:「后羿不调弓,箭透三江口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樵子度荒郊,骑牛草不露。」曰:「如何是骑牛草不露?」师曰:「遮掩不得。」问:「如何是灵利底物?」师曰:「古墓毒蛇头戴角。」又曰:「维摩不离方丈室,文殊未到却先知。」又曰:「垢腻汗衫皂角洗。」因令初上座领众来参,师问:「万仞峰头石牛吼,穿云渡水意如何?」初无对。师曰:「山僧住持事大,参堂去。」师后令僧下语,或云「久向和尚,」或云「访道寻师明的旨,觉了根源显异机。」师曰:「当时初上座若下得这语,不将他作参学人。」上堂:「一切众生,本源佛性。譬如朗月常空,只为浮云翳障,不得显现。为明为照,为道为路,为舟为楫,为依为止,一切众生,本源佛性,亦复如是。」时汾阳昭和尚在众,出问:「朗月海云遮不得,舒光直透水晶宫时如何?」师曰:「石壁山河非障碍,阎浮界外任升腾。」阳曰:「恁么则千圣共传无底钵,时人皆唱太平歌。」师曰:「太平曲子如何唱?」阳曰:「不堕五音,非关六律。」师曰:「还有人和得么?」阳曰:「请和尚不吝慈悲。」师曰:「仁者善自保任!」
含珠哲禅师法嗣 龙穴山和尚 洋州龙穴山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骑虎唱巴歌。」问:「既是善知识,为甚么却与土地烧钱?」师曰:「彼上人者难为酬对。」
大乘山和尚 唐州大乘山和尚,僧问:「枯树逢春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世间希有。」问:「如何是四方八面事?」师曰:「升子里勃跳,斗子内转身。」
延庆归晓禅师 襄州延庆院归晓慧广禅师,僧问:「言语道断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两重公案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分明举似。」问:「如何是凤山境?」师曰:「好生看取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识么?」
含珠山真禅师 襄州含珠山真禅师,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含珠密意,同道者知。」曰:「恁么则不假羽翼,便登霄汉去也。」师曰:「钝。」问:「古镜未磨时如何?」师曰:「昧不得。」曰:「磨后如何?」师曰:「黑如漆。」
紫陵一禅师法嗣 广福道隐禅师 并州广福道隐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指南一路?」师曰:「妙引灵机事,澄波显异轮。」问:「三家同到请,未审赴谁家?」师曰:「月印千江水,门门尽有僧。」
紫陵微禅师 紫陵微禅师,初到夹山,山问:「近离甚处?」师曰:「向北山。」曰:「是何宗徒?」师曰:「昔日老胡师子吼,顶门一裂至如今。」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紫陵境?」师曰:「寂照灯光夜已深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猿啼虎啸。」问:「宝剑未出匣时如何?」师曰:「磐陀石上栽松柏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猛烈底人?」师曰:「石牛步步火中行,返顾休衔日中草。」曰:「如何是五逆底人?」师曰:「放火夜烧无相宅,天明戴帽入长安。」曰:「如何是孝顺底人?」师曰:「步步手提无米饭,敛手堂前不举头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红炉焰上碧波流。」
兴元大浪和尚 兴元府大浪和尚,僧问:「既是喝河神,为甚么被水推却?」师曰:「随流始得妙,住岸却成迷。」
洪州东禅和尚 洪州东禅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密室?」师曰:「江水深七尺。」曰:「如何是密室中人?」师曰:「此去江南三十步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新吴剑?」师作拔剑势。
同安威禅师法嗣 陈州石镜和尚 陈州石镜和尚,僧问:「石镜未磨,还鉴照否?」师曰:「前生是因,今生是果。」
青原下八世 谷隐静禅师法嗣 谷隐知俨禅师 襄州谷隐知俨宗教禅师,登州人也。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白云南,伞盖北。」问:「如何是迦叶亲闻底事?」师曰:「速须吐却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佛照不著处?」师曰:「问这山鬼窟,作么?」曰:「照著后如何?」师曰:「咄精怪。」问:「千山万水,如何登涉?」师曰:「举步便千里万里。」曰:「不举步时如何?」师曰:「亦千里万里。」
普宁法显禅师 襄州普宁院法显禅师,僧问:「曩劫共住,为甚么不识亲疏?」师曰:「谁?」曰:「更待某甲道!」师曰:「将谓不领话。」问:「千山万水,如何登涉?」师曰:「青霄无间路,到者不迷机。」
同安志禅师法嗣 梁山缘观禅师 鼎州梁山缘观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益阳水急鱼行涩,白鹿松高鸟泊难。」问:「家贼难防时如何?」师曰「识得不为冤。」曰:「识得后如何?」师曰:「贬向无生国里。」曰:「莫是他安身立命处也无?」师曰:「死水不藏龙。」曰:「如何是活水龙?」师曰:「兴波不作浪。」曰:「忽然倾湫倒嶽时如何?」师下座把住曰:「莫教湿却老僧袈裟角。」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龙生龙子,凤生凤儿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葱岭不传唐土印,胡人谩唱太平歌。」问:「如何是从上传来底事?」师曰:「渡水胡僧无膝裤,背驼梵夹不持经。」问:「如何是正法眼?」师曰:「南华里。」曰:「为甚在南华里?」师曰:「为汝问正法眼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曰:「寰中天子,塞外将军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朗月悬空,室中暗坐。」问:「如何是衲衣下事?」师曰:「密。」师与瑞长老坐次,僧问:「二尊不并化,为甚两人居方丈?」师曰:「一亦非。」有偈曰:「梁山一曲歌,格外人难和。十载访知音,未尝逢一个。」问:「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亡僧几时迁化?」曰:「争柰相送何!」师曰:「红炉焰上绦丝缕,叆叇云中不点头。」上堂:「垂钩四海,只钓狞龙。格外玄机,为寻知己。」上堂:「垂丝千尺,意在深潭。一句横空,白云自异。孤舟独桌,不犯清波。海上横行,罕逢明鉴。」问:「如何是衲衣下事?」师曰:「众圣莫显。」师后示偈曰:「红焰藏吾身,何须塔庙新。有人相肯重,灰里邈全真。」
归宗章禅师法嗣 普净常觉禅师 东京普净院常觉禅师,陈留李氏子。初访归宗,闻法省悟,遂求出家。未几,归宗将顺寂,召师抚之曰:「汝于法有缘,他后济众人,莫测其量也。」仍以披剃事,嘱诸门人。师至唐乾化二年落发,明年纳戒于东林寺甘露坛。寻游五台山,还上都,于丽景门外独居二载。间有比邻信士张生者,请师供养。张素探玄理,因叩师垂诲。师乃随宜开诱,张生于言下悟入。设榻留宿,至深夜,与妻窃窥之。见师体遍一榻,头足俱出。及令婢仆视之,即如常,倍加钦慕。曰:「弟子夫妇垂老,今愿割宅之前堂,以裨丈室。」师欣然受之。至后唐天成三年,遂成大院,赐额曰普净。师以时机浅昧,难任极旨。苟启之非器,令彼招谤讟之咎,我宁不务开法。每月三八施浴,僧道万计。师尝谓诸徒曰:「但得慧门无壅,则福何滞哉?」一日,给事中陶谷入院,致礼而问曰:「经云,离一切相则名诸佛。今目前诸相纷然,如何离得?」师曰:「给事见个甚么?」陶欣然仰重。自是王公大人,屡荐章服师号,皆却而不受。以开宝四年十二月二日示疾,十一日告众。嘱付讫,右胁而化。
护国远禅师法嗣 云顶德敷禅师 怀安军云顶德敷禅师,初参护国,问曰:「直截根源佛所印,摘叶寻枝我不能时如何?」国曰:「罢攀云树三秋果,休弄碧潭孤月轮。」师乃顿释所疑。住后,成都帅请就衙升座。有乐营将出,礼拜起,回顾下马台,曰:「一口吸尽西江水即不问,请师吞却阶前下马台。」师展两手唱曰:「细抹将来。」营将猛省。
大阳坚禅师法嗣 石门聪禅师 襄州石门聪禅师,僧问:「大阳迁化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骑牛不戴帽,正坐不偏行。」
北禅契念禅师 潭州北禅契念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大道之源?」师曰:「众流混不得。」曰:「独脱事如何?」师曰:「穿云透石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坠古今句?」师曰:「十五十六,日月相逐。」
石门彻禅师法嗣 石门绍远禅师 襄州石门绍远禅师,初在石门作田头。门问:「如何是田头水牯牛?」师曰:「角转轰天地,朝阳处处春。」他日门又问:「水牯牛安乐否?」师曰:「水草不曾亏。」曰:「田中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深耕浅种。」曰:「如法著。」师曰:「某甲不曾取次。」住后,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十方无异路,揭觉凤林前。」问:「先师已归雁塔去,当阳一句请师宣。」师曰:「修罗掌内擎日月,夜叉足下蹋泥龙。」问:「金龙不吐凡间雾,请师举唱凤凰机。」师曰:「白眉不展手,长安路坦平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布袋盛乌龟。」问:「如何是石门境?」师曰:「孤峰对凤岭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岩中残雪,处处分辉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密作用?」师曰:「滴沥非旨趣,千山不露身。」问:「四方八面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赤脚波斯鼻嗅天。」问:「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灰飞烟灭,白骨连天。」师与病僧灸次,僧问:「正当与么时如何?」师曰:「通玄一脉,大似流星。」问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师曰:「白牛露地卧青溪。」问:「生死之河,如何过得?」师曰:「风吹荷叶浮萍草。」问:「如何是教外别传一句?」师曰:「羊头车子入长安。」问:「生死浪前如何话道?」师曰:「毛袋横身绝饮啄,青溪常卧太阳春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山深水冷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金槌击金鼓。」问:「天阴日不出,光辉何处去?」师曰:「铁蛇横大路,通身黑似烟。」问:「如何是宗乘中一句?」师曰:「石火夜烧山,大地齐合掌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石牛拦古路,木马骤高楼。」
北禅怀感禅师 潭州北禅怀感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诸圣为人底句?」师曰:「红轮当万户,光烛本无心。」问:「师唱谁家曲?」师曰:「石户不留心,洞玄通妙的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尺短寸长。」
灵竹守珍禅师 鄂州灵竹守珍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锡带胡天雪,瓶添汉地泉。」问:「迷悟不入诸境时如何?」师曰:「境从何来?」曰:「恁么则无诸境去也。」师曰:「龙头蛇尾汉。」
四面津禅师 舒州四面山津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王字不著点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点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山寒水冷。」师有拄杖颂曰:「四面一条杖,当机验龙象。头角稍低昂,电光临背上。」
承天义勤禅师 嘉州承天义勤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承天境。」师曰:「两江夹却青盲汉,一带山藏赤脚蛮。」问:「如何是谛实之言。」师曰:「措大巾子黑。」
青峰义诚禅师 凤翔府青峰义诚禅师,僧问:「三际不生,是何人境界?」师曰:「白云连雪岳,明月混鱼钩。」曰:「未审向上更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灵光烁破琉璃色,大地明来绝点痕。」问:「如何是青峰家风?」师曰:「向火吃甜瓜。」
广德智端禅师 襄州广德山智端禅师,僧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著衣吃饭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著衣吃饭。」问:「如何是广德山?」师曰:「当阳花易发,背阴雪难消。」曰:「如何是山中人?」师曰:「朝霞不出门,暮霞行千里。」
石门筠首座 筠首座者,太原人也。自至石门逾三十年,丛林慕之。有僧请吃茶次,问:「如何是首座为人一著子?」师曰:「适来犹记得。」曰:「即今又如何?」师曰:「好生点茶来!」一日荷锄入园,僧问:「三身中那一身去作务?」师拄锄而立。僧曰:「莫便当也无?」师携锄便行。
青原下九世 谷隐俨禅师法嗣 谷隐契崇禅师 襄州谷隐契崇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番人皮裘胡人著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此理如何?」师曰:「聋人侧耳哑人歌。」
梁山观禅师法嗣 大阳警玄禅师 郢州大阳山警玄禅师,江夏张氏子。依智通禅师出家,十九为大僧。听圆觉了义讲席,无能及者,遂游方。初到梁山,问:「如何是无相道场?」山指观音,曰:「这个是吴处士画。」师拟进语,山急索曰:「这个是有相底,那个是无相底?」师遂有省,便礼拜。山曰:「何不道取一句?」师曰:「道即不辞,恐上纸笔。」山笑曰:「此语上碑去在。」师献偈曰:「我昔初机学道迷,万水千山觅见知。明今辨古终难会,直说无心转更疑。蒙师点出秦时镜,照见父母未生时。如今觉了何所得,夜放乌鸡带雪飞。」山谓「洞上之宗可倚」,一时声价籍籍。山殁,辞塔至大阳,谒坚禅师。坚让席使主之。僧问:「如何是大阳境?」师曰:「羸鹤老猿啼谷韵,瘦松寒竹锁青烟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作么!作么!」曰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满瓶倾不出,大地没饥人。」上堂:「嵯峨万仞,鸟道难通。剑刃轻冰,谁当履践。宗乘妙句,语路难陈。不二法门,净名杜口。所以达磨西来,九年面壁,始遇知音。大阳今日,也大无端。珍重!」问:「如何是透法身句?」师曰:「大洋海底红尘起,须弥顶上水横流。」师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洪山。」师曰:「先师在么?」曰:「在。」师曰:「在即不无,请渠出来,我要相见。」僧曰:「聋。」师曰:「这个犹是侍者。」僧无对。师曰:「吃茶去。」上堂:「诸禅德须明平常无生句、妙玄无私句、体明无尽句。第一句通一路,第二句无宾主,第三句兼带去。一句道得师子颦呻,二句道得师子返掷,三句道得师子踞地。纵也周遍十方,擒也一时坐断。正当恁么时,作么生通得个消息?若不通得个消息,来朝更献楚王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平常无生句?」师曰:「白云覆青山,青山顶不露。」曰:「如何是妙玄无私句?」师曰:「宝殿无人不侍立,不种梧桐免凤来。」曰:「如何是体明无尽句?」师曰:「手指空时天地转,回途石马出纱笼。」曰:「如何是师子颦呻?」师曰:「终无回顾意,争肯落平常。」曰:「如何是师子返掷?」师曰:「周旋往返全归父,繁兴大用体无亏。」曰:「如何是师子踞地?」师曰:「迥绝去来机,古今无变异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达底人?」师曰:「虚空类不得。」曰:「如何是清净法身?」师曰:「白牛吐雪彩,黑马上乌鸡。」上堂:「撒手那边千圣外,祖堂少室长根芽。鹭倚雪巢犹自可,更看白马入芦花。」上堂:「夜半乌鸡抱鹄卵,天明起来生老鹳。鹤毛鹰觜鹭鸶身,却共乌鸦为侣伴。高入烟霄,低飞柳岸。向晚归来子细看,依稀恰似云中雁。」师尝释曹山三种「堕」曰:「此三语须明得转位始得。一作水牯牛,是类堕。」师曰:「是沙门转身语,是异类中事,若不晓此意,即有所滞。直是要伊一念无私,即有出身之路。」「二不受食,是尊贵堕。」师曰:「须知那边了却,来这边行履。若不虚此位,即坐在尊贵。三不断声色,是随堕。」师曰:「以不明声色,故随处堕。须向声色里有出身之路。作么生是声色外一句?」乃曰:「声不自声,色不自色,故云不断指掌,当指何掌也。」五位颂曰:「正中偏,一轮皎洁正当天。宛转虚玄事不彰,明暗只在影中圆。偏中正,休观朗月秦时镜。隐隐犹如日下灯,明暗混融谁辨影。正中来,脉路玄玄绝迂回。静照无私随处现,如行鸟道入廛开。偏中至,法法无依即智智。横身物外两不伤,妙用玄玄善周备。兼中到,叶路当风无中道。莫守寒岩异草青,坐却白云宗不妙。」师神观奇伟,有威重。从儿稚中,日只一食。自以先德付授之重,足不越限,胁不至席。年八十,叹无可以继者,遂作偈并皮履、布直裰,寄浮山远禅师,使为求法器。偈曰:「杨广山头草,凭君待价焞。异苗翻茂处,深密固灵根。」偈尾云:「得法者潜众十年,方可阐扬。」远拜而受之。遂赞师像曰:「黑狗烂银蹄,白象昆仑骑。于斯二无碍,木马火中嘶。」师天圣五年七月十九升座,辞众示寂。塔于本山。
梁山岩禅师 鼎州梁山岩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新罗附子,蜀地当归。」
药山利昱禅师 澧州药山利昱禅师,上堂:「山河大地、日月星辰与诸上座同生,三世诸佛与诸上座同参,三藏圣教与诸上座同时。还信得及么?若也信得及,陕府铁牛吞却乾坤。虽然如是,被法身碍却,转身不得。须知有出身之路,作么生是诸上座出身之路?道!道!」良久曰:「若道不得,永沉苦海。珍重!」僧问:「格外之谈,乞师垂示。」师曰:「要道也不难。」曰:「恁么则万仞碧潭,许垂一线也。」师曰:「大众笑你。」
罗纹得珍山主 鼎州罗纹得珍山主,僧问:「亲切处乞师指示?」师曰:「老僧元是广南人。」
石门远禅师法嗣 道吾契诠禅师 潭州道吾契诠禅师,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?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凤岭无私曲,如今天下传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吾境?」师曰:「溪花含玉露,庭果落金台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拥炉披古衲,曝日枕山根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玉上青蝇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红炉焰里冰。」
云顶鉴禅师 怀安军云顶山鉴禅师,僧问:「雪点红炉,请师验的。」师曰:「王婆煮锝。」曰:「争柰即今何!」师曰:「犹嫌少在。」
广济方禅师 邓州广济方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骑牛趁春草,背却少年爷。」问:「宝剑未磨时如何?」师曰:「乌龟啖黑豆。」曰:「磨后如何?」师曰:「庭柱挂灯笼。」曰:「如何是修行?」师曰:「庭柱伤寒。」
清居升禅师 果州清居山升禅师,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?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金鸡啼石户,得意逐波清。」曰:「未审是谁之子?」师曰:「谢汝就门骂詈。」
北禅感禅师法嗣 南禅聪禅师 濠州南禅聪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冬月深林雨,三春平地风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道根源?」师曰:「云兴当午夜,石虎叫连宵。」
青原下十世 大阳玄禅师法嗣 投子义青禅师 舒州投子义青禅师,青社李氏子。七龄颖异,往妙相寺出家,试经得度。习百法论。未几叹曰:「三祇涂远,自困何益?」乃入洛听华严,义若贯珠。尝读诸林菩萨偈,至即心自性,猛省曰:「法离文字,宁可讲乎?」即弃游宗席。时圆鉴禅师居会圣岩,一夕,梦畜青色鹰,为吉征。届旦师来,鉴礼延之。令看外道问佛、不问有言、不问无言因缘。经三载,一日问曰:「汝记得话头么?试举看。」师拟对,鉴掩其口。师了然开悟,遂礼拜。鉴曰:「汝妙悟玄机邪?」师曰:「设有也须吐却。」时资侍者在旁,曰:「青华严今日如病得汗。」师回顾曰:「合取狗口。若更忉忉,我即便呕。」自此复经三年,鉴时出洞下宗旨示之,悉皆妙契。付以大阳顶相皮履直裰,嘱曰:「代吾续其宗风,无久滞此。善宜护持。」遂书偈送曰:「须弥立太虚,日月辅而转。群峰渐倚他,白云方改变。少林风起丛,曹溪洞帘卷。金凤宿龙巢,宸苔岂车碾。」令依圆通秀禅师。师至彼无所参问,唯嗜睡而已。执事白通曰:「堂中有僧日睡,当行规法。」通曰:「是谁?」曰:「青上座。」通曰:「未可,待与按过。」通即曳杖入堂,见师正睡。乃击床呵曰:「我这里无闲饭与上座,吃了打眠。」师曰:「和尚教某何为?」通曰:「何不参禅去。」师曰:「美食不中饱人吃。」通曰:「争奈大有人不肯上座。」师曰:「待肯,堪作甚么?」通曰:「上座曾见甚么人来?」师曰:「浮山。」通曰:「怪得恁么顽赖。」遂握手相笑,归方丈。由是道声籍甚。初住白云,次迁投子。上堂,召大众曰:「若论此事,如鸾凤冲霄,不留其迹。羚羊挂角,那觅乎踪。金龙不守于寒潭,玉兔岂栖于蟾影。其或主宾若立,须威音世外摇头。问答言陈,仍玄路旁提为唱。若能如是,犹在半途。更若凝眸,不劳相见。」上堂:「宗乘若举,凡圣绝踪。楼阁门开,别户相见。设使卷帘悟去,岂免旁观。春遇桃华,重增眼病。所以古人道,向上一路,千圣不传。诸仁者,既是不传,为甚铁牛走过新罗国里?」遂喝曰:「达者须知暗里惊。」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?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威音前一箭,射透两重山。」曰:「如何是相传底事?」师曰:「全因淮地月,得照郢阳春。」曰:「恁么则入水见长人也。」师曰:「只知荆玉异,那辨楚王心?」僧礼拜,师以拂子击之。复曰:「更有问话者么?如无彼此著。」便问:「和尚适来拈香,祝延圣寿,且道当今年多少?」师曰:「月笼丹桂远,星拱北辰高。」曰:「南山直耸齐天寿,东海洪波比福源。」师曰:「双凤朝金阙,青松古韵高。」曰:「圣寿已蒙师指示,治化乾坤事若何?」师曰:「不如缄口退,却是报皇恩。」上堂:「默沉阴界,语落深坑。拟著则天地悬殊,弃之则千生万劫。洪波浩渺,白浪滔天。镇海明珠,在谁收掌?」良久,卓拄杖曰:「百杂碎。」上堂:「孤村陋店,莫挂瓶杯。祖佛玄关,横身直过。早是苏秦触塞,求路难回。项主临江,何逃困命。诸禅德到这里,进则落于天魔,退则沉于鬼趣。不进不退,正在死水中。诸仁者,作么生得平稳去?」良久曰:「任从三尺雪,难压寸灵松。」师作五位颂并序:「夫长天一色,星月何分。大地无偏,枯荣自异。是以法无异法,何迷悟而可及。心不自心,假言象而提唱。其言也,偏圆正到,兼带叶通。其法也,不落是非,岂关万象。幽旨既融于水月,宗源派混于金河。不坠虚凝,回途复妙。」颂曰:「正中偏,星河横转月明前。彩气夜交天未晓,隐隐俱彰暗里圆。偏中正,夜半天明羞自影。朦朦雾色辨何分,混然不落秦时镜。正中来,火里金鸡坐凤台。玄路倚空通脉上,披云鸟道出尘埃。兼中至,雪刃笼身不回避。天然猛将两不伤,暗里全施善周备。兼中到,解走之人不触道。一般拈掇与君殊,不落是非方始妙。」师示寂,书偈曰:「两处住持,无可助道。珍重诸人,不须寻讨。」投笔奄息。阇维多灵异,兹不尽具。获设利五色,同灵骨塔于寺北三峰庵。
兴阳清剖禅师 郢州兴阳清剖禅师,在大阳作园头,种瓜次,阳问:「甜瓜何时得熟?」师曰:「即今熟烂了也。」曰:「拣甜底摘来。」师曰:「与甚么人吃?」曰:「不入园者。」师曰:「未审不入园者还吃也无?」曰:「汝还识伊么?」师曰:「虽然不识,不得不与。」阳笑而去。住后,上堂:「西来大道,理绝百非。句里投机,全垂妙旨。不已而已,有屈祖宗。岂况忉忉,有何所益?虽然如是,事无一向。且于唱教门中,通一线道,大家商量。」僧问:「娑竭出海乾坤震,觌面相呈事若何?」师曰:「金翅鸟王当宇宙,个中谁是出头人。」曰:「忽遇出头时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似鹘提鸠君不信,髑髅前验始知真。」曰:「恁么则叉手当胸,退身三步也。」师曰:「须弥座下乌龟子,莫待重遭点额回。」问:「从上诸圣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月照千江静,孤灯海底明。」郑金部问:「和尚甚么时开堂?」师曰:「不历僧祇数,日月未生前。」师卧疾次,大阳问:「是身如泡幻,泡幻中成办。若无个泡幻,大事无由办。若要大事办,识取个泡幻。作么生?」师曰:「犹是这边事。」阳曰:「那边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匝地红轮秀,海底不栽花。」阳笑曰:「乃尔惺惺邪?」师唱曰:「将谓我忘却。」竟尔趋寂。 福严审承禅师 南岳福岩审承禅师,侍立大阳次,阳曰:「有一人遍身红烂,卧在荆棘林中,周匝火围,若亲近得此人,大敞廛开;若亲近不得时,中以何为据?」师曰:「六根不具,七识不全。」阳曰:「你教伊出来,我要见伊。」师曰:「适来别无左右,只对和尚。」阳曰:「官不容针。」师便礼拜。﹝师后至华严隆和尚处,举前话。隆曰:「冷如毛粟,细如冰雪。」﹞李相公特上山,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指庭前柏树。公如是三问,师如是三答。公欣然,乃有颂曰:「出没云闲满太虚,元来真相一尘无。重重请问西来意,唯指庭前柏一株。」
罗浮显如禅师 惠州罗浮山显如禅师,初到大阳,阳问:「汝是甚处人?」曰:「益州。」阳曰:「此去几里?」曰:「五千里。」阳曰:「你与么来,还曾踏著么?」曰:「不曾踏著。」阳曰:「汝解腾空那!」曰:「不解腾空。」阳曰:「争得到这里?」曰:「步步不迷方,通身无辨处。」阳曰:「汝得超方三昧邪?」曰:「圣心不可得,三昧岂彰名。」阳曰:「如是!如是!汝应信此即本体全彰,理事不二。善自护持。」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罗浮境?」师曰:「突兀侵天际,巍峨镇海涯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顶上白云散,足下黑烟生。」
白马归喜禅师 襄州白马归喜禅师,初问大阳:「学人蒙昧,乞指个入路。」阳曰:「得。」良久,乃召师,师应诺。阳曰:「与你个入路。」师于言下有省。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善犬带牌。」问:「如龟藏六时如何?」师曰:「布袋里弓箭。」问:「不著佛求,不著法求,当于何求?」师曰:「村人跪拜石师子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社树下设斋。」上堂:「急走即蹉过,慢行趁不上。没量大衲僧无计柰何!有多口饶舌底出来?」僧问:「一句即不问,如何是半句?」师曰:「投身掷下。」曰:「这个是一句也。」师曰:「半句也摸不著?」问:「如何是阒寂之门?」师曰:「莫闹!莫闹!」
大阳慧禅师 郢州大阳慧禅师,僧问:「汉君七十二阵,大霸寰中。和尚临筵,不施寸刃,承谁恩力?」师曰:「杲日当轩际,森罗一样观。」曰:「恁么则金乌凝秀色,玉兔瑞云深。」师曰:「滴沥无私旨,通方一念玄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粗布直裰重重补,日用锄头旋旋揩。」曰:「向上客来,如何只待?」师曰:「要用便用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日出东方,月落西户。」复示颂曰:「朝朝日出东方,夜夜月落西户。如今大宋官家,尽是金枝玉树。」
云门灵运禅师 越州云门山灵运宝印禅师,上堂:「夜来云雨散长空,月在森罗万象中。万象灵光无内外,当明一句若为通。不见僧,问大哥和尚云:『月生云际时如何?』大哥曰:『三个孩儿抱花鼓,莫来拦我毬门路。』月生云际,是明甚么边事?三个孩儿抱花鼓,拟思即隔;莫来拦我毬门路,须有出身处始得。若无出身处,也似黑牛卧死水。出身一句作么生道?不劳久立。」
云顶海鹏禅师 怀安军云顶海鹏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大疑底人?」师曰:「毕钵岩中,面面相觑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疑底人?」师曰:「如是我闻,须弥粉碎。」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达磨逢梁武,摩腾遇汉明。」
乾明机聪禅师 复州乾明机聪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此问不虚。」问:「如何是东禅境?」师曰:「定水不曾离旧岸,红尘争敢入波来。」
梁山岩禅师法嗣 梁山善冀禅师 鼎州梁山善冀禅师,僧问:「拨尘见佛时如何?」师曰:「莫眼华。」问:「和尚几时成佛?」师曰:「且莫压良为贱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肯承当?」师曰:「好事不如无。」师颂鲁祖面壁曰:「鲁祖三昧最省力,才见僧来便面壁。若是知心达道人,不在扬眉便相悉。」
道吾诠禅师法嗣 天平契愚禅师 相州天平山契愚禅师,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?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杖鼓两头打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镇州萝卜。」石含茶居士问:「法无动摇时如何?」师曰:「你从潞府来?」士曰:「一步也不曾蓦。」师曰:「因甚得到这里?」士曰:「和尚睡语作么?」师曰:「放你二十棒。」官人问:「无邻可隔,为甚么不相见?」师曰:「怨阿谁?」师廊下行次,见僧,以拄杖示之。僧便近前接,师便打。
青原下十一世 投子青禅师法嗣 芙蓉道楷禅师 东京天宁芙蓉道楷禅师,沂州崔氏子。自幼学辟谷,隐伊阳山。后游京师,籍名术台寺,试法华得度。谒投子于海会,乃问:「佛祖言句,如家常茶饭。离此之外,别有为人处也无?」子曰:「汝道寰中天子敕,还假尧舜禹汤也无?」师欲进语,子以拂子摵师口曰:「汝发意来,早有三十棒也。」师即开悟,再拜便行。子曰:「且来!阇黎。」师不顾,子曰:「汝到不疑之地邪?」师即以手掩耳。后作典座,子曰:「厨务勾当不易。」师曰:「不敢。」子曰:「煮粥邪?蒸饭邪?」师曰:「人工淘米著火,行者煮粥蒸饭。」子曰:「汝作甚么?」师曰:「和尚慈悲,放他闲去。」一日侍投子游菜园,子度拄杖与师,师接得便随行。子曰:「理合恁么?」师曰:「与和尚提鞋挈杖,也不为分外。」子曰:「有同行在。」师曰:「那一人不受教?」子休去。至晚问师:「早来说话未尽。」师曰:「请和尚举。」子曰:「卯生日,戌生月。」师即点灯来。子曰:「汝上来下去,总不徒然。」师曰:「在和尚左右,理合如此。」子曰:「奴儿婢子,谁家屋里无?」师曰:「和尚年尊,阙他不可。」子曰:「得恁么殷勤!」师曰:「报恩有分。」住后,僧问:「胡家曲子不堕五音,韵出青霄,请师吹唱。」师曰:「木鸡啼夜半,铁凤叫天明。」曰:「恁么则一句曲含千古韵,满堂云水尽知音。」师曰:「无舌童儿能继和。」曰:「作家宗师,人天眼目。」师曰:「禁取两片皮。」问:「夜半正明,天晓不露。如何是不露底事?」师曰:「满船空载月,渔父宿芦花。」问:「如何是曹洞家风?」师曰:「绳床风雨烂,方丈草来侵。」问:「如何是直截根源?」师曰:「足下已生草,举步落危坡。」上堂:「昼入祇陀之苑,皓月当天。夜登灵鹫之山,太阳溢目。乌鸦似雪,孤雁成群。铁狗吠而凌霄,泥牛斗而入海。正当恁么时,十方共聚,彼我何分?古佛场中,祖师门下,大家出一只手,接待往来知识。诸仁者,且道成得个甚么事?」良久曰:「剩栽无影树,留与后人看。」上堂:「才升此座,已涉尘劳。更乃凝眸,自彰瑕玷。别传一句,勾贼破家。不失本宗,狐狸恋窟。所以真如凡圣,皆是梦言。佛及众生,并为增语。到这里回光返照,撒手承当。未免寒蝉抱枯木,泣尽不回头。」上堂:「唤作一句,已是埋没宗风。曲为今时,通途消耗。所以借功明位,用在体处。借位明功,体在用处。若也体用双明,如门扇两开,不得向两扇上著意。不见新丰老子道,峰峦秀异,鹤不停机。灵木迢然,凤无依倚。直得功成不处,电火难追。拟议之间,长途万里。」上堂:「腊月三十日已前即不问,腊月三十日事作么生?诸仁者到这里,佛也为你不得,法也为你不得,祖师也为你不得,天下老和尚也为你不得,山僧也为你不得,阎罗老子也为你不得。直须尽却今时去,若也尽却今时,佛也不奈他何,法也不奈他何,祖师也不奈他何,天下老和尚也不奈他何,山僧也不奈他何,阎罗老子也不奈他何。诸人且道,如何是尽却今时底道理?还会么?明年更有新条在,恼乱春风卒未休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无角泥牛奔夜栏。」上堂:「钟鼓喧喧报未闻,一声惊起梦中人。圆常静应无余事,谁道观音别有门。」良久曰:「还会么?休问补陀岩上客,莺声啼断海山云。」上堂,拈拄杖曰:「这里荐得,尽是诸佛建立边事。直饶东涌西没,卷舒自在,也未梦见七佛已前消息。须知有一人,不从人得,不受教诏,不落阶级。若识此人,一生参学事毕。」蓦召大众曰:「更若凝眸,不劳相见。」上堂,良久曰:「青山常运步,石女夜生儿。」便下座。上堂:「假言唱道,落在今时。设使无舌人解语,无脚人能行,要且未能与那一人相应。还会么?龙吟徒侧耳,虎啸谩沉吟。」问:「如何是兼带之语?」师曰:「妙用全施该世界,木人闲步火中来。」曰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众人皆见。」曰:「未审见个甚么?」师曰:「东壁打西壁。」大观初,开封尹李孝寿奏师「道行卓冠丛林,宜有褒显。」即赐紫方袍,号定照禅师。内臣持敕命至,师谢恩竟,乃陈己志:「出家时尝有重誓,不为利名,专诚学道,用资九族。苟渝愿心,当弃身命。父母以此听许。今若不守本志,窃冒宠光,则佛法、亲盟背矣。」于是修表具辞。复降旨京尹坚俾受之。师确守不回,以拒命坐罪。奉旨下棘寺,与从轻。寺吏闻有司,欲徒淄州。有司曰有疾,与免刑。及吏问之,师曰:「无疾。」曰:「何有灸瘢邪?」师曰:「昔者疾,今日愈。」吏令思之。师曰:「已悉厚意,但妄非所安。」乃恬然就刑,而行从之者如归市。及抵淄川,僦居,学者愈亲。明年冬,敕令自便。庵于芙蓉湖心,道俗川凑。示众曰:「夫出家者为厌尘劳,求脱生死。休心息念,断绝攀缘,故名出家。岂可以等闲利养,埋没平生。直须两头撒开,中间放下。遇声遇色,如石上栽花。见利见名,似眼中著屑。况从无始以来,不是不曾经历,又不是不知次第。不过翻头作尾,止于如此。何须苦苦贪恋。如今不歇,更待何时?所以先圣教人,秖要尽却今时。能尽今时,更有何事。若得心中无事,佛祖犹是冤家。一切世事,自然冷淡,方始那边相应。你不见隐山至死不肯见人,赵州至死不肯告人,匾担拾橡栗为食,大梅以荷叶为衣,纸衣道者只披纸,玄泰上座只著布。石霜置枯木堂与人坐卧,只要死了你心。投子使人办米,同煮共餐,要得省取你事。且从上诸圣,有如此榜样,若无长处,如何甘得?诸仁者,若也于斯,体究的不亏人。若也不肯承当,向后深恐费力。山僧行业无取,忝主山门,岂可坐费常住,顿忘先圣付嘱。今者辄学古人,为住持体例,与诸人议定,更不下山,不赴斋,不发化主。唯将本院庄课一岁所得,均作三百六十分,日取一分用之,更不随人添减。可以备饭则作饭,作饭不足则作粥,作粥不足则作米汤。新到相见,茶汤而已,更不煎点,唯置一茶堂,自去取用,务要省缘,专一办道。又况活计具足,风景不疏。华解笑,鸟解啼,木马长鸣,石牛善走。天外之青山寡色,耳畔之鸣泉无声。岭上猿啼,露湿中宵之月。林间鹤唳,风回清晓之松。春风起时,枯木龙吟,秋叶凋而寒林华散。玉阶铺苔藓之纹,人面带烟霞之色。音尘寂尔,消息宛然。一味萧条,无可趣向。山僧今日向诸人面前,说家门已是不著便,岂可更去升堂入室,拈槌竖拂,东喝西棒,张眉努目,如痫病发相似。不唯屈沈上座,况亦辜负先圣。你不见达磨西来少室山下,面壁九年。二祖至于立雪断臂,可谓受尽艰辛。然而达磨不曾措了一词,二祖不曾问著一句。还唤达磨作不为人,得么?二祖做不求师,得么?山僧每至说著古圣做处,便觉无地容身,惭愧后人软弱,又况百味珍羞,递相供养。道我四事具足,方可发心。只恐做手脚不迭,便是隔生隔世去也。时光似箭,深为可惜。虽然如是,更在他人从长相度,山僧也强教你不得。诸仁者还见古人偈么?山田脱粟饭,野菜淡黄齑,吃则从君吃,不吃任东西。伏惟同道,各自努力。珍重!」政和七年冬,赐额曰华严禅寺。八年五月十四日,索笔书偈,付侍僧曰:「吾年七十六,世缘今已足。生不爱天堂,死不怕地狱。撒手横身三界外,腾腾任运何拘束。」移时乃逝。
大洪报恩禅师 随州大洪山报恩禅师,卫之黎阳刘氏子,世皆硕儒。师未冠举方略,擢上第。后厌尘境,请于朝,乞谢簪绂为僧。上从其请,遂游心祖道。至投子未久,即悟心要。子曰:「汝再来人也。宜自护持。」辞谒诸名宿,皆蒙印可。丞相韩公缜请开法于西京少林。未几,大洪革律为禅,诏师居之。上堂:「五五二十五。案山雷,主山雨。明眼衲僧,莫教错举。」僧问:「九鼎澄波即不问,为祥为瑞事如何?」师曰:「古今不坠。」曰:「这个且拈放一边,向上还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太无厌生。」曰:「作家宗师。」师曰:「也不消得。」上堂:「如斯话会,谁是知音?直饶向一句下,千眼顿开,端的有几个是迷逢达磨!诸人要识达磨祖师么?」乃举手作捏势,曰:「达磨鼻孔在少林手里,若放开去,也从教此土西天,说黄道黑,欺胡谩汉。若不放过,不消一捏。有人要与祖师作主,便请出来与少林相见,还有么?」良久,曰「果然。」上堂,拈起拄杖曰:「昔日德山临济,信手拈来,便能坐断十方,壁立千仞。直得冰河焰起,枯木花芳。诸人若也善能横担竖夯,遍问诸方;苟或不然,少林倒行此令去也。」击禅床一下。僧问:「一箭一群即不问,一箭一个事如何?」师曰:「中也。」曰:「还端的也无?」师曰:「同声相应,同气相求。」曰:「恁么则石巩犹在。」师曰:「非但一个两个。」曰:「好事不如无。」师曰:「穿却了也。」问:「三玄三要即不问,五位君臣事若何?」师曰:「非公境界。」曰:「恁么则石人拊掌,木女呵呵。」师曰:「杓卜听虚声,熟睡饶谵语。」曰:「若不上来伸此问,焉能得见少林机?」师曰:「放过即不可,随后便打。」上堂,横按拄杖曰:「便与么休去,已落二三更。若忉忉,终成异见。既到这里,又不可弓折箭尽去也。且衲僧家远则能照,近则能明。」乃拈起拄杖曰:「穿却德山鼻孔,换却临济眼睛,掀翻大海,拨转虚空,且道三千里外,谁是知音?于斯明得,大似杲日照天。苟或未明,不免云腾致雨。」卓一下,问:「祖师西来,九年面壁,最后一句,请师举唱。」师曰:「面黑眼睛白。」师尝设百问,以问学者。其略曰:「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忘,为甚么一称南无佛,罪灭河沙劫?」又作此○相,曰:「森罗万象,总在其中。具眼禅人,试请甄别。」上堂,拈拄杖曰:「看!看!大地雪漫漫,春来特地寒。灵峰与少室,料掉不相干。休论佛意祖意,谩谓言端语端,铁牛放去无踪迹,明月芦花君自看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师素与无尽居士张公商英友善,无尽尝以书问三教大要。曰:「清凉疏第三卷,西域邪见,不出四见,此方儒道,亦不出此四见。如庄老计自然为因,能生万物,即是邪因。易曰:太极生两仪,太极为因,亦是邪因。若谓一阴一阳之谓道,能生万物,亦是邪因。若计一为虚无,则是无因。今疑老子自然与西天外道自然不同。何以言之?老子曰:常无欲以观其妙,常有欲以观其徼。无欲则常,有徼则已,入其道矣。谓之邪因,岂有说乎?易曰:一阴一阳之谓道,阴阳不测之谓神。神也者,妙万物而为言,寂然不动,感而遂通天下之故。今乃破阴阳变易之道为邪因,拨去不测之神,岂有说乎?望纸后批示,以断疑网故也。」师答曰:「西域外道宗多途,要其会归,不出有无四见而已。谓有见、无见、亦有亦无见、非有非无见也。盖不即一心为道,则道非我有,故名外道。不即诸法是心,则法随见异,故名邪见。如谓之有,有则有无。如谓之无,无则无有。有无则有见竞生,无有则无见斯起。若亦有亦无见,非有非无见,亦犹是也。夫不能离诸见,则无以明自心。无以明自心,则不能知正道矣。故经云,言词所说法,小智妄分别。不能了自心,云何知正道。又曰,有见即为垢,此则未为见。远离于诸见,如是乃见佛。以此论之,邪正异途,正由见悟殊致故也。故清凉以庄老计道法自然,能生万物。易谓太极生两仪,一阴一阳之谓道。以自然太极为因,一阴一阳为道,能生万物,则是邪因。计一为虚无,则是无因。尝试论之,夫三界唯心,万缘一致,心生故法生,心灭故法灭。推而广之,弥纶万有而非有,统而会之,究竟寂灭而非无。非无亦非非无,非有亦非非有。四执既亡,百非斯遣。则自然因缘,皆为戏论,虚无真实,俱是假名矣。至若谓太极阴阳,能生万物。常无常有,斯为众妙之门。阴阳不测,是谓无方之神。虽圣人设教,示悟多方。然既异一心,宁非四见。何以明之?盖虚无为道,道则是无。若自然,若太极,若一阴一阳为道,道则是有。常无常有,则是亦无亦有。阴阳不测,则是非有非无。先儒或谓妙万物谓之神,则非物,物物则亦是无。故西天诸大论师,皆以心外有法为外道,万法唯心为正宗。盖以心为宗,则诸见自亡。言虽或异,未足以为异也。心外有法,则诸见竞生。言虽或同,未足以为同也。虽然,儒道圣人,固非不知之,乃存而不论耳。良以未即明指一心,为万法之宗,虽或言之,犹不论也。如西天外道,皆大权菩萨示化之所施为。横生诸见,曲尽异端,以明佛法是为正道。此其所以为圣人之道,顺逆皆宗,非思议之所能知矣。故古人有言,缘昔真宗未至,孔子且以系心;今知理有所归,不应犹执权教。然知权之为权,未必知权也。知权之为实,斯知权矣。是亦周孔老庄设教立言之本意,一大事因缘之所成始、所成终也。然则三教一心,同途异辙。究竟道宗,本无言说。非维摩大士,孰能知此意也?」
洞山云禅师 沂州洞山云禅师,上堂:「秋风卷地,夜雨翻空。可中别有清凉,个里更无热恼。是谁活计,到者方知。才落见闻,即居途路。且道到家后如何?任运独行无伴侣,不居正位不居偏。」
福应文禅师 长安福应文禅师,上堂:「明明百草头,明明祖师意,直下便承当。错认弓为矢,惺惺底筑著磕著,懵懂底和泥合水。龟毛拂逼塞虚空,兔角杖撑天拄地。日射珊瑚林,知心能几几。」击禅床下座。
龙蟠昙广禅师 滁州龙蟠圣寿昙广禅师,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?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杨广山头云霭霭,月华庵畔柏青青。」曰:「恁么则投子嫡嗣,大阳亲孙也。」师曰:「未跨铁牛,棒如雨点。」曰:「今日已知端的。」师曰:「一任敲砖打瓦。」
青原下十二世 芙蓉楷禅师法嗣 丹霞子淳禅师 邓州丹霞子淳禅师,剑州贾氏子。弱冠为僧,彻证于芙蓉之室。上堂:「乾坤之内,宇宙之间,中有一宝,秘在形山。肇法师恁么道,只解指踪话迹,且不能拈示于人。丹霞今日擘开宇宙,打破形山,为诸人拈出。具眼者辨取。」以拄杖卓一下,曰:「还见么?鹭鸶立雪非同色,明月芦花不似他。」上堂,举德山示众曰:「我宗无语句,实无一法与人。德山恁么说话,可谓是只知入草求人,不觉通身泥水。子细观来,只具一只眼。若是丹霞则不然,我宗有语句,金刀剪不开。深深玄妙旨,玉女夜怀胎。」上堂:「亭亭日午犹亏半,寂寂三更尚未圆。六户不曾知暖意,往来常在月明前。」上堂:「宝月流辉,澄潭布影。水无蘸月之意,月无分照之心。水月两忘,方可称断。所以道,升天底事直须飏却,十成底事直须去却。掷地金声,不须回顾。若能如是,始解向异类中行。诸人到这里,还相委悉么?」良久曰:「常行不举人间步,披毛戴角混尘泥。」僧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金菊乍开蜂竞采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苗枯华谢了无依。」宣和己亥春,示寂。塔全身于洪山之南。
净因法成禅师 东京净因枯木法成禅师,嘉兴崇德人也。上堂:「灯笼忽尔笑咍咍,如何露柱亦怀胎。天明生得白头女,至今游荡不归来。这冤家,好归来,黄花与翠竹,早晚为谁栽。」上堂:「知有佛祖向上事,方有说话分。诸禅德且道,那个是佛祖向上事?有个人家儿子,六根不具,七识不全,是大阐提无佛种性。逢佛杀佛,逢祖杀祖。天堂收不得,地狱摄无门。大众还识此人么?」良久曰:「对面不仙陀,睡多饶寐语。」上堂:「归元性无二,方便有多门。但了归元性,何愁方便门。诸人要会归元性么?露柱将来作木杓,旁人不肯任从伊。要会方便门么?木杓将来作露柱,撑天拄地也相宜。且道不落方便门一句作么生道?三十年后莫教错举。」
宝峰惟照禅师 洪州宝峰阐提惟照禅师,简州李氏子。幼超迈而恶俗,一日授书至「性相近也,习相远也」,遽曰:「凡圣本一体,以习故差别。我知之矣。」即趋成都师鹿苑清泰。年十九,剃染登具。泰令听起信于大慈,师辄归卧。泰诘之,师曰:「既称正信大乘,岂言说所能了?」乃虚心游方,谒芙蓉于大洪。尝夜坐阁道,适风雪震薄,闻警盗者传呼过之,随有所得。辞去。大观中芙蓉婴难,师自三吴,欲趋沂水,仆夫迷道,师举杖击之,忽大悟。叹曰:「是地非鳌山也邪?」比至沂,芙蓉望而喜曰:「绍隆吾宗,必子数辈矣。」因留躬耕湖上,累年智证成就,出领招提,迁甘露、三祖。宣和壬寅,诏补圆通,弃去。复居泐潭。上堂:「古佛道,我初成正觉,亲见大地众生悉皆成正觉。后来又道,深固幽远,无人能到。因没见识汉,好龙头蛇尾。」便下座。上堂:「过去诸佛已入涅槃了也。汝等诸人,不应追念。未来诸佛未出于世,汝等诸人,不要妄想。正当今日,你是何人?参!」上堂:「伯夷隘,柳下惠不恭,君子不由也。二边不立,中道不安时作么生?」拈拄杖曰:「鸳鸯绣出从君看,不把金针度与人。」上堂:「太阳门下,妙唱弥高。明月堂前,知音盖寡。不免舟横江渚,桌举清波。唱庆尧年,和清平乐。如斯告报,普请承当。拟议之间,白云万里。」上堂:「本自不生,今亦无灭,是死不得底样子。当处出生,随处灭尽,是活生受底规模。大丈夫汉,直须处生死流,卧荆棘林,俯仰屈伸,随机施设。能如是也,无量方便,庄严三昧,大解脱门,荡然顿开。其或未然,无量烦恼,一切尘劳,岳立面前,塞却古路。」上堂:「古人道,堕肢体,黜聪明,离形去智,同于大道。正当恁么时,且道是甚么人删诗书,定礼乐?还委悉么?礼云礼云,玉帛云乎哉?乐云乐云,钟鼓云乎哉?」问:「承师有言,云黯黯处独秀峰挺出,月朦朦里泐潭水光生。岂不是宝峰境?」师曰:「若是宝峰境,凭君子细看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看取令行时。」曰:「只如承言须会宗,勿自立规矩。如何是和尚宗?」师曰:「须知云外千峰上,别有灵松带露寒。」雪下,僧问:「祖师西来即不问,时节因缘事若何?」师曰:「一片两片三四片,落在眼中犹不荐。」建炎二年正月七日,示寂。阇维得舍利如珠琲,舌齿不坏。塔于寺之西峰。
石门元易禅师 襄州石门元易禅师,潼川税氏子。上堂:「十方同聚会,个个学无为。此是选佛场,心空及第归。大众只如闻见觉知未尝有间,作么生说个心空底道理?莫是见而不见,闻而不闻,为之心空邪错?莫是忘机息虑,万法俱捐,销能所以入玄宗,泯性相而归法界,为之心空邪错?恁么也不得,不恁么也不得。恁么不恁么总不得。未审毕竟作么生?还会么?」良久曰:「若实无为无不为,天堂地狱长相随。三尺杖子搅黄河,八臂那吒冷眼窥,无限鱼龙尽奔走,捉得循河三脚龟。脱取壳,铁锥锥,吉凶之兆便分辉。借问东村白头老,吉凶未兆若何为?休休休,古往今来春复秋。白日腾腾随分过,更嫌何处不风流。咄!」上堂:「皓月当空,澄潭无影。紫微转处夕阳辉,彩凤归时天欲晓。碧霄云外,石笋横空。绿水波中,泥牛驾浪。怀胎玉兔,晓过西岑。抱子金鸡,夜栖东岭。于斯明得,始知夜明帘外,别是家风,空王殿中,圣凡绝迹。且道作么生是夜明帘外事,还委悉么?正值秋风来入户,一声砧杵落谁家?」僧问:「古镜未磨时如何?」师曰:「精灵皱眉。」曰:「磨后如何?」师曰:「波斯弹指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好事不出门。」绍兴丁丑七月二十五日,坐寂。火后收设利,塔于学射山。
净因自觉禅师 东京净因自觉禅师,青州王氏子。幼以儒业见知于司马温公。然事高尚,而无意功名。一旦落发,从芙蓉游。履践精密,契悟超绝。出世住大乘。崇宁间诏居净因。上堂:「祖师西来,特唱此事。自是诸人不肯委悉,向外驰求,投赤水以寻珠,诣荆山而觅玉。殊不知从门入者,不是家珍。认影迷头,岂非大错?直得宗门提唱,体寂无依,念异不生,古今无间。森罗万象,触目家风。鸟道辽空,不妨举步。金鸡报晓,丹凤翱翔。玉树花开,枯枝结子。只有太阳门下,日日三秋。明月堂前,时时九夏。要会么?无影树垂寒涧月,海潮东注斗移西。」
天宁禧誧禅师 西京天宁禧誧禅师,蔡州宋氏子。初住韶山,次过天宁、丹霞。上堂:「韶山近日没巴鼻,眼里闻声鼻尝味。有时一觉到天明,不在床上不落地。大众且道在甚么处?诸人于斯下得一转语,非唯救得韶山,亦乃不孤行脚。其或未然,三级浪高鱼化龙,痴人犹戽夜塘水。」问:「如何是君?」师曰:「宇宙无双日,乾坤只一人。」曰:「如何是臣?」师曰:「德分明主化,道契物情机。」曰:「如何是臣向君?」师曰:「赤心归舜日,尽节报尧天。」曰:「如何是君视臣?」师曰:「玄眸凝不瞬,妙体鉴旁来。」曰:「如何是君臣道合?」师曰:「帐符尊贱隔,潜信往来通。」政和五年九月四日,忽召主事,令以楮囊分而为四,众僧、童行、常住、津送各一。既而复曰:「丹霞有个公案,从来推倒扶起。今朝普示诸人,且道是个甚底?」顾视左右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伟哉大丈夫,不会末后句。」遂就寝,右胁而化。
天宁齐琏禅师 长安天宁大用齐琏禅师,上堂:「清虚之理,佛祖同归。毕竟无身,圣凡一体。理则如是,满目森罗事作么生?纤尘绝际,渠侬有眼,岂在旁窥。官不容针,私通车马。若到恁么田地,始可随机受用。信手拈来,妙应无方。当风玄路,直得金针锦缝,线脚不彰。玉殿宝阶,珠帘未卷。正当此时,且道是甚么人境界?古渡秋风寒飒飒,芦花红蓼满江湾。」
梅山己禅师 潼川府梅山己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法身边事?」师曰:「枯木糁花不犯春。」曰:「如何是法身向上事?」师曰:「石女不妆眉。」
普贤善秀禅师 福州普贤善秀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正中偏?」师曰:「龙吟初夜后,虎啸五更前。」曰:「如何是偏中正?」师曰:「轻烟笼皓月,薄雾锁寒岩。」曰:「如何是正中来?」师曰:「松瘁何曾老,花开满未萌。」曰:「如何是兼中至?」师曰:「猿啼音莫辨,鹤唳响难明。」曰:「如何是兼中到?」师曰:「拨开云外路,脱去月明前。」
鹿门法灯禅师 襄州鹿门法灯禅师,成都刘氏子,依大慈宝范为僧,俾听华严,得其要。弃谒芙蓉,蓉问曰:「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?」师于言下,心迹泯然。从容进曰:「灵然一句超群象,迥出三乘不假修。」蓉抚而印之。开法鹿门,僧问:「虚玄不犯,宝鉴光寒时如何?」师曰:「掘地深埋。」问:「如何是逍遥物外底人?」师曰:「遍身红烂,不可扶持。」
资圣南禅师 建昌军资圣南禅师,圣节上堂,顾视左右曰:「诸人还知么?夜明帘外之主,万化不渝。琉璃殿上之尊,四臣不昧。端拱而治,不令而行,寿逾百亿须弥,化洽大千沙界。且道正恁么时,如何行履?野老不知黄屋贵,六街慵听静鞭声。」
洞山微禅师 瑞州洞山微禅师,上堂:「日暖风和柳眼青,冰消鱼跃浪花生。当锋妙得空王印,半夜昆仑戴雪行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默默相应底事?」师曰:「哑子吃苦瓜。」
太傅高世则居士 太傅高世则居士字仲贻,号无功。初参芙蓉,求指心要。蓉令去其所重,扣己而参。一日忽造微密,呈偈曰:「悬崖撒手任纵横,大地虚空自坦平。照壑辉岩不借月,庵头别有一帘明。」
大洪恩禅师法嗣 大洪守遂禅师 随州大洪守遂禅师,遂宁章氏子。上堂召大众:「一拳拳倒黄鹤楼,一踏踏翻鹦鹉洲。惯向高楼骤玉马,曾于急水打金毬。然虽恁么,争柰有五色丝绦系手脚,三鑐金锁锁咽喉,直饶锤碎金锁,割断丝绦,须知更有一重碍汝在。且道如何是那一重,还会么?善吉维摩谈不到,目连鹙子看如盲。」上堂,举:「李刺史问药山:『何姓?』山曰:『正是时。』李罔测。乃问院主:『某甲适来问长老何姓,答道正是时,的当是姓甚么?』主曰:『只是姓韩。』山闻曰:『若六月对他,便道姓热也。』又,岩头问讲僧:『见说大德会教,是否?』曰:『不敢。』岩头举拳曰:『是甚么教?』曰:『是权教。』头曰:『苦哉!我若展脚问你,不可道是脚教也。』」师曰:「奇怪二老宿有杀人刀,有活人剑。一转语似石上栽花,一转语似空中挂剑。当时若无后语,达磨一宗扫土而尽。诸人要见二老宿么?宁可截舌,不犯国讳。」
青原下十三世 丹霞淳禅师法嗣 长芦清了禅师 真州长芦真歇清了禅师,左绵雍氏子。襁褓入寺见佛,喜动眉睫,咸异之。年十八,试法华得度。往成都大慈习经论,领大意。出蜀至沔汉,扣丹霞之室。霞问:「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?」师拟对,霞曰:「你闹在,且去。」一日登钵盂峰,豁然契悟,径归侍立。霞掌曰:「将谓你知有」,师欣然拜之。翌日,霞上堂曰:「日照孤峰翠,月临溪水寒。祖师玄妙诀,莫向寸心安。」便下座。师直前曰:「今日升座,更瞒某不得也。」霞曰:「你试举我今日升座看。」师良久。霞曰:「将谓你瞥地。」师便出。后游五台,之京师,浮汴直抵长芦,谒祖照,一语契投,命为侍者。逾年分座,未几照称疾退闲,命师继席,学者如归。建炎末,游四明主补陀。台之天封,闽之雪峰,诏住育王,徙温州龙翔,杭之径山。慈宁皇太后命开山皋宁崇先。上堂:「我于先师一掌下,伎俩俱尽,觅个开口处不可得。如今还有恁么快活不彻底汉么?若无,衔铁负鞍,各自著便。」上堂:「久默斯要,不务速说。释迦老子待要款曲卖弄,争柰未出母胎,已被人觑破。且道觑破个甚么?瞒雪峰不得。」上堂:「上孤峰顶,过独木桥,蓦直恁么行,犹是时人脚高脚低处。若见得彻,不出户身遍十方,未入门常在屋里。其或未然,趁凉般取一转柴。」上堂:「道得第一句,不被拄杖子瞒。识得拄杖子,犹是途路中事。作么生是到地头一句?」上堂:「处处觅不得,只有一处不觅自得。且道是那一处?」良久曰:「贼身已露。」上堂:「口边白醭去,始得入门。通身红烂去,方知有门里事。更须知有不出门底。」乃曰:「唤甚么作门?」僧问:「三世诸佛向火焰里转大法轮,还端的也无?」师大笑曰:「我却疑著。」曰:「和尚为甚么却疑著?」师曰:「野花香满路,幽鸟不知春。」问:「不落风彩,还许转身也无?」师曰:「石人行处不同功。」曰:「向上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妙在一沤前,岂容千圣眼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只恐不恁么。」师一日入厨看煮面次,忽桶底脱,众皆失声,曰:「可惜许!」师曰:「桶底脱自合欢喜,因甚么却烦恼?」僧曰:「和尚即得。」师曰:「灼然!可惜许一桶面。」问僧:「你死后烧作灰,撒却了向甚么处去?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好一喝。只是不得翻款。」僧又喝,师曰:「公案未圆,更喝始得。」僧无语。师打曰:「这死汉。」上堂:「苔封古径,不堕虚凝。雾锁寒林,肯彰风要。钩针稳密,孰云渔父栖巢。只么承当,自是平常快活。还有具透关眼底么?」良久曰:「直饶闻早便归去,争似从来不出门。」上堂:「乍雨乍晴,乍寒乍热,山僧底个,山僧自知。诸人底个,诸人自说。且道雪峰口除吃饭外,要作甚么?」问僧:「琉璃殿上玉女撺梭,明甚么边事?」曰:「回互不当机。」师曰:「还有断续也无?」曰:「古今不曾间。」师曰:「正当不曾间时如何?」僧珍重,便出。上堂,撼拄杖曰:「看!看!三千大千世界,一时摇动。云门大师即得,雪峰则不然。」卓拄杖曰:「三千大千世界,向甚么处去?还会么?不得重梅雨,秋苗争见青?」上堂:「幻化空身即法身。」遂作舞云:「见么见么?恁么见得?」过桥村酒美,又作舞云:「见么见么,恁么不见?隔岸野花香。」上堂:「还有不被玄妙污染底么?」良久曰:「这一点倾四海水,已是洗脱不下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?」师曰:「白马入芦花。」上堂:「穷微丧本,体妙失宗。一句截流,渊玄及尽。是以金针密处,不露光铓。玉线通时,潜舒异彩。虽然如是,犹是交互双明。且道巧拙不到,作么生相委?」良久曰:「云萝秀处青阴合,岩树高低翠锁深。」上堂:「转功就位,是向去底人,玉韫荆山贵。转位就功是却来底人,红炉片雪春。功位俱转,通身不滞,撒手亡依。石女夜登机,密室无人扫。正恁么时,绝气息一句作么生相委?」良久曰:「归根风堕叶,照尽月潭空。」师终于皋宁崇先,塔于寺西华桐嵨,谥悟空禅师。
天童正觉禅师 明州天童宏智正觉禅师,隰州李氏子。母梦五台一僧解环与,环其右臂,乃孕。遂斋戒。及生,右臂特起若环状。七岁,日诵数千言。祖寂,父宗道。久参佛陀逊禅师。尝指师谓其父曰:「此子道韵胜甚,非尘埃中人。苟出家,必为法器。」十一得度于净明本宗。十四具戒,十八游方,诀其祖曰:「若不发明大事,誓不归矣。」及至汝州香山,成枯木一见,深所器重。一日,闻僧诵莲经,至「父母所生眼,悉见三千界」,瞥然有省。即诣丈室陈所悟。山指台上香合曰:「里面是甚么物?」师曰:「是甚么心行?」山曰:「汝悟处又作么生?」师以手画一圆相呈之,复抛向后。山曰:「弄泥团汉有甚么限?」师曰:「错。」山曰:「别见人始得。」师应「喏喏。」即造丹霞,霞问:「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?」师曰:「井底虾蟆吞却月,三更不借夜明帘。」霞曰:「未在更道。」师拟议,霞打一拂子曰:「又道不借。」师言下释然,遂作礼。霞曰:「何不道取一句?」师曰:「某甲今日失钱遭罪。」霞曰:「未暇打得你,且去。」霞领大洪,师掌笺记。后命首众,得法者已数人。四年过圆通,时真歇初住长芦,遣僧邀至,众出迎,见其衣舄穿弊,且易之。真歇俾侍者易以新履,师却曰:「吾为鞋来邪?」众闻心服,恳求说法,居第一座。六年出住泗州普照,次补太平圆通能仁及长芦。天童屋庐湫隘,师至创辟一新,衲子争集。上堂:「黄合帘垂,谁传家信?紫罗帐合,暗撒真珠。正恁么时视听有所不到,言诠有所不及,如何通得个消息去?梦回夜色依稀晓,笑指家风烂熳春。」上堂:「心不能缘,口不能议。直饶退步荷担,切忌当头触讳。风月寒清古渡头,夜船拨转琉璃地。」上堂:「空劫有真宗,声前问已躬。赤穷新活计,清白旧家风。的的三乘外,寥寥一印中。却来行异类,万派自朝东。」上堂:「今日是释迦老子降诞之辰,长芦不解说禅,与诸人画个样子。只如在摩耶胎时作么生?以拂子画此覠相,曰:「只如以清净水,浴金色身时又作么生?」复画此(水)相,曰:「只如周行七步,目顾四方,指天指地,成道说法,神通变化,智慧辩才,四十九年,三百余会,说青道黄,指东画西,入般涅槃时,又作么生?」乃画此⊕相,复曰:「若是具眼衲僧,必也相许。其或未然,一一历过始得。」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向去底人?」师曰:「白云投壑尽,青嶂倚空高。」曰:「如何是却来底人?」师曰:「满头白发离岩谷,半夜穿云入市廛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来不去底人?」师曰:「石女唤回三界梦,木人坐断六门机。」乃曰:「句里明宗则易,宗中辨的则难。」良久曰:「还会么?冻鸡未报家林晓,隐隐行人过雪山。」僧问:「一丝不著时如何?」师曰:「合同船子并头行。」曰:「其中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快刀快斧斫不入。」问:「布袋头开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一任填沟塞壑。」问:「清虚之理毕竟无身时如何?」师曰:「文彩未痕初,消息难传际。」曰:「一步密移玄路转,通身放下劫壶空。」师曰:「诞生就父时,合体无遗照。」曰:「理既如是,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历历才回分化事,十方机应又何妨。」曰:「恁么则尘尘皆现本来身去也。」师曰:「透一切色,超一切心。」曰:「如理如事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路逢死蛇莫打杀,无底篮子盛将归。」曰:「入市能长啸,归家著短衫。」师曰:「木人岭上歌,石女溪边舞。」上堂:「诸禅德,吞尽三世佛底人,为甚么开口不得?照破四天下底人,为甚么合眼不得?许多病痛,与你一时拈却了也。且作么生得十成通畅去。还会么?擘开华岳连天色,放出黄河到海声。」师住持以来,受无贪而施无厌。岁艰食,竭己有及赡众之余,赖全活者数万。日常过午不食。绍兴丁丑九月,谒郡僚及檀度,次谒越帅赵公令誏,与之言别。十月七日还山,翌日辰巳间,沐浴更衣,端坐告众。顾侍僧索笔作书遗育王大慧禅师,请主后事。仍书偈曰:「梦幻空花,六十七年。白鸟烟没,秋水连天。」掷笔而逝。龛留七日,颜貌如生。奉全躯塔于东谷,谥宏智,塔名妙光。
大洪庆预禅师 随州大洪慧照庆预禅师,上堂:「进一步践他国王水草,退一步踏他祖父田园。不进不退,正在死水中。还有出身之路也无?萧骚晚籁松钗短,游漾春风柳线长。」上堂,举船子嘱夹山曰:「直须藏身处无踪迹,无踪迹处莫藏身。吾在药山三十年,只明此事,今时人为甚么却造次?丹山无彩凤,宝殿不留冠。有时憨,有时痴,非我途中争得知。」
治平湡禅师 处州治平湡禅师,上堂:「优游实际妙明家,转步移身指落霞。无限白云犹不见,夜乘明月出芦花。」
净因成禅师法嗣 天封子归禅师 台州天封子归禅师,上堂,卓拄杖一下,召大众曰:「八万四千法门,八字打开了也。见得么?金凤夜栖无影树,峰峦才露海云遮。」
吉祥法宣禅师 太平州吉祥法宣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久旱无甘雨,田中稻穗枯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今年米价贵,容易莫嫌粗。」
护国守昌禅师 台州护国守昌禅师,上堂,拈拄杖卓曰:「三十六旬之开始,七十二候之起元。万邦迎和气之时,东帝布生成之令。直得天垂瑞彩,地拥贞祥。微微细雨洗寒空,淡淡春光笼野色。可谓应时纳祜,庆无不宜。尽大地人,皆添一岁。敢问诸人,且道那一人年多少?」良久曰:「千岁老儿颜似玉,万年童子鬓如丝。」
丹霞普月禅师 邓州丹霞普月禅师,上堂:「威音已前,谁当辨的?然灯已后,孰是知音?直饶那畔承当,未免打作两橛。纵向这边行履,也应未得十全。良由杜口毗耶,已是天机漏泄。任使掩室摩竭,终须缝罅离披。休云体露真常,直是纯清绝点。说甚皮肤脱落,自然独运孤明。虽然似此新鲜,未称衲僧意气。直得五眼齐开,三光洞启,从此竿头丝线,自然不犯波澜。须明转位回机,方解入廛垂手。所以道,任使板齿生毛,莫教眼睛顾著。认著则空花缭乱,言之则语路参差。既然如是,敢问诸人,不犯锋铓一句作么生道?」良久曰:「半夜乌龟眼豁开,万象晓来都一色。」
尼慧光禅师 东京妙慧尼慧光净智禅师,上堂,举赵州勘婆话,乃曰:「赵州舌头,连天老婆,眉光覆地,分明勘破归来,无限平人瞌睡。」
宝峰照禅师法嗣 圆通德止禅师 江州圆通青谷真际德止禅师,金紫徐闳中之季子也。世居历阳。师双瞳绀碧,神光射人。十岁未知书,多喜睡。其父目为懵然子。暨成童,强记过人,学文有奇语。弱冠梦异僧授四句偈,已而有以南安岩主像遗之者,即傍所载聪明偈,自是持念不忘。后五年,随金紫将漕西洛,一夕忽大悟,连作数偈。一曰:「不因言句不因人,不因物色不因声。夜半吹灯方就枕,忽然这里已天明。」每啸歌自若,众莫测之。乃力求出家,父弗许,欲以官授之。师曰:「某方将脱世网,不著三界,岂复刺头于利名中邪?」请移授从兄珏,遂祝发受具。未数载名振京师。宣和三年春,徽宗皇帝赐号真际,俾居圆通。上堂:「山僧二十年前两目皆盲,了无所睹。唯是闻人说道,青天之上有大日轮,照三千大千世界,无有不遍之处。筹策万端,终不能见。二十年后,眼光渐开。又值天色连阴,浓云乱涌,四方观察,上下推穷,见云行时,便于行处作计较;见云住时,便于住处立个窠臼。正如是间,忽遇著个多知汉,问道:『莫是要见日轮么?何不向高山顶上去。』山僧却征他道:『那里是高山顶上?』他道:『红尘不到处是。』诸仁者,好个端的消息,还会么?长连床上佛陀耶。」上堂:「昨夜黄面瞿昙,将三千大千世界来一口吞尽,如人饮汤水,踪迹不留,应时消散。当尔时诸大菩萨、声闻罗汉、及与一切众生,尽皆不觉不知,唯有文殊普贤瞥然觑见。虽然得见,渺渺茫茫,恰似向大洋海里头出头没。诸人且道是甚么消息?若也检点得破,许他顶门上具一只眼。」示寂阇维,烟气所及,悉成设利。塔司空山,分窆叠石原。
真如道会禅师 台州真如道会禅师,上堂:「空劫中事,自肯承当。日用全彰,有何渗漏?正好归家稳坐,任他雪覆青山。不留元字挂怀,谁顾波翻水面?且道正不立玄、偏不附物一句,如何举似?机丝不挂梭头事,文彩纵横意自殊。」
智通景深禅师 兴国军智通大死翁景深禅师,台州王氏子。自幼不群。年十八,依广度院德芝披剃,始谒净慈象禅师。一日闻象曰:「思而知,虑而解,皆鬼家活计。」兴不自遏,遂往宝峰求入室。峰曰:「直须断起灭念,向空劫已前扫除玄路,不涉正偏,尽却今时,全身放下,放尽还放,方有自由分。」师闻顿领厥旨。峰击鼓告众曰:「深得阐提大死之道,后学宜依之。」因号大死翁。建炎改元,开法智通。上堂:「来不入门,去不出户。来去无痕,如何提唱,直得古路苔封,羚羊绝迹,苍梧月锁,丹凤不栖。所以道,藏身处没踪迹,没踪迹处莫藏身。若能如是,去住无依,了无向背,还委悉么?而今分散如云鹤,你我相忘触处玄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正中偏?」师曰:「黑面老婆披白练。」曰:「如何是偏中正?」师曰:「白头翁子著皂衫。」曰:「如何是正中来?」师曰:「屎里翻筋斗。」曰:「如何是兼中至?」师曰:「雪刃笼身不自伤。」曰:「如何是兼中到?」师曰:「昆仑夜里行。」曰:「向上还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捉得乌龟唤作鳖。」曰:「乞师再垂方便。」师曰:「入山逢虎卧,出谷鬼来牵。」曰:「何得干戈相待?」师曰:「三两线,一斤麻。」绍兴初,归住宝藏岩,以事民其服。壬申二月示微恙,乃曰:「世缘尽矣。」三月十三,为众小参,仍说偈曰:「不用剃头,何须澡浴?一堆红焰,千足万足。虽然如是,且道向上还有事也无?」遂敛目而逝。
华药智朋禅师 衡州华药智朋禅师,四明黄氏子。依宝峰有年,无省,因为众持钵。峰自题其像曰:「雨洗淡红桃萼嫩,风摇浅碧柳丝轻。白云影里怪石露,绿水光中古木清。噫,你是何人?」至焦山,枯木成禅师见之,叹曰:「今日方知此老亲见先师来。」师遂请益其赞。成曰:「岂不见法眼拈夹山境话,曰我二十年只作境会。」师即契悟。﹝萝湖野录云:「成指以问师曰:『汝会么?』师曰:『不会。』成曰:『汝记得法灯拟寒山否?』师遂诵,至『谁人知此意?令我忆南泉。』于『忆』字处,成遽以手掩师口曰:『住!住!』师豁然有省。」﹞乃曰:「元来恁么地。」成曰:「汝作么生会?」师曰:「春生夏长,秋收冬藏。」成曰:「直须保任。」师应喏。绍兴初,出住华药、婺之天宁,后迁清凉。上堂:「海风吹梦,岭猿啼月。敢问诸人,是何时节?恁么会得,无影树下任遨游。其或未然,三条椽下,直须打彻。」后退居明之瑞岩。建康再以清凉挽之,明守亦勉其行,师不从。作偈送使者曰:「相烦专使入烟霞,灰冷无汤不点茶。寄语甬东贤太守,难教枯木再生花。」未几而终。
石门易禅师法嗣 青原齐禅师 吉州青原齐禅师,福州陈氏子。二十八辞父兄,从云盖智禅师出家,执事首座。座一日秉拂罢,师问曰:「某闻首座所说,莫晓其义,伏望慈悲指示。」座谆谆诱之,使究无著说这个法。逾两日有省,以偈呈曰:「说法无如这个亲,十方刹海一微尘。若能于此明真理,大地何曾见一人。」座骇然,因语智得度,遍扣诸方。后至石门,深蒙器可。出住青原仅一纪。示寂日,说偈遗众曰:「昨夜三更过急滩,滩头云雾黑漫漫。一条拄杖为知己,击碎千关与万关。」
天衣法聪禅师 越州天衣法聪禅师,上堂:「幽室寒灯不假挑,虚空明月彻云霄。要知日用常无间,烈焰光中发异苗。」因装普贤大士,开光明次,师登梯,秉笔顾大众曰:「道得即为下笔。」众无对。师召侍者:「与老僧牢扶梯子。」遂点之。
尼佛通禅师 遂宁府香山尼佛通禅师,因诵莲经有省,往见石门,乃曰:「成都吃不得也,遂宁吃不得也。」门拈拄杖打出,通忽悟曰:「荣者自荣,谢者自谢。秋露春风,好不著便。」门拂袖归方丈,师亦不顾而出。由此道俗景从,得法者众。
净因觉禅师法嗣 华严慧兰禅师 东京华严真懿慧兰禅师,上堂:「达磨大师,九年面壁。未开口已前,不妨令人疑著。却被神光座主一觑,脚手忙乱,便道:『吾本来兹土,传法救迷情。一华开五叶,结果自然成。』当时若有个汉,脑后有照破古今底眼目,手中有截断虚空底钳锤,才见恁么道,便与蓦胸扭住,问他道:『一华五叶且拈放一边,作么生是你传底法?』待伊开口,便与掀倒禅床,直饶达磨全机,也倒退三千里。免见千古之下,负累儿孙。华严今日,岂可徒然?非唯重整颓纲,且要为诸人雪屈。」遂拈拄杖横按,召大众曰:「达磨大师向甚处去也?」掷拄杖,下座。上堂,拈拄杖曰:「灵山会上,唤作拈花。少室峰前,名为得髓。从上古德,只可傍观。末代宗师,尽皆拱手。华严今日不可逐浪随波,拟向万仞峰前点出普天春色。会么?髑髅无喜识,枯木有龙吟。」
天宁誧禅师法嗣 熊耳慈禅师 西京熊耳慈禅师,上堂:「般若无知,应缘而照。山僧今日撒屎撒尿,这边放,那边屙。东山西岭笑呵呵。幸然一片清凉地,刚被熊峰染污他。染污他,莫啾唧,泥牛木马尽呵叱。过犯弥天且莫论,再得清明又何日?还会么?来年更有新条在,恼乱春风卒未休。」
大洪遂禅师法嗣 大洪庆显禅师 随州大洪庆显禅师,僧问:「须菩提岩中宴坐,帝释雨华。和尚新据洪峰,有何祥瑞?」师曰:「铁牛耕破扶桑国,迸出金乌照海门。」曰:「未审是何宗旨?」师曰:「熨斗煎茶铫不同。」
大洪智禅师法嗣 天章枢禅师 越州天章枢禅师,上堂召大众曰:「春将至,岁已暮。思量古往今来,只是个般调度。凝眸昔日家风,下足旧时岐路。劝君休莫莽卤,眨上眉毛须荐取。东村王老笑呵呵,此道今人弃如土。」
青原下十四世 长芦了禅师法嗣 天童宗珏禅师 明州天童宗珏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十字街头休斫额。」上堂:「劫前运步,世外横身。妙契不可以意到,真证不可以言传。直得虚静敛氛,白云向寒岩而断。灵光破暗,明月随夜船而来。正恁么时作么生履践?偏正不曾离本位,纵横那涉语因缘。」
长芦妙觉禅师 真州长芦妙觉慧悟禅师,上堂:「尽大地是个解脱门,把手拽不肯入。雪峰老汉抑逼人作么?既到这里,为甚么鼻孔在别人手里?」良久曰:「贪观天上月,失却手中桡。」僧问:「雁过长空,影沉寒水。雁无遗踪之意,水无沉影之心。还端的也无?」师曰:「芦花两岸雪,江水一天秋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雁过长空聋!」僧拟议,师曰;「灵利衲子。」
龟山义初禅师 福州龟山义初禅师,上堂:「久默斯要,不务速说。释迦老子寐语作么?我今为汝保任,斯事终不虚也。大似压良为贱。既不恁么,毕竟如何?白云笼岳顶,翠色转崔嵬。」
保宁兴誉禅师 建康保宁兴誉禅师,上堂:「步入道场,影涵宗鉴。粲粲星罗霁夜,英英花吐春时。木人密运化机,丝毫不爽。石女全提空印,文彩未彰。且道不一不异,无去无来,合作么生体悉?的的纵横皆妙用,阿侬元不异中来。」
北山法通禅师 真州北山法通禅师,上堂:「吞尽三世底,为甚么开口不得?照破四天下底,为甚么开眼不得?作么生得十成通畅去。金针双锁备,叶露隐全该。」僧问:「断言语,绝思惟处,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滴水不入石。」
天童觉禅师法嗣 雪窦嗣宗禅师 明州雪窦闻庵嗣宗禅师,徽州陈氏子。幼业经圆具,依妙湛慧禅师。诘问次,释然契悟。慧以尘尾拂付之。后谒宏智,蒙印可,其道愈尊。出住普照、善权、翠岩、雪窦。上堂:「人人有个鼻孔,唯有善权无鼻孔。为甚么无?二十年前被人掣落了也。人人有两个眼睛,唯有善权无眼睛。为甚么无?被人木[木+患]子换了也。人人有个髑髅,唯有善权无髑髅。为甚么无?借人作屎杓了也。」遂召大众曰:「鼻孔又无,眼睛又无,髑髅又无。诸人还识善权么?若也不识,是诸人埋没善权。其或未然,更听一颂:『涧底泥牛金贴面,山头石女著真红。系驴橛上生芝草,不是云霭香炉峰。』」上堂:「翠岩不是不说,只为无个时节。今朝快便难逢,一句为君剖决。露柱本是木头,秤锤只是生铁。诸人若到诸方,莫道山僧饶舌。」僧问:「莲花未出水时如何?」师曰:「没却你鼻孔。」曰:「出水后如何?」师曰:「穿著你眼睛。」曰:「如何是正法眼?」师曰:「乌豆。」问:「如何是君?」师曰:「磨砻三尺剑,待斩不平人。」曰:「如何是臣?」师曰:「白云闲不彻,流水太忙生。」曰:「如何是君臣道合?」师曰:「云行雨施,月皎星辉。」问:「如何是正中偏?」师曰:「菱花未照前。」曰:「如何是偏中正」师曰:「团圞无少剩。」曰:「如何是正中来?」师曰:「遍界绝纤埃。」曰:「如何是兼中至?」师曰:「啮镞功前戏。」曰:「如何是兼中到?」师曰:「十道不通耗。」问:「如何是转功就位?」师曰:「撒手无依全体现,扁舟渔父宿芦花。」曰:「如何是转位就功?」师曰:「半夜岭头风月静,一声高树老猿啼。」曰:「如何是功位齐彰?」师曰:「出门不踏来时路,满目飞尘绝点埃。」曰:「如何是功位俱隐?」师曰:「泥牛饮尽澄潭月,石马加鞭不转头。」师终于本山,塔全身寺之西南隅。
善权法智禅师 常州善权法智禅师,陕府柏氏子。壮于西京圣果寺祝发。习华严,弃谒南阳谨,次参大洪智,逾十年无所证。后于宏智言下豁然。出居善权,次迁金粟。上堂:「明月高悬未照前,雪眉人凭玉栏干。夜深雨过风雷息,客散云楼酒碗干。」上堂:「三界无法,何处求心?惊蛇入草,飞鸟出林。雨过山堂秋夜静,市声终不到孤岑。」
净慈慧晖禅师 杭州净慈自得慧晖禅师,会稽张氏子。幼依澄照道凝,染削进具。甫二十,扣真歇于长芦,微有所证。旋里谒宏智,智举「当明中有暗,不以暗相遇。当暗中有明,不以明相睹」问之,语不契。初夜定,回往圣僧前烧香,而宏智适至。师见之,顿明前话。次日入室,智举「堪嗟去日颜如玉,却叹回时鬓似霜」诘之。师曰:「其入离,其出微。」自尔问答无滞,智许为室中真子,绍兴丁巳开法补陀,徙万寿及吉祥、雪窦。淳熙三年,敕补净慈。上堂:「朔风凛凛扫寒林,叶落归根露赤心。万派朝宗船到岸,六窗虚映芥投针。本成现,莫他寻,性地闲闲耀古今。户外冻消春色动,四山浑作木龙吟。」上堂:「释迦老子,穷理尽性,金口敷宣,一代时教。珠回玉转,被人唤作拭不净故纸。达磨祖师,以一乘法直指单传,面壁九年,不立文字,被人唤作壁观婆罗门。且道作么生行履,免被傍人指注去?衲帔蒙头万事休,此时山僧都不会。」上堂:「巢知风,穴知雨。甜者甜兮苦者苦。不须计较作思量,五五从来二十五。万般施设到平常,此是丛林饱参句。诸人还委悉么?野老不知尧舜力,冬冬打鼓祭江神。」上堂:「谷之神,枢之要。里许旁参,回途得妙。云虽动而常闲,月虽晦而弥照。宾主交参,正偏兼到。十洲春尽花凋残,珊瑚树林日杲杲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正中偏?」师曰:「昨夜三更星满天。」曰:「如何是偏中正?」师曰:「白云笼岳顶,终不露崔嵬。」曰:「如何是正中来?」师曰:「莫谓鲲鲸无羽翼,今日亲从鸟道来。」曰:「如何是兼中至?」师曰:「应无迹,用无痕。」曰:「如何是兼中到?」师曰:「石人衫子破,大地没人缝。」上堂:「皮肤脱落绝方隅,明了身心一物无。妙入道寰深静处,玉人端驭白牛车。妙明田地,达者还稀。识情不到,唯证方知。白云儿灵灵自照,青山父卓卓常存。机分顶后光,智契劫前眼。所以道新丰路兮峻仍皾,新丰洞兮湛然沃。登者登兮不动摇,游者游兮莫[匆/心]速。亭堂虽有到人稀,林泉不长寻常木。诸禅德,向上一著尊贵难明。琉璃殿上不称尊,翡翠帘前还合伴。正与么时,针线贯通,真宗不坠。合作么生施设?满头白发离岩谷,半夜穿云入市廛。」上堂,举傅大士法身颂云:「空手把锄头,步行骑水牛。人从桥上过,桥流水不流。云门大师道,诸人东来西来,南来北来,各各骑一头水牯牛来。然虽如是,千头万头,秪要识取这一头。」师曰:「云门寻常干爆爆地,锥札不入到这里,也解拖泥带水。诸人只今要见这一头么?天色稍寒,各自归堂。」上堂,举风幡话。师曰:「风幡动处著得个眼,即是上座。风幡动处失却个眼,即是风幡。其或未然。不是风幡不是心,衲僧徒自强锥针,岩房雨过昏烟净,卧听凉风生竹林。」七年秋,退归雪窦。十年仲冬二十九日中夜,沐浴而逝。窆全身于明觉塔右。
瑞岩法恭禅师 明州瑞岩石窗法恭禅师,郡之奉化林氏子。于栖真院下发受具,往延庆讲下。一夕,诵法华至「父母所生眼,悉见三千界」时,闻风刺棕榈叶声,忽然有省,弃依天童,始明大旨。凡当世弘法者,悉往咨决。出住能仁光孝瑞岩。上堂:「春风杨柳眉,春禽弄百舌。一片祖师心,两处俱漏泄。不动步还家,习漏顿消灭。暗投玉线芒,晓贯金针穴。深固实幽远,无人孰辨别。惭愧可怜生,头头皆合辙。不念阿弥陀,南无干屎橛。无智痴人前,第一不得说。」上堂:「见得彻,用时亲,相逢尽是个中人。望空雨宝休夸富,无地容锥未是贫。踏著秤锤硬似铁,八两元来是半斤。」上堂,举「世尊生下,指天指地」公案,颂曰:「五天一只蓬蒿箭,搅动支那百万兵。不得云门行正令,几乎错认定盘星。」
石门法真禅师 襄州石门清凉法真禅师,剑门人也。上堂:「柳色含烟,春光迥秀。一峰孤峻,万卉争芳。白云淡泞已无心,满目青山元不动。渔翁垂钓,一溪寒雪未曾消。野渡无人,万古碧潭清似镜。宾中有主,拄杖横挑日月轮。主中有宾,踏破草鞋赤脚走。直得宾主互显,杀活自由。理事混融,正偏不滞。入荒田不拣,信手拈来草。且道如何委悉?尘中虽有隐身术,争似全身入帝乡。」
光孝思彻禅师 明州光孝了堂思彻禅师,上堂:「羊头车子推明月,没底船儿载晓风。一句顿超情量外,道无南北与西东。所以劫前消息,非口耳之所传;格外真规,岂思量之能解?须知佛佛祖祖,了无一法为人。子子孙孙,直下全身荷负。既已万机寝削,自然一糁不留。湛湛之波,碧水冷涵于秋色。灵灵之照,霁天净洗于冰轮。宛转旁参,叶通兼带梦手。推开玉户,翻身拨动机轮。正令才行,又见一阳萌动。化工密运,俄惊三世变迁。虽则默尔无言,争柰炽然常说。无迁无变,今朝拈置一边。有故有新,且道如何话会。诸人还委悉么?群阴消剥尽,来日是书云。」
大洪法为禅师 随州大洪法为禅师,天台鲍氏子。上堂:「法身无相,不可以音声求。妙道亡言,岂可以文字会?纵使超佛越祖,犹落阶梯。直饶说妙谈玄,终挂唇齿。须是功勋不犯,影迹不留,枯木寒岩,更无津润,幻人木马,情识皆空,方能垂手入廛,转身异类。不见道,无漏国中留不住,却来烟坞卧寒沙。」
长芦琳禅师 真州长芦琳禅师,上堂拈拄杖曰:「其宗也离心意识,其旨也超去来今。离心意识,故品万类不见差殊。超去来今,故尽十方更无渗漏。当头不犯,彻底无依。悟向眹兆未生已前,用在功勋不犯之处。平常活计,不用踌蹰。拟议之间,即没交涉。」
大洪预禅师法嗣 惠力悟禅师 临江军慧力悟禅师,上堂:「一切声,是佛声,檐前雨滴响泠泠。一切色,是佛色,觌面相呈讳不得。便恁么,若为明,碧天云外月华清。」
雪峰慧深首座 福州雪峰慧深首座,示众:「未得入头应切切,入头已得须教彻。虽然得入本无无,莫守无无无间歇。」大洪闻之,乃曰:「深兄说禅若此,惜福缘不胜耳。」一日普说罢,挥偈辞众,以笔一拍而化。
天封归禅师法嗣 东林通理禅师 江州东林通理禅师,上堂:「峰头驾铁船,三更日轮杲。心闲不自明,落叶知谁扫?等闲摘个郑州梨,放手元是青州枣。」
天衣聪禅师法嗣 慧日法安禅师 苏州慧日法安禅师,本郡人。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狗走抖擞口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猴愁搂樕头。」
护国钦禅师 温州护国钦禅师,上堂:「有句无句,明来暗去。活捉生擒,捷书露布。如藤倚树,物以类聚。海外人参,蜀中绵附。树倒藤枯,切忌名模。句归何处,苏嚧苏嚧。呵呵大笑,破镜不照。大地茫茫,一任勃跳。」
吉祥元实禅师 无为军吉祥元实禅师,高邮人。自到天衣,蚤夜精勤,胁不至席。一日,偶失笑喧众,衣摈之。中夜宿田里,睹星月粲然,有省。晓归趋方丈,衣见乃问:「洞山五位君臣,如何话会?」师曰:「我这里一位也无。」衣令参堂,谓侍僧曰:「这汉却有个见处,柰不识宗旨何?」入室次,衣预令行者五人,分序而立。师至俱召,实上座。师于是密契奥旨。述偈曰:「一位才彰五位分,君臣叶处紫云屯。夜明帘卷无私照,金殿重重显至尊。」衣称善,后住吉祥。
投子道宣禅师 舒州投子道宣禅师,久侍天衣,无所契。衣叱之,师忘寝食者月余。一,夕闻巡更铃声,忽猛省曰:「住!住!一声直透青霄路,寒潭月皎有谁知,泥牛触折珊瑚树。」衣闻,命职藏司。住后,凡有所问,以拂子作摇铃势。
青原下十五世 天童珏禅师法嗣 雪窦智鉴禅师 明州雪窦智鉴禅师,滁州吴氏子。儿时母与洗手疡,因曰:「是甚么?」对曰:「我手似佛手。」长失恃怙,依真歇于长芦。大休首众即器之。后遁象山,百怪不能惑。深夜开悟,求证于延寿,然后见大休。住后,上堂:「世尊有密语,迦叶不覆藏。一夜落花雨,满城流水香。」
善权智禅师法嗣 超化藻禅师 越州超化藻禅师,开炉上堂:「雪满寒窗,烧尽丹霞木佛。冰交野渡,冻杀陕府铁牛。直得寒灰发焰,片雪不留。任运纵横,现成受用。诸禅德要会么?衲帔蒙头坐,冷暖了无知。」
雪窦宗禅师法嗣 广福道勤禅师 泰州广, 福微庵道勤禅师,本郡俞氏子。上堂,举:「僧问同安:『如何是和尚家风?』同安曰:『金鸡抱子归霄汉,玉兔怀胎入紫微。』曰:『忽遇客来,将何只待?』同安曰:『金果早朝猿摘去,玉华晚后凤衔来。』」师曰:「广福即不然。有问『如何是和尚家风?』只向他道,翠竹丛边歌欸乃,碧岩深处卧烟萝。『忽遇客来,将何只待?』没底篮儿盛皓月,无心碗子贮清风。」
五灯会元卷第十五
青原下六世 雪峰存禅师法嗣 云门文偃禅师 韶州云门山光奉院文偃禅师,嘉兴人也。姓张氏,幼依空王寺志澄律师出家。敏质生知,慧辩天纵。及长,落发禀具于毗陵坛,侍澄数年,探穷律部。以己事未明,往参睦州。州才见来,便闭却门。师乃扣门,州曰:「谁?」师曰:「某甲。」州曰:「作甚么?」师曰:「己事未明,乞师指示。」州开门一见便闭却。师如是连三日扣门,至第三日,州开门,师乃拶入,州便擒住曰:「道!道!」师拟议,州便推出曰:「秦时[车+度]轹钻。」遂掩门,损师一足。师从此悟入。州指见雪峰,师到雪峰庄,见一僧乃问:「上座今日上山去那!」僧曰:「是。」师曰:「寄一则因缘,问堂头和尚,只是不得道是别人语。」僧曰:「得。」师曰:「上座到山中见和尚上堂,众才集便出,握腕立地曰:『这老汉项上铁枷,何不脱却?』」其僧一依师教。雪峰见这僧与么道,便下座拦胸把住曰:「速道!速道!」僧无对。峰拓开曰:「不是汝语。」僧曰:「是某甲语。」峰曰:「侍者将绳棒来。」僧曰:「不是某语,是庄上一浙中上座教某甲来道。」峰曰:「大众去庄上迎取五百人善知识来。」师次日上雪峰,峰才见便曰:「因甚么得到与么地!」师乃低头,从兹契合。温研积稔,密以宗印授焉。 师出岭,遍谒诸方,核穷殊轨,锋辩险绝,世所盛闻。后抵灵树,冥符知圣禅师接首座之说。初,知圣住灵树二十年,不请首座。常云:「我首座生也,我首座牧牛也,我首座行脚也。」一日,令击钟三门外接首座。众出迓,师果至。直请入首座寮,解包。﹝人天眼目见灵树章。﹞后广主命师出世灵树。开堂日,主亲临曰:「弟子请益。」师曰:「目前无异路。」﹝法眼别云:「不可无益于人。」﹞师乃曰:「莫道今日谩诸人好!抑不得已向诸人前作一场狼籍。忽遇明眼人,见成一场笑具,如今避不得也。且问你诸人从上来有甚事?欠少甚么?向你道无事,已是相埋没也。虽然如是,也须到这田地始得。亦莫趁口快乱问,自己心里黑漫漫地。明朝后日,大有事在。你若根思迟回,且向古人建化门庭东觑西觑,看是个甚么道理?你欲得会么?都缘是你自家无量劫来妄想浓厚,一期闻人说著,便生疑心。问佛问法,问向上向下,求觅解会,转没交涉。拟心即差,况复有言有句,莫是不拟心是么?莫错会好。更有甚么事?珍重!」 上堂:「我事不获已,向你诸人道,直下无事,早是相埋没了也。更欲踏步向前,寻言逐句,求觅解会。千差万别,广设问难。赢得一场口滑,去道转远,有甚么休歇时?此事若在言语上,三乘十二分教岂是无言语?因甚么更道教外别传?若从学解机智得,只如十地圣人,说法如云如雨,犹被呵责,见性如隔罗縠。以此故知一切有心,天地悬殊。虽然如此,若是得底人,道火不能烧口,终日说事,未尝挂著唇齿,未尝道著一字。终日著衣吃饭,未尝触著一粒米,挂一缕丝。虽然如此,犹是门庭之说也。须是实得恁么,始得。若约衲僧门下,句里呈机,徒劳伫思。直饶一句下承当得,犹是瞌睡汉。」时有僧问:「如何是一句?」师曰:「举。」上堂:「三乘十二分教,横说竖说,天下老和尚纵横十字说,与我拈针锋许说底道理来,看恁么道,早是作死马医。虽然如此,且有几个到此境界。不敢望汝言中有响,句里藏锋,瞬目千差,风恬浪静。伏惟尚飨!」僧来参,师乃拈起袈裟曰:「汝若道得,落我袈裟圈柜里。汝若道不得,又在鬼窟里,坐作么生?」自代曰:「某甲无气力。」师一日打椎曰:「妙喜世界百杂碎,拓钵向湖南城里吃粥饭去来。」 上堂:「诸兄弟尽是诸方参寻知识,决择生死,到处岂无尊宿垂慈方便之词?还有透不得底句么,出来举看,待老汉与你大家商量。有么有么?」时有僧出,拟伸问次,师曰:「去去西天路,迢迢十万余。」便下座。举:「世尊初生下,一手指天,一手指地,周行七步,目顾四方。云:『天上天下,唯我独尊。』」师曰:「我当时若见,一棒打杀与狗子吃,却贵图天下太平。」师在文德殿赴斋,有鞠常侍问:「灵树果子熟也未?」师曰:「甚么年中得信道生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山河大地。」曰:「向上更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释迦老子在西天,文殊菩萨居东土。」问:「如何是云门山?」师曰:「庚峰定穴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修行人?」师曰:「一榼在手。」上堂,因闻钟声,乃曰:「世界与么广阔,为甚么钟声披七条?」问:「一生积恶不知善,一生积善不知恶。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烛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非时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早朝牵犁,晚间拽杷。」举雪峰云:「三世诸佛向火焰上转大法轮。」师曰:「火焰为三世诸佛说法,三世诸佛立地听。」 上堂:「举一则语,教汝直下承当,早是撒屎著汝头上也。直饶拈一毫头尽大地,一时明得,也是剜肉作疮。虽然如此,汝亦须是实到这个田地,始得。若未切,不得掠虚,却须退步向自己根脚下推寻,看是个甚么道理?实无丝毫许与汝作解会,与汝作疑惑。况汝等各各当人有一段事,大用现前,更不烦汝一毫头气力,便与祖佛无别。自是汝诸人信根浅薄,恶业浓厚,突然起得许多头角,担钵囊,千乡万里受屈作么?且汝诸人有甚么不足处?大丈夫汉阿谁无分,独自承当,得犹不著,便不可受人欺谩,取人处分。才见老和尚开口,便好把特石蓦口塞,便是屎上青蝇相似,斗唼将去,三个五个,聚头商量,苦屈兄弟。古德一期为汝诸人不奈何,所以方便,垂一言半句,通汝入路。知是般事拈放一边,自著些子筋骨。岂不是有少许相亲处?快与快与,时不待人。出息不保入息,更有甚么身心别处闲用?切须在意。珍重!」 上堂:「尽乾坤一时将来著汝眼睫上,你诸人闻恁么道,不敢望你出来,性燥把老汉打一掴,且缓缓子细看,是有是无,是个甚么道理,直饶你向这里明得。若遇衲僧门下,好槌折脚,若是个人闻说道甚么处,有老宿出世,便好蓦面唾污我耳目。汝若不是个手脚,才闻人举,便承当得,早落第二机也。汝不看他德山和尚才见僧入门,拽杖便趁,睦州和尚才见僧入门来,便云见成公案,放汝三十棒。自余之辈,合作么生?若是一般掠虚汉,食人涎唾,记得一堆一担骨董,到处驰骋。驴唇马嘴,夸我解问十转五转话。饶你从朝问到夜,论劫恁么还曾梦见么?甚么处是与人著力处?似这般底,有人屈衲僧斋,也道得饭吃,有甚堪共语处?他日阎罗王面前,不取汝口解说。诸兄弟若是得底人,他家依众遣日。若也未得,切莫容易过时,大须子细。古人大有葛藤相为处,只如雪峰道,尽大地是汝自己;夹山道,百草头上荐取老僧,闹市里识取天子;洛浦云,一尘才起,大地全收,一毛头师子全身,总是汝把取翻覆思量,看日久岁深,自然有个入路。此事无汝替代处,莫非各在当人分上。老和尚出世,只为汝证明。汝若有少许来由,亦昧汝不得。若实未得方便,拨汝即不可。兄弟一等是踏破草鞋,抛却师长父母行脚,直须著些子精彩始得。若未有个入头处,遇著本色咬猪狗手脚,不惜性命,入泥入水相为。有可咬嚼,眨上眉毛,高挂钵囊,拗折拄杖。十年二十年,办取彻头,莫愁不成办。直是今生不得彻头,来生亦不失人身。向此门中亦乃省力,不虚孤负平生,亦不孤负师长父母、十方施主。直须在意,莫空游州猎县,横担拄杖,一千里二千里,走这边经冬,那边过夏,好山好水堪取。性多斋供,易得衣钵,苦屈苦屈,图他一粒米,失却半年粮。如此行脚,有甚么利益?信心檀越,把菜粒米,作么生消得?直须自看,无人替代。时不待人,忽然一日眼光落地,到前头将甚么抵拟?莫一似落汤螃蟹,手脚忙乱,无汝掠虚说大话处。莫将等闲空过时光,一失人身,万劫不复。不是小事,莫据目前。俗人尚道:『朝闻道,夕死可矣。『况我沙门,合履践个甚么事?大须努力,珍重!」 僧问灵树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树默然迁化。后门人立行状碑,欲入此语。问师曰:「先师默然处如何上碑?」师对曰:「师上堂,佛法也太煞有,只是舌头短。」良久曰:「长也。」普请般柴次,师遂拈一片抛下曰:「一大藏教,只说这个。」见僧量米次,问:「米箩里有多少达磨眼睛?」僧无对。师代曰:「斗量不尽。」上堂:「人人自有光明在,看时不见暗昏昏,作么生是诸人自己光明?」自代曰:「厨库三门。」又曰:「好事不如无。」示众:「古德道,药病相治,尽大地是药,那个是你自己?」乃曰:「遇贱即贵。」僧曰:「乞师指示。」师拍手一下,拈拄杖曰:「接取拄杖子。」僧接得,拗作两橛。师曰:「直饶恁么,也好与三十棒。」上堂:「一言才举,千车同辙。该括微尘,犹是化门之说。若是衲僧,合作么生?若将佛意祖意,这里商量,曹溪一路平沉,还有人道得么?道得底出来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?」师曰:「糊饼。」曰:「这里有甚么交涉?」师曰:「灼然!有甚么交涉。」乃曰:「汝等诸人没可作了,见人道著祖意,便问超佛越祖之谈。汝且唤甚么作佛,唤甚么作祖?且说超佛越祖底道理看。问个出三界,汝把将三界来,看有甚么见闻觉知隔碍著汝?有甚么声尘色法与汝可了,了个甚么碗?以那个为差殊之见?他古圣不奈何,横身为物,道个举体全真,物物觌体不可得。我向汝道,直下有甚么事,早是相埋没了也。汝若实未有入头处,且独自参详,除却著衣吃饭,屙屎送尿,更有甚么事?无端起得如许多般妄想作甚么?更有一般底如等闲相似,聚头学得个古人话路,识性记持,妄想卜度,道我会佛法了也。只管说葛藤,取性过时,更嫌不称意。千乡万里,抛却父母师长,作这去就,这般打野[木+埋]汉,有甚么死急。行脚去。」以拄杖趁下。 上堂:「故知时运浇漓,代干像季,近日师僧北去言礼文殊,南去谓游衡岳,恁么行脚,名字比丘,徒消信施。苦哉!苦哉!问著黑漆相似,只管取性过时。设有三个两个狂学多闻,记持话路,到处觅相似语句,印可老宿,轻忽上流,作薄福业,他日阎罗王钉钉之时,莫道无人向你说。若是初心后学,直须摆动精神,莫空记人说处,多虚不如少实,向后只是自赚。有甚么事,近前。」上堂,众集,师以拄杖指面前曰:「乾坤大地微尘,诸佛总在里许争佛法,觅胜负,还有人谏得么?若无人谏得,待老汉与你谏看。」僧曰:「请和尚谏。」师曰:「这野狐精。」上堂拈拄杖曰:「天亲菩萨无端变作一条榔栗杖。」乃画一画曰:「尘沙诸佛尽在这里葛藤。」便下座。上堂:「我看汝诸人,二三机中尚不能构得,空披衲衣何益?汝还会么?我与汝注破,久后到诸方,若见老宿举一指,竖一拂子,云是禅是道?拽拄杖打破头便行。若不如此,尽落天魔眷属,坏灭吾宗。汝若实不会,且向葛藤社里看。我寻常向汝道,微尘刹土中,三世诸佛,西天二十八祖,唐土六祖,尽在拄杖头上说法。神通变现,声应十方,一任纵横。汝还会么?若不会,且莫掠虚。然虽如此,且谛当实见,也未直饶到此田地,也未梦见衲僧沙弥在。三家村里,不逢一人。」蓦拈拄杖画一画,曰:「总在这里。」又画一画曰:「总从这里出去也。珍重!」 师一日以手入木师子口,叫曰:「咬杀我也,相救!」﹝归宗柔代云:「和尚出手太杀。」﹞上堂:「闻声悟道,见色明心。」遂举起手曰:「观世音菩萨,将钱买糊饼。」放下手曰:「元来只是馒头。」上堂:「乾坤之内,宇宙之间,中有一宝,秘在形山。拈灯笼向佛殿里,将三门来灯笼上,作么生?」自代曰:「逐物意移。」又曰:「云起雷兴。」示众曰:「十五日已前不问汝,十五日已后道将一句来。」众无对。自代曰:「日日是好日。」上堂,拈拄杖曰:「凡夫实谓之有,二乘析谓之无,圆觉谓之幻有,菩萨当体即空。衲僧家见拄杖便唤作拄杖。行但行,坐但坐,不得动著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春来草自青。」问:「新到甚处人?」曰:「新罗。」师曰:「将甚么过海?」曰:「草贼大败。」师引手曰:「为甚么在我这里?」曰:「恰是。」师曰:「一任勃跳。」僧无对。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家家观世音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火里蝍蟟吞大虫。」问:「如何是云门一曲?」师曰:「腊月二十五。」曰:「唱者如何?」师曰:「且缓缓。」问:「如何是雪岭泥牛吼?」师曰:「山河走。」曰:「如何是云门木马嘶?」师曰:「天地黑。」问:「从上来事,请师提纲。」师曰:「朝看东南,暮看西北。」曰:「便恁么会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东家点灯,西家暗坐。」问:「十二时中,如何即得不空过?」师曰:「向甚么处著此一问?」曰:「学人不会,请师举。」师曰:「将笔砚来。」僧乃取笔砚来,师作一颂曰:「举不顾,即差互。拟思量,何劫悟?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曰:「游山玩水。」曰:「如何是和尚自己?」师曰:「赖遇维那不在。」问:「一口吞尽时如何?」师曰:「我在你肚里?」曰:「和尚为甚么在学人肚里?」师曰:「还我话头来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去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,请师道。」师曰:「阇黎公验分明,何在重判?」问:「生死到来,如何排遣?」师展手曰:「还我生死来。」问:「父母不听,不得出家,如何得出家?」师曰:「浅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深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曰:「怕我不知。」问:「万机丧尽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与我拈佛殿来,与汝商量。」曰:「岂关他事?」师喝曰:「这掠虚汉!」 问:「树凋叶落时如何?」师曰:「体露金风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干屎橛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佛出身处?」师曰:「东山水上行。」问:「古人面壁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念七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日里看山。」师问僧:「近离甚么处?」曰:「南岳。」师曰:「我不曾与人葛藤。近前来!」僧近前,师曰:「去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有读书人来报。」问:「如何是透法身句?」师曰:「北斗里藏身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久雨不晴。」又曰:「粥饭气。」问:「承古有言,牛头横说竖说,犹未知有向上关[木+戾]子。如何是向上关[木+戾]子。」师曰:「东山西岭青。」问:「如何是端坐念实相?」师曰:「河里失钱河里捷。」上堂:「函盖乾坤,目机铢两,不涉世缘。作么生承当?」众无对。自代曰:「一镞破三关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云门剑?」师曰:「祖。」问:「如何是玄中的?」师曰:「筑。」问:「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骼。」又曰:「胔。」问:「如何是正法眼?」师曰:「普。」问:「如何是啐啄机?」师曰:「响。」问:「如何是云门一路?」师曰:「亲。」问:「杀父杀母,向佛前忏悔。杀佛杀祖,向甚么处忏悔?」师曰:「露。」问:「凿壁偷光时如何?」师曰:「恰。」问:「三身中那身说法?」师曰:「要。」问:「承古有言,了即业障本来空,未了应须偿宿债。未审二祖是了未了?」师曰:「确。」师垂语曰:「会佛法如河沙,百草头上道将一句来?」自代云:「俱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一代时教?」师曰:「对一说。」问:「不是目前机,亦非目前事时如何?」师曰:「倒一说。」问:「如何是法身向上事?」师曰:「向上与汝道即不难,作么生会法身?」曰:「请和尚鉴」。师曰:「鉴即且置,作么生会法身?」曰:「与么与么。」师曰:「这个是长连床上学得底,我且问你,法身还解吃饭么?」僧无对。 师问岭中顺维那:「古人竖起拂子,放下拂子,意旨如何?」顺曰:「拂前见,拂后见。」师曰:「如是,如是。」师后却举问僧:「汝道当初诺伊,不诺伊?」僧无对。师曰:「可知礼也。」问:「僧甚处来?」曰:「礼塔来。」师曰:「谑我。」曰:「实礼塔来。」师曰:「五戒也不持。」师尝举马太师道:「一切语言是提婆宗,以这个为主。」乃曰:「好语,秪是无人问我。」时有僧问:「如何是提婆宗?」师曰:「西天九十六种,你是最下种。」问僧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西禅。」师曰:「西禅近日有何言句?」僧展两手,师打一掌。僧曰:「某甲话在。」师却展两手,僧无语,师又打。师举临济三句语问塔主:「只如塔中和尚得第几句?」主无对。师曰:「你问我。」主便问,师曰:「不快即道。」主曰:「作么生是不快即道?」师曰:「一不成,二不是。」问直岁:「甚处去来?」曰:「刈茆来。」师曰:「刈得几个祖师?」曰:「三百个。」师曰:「朝打三千,暮打八百。东家杓柄长,西家杓柄短。又作么生?」岁无语,师便打。僧问:「秋初夏末,前程若有人问,作么生祗对?」师曰:「大众退后。」曰:「未审过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还我九十日饭钱来。」有讲僧参经时,乃曰:「未到云门时,恰似初生月。及乎到后,曲弯弯地。」师得知乃召问:「是你道否?」曰:「是。」师曰:「甚好。吾问汝:作么生是初生月?」僧乃斫额作望月势。师曰:「你如此,已后失却目在。」僧经旬日复来,师又问:「你还会也未?」曰:「未会。」师曰:「你问我。」僧便问:「如何是初生月?」师曰:「曲弯弯地。」僧罔措,后果然失目。 上堂:「诸和尚子莫妄想,天是天,地是地,山是山,水是水,僧是僧,俗是俗。」良久曰:「与我拈案山来。」僧便问:「学人见山是山、水是水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三门为甚么骑佛殿,从这里过?」曰:「恁么则不妄想去也。」师曰:「还我话头来。」上堂:「你若不相当,且觅个入头处。微尘诸佛在你舌头上,三藏圣教在你脚跟底。不如悟去好!还有悟得底么?出来对众道看。」示众:「尽十方世界,乾坤大地」,以拄杖画云:「百杂碎。三乘十二分教,达磨西来,放过即不可;若不放过,不消一喝。」示众:「真空不坏有,真空不异色。」僧便问:「作么生是真空?」师曰:「还闻钟声么?」曰:「此是钟声。」师曰:「驴年梦见么?」上堂:「平地上死人无数,过得荆棘林者是好手。」时有僧出,曰:「与么,则堂中第一座有长处也。」师曰:「苏噜苏噜。」[王+舀]长老举菩萨手中赤幡,问师:「作么生?」师曰:「你是无礼汉。」[王+舀]曰:「作么生无礼?」师曰:「是你外道奴也作不得。」僧问:「佛法如水中月,是否?」师曰:「清波无透路。」曰:「和尚从何得?」师曰:「再问复何来?」曰:「正与么时如何?」师曰:「重叠关山路。」上堂,拈拄杖曰:「拄杖子化为龙,吞却乾坤了也。山河大地,甚处得来?」师有偈曰:「不露风骨句,未语先分付。进步口喃喃,知君大罔措。」示众:「大用现前,不存轨则。」时有僧问:「如何是大用现前?」师拈起拄杖,高声唱曰:「释迦老子来也!」上堂:「要识祖师么?」以拄杖指曰:「祖师在你头上勃跳。要识祖师眼睛么?在你脚跟下。」又曰:「这个是祭鬼神茶饭。虽然如此,鬼神也无厌足。」示众:「一人因说得悟,一人因唤得悟,一人闻举便回去。你道便回去意作么生?」复曰:「也好与三十棒。」上堂:「光不透脱,有两般病。一切处不明,面前有物是一。又透得一切法空,隐隐地似有个物相似,亦是光不透脱。又法身亦有两般病,得到法身,为法执不忘,己见犹存,坐在法身边是一。直饶透得法身去,放过即不可。子细点检将来,有甚么气息,亦是病。」问僧:「光明寂照遍河沙,岂不是张拙秀才语?」曰:「是。」师曰:「话堕也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法身?」师曰:「六不收。」问:「不起一念,还有过也无?」师曰:「须弥山。」问:「如何是清净法身?」师曰:「花药栏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金毛师子。」问:「如何是尘尘三昧?」师曰:「钵里饭,桶里水。」问:「一言道尽时如何?」师曰:「裂破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面南看北斗。」问:「一切智通无障碍时如何?」师曰:「扫地泼水相公来。」 师到天童,童曰:「你还定当得么?」师曰:「和尚道甚么?」童曰:「不会则目前包裹。」师曰:「会则目前包裹。」师到曹山,见示众云:「诸方尽把格则,何不与他道却,令他不疑去。」师问:「密密处为甚么不知有?」山曰:「只为密密,所以不知有。」师曰:「此人如何亲近?」山曰:「莫向密密处亲近。」师曰:「不向密密处亲近时如何?」山曰:「始解亲近。」师应「喏喏。」师到鹅湖,闻上堂曰:「莫道未了底人,长时浮逼逼地,设使了得底,明明得知有去处,尚乃浮逼逼地。」师下问首座:「适﹝适,原误作「进」,今改。﹞来和尚意作么生?」曰:「浮逼逼地。」师曰:「首座久在此住,头白齿黄,作这个语话?」曰:「上座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要道即得,见即便见。若不见,莫乱道。」曰:「只如道浮逼逼地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头上著枷,脚下著杻。」曰:「与么则无佛法也。」师曰:「此是文殊普贤大人境界。」僧举灌溪上堂,曰:「十方无壁落,四面亦无门。净裸裸,赤漉漉,没可把。」师曰:「举即易,出也大难。」曰:「上座不肯和尚与么道那?」师曰:「你适来与么举那!」曰:「是。」师曰:「你驴年梦见灌溪?」曰:「某甲话在。」师曰:「我问你,十方无壁落,四面亦无门。你道大梵天王与帝释天商量甚么事?」曰:「岂干他事!」师喝曰:「逐队吃饭汉。」 师到江州,有陈尚书者请斋。才见便问:「儒书中即不问,三乘十二分教自有座主,作么生是衲僧行脚事?」师曰:「曾问几人来?」书曰:「即今问上座。」师曰:「即今且置,作么生是教意?」书曰:「黄卷赤轴。」师曰:「这个是文字语言,作么生是教意?」书曰:「口欲谈而辞丧,心欲缘而虑忘。」师曰:「口欲谈而辞丧,为对有言。心欲缘而虑忘,为对妄想。作么生是教意?」书无语。师曰:「见说尚书看法华经,是否?」书曰:「是。」师曰:「经中道,一切治生产业,皆与实相不相违背。且道非非想天,有几人退位?」书无语。师曰:「尚书且莫草草。三经五论,师僧抛却,特入丛林。十年二十年,尚不奈何。尚书又争得会?」书礼拜曰:「某甲罪过。」师唱道:「灵树云门,凡三十载。机缘语句,备载广录。」以乾和七年己酉四月十日,顺寂。塔全身于方丈。后十七载,示梦阮绍庄曰:「与吾寄语秀华宫使特进李托,奏请开塔。」遂致奉敕迎请内庭供养,逾月方还。因改寺为大觉,谥大慈云匡真弘明禅师。
青原下七世 云门偃禅师法嗣 白云子祥禅师 韶州白云子祥实性大师,初住慈光院,广主召入府说法。时有僧问:「觉华才绽,正遇明时。不昧宗风,乞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我王有令。」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不别。」曰:「恁么则同也。」师曰:「不妨领话。」问:「诸佛出世,普遍大千。白云一会,如何举扬?」师曰:「赚却几人来?」曰:「恁么则四众何依?」师曰:「没交涉。」问:「即心即佛,示诲之辞。不涉前言,如何指教?」师曰:「东西且置,南北作么生?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石桥那畔有,这边无。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且作丁公吟。」问:「衣到六祖,为甚么不传?」师曰:「海晏河清。」问:「从上宗乘,如何举扬?」师曰:「今日未吃茶。」上堂:「诸人会么?但向街头市尾、屠儿魁刽、地狱镬汤处会取?若恁么会得,堪与人天为师。若向衲僧门下,天地悬殊。更有一般底,只向长连床上作好人去。汝道此两般人,那个有长处?无事,珍重!」问僧:「甚么处来?」曰:「云门来。」师曰:「里许有多少水牛?」曰:「一个两个。」师曰:「好水牛。」问僧:「不坏假名,而谈实相。作么生?」僧指倚子曰:「这个是倚子。」师以手拨倚曰:「与我将鞋袋来。」僧无对。师曰:「这虚头汉。」﹝云门闻,乃云:「须是我祥兄始得。」﹞师将示灭,白众曰:「某甲虽提祖印,未尽其中事。诸仁者且道其中事作么生?莫是无边中间内外已否?若如是会,即大地如铺沙。」良久曰:「去此即他方相见。」言讫而寂。
德山缘密禅师 鼎州德山缘密圆明禅师,上堂:「僧堂前事,时人知有。佛殿后事作么生?」上堂:「我有三句语示汝诸人:一句函盖乾坤,一句截断众流,一句随波逐浪。作么生辨?若辨得出,有参学分;若辨不出,长安路上辊辊地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透法身句?」师曰:「三尺杖子搅黄河。」问:「百花未发时如何?」师曰:「黄河浑底流。」曰:「发后如何?」师曰:「幡竿头指天。」问:「不犯辞锋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天台南岳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江西湖南。」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河里尽是木头船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这头蹋著那头掀。」上堂:「与么来者,现成公案。不与么来者,垛生招箭。总不与么来者,徐六担板,迅速锋铓,犹是钝汉。万里无云,青天犹在。」上堂:「但参活句,莫参死句。活句下荐得,永劫无滞。一尘一佛国,一叶一释迦,是死句。扬眉瞬目,举指竖拂,是死句。山河大地,更无淆讹,是死句。」时有僧问:「如何是活句?」师曰:「波斯仰面看。」曰:「恁么则不谬去也。」师便打,上堂,举临济示众曰:「恁么来者,恰似失却。不恁么来者,无绳自缚。十二时中,莫乱斟酌。会与不会,都卢是错。分明与么道,一任天下人贬剥。」师曰:「古镜阔一丈,屋梁长三尺。是汝钵盂鐼子阔多少?」上堂:「俱胝和尚,凡有扣问,只竖一指。寒则普天寒,热则普天热。」僧问:「己事未明,如何辨得?」师曰:「须弥山顶上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脚下水浅深。」问:「达磨未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千年松倒挂。」曰:「来后如何?」师曰:「金刚努起拳。」问:「师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佛殿正南开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白云山上起。」曰:「出与未出,还分不分?」师曰:「静处萨婆诃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南山起云,北山下雨。」问:「如何是应用之机?」师喝,僧曰:「只这个,为复别有?」师便打。问:「大用现前,不存轨则时如何?」师曰:「黑地打破瓮。」僧退步,师便打。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猢狲系露柱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猢狲入布袋。」问:「文殊与维摩对谈何事?」师曰:「并汝三人,无绳自缚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满目荒榛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劳而无功。」问:「尽大地致一问,不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话堕也。」曰:「大众总见。」师便打。问:「无踪无迹是甚么人行履?」师曰:「偷牛贼。」问:「羺羊未挂角时如何?」师曰:「猎屎狗。」曰:「挂后如何?」师曰:「猎屎狗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秋来黄叶落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春来草自青。」
巴陵颢鉴禅师 岳州巴陵新开院颢鉴禅师,初到云门,门曰:「雪峰和尚道,开却门达磨来也。我问你作么生?」师曰:「筑著和尚鼻孔。」门曰:「地神恶发,把须弥山一掴勃跳上梵天,拶破帝释鼻孔,你为甚么向日本国里藏身?」师曰:「和尚莫瞒人好。」门曰:「筑著老僧鼻孔,又作么生?」师无语。门曰:「将知你只是学语之流。」师住后,更不作法嗣书,只将三转语上云门。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明眼人落井。」问:「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珊瑚枝枝撑著月。」问:「如何是提婆宗?」师曰:「银碗里盛雪。」门曰:「他后老僧忌日,只消举此三转语,足以报恩。」自后忌辰,果如所嘱。僧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鸡寒上树,鸭寒下水。」问:「三乘十二分教即不疑,如何是宗门中事?」师曰:「不是衲僧分上事。」曰:「如何是衲僧分上事?」师曰:「贪观白浪,失却手桡。」问僧:「游山来,为佛法来?」曰:「清平世界,说甚么佛法?」师曰:「好个无事禅客。」曰:「早是多事了也。」师曰:「上座去年在此过夏了。」曰:「不曾。」师曰:「与么,则先来不相识。」下去,师将拂子遗僧。僧曰:「本来清净,用拂子作甚么?」师曰:「既知清净,切勿忘却。」﹝梁山观别云:「也须拂却。」﹞
双泉师宽禅师 随州双泉山师宽明教禅师,上堂,举拂子曰:「这个接中下之人。」时有僧问:「上上人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打鼓为三军。」问:「向上宗乘如何举唱?」师曰:「不敢。」曰:「恁么则含生有望?」师曰:「脚下水深浅?」问:「凡有言句,尽落有无,不落有无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东弗于逮。」曰:「这个犹落有无?」师曰:「支过雪山西。」僧问洞山初和尚:「如何是佛?」山曰:「麻三斤。」师闻之,乃曰:「向南有竹,向北有木。」问:「不可以智知,不可以识识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入这个野狐群队。」问:「如何是定?」师曰:「虾跳不出斗。」曰:「如何出得去?」师曰:「南山起云,北山下雨。」问:「北斗里藏身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鸡寒上树,鸭寒下水。」问:「竖起杖子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一叶落知天下秋。」师游山回,首座同众出接,座曰:「和尚游山,巇险不易!」师提起拄杖曰:「全得这个力。」座乃夺却,师放身便倒。大众皆进前扶起,师拈拄杖,一时趁散。回顾侍者曰:「向道全得这个力。」师一日访白兆,兆曰:「老僧有个木鱼颂。」师曰:「请举看。」兆曰:「伏惟烂木一橛,佛与众生不别。若以杖子系著,直得圣凡路绝。」师曰:「此颂有成褫无成褫?」兆曰:「无成褫。」师曰:「佛与众生不别。聋!」侍僧救曰:「有成褫。」师曰:「直得圣凡路绝。聋!」当时白兆一众失色。僧问:「新年头还有佛法也无?」师曰:「无。」曰:「日日是好日,年年是好年。为甚却无?」师曰:「张公吃酒李公醉。」僧曰:「老老大大,龙头蛇尾。」师曰:「明教今日失利。」
香林澄远禅师 益州青城香林院澄远禅师,汉州绵竹人,姓上官。在众日,普请锄草次,有一僧曰:「看俗家失火。」师曰:「那里火?」曰:「不见那!」师曰:「不见。」曰:「这瞎汉。」是时一众皆言远上座败阙。后明教宽闻举,叹曰:「须是我远兄始得。」住后,僧问:「美味醍醐,为甚么变成毒药?」师曰:「导江纸贵。」问:「见色便见心时如何?」师曰:「适来甚么处去来?」曰:「心境俱忘时如何?」师曰:「开眼坐睡。」问:「北斗里藏身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月似弯弓,少雨多风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佛心?」师曰:「清则始终清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莫受人谩好!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踏步者谁?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妙药?」师曰:「不离众味。」曰:「吃者如何?」师曰:「唼啖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室内一碗灯?」师曰:「三人证龟成鳖。」问:「如何是衲下事?」师曰:「腊月火烧山。」问:「大众云集,请师施设。」师曰:「三不待两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时中事?」师曰:「恰恰。」问:「如何是玄?」师曰:「今日来,明日去。」曰:「如何是玄中玄?」师曰:「长连床上。」问:「如何是香林一脉泉?」师曰:「念无间断。」曰:「饮者如何?」师曰:「随方斗秤。」问:「如何是衲僧正眼?」师曰:「不分别。」曰:「照用事如何?」师曰:「行路人失脚。」问:「万机俱泯迹,方识本来人时如何?」师曰:「清机自显。」曰:「恁么则不别人?」师曰:「方见本来人。」问:「鱼游陆地时如何?」师曰:「发言必有后救。」曰:「却下碧潭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头重尾轻。」问:「但有言句尽是宾,如何是主?」师曰:「长安城里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千家万户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的的意?」师曰:「坐久成劳。」曰:「便回转时如何?」师曰:「堕落深坑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缝塔?」师曰:「合掌当胸。」曰:「如何是塔中人?」师曰:「露也。」问:「教法未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阎罗天子。」曰:「来后如何?」师曰:「大宋国里。」问:「一子出家,九族解脱。目连为甚么母入地狱?」师曰:「确。」问:「如何是平常心?」师曰:「早朝不审晚后。珍重!」 上堂:「是汝诸人,尽是担钵囊,向外行脚。还识得性也未?若识得,试出来道看。若识不得,只是被人热谩将去。且问汝诸人,是汝参学日久,用心扫地煎茶,游山玩水,汝且钉钉,唤甚么作自性?诸人且道,始终不变不异,无高无下,无好无丑,不生不灭,究竟归于何处?诸人还知得下落所在也未?若于这里知得所在,是诸佛解脱法门,悟道见性,始终不疑不虑,一任横行,一切人不奈汝何。出言吐气,实有来处。如人买田,须是收得元本契书,若不得他元本契书,终是不稳。遮莫经官判状,亦是不得其奈。不收得元本契书,终是被人夺却。汝等诸人,参禅学道,亦复如是。还有人收得元本契书么?试拈出看。汝且唤甚么作元本契书?诸人试道看,若是灵利底,才闻与么说著,便知去处。若不知去处,向外边学得千般巧妙,记持解会,口似倾河,终不究竟,与汝自己天地差殊。且去衣钵下体当寻觅看。若有个见处,上来这里道看,老僧与汝证明。若觅不得,且依行队去。」将示寂,辞知府宋公珰曰:「老僧行脚去。」通判曰:「这僧风狂,八十岁行脚去那里?」宋曰:「大善知识,去住自由。」师谓众曰:「老僧四十年,方打成一片。」言讫而逝,塔于本山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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