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山守初禅师 襄州洞山守初宗慧禅师,初参云门。门问:「近离甚处?」师曰:「查渡。」门曰:「夏在甚处?」师曰:「湖南报慈。」曰:「几时离彼?」师曰:「八月二十五。」门曰:「放汝三顿棒。」师至明日,却上问讯:「昨日蒙和尚放三顿棒,不知过在甚么处?」门曰:「饭袋子,江西湖南便恁么去?」师于言下大悟。遂曰:「他后向无人烟处,不蓄一粒米,不种一茎菜,接待十方往来,尽与伊抽钉拔楔,拈却灸脂帽子,脱却鹘臭布衫,教伊洒洒地,作个无事衲僧,岂不快哉!」门曰:「你身如椰子大,开得如许大口。」师便礼拜。 住后上堂:「言无展事,语不投机,承言者丧,滞句者迷。还得么?你衲僧分上,到这里须具择法眼始得。只如洞山恁么道,也有一场过。且道过在甚么处?」僧问:「迢迢一路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天晴不肯去,直待雨淋头。」曰:「诸圣作么生?」师曰:「入泥入水。」问:「心未生时,法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风吹荷叶动,决定有鱼行。」问:「师登师子座,请师唱道情。」师曰:「晴干开水道,无事设曹司。」曰:「恁么则谢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卖鞋老婆脚趔趄。」﹞问:「如何是三宝?」师曰:「商量不下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缝塔?」师曰:「十字街头石师子。」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汝州。」师曰:「此去多少?」曰:「七百里。」师曰:「踏破几緉草鞋?」曰:「三緉。」师曰:「甚处得钱买?」曰:「打笠子。」师曰:「参堂去。」僧应喏。问:「如何是免得生死底法?」师曰:「见之不取,思之三年。」僧问:「离却心机意识,请师一句。」师曰:「道士著黄瓮里坐。」问:「非时亲觐,请师一句。」师曰:「对众怎生举?」曰:「据现定举。」师曰:「放汝三十棒。」曰:「过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罪不重科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麻三斤。」问:「莲华未出水时如何?」师曰:「楚山头倒卓。」曰:「出水后如何?」师曰:「汉水正东流。」问:「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金州客。」曰:「用者如何?」师曰:「伏惟尚飨。」 问:「车住牛不住时如何?」师曰:「用驾车汉作么?」问:「如何是衲僧分上事?」师曰:「云里楚山头,决定多风雨。」问:「海竭人亡时如何?」师曰:「难得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云在青天水在瓶。」问:「文殊普贤来参时如何?」师曰:「趁向水牯牛栏里著。」曰:「和尚入地狱如箭射。」师曰:「全凭子力。」问:「如何是正法眼?」师曰:「纸捻无油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楖栗木拄杖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窦入布衫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灼然谛当。」问:「万缘俱息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瓮里石人卖枣圈。」问:「如何是洞山剑?」师曰:「作么?」曰:「学人要知。」师曰:「罪过。」问:「乾坤休著意,宇宙不留心。学人只恁么,师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岘山亭起雾,滩峻不留船。」问:「大众云臻,请师撮其枢要,略举大纲。」师曰:「水上浮沤呈五色,海底虾蟆叫月明。」问:「正当恁么时?文殊普贤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长者八十一,其树不生耳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一则不成,二则不是。」
泐潭道谦禅师 洪州泐潭道谦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泐潭家风?」师曰:「阇黎到来几日也?」问:「但有纤毫即是尘,不有时作么生?」师以手掩两目。问:「当阳举唱,谁是闻者?」师曰:「老僧不患耳聋。」问:「悟本无门,如何得入?」师曰:「阿谁教汝恁么问?」
奉先深禅师 金陵奉先深禅师,江南主请开堂,才升座,维那白槌曰:「法筵龙象众,当观第一义。」师便曰:「果然不识,钝置杀人。」时有僧出,问:「如何是第一义?」师曰:「赖遇适来道了也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速礼三拜。」复曰:「大众且道,钝置落在阿谁分上?」师同明和尚在众时,闻僧问法眼:「如何是色眼?」竖起拂子。或曰「鸡冠花」,或曰「贴肉汗衫」,二人特往请益。问曰:「承闻和尚有三种色语,是否?」眼曰:「是。」师曰:「鹞子过新罗。」便归众。时李王在座下,不肯,乃白法眼曰:「寡人来日致茶筵,请二人重新问话。」明日茶罢,备彩一箱,剑一口,谓二师曰:「上座若问话得是,奉赏杂彩一箱。若问不是,只赐一剑。」法眼升座,师复出问:「今日奉敕问话,师还许也无?」眼曰:「许。」曰:「鹞子过新罗。」捧彩便行。大众一时散去。时法灯作维那,乃鸣钟集众,僧堂前勘。师众集,灯问:「承闻二上座久在云门,有甚奇特因缘?举一两则来商量看。」师曰:「古人道:『白鹭下田千点雪,黄莺上树一枝花。』维那作么生商量?」灯拟议,师打一座具便归众。师同明和尚到淮河,见人牵网,有鱼从网透出。师曰:「明兄俊哉!一似个衲僧相似。」明曰:「虽然如此,争如当初不撞入网罗好!」师曰:「明兄你欠悟在。」明至中夜,方省。
双泉郁禅师 随州双泉郁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第一句?」师曰:「回头终不顾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二句?」师曰:「未语先分付。」曰:「如何是第三句?」师曰:「连根犹带苦。」上堂:「初祖不虚传,二祖不虚受。彼彼大丈夫,因甚么到恁么地?」便下座。后住舒州海会,僧问:「如何是舒州境?」师曰:「浣水逆流山露骨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地有毒蛇沙有虱。」
披云智寂禅师 韶州披云智寂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披云境?」师曰:「白日没闲人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迁义?」师曰:「山高不碍白云飞。」问:「以字不成,八字不是,未审是甚么字?」师曰:「听老僧一偈:以字不是八不成。森罗万象此中明。直饶巧说千般妙,不是讴阿不是经。」问:「如何是色空?」师曰:「拾取落花生旧枝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尘?」师曰:「满目是青山。」问:「如何是毗卢藏中有大经卷?」师曰:「拈不得。」曰:「为甚拈不得?」师曰:「特地却成愁。」
舜峰义韶禅师 韶州舜峰义韶禅师,僧问:「正法无言时如何?」师曰:「言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,乞师端的。」师曰:「两重公案。」曰:「岂无方便?」师曰:「无礼难容。」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日出东方月落西。」僧正到方丈,曰:「方丈得恁么黑!」师曰:「老鼠窟。」正曰:「放猫儿入好。」师曰:「试放看。」正无对。师拊掌笑。师与老宿渡江次,师取钱与渡子,宿曰:「囊中若有青铜片。」师揖曰:「长老莫笑。」
般若启柔禅师 南岳般若寺启柔禅师,僧问:「西天以蜡人为验,此土如何?」师曰:「新罗人草鞋。」问:「如何是千圣同归底道理?」师曰:「未达苦空境,无人不叹嗟。」上堂,众闻板声集。师因示偈曰:「妙哉三下板,知识尽来参。既善分时节,吾今不再三。」便下座。
妙胜臻禅师 潞府妙胜臻禅师,僧问:「金粟如来为甚么却降释迦会里?」师曰:「香山南,雪山北。」曰:「南赡部洲事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黄河水急浪花粗。」问:「如何是向上一路?」师曰:「一条济水贯新罗。」
荐福承古禅师 饶州荐福承古禅师,操行高洁,禀性虚明。参大光敬玄禅师,乃曰:「只是个草里汉。」遂参福严雅和尚,又曰:「只是个脱洒衲僧。」由是终日默然,深究先德洪规。一日览云门语,忽然发悟。自此韬藏,不求名闻。栖止云居弘觉禅师塔所,四方学者奔凑,因称古塔主也。景祐四年,范公仲淹出守鄱阳,闻师道德,请居荐福,开阐宗风。僧问:「大善知识,将何为人?」师曰:「莫。」曰:「恁么则有问有答去也。」师曰:「莫。」问:「青青翠竹,尽是真如;郁郁黄花,无非般若。如何是般若?」师曰:「黄泉无老少。」曰:「春来草自青。」师曰:「声名不朽。」曰:「若然者,碧眼胡僧也皱眉。」师曰:「退后三步。」僧曰:「苦。」师乃「吽吽」!问:「临济举拂,学人举拳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讹言乱众。」曰:「恁么则依令而行也。」师曰:「天涯海角。」问:「一喝分宾主,照用一时行,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干柴湿茭。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红焰炎天。」上堂:「夫出家者为无为法,无为法中无利益,无功德。近来出家人,贪著福慧,与道全乖。若为福慧,须至明心;若要达道,无汝用心处。所以常劝诸人,莫学佛法,但自休心。利根者画时解脱,钝根者或三五年,远不过十年。若不悟去,老僧与你入拔舌地狱。参!」
清凉智明禅师 金陵清凉智明禅师,江南主请师上堂,小长老问:「凡有言句,尽落方便。不落方便,请师速道。」师曰:「国主在此,不敢无礼。」
南台道遵禅师 潭州南台道遵法云禅师,上堂:「从上宗乘,合作么生提纲?合作么生言论?佛法两字当得么?真如解脱当得么?虽然如是,细不通风,大通车马。若约理化门中,一言才启,震动乾坤。山河大地,海晏河清。三世诸佛,说法现前。于此明得古佛殿前,同登彼岸。无事,珍重!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下坡不走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著衣吃饭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钵盂挂壁上。」问:「如何是真如含一切?」师曰:「分明。」曰:「为甚么有利钝?」师曰:「四天打鼓,楼上击钟。」问:「如何是南台境?」师曰:「金刚手指天。」问:「如何是色空?」师曰:「道士著真红。」问:「十二时中,时时不离时如何?」师曰:「谛。」
双峰竟钦禅师 韶州双峰竟钦禅师,益州人也。开堂日,云门和尚躬临证明。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日出方知天下朗,无油那点佛前灯。」问:「如何是双峰境?」师曰:「夜听水流庵后竹,昼看云起面前山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因风吹火。」上堂:「进一步则迷理,退一步则失事,饶你一向兀然去,又同无情。」僧问:「如何得不同无情去?」师曰:「动转施为。」曰:「如何得不迷理失事去?」师曰:「进一步,退一步。」僧作礼。师曰:「向来有人恁么会?老僧不肯伊。」曰:「请师直指。」师便打出。问:「如何是正法眼?」师曰:「山河大地。」问:「如何是法王剑?」师曰:「铅刀徒逞,不若龙泉。」曰:「用者如何?」师曰:「藏锋犹不许,露刃更何堪!」问:「宾头卢应供四天下,还得遍也无?」师曰:「如月入水。」问:「如何是用而不杂?」师曰:「明月堂前垂玉露,水晶殿里璨真珠。」有行者问:「某甲遇贼来时,若杀即违佛教,不杀又违王敕。未审师意如何?」师曰:「官不容针,私通车马。」广主尝亲问法要,锡慧真广悟号。将示寂,告门人曰:「吾不久去世,汝可就山顶预修坟塔。」洎工毕,以闻。师曰:「后日子时行矣。」及期,会云门爽和尚等七人夜话。侍者报三更也。师索香焚之,合掌而逝。
资福诠禅师 韶州资福诠禅师,僧问:「不问宗乘,请师心印。」师曰:「不答这话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答?」师曰:「不副前言。」问:「觌面难逢处,如何顾鉴咦。乞师垂半偈,免使后人疑。」师曰:「锋前一句超调御,拟问如何历劫违。」曰:「恁么则东山西岭时人知有,未审资福庭前谁家风月?」师曰:「且领前话。」
黄云元禅师 广州黄云元禅师,初开堂日,以手拊绳床曰:「诸人还识广大须弥之座也无?若不识,老僧升座去也。」师便坐。僧问:「如何是大汉国境?」师曰:「歌谣满路。」上堂:「古人道,触目未曾无,临机何不道?山僧即不然,触目未曾无,临机道甚么?珍重!」
龙境伦禅师 广州龙境伦禅师,开堂升座,提起拂子曰:「还会么?若会,头上更增头,若不会,断头取活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龙境家风?」师曰:「豺狼虎豹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勤耕田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早收禾。」问僧:「甚么处来?」曰:「黄云来。」师曰:「作么生是黄云郎当媚痴抹跶为人一句?」僧无对。示众曰:「作么生是长连床上取性一句?道将来!」
云门爽禅师 韶州云门山爽禅师,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圣躬万岁。」问:「如何是透法身句?」师曰:「银香台上生萝卜。」
白云闻禅师 韶州白云闻禅师,上堂良久,僧出问:「白云一路,全因今日。」师曰:「不是!不是!」曰:「和尚又如何?」师曰:「白云一路,草深一丈。」便下座。问:「拟伸一问,师还答否?」师曰:「皂荚树头悬,风吹曲不成。」问:「受施主供养,将何报答?」师曰:「作牛作马。」
净法章禅师 韶州净法禅想章禅师,广主问:「如何是禅?」师乃良久。主罔测,因署其号。僧问:「日月重明时如何?」师曰:「日月虽明,不鉴覆盆之下。」问:「既是金山,为甚么凿石?」师曰:「金山凿石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迢迢十万余。」
温门满禅师 韶州温门山满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胸题卍字。」曰:「如何是祖?」师曰:「不游西土。」有人指壁上画问:「既是千尺松,为甚么却在屋下?」师曰:「芥子纳须弥作么生?」问:「隔墙见角,便知是牛时如何?」师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汝曾读书么?」问:「太子初生为甚么不识父母?」师曰:「迥然尊贵。」
大容諲禅师 黄州大容諲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大容水?」师曰:「还我一滴来。」问:「当来弥勒下生时如何?」师曰:「慈氏宫中三春草。」问:「如何是真空?」师曰:「拈却拒阳著。」曰:「如何是妙用?」师乃握拳。僧曰:「真空妙用,相去几何?」师以手拨之。问:「长蛇偃月即不问,匹马单枪时如何?」师曰:「麻江桥下,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圣寿寺前。」问:「既是大容,为甚么趁出僧?」师曰:「大海不容尘,小溪多搕鲣。」问:「如何是古佛一路?」师指地,僧曰:「不问这个。」师曰:「去。」师与一老宿相期他往,偶因事不去。宿曰:「佛无二言。」师曰:「法无一向。」
罗山崇禅师 广州罗山崇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大汉国境?」师曰:「玉狗吠时天未晓,金鸡啼处五更初。」问:「丹霞访居士,女子不携篮时如何?」师曰:「也要到这里一转。」问:「如何是罗山境?」师曰:「布水千寻。」
云门常实禅师 韶州云门常实禅师,上堂:「至道无难,唯嫌拣择。还有拣择者么?」时有僧问:「十方国土中,唯有一乘法。如何是一乘法?」师曰:「日月分明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清风满路。」
林溪竟脱禅师 郢州林溪竟脱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法身?」师曰:「四海五湖宾。」曰:「如何是透法身句?」师曰:「明眼人笑汝。」问:「如何是本来人?」师曰:「风吹满面尘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富贵多宾客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贫穷绝往还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十字路头?」曰:「如何是法师?」曰:「三家村里。」曰:「佛之与法,是一是二?」师曰:「露柱渡三江,犹怀感恨长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缝塔?」师曰:「复州城。」曰:「如何是塔中人?」师曰:「龙兴寺。」
韶州广悟禅师 韶州广悟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因风吹火。」
华严慧禅师 广州华严慧禅师,僧问:「承古有言,妄心无处即菩提。正当妄时,还有菩提也无?」师曰:「来音已照。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妄心无处即菩提。」
长乐政禅师 韶州长乐山政禅师,僧问:「祖师心印,何人提掇?」师曰:「石人妙手在。」曰:「学人还有分也无?」师曰:「木人整不齐。」
英州观音和尚 英州观音和尚,因穿井次,僧问:「井深多少?」师曰:「没汝鼻孔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英州观音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英州观音。」问:「如何是观音妙智力?」师曰:「风射破窗鸣。」
韶州林泉和尚 韶州林泉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林泉主?」师曰:「岩下白石。」曰:「如何是林泉家风?」师曰:「迎宾待客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迢迢。」曰:「便恁么领会时如何?」师曰:「久久忘缘者,宁怀去住情。」
云门煦禅师 韶州云门煦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即今是甚么意?」僧曰:「恰是。」师便喝。
黄檗法济禅师 瑞州黄檗法济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与天下人作榜样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眉粗眼大。」上堂,良久曰:「若识得黄檗帐子,平生行脚事毕。珍重!」
康国耀禅师 信州康国耀禅师,僧问:「文殊与维摩对谈何事?」师曰:「汝向髑髅后会,始得。」曰:「古人道,髑髅里荐取又如何?」师曰:「汝还荐得么?」曰:「恁么则远人得遇于师去也。」师曰:「莫谩语。」
谷山丰禅师 潭州谷山丰禅师,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?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雪岭梅花绽,云洞老僧惊。」上堂:「骏马机前异,游人肘后悬。既参云外客,试为老僧看。」时有僧才出,师便打。曰:「何不早出头来!」便下座。
罗汉匡果禅师 颖州罗汉匡果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了。」问:「和尚百年后,忽有人问向甚么处去,如何酬对?」师曰:「久后遇作家,分明举似。」曰:「谁是知音者?」师曰:「知音者即不恁么问。」问:「凿壁偷光时如何?」师曰:「错。」曰:「争奈苦志专心。」师曰:「错!错!」
沧溪璘禅师 鼎州沧溪璘禅师,僧问:「是法住法位,世间相常住,云门和尚向甚么处去也?」师曰:「见么?」曰:「错。」师曰:「错!错!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不错。」师因事示颂曰:「天地之前径,时人莫强移。个中生解会,眉上更安眉。」
洞山清禀禅师 瑞州洞山清禀禅师,泉州李氏子。参云门,门问:「今日离甚处?」曰:「慧林。」门举拄杖曰:「慧林大师恁么去,汝见么?」曰:「深领此问。」门顾左右微笑而已。师自此入室印悟。金陵主请居光睦,未几命入澄心堂,集诸方语要,经十稔迎住洞山。开堂日,维那白槌曰:「法筵龙象众,当观第一义。」师曰:「好个消息,只恐错会。」时有僧问:「云门一曲师亲唱,今日新丰事若何?」师曰:「也要道却。」
北禅寂禅师 蕲州北禅悟通寂禅师,上堂,拈拄杖曰:「过去、未来、现在三世诸佛微尘菩萨,一时在拄杖头上转大法轮,尽向诸人鼻孔里过。还见么?若见,与我拈将来。若不见,大似立地死汉。」良久曰:「风恬浪静,不如归堂。」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黄州。」师曰:「夏在甚处?」曰:「资福。」师曰:「福将何资?」曰:「两重公案。」师曰:「争奈在北禅手里。」曰:「在手里即收取。」师便打。僧不甘,师随后趁出。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对面千里。」
天王永平禅师 庐州南天王永平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不撒沙。」问:「如何是南天王境?」师曰:「一任观看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且领前话。」问:「久战沙场,为甚么功名不就?」师曰:「只为眠霜卧雪深。」曰:「恁么则罢息干戈,束手归朝去也。」师曰:「指挥使未到,你在。」
永安朗禅师 湖南永安朗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洞阳家风?」师曰:「入门便见。」曰:「如何是入门便见?」师曰:「客是主人相师。」问:「如何是至极之谈?」师曰:「爱别离苦。」
湘潭明照禅师 湖南湘潭明照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湘潭境?」师曰:「山连大岳,水接潇湘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便合知时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百惑谩劳神。」
青城乘禅师 西川青城大面山乘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相轮峰?」师曰:「直耸烟岚际。」曰:「向上事如何?」师曰:「入地三尺五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兴义门前冬冬鼓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朝打三千,暮打八百。」
普通封禅师 兴元府普通封禅师,僧问:「今日一会,何似灵山?」师曰:「震动乾坤。」问:「如何是普通境?」师曰:「庭前有竹三冬秀,户内无灯午夜明。」
净源真禅师 韶州灯峰净源真禅师,上堂:「古人道,山河大地普真如。大众若得真如,即隐却山河大地。若不得,即违古人至言。众中道得者出来道看。若道不得,不如各自归堂。珍重!」僧问:「达磨未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三家村里,两两三三。」曰:「来后如何?」师曰:「千斜不如一直。」问:「诸法寂灭相即不问,如何是世间相?」师曰:「真不掩假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不著力。」
大梵圆禅师 韶州大梵圆禅师,因见圣僧,乃问僧:「此个圣僧年多少?」僧曰:「恰共和尚同年。」师喝曰:「这竭斗不易道得。」
药山圆光禅师 澧州药山圆光禅师,僧问:「药峤灯联,师当第几?」师曰:「相逢尽道休官去,林下何曾见一人?」问:「水陆不涉者,师还接否?」师曰:「苏噜苏噜。」师问新到:「南来北来?」曰:「北来。」师曰:「不落言诠,速道!速道!」曰:「某甲是福建道人,善会乡谈。」师曰:「参众去。」僧曰:「灼然。」师曰:「更勃跳便打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道甚么!」
鹅湖云震禅师 信州鹅湖云震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阇黎不是」问僧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两浙。」师曰:「还将得吹毛剑来否?」僧展两手。师曰:「将谓是个烂柯仙,元来却是摴蒲汉。」问:「如何是鹅湖家风?」师曰:「客是主人相师。」曰:「恁么则谢师周旋去也。」师曰:「难下陈蕃之榻。」
开先清耀禅师 庐山开先清耀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灯灯不绝?」师曰:「青杨翻递植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无根树下唱虚名。」问:「披云一句师亲唱,长庆今朝事若何?」师曰:「家家观世音。」问:「如何是披云境?」师曰:「一瓶渌水安窗下,便当生涯度几秋。」曰:「如何是长庆境?」师曰:「堂里老僧头雪白。」曰:﹝曰,原作「白」,据清藏本、续藏本改。﹞「二境同归,应当别理。」师曰:「在处得人疑。」问:「古涧寒泉,谁人能到?」师曰:「干。」曰:「恁么则到也。」师曰:「深多少?」
奉国清海禅师 襄州奉国清海禅师,僧问:「青青翠竹,尽是真如。如何是真如?」师曰:「点铁成金客,闻名不见形。」曰:「恁么则礼谢去也。」师曰:「昔时妄想,至今犹存。」问:「承古有云,见月休观指,归家罢问程。如何是家?」师曰:「试举话头看。」问:「放过即东道西说,不放过怎生道?」师曰:「二年同一春。」
韶州慈光禅师 韶州慈光禅师,僧问:「即心即佛,诱诲之言。不涉前踪,如何指教?」师曰:「东西且置,南北事作么生?」曰:「恁么则学人罔测去也。」师曰:「龙头蛇尾。」
双峰慧真禅师 韶州双峰慧真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非时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吃棒得也未?」僧礼拜,师便打。
保安师密禅师 潭州保安师密禅师,僧问:「辊芥投针时如何?」师曰:「落在甚么处?」﹝梁山云:「落在汝眼里。」﹞问:「不犯词锋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天台南岳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江西湖南。」
云门法球禅师 韶州云门法球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大道?」师曰:「当时妄想,至今不绝。」问:「如何是云门剑?」师曰:「长空不匣锋铓色。」曰:「用者又如何?」师曰:「四海唯清日月明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头上脚下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一任东西。」问:「如何是随色摩尼珠?」师曰:「色即不无,作么生是珠?」曰:「学人不会,特伸请益。」师曰:「云有出山势,水无投涧声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香风吹萎花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更雨新好者。」
佛陀远禅师 韶州佛陀山远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铜头铁额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簸土飏尘。」
慈云深禅师 连州慈云山深禅师,僧问:「宝镜当轩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天地皆失色。」问:「如何是教外别传一句?」师曰:「扣牙恐惊齿。」
化城鉴禅师 庐山化城鉴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正法眼?」师曰:「新罗人迷路。」上堂:「十方薄伽梵,一路涅槃门。诸禅德,且作么生是涅槃门?莫是山僧这里聚会少时便为涅槃门么?莫错会好!诸禅德总不恁么会。莫别有商量底么?山僧这里早是事不获已,向诸人恁么道,已是相钝置了也。更拟踏步向前,有何所益?诸禅德但自无事,自然安乐,任运天真,随缘自在。莫用巡他门户,求觅解会,记忆在心,被他系缚,不得自在,便被生死之所拘,何时得出头?可惜光阴倏忽,便是来生。速须努力。」时有僧问:「生死到来,如何免得?」师曰:「柴鸣竹爆惊人耳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,请师直指。」师曰:「家犬声狞夜不休。」问:「如何是菩提路?」师曰:「月照旧房深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不欲说似人。」曰:「为甚么却如此?」师曰:「家丑不外扬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寻常为人底句?」师曰:「量才补职。」曰:「恁么则学人无分也。」师曰:「心不负人。」问:「佛法毕竟成得甚么边事?」师曰:「好个问头,无人答得。」曰:「和尚岂无方便?」师曰:「云有出山势,水无投涧声。」问:「如何是向上关[木+戾]子?」师曰:「拔剑搅龙门。」
庐山护国和尚 庐山护国和尚,上堂曰:「有解问话者么?出来对众问看。」时有僧出礼拜,师曰:「来朝更献楚王看。」便归方丈。上堂:「实际理地,不受一尘。佛事门中,不舍一法。」又曰:「一法若有,毗卢堕在凡夫。万法若无,普贤失其境界。诸上座,作么生理论朝夕,恁么上来向诸上座说个甚么即得。若说三乘十二分教,自有座主律师。若说世谛因缘,又非僧家之所议。若论佛法,从上祖宗,多少佛法,可与评量,总不如是。须知各各当人分上事,作么生是诸上座分上事?知有底,对众吐露个消息,以表平生行脚。参善知识,具烁迦罗目,不被人谩,岂不快哉!还有么?」良久云:「若无人出头,买卖不当价,徒劳更商量。珍重!」僧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云遮海门树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擘破铁围山。」
天王徽禅师 庐州天王徽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一大藏教?」师曰:「高座不曾登。」曰:「登后如何?」师曰:「三段不同,今当第一。向下文长,付在来日。东家篱,西家壁,自己分上又作么生?」僧无对。师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从天降下?」师曰:「风雨顺时。」曰:「如何是从地涌出?」师曰:「稻麻竹苇。」
庐山庆云和尚 庐州庆云和尚,僧问:「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,如何是直截根源?」师曰:「十进九退。」曰:「如何即是?」师曰:「何日得休时。」问:「一言道断时如何?」师曰:「未是极则处。」曰:「如何是极则处?」师曰:「冬后一阳生。」问:「诸法实相义,和尚如何说?」师曰:「口挂东壁上。」问:「佛令祖令今已委,向上机锋事若何?」师曰:「令。」曰:「学人不晓,如何指示?」师曰:「收。」
永福朗禅师 岳州永福院朗禅师,问僧:「汝是甚处人?」曰:「荆南人。」师曰:「还过公安渡也无?」曰:「过公安渡。」师曰:「汝何不判公验?」曰:「和尚何得特地?」师曰:「争奈岳阳关头何!」僧无语,师便打。
芭蕉弘义禅师 郢州芭蕉山弘义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最初一句?」师曰:「举起分明。」曰:「如何受持?」师曰:「苏噜悉哩。」问:「学人非时上来,乞师一接。」师曰:「汝是甚处人?」曰:「河北人。」师曰:「不易过黄河。」
赵横山和尚 郢州赵横山和尚,僧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用心?」师曰:「长连床上吃粥吃饭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佛师?」师曰:「平地看高。」
西禅钦禅师 信州西禅钦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函盖乾坤句?」师曰:「天上有星皆拱北。」曰:「如何是截断众流句?」师曰:「大地坦然平。」曰:「如何是随波逐浪句?」师曰:「春生夏长。」问:「古殿重兴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一回春到一回新。」
南天王海禅师 庐州南天王海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一体真如?」师曰:「五郎手里铁弹子。」问:「十度发言九度休时如何」师曰:「口边生荆棘。」曰:「如何免得此过?」师曰:「半路好抽身。」
觉华普照禅师 桂州觉华普照禅师,僧问:「大千世界为甚么转身不得?」师曰:「谁碍阇黎?」曰:「争奈转不得!」师曰:「无用处。」问:「声色二字如何透得?」师曰:「虚空无变易,日月自纷拏。」问:「如何是真如涅槃?」师曰:「秋风声飒飒,涧水响潺潺。」上堂:「总似今日老胡有望,然灯佛不如阇黎。总似今日老胡绝望,阇黎不如然灯佛。于此明得,大地微尘诸佛、西天二十八祖、唐土六祖、天下老宿,一时拈来山僧拄杖头上转妙法轮。于此明不得,百千诸佛穿你鼻孔,西天二十八祖透过你髑髅,还知么?若不知,山僧与你指出。」良久曰:「山河大地有甚么过?久立,珍重!」
铁幢觉禅师 益州铁幢觉禅师,僧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履践?」师曰:「光剃头,净洗钵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踏著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退后三步。」问:「诸佛出世,当为何事?」师曰:「截耳卧街。」
延长山和尚 新州延长山和尚﹝后住龙景山,真身现在。﹞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丑拙不可当。」曰:「客来如何只待?」师曰:「瓦碗竹筋。」问:「从上古圣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不在山间,即居树下。」曰:「未审成得个甚么?」师曰:「汝还知落处么?」僧无语,师便打。
福化充禅师 眉州福化充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大人相?」师曰:「山僧这里不曾容易对阇黎。」曰:「如何得相承去?」师曰:「白云虽有影,绿竹且无阴。」问:「天皇也恁么道,龙潭也恁么道,未审和尚作么生道?」师曰:「汝试道看。」曰:「比来请益,岂无方便?」师曰:「将谓是海东舶主,元来是北地番人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十字路头华表柱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,乞师再指。」师曰:「君自行东我向西。」
黄龙赞禅师 眉州黄龙赞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关[木+戾]子?」师曰:「少人踏得著。」曰:「忽踏得著时如何?」师曰:「汝试进前看。」僧便喝,师便打。问僧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香林。」师曰:「在彼多少时?」曰:「六年。」师曰:「世尊在雪山六年,证无上菩提。汝在香林六年,成得个甚么?」僧无语。师曰:「移厨吃饭汉。」
大圣守贤禅师 衡州大圣院守贤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古佛道场?」师曰:「五通庙里没香炉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南斗七,北斗八。」
天柱山和尚 舒州天柱山和尚,上堂曰:「莫有作家战将么,试出来与山僧相见。」时有僧出礼拜,师曰:「山僧打退鼓。」曰:「和尚是甚么心行?」师曰:「败将不战。」问:「北斗藏身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阇黎岂不是荆南人?」曰:「是。」师曰:「只见波澜起,不测洞庭深。」
云门朗上座 韶州云门山朗上座,自幼肄业讲肆,闻僧问云门:「如何是透法身句?」门曰:「北斗里藏身。」师罔测微旨,遂造云门。门才见便把住曰:「道!道!」师拟议,门拓开,乃示颂曰:「云门耸峻白云低,水急游鱼不敢栖。入户已知来见解,何劳再举轹中泥。」师因斯大悟,即便礼拜。自此依云门为上座。僧问:「如何是解脱?」师曰:「穿靴水上行。」问:「如何是透脱一路?」师曰:「南赡部洲北郁单越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朝游罗浮,暮归檀特。」
纂子山庵主 郢州纂子山庵主,僧问:「如何是透法身句?」师曰:「朝看东南,暮看西北。」
青原下八世 白云祥禅师法嗣 韶州大历和尚 韶州大历和尚,初参白云,云举拳曰:「我近来不恁么也。」师领旨礼拜,自此入室。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破草鞋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为?」师乃摆手。问:「施主供养,将何报答?」师以手捻髭。曰:「有髭即捻,无髭又如何?」师曰:「非公境界。」
连州宝华和尚 连州宝华和尚,上堂:「看天看地,新罗国里,和南不审,日销万两黄金。虽然如此,犹是少分。」又曰:「尽十方世界,是个木罗汉,幡竿头上道将一句来。」又曰:「天上龙飞凤走,山间虎啸猿啼。拈向鼻孔,道将一句来。」问僧:「甚处来?」曰:「大容来。」师曰:「大容近日作么生?」曰:「近来合得一瓮酱。」师唤沙弥将一碗水来,与这僧照影。因有僧问大容曰:「天赐六铢披挂后,将何报答我皇恩。」容曰:「来披三事衲,归挂六铢衣。」师闻之,乃曰:「这老冻齈作恁么语话。」容闻,令人传语曰:「何以奴缘不断。」师曰:「比为抛砖,只图引玉。」师见一僧从法阶堂下过,师乃敲绳床。僧曰:「若是这个,不请拈出。」师喜,下地诘之。僧无语,师便打。师有时戴冠子,谓众曰:「若道是俗,且身披袈裟。若道是僧,又头戴冠子。」众无对。
月华山月禅师 韶州月华山月禅师,初谒白云,云问:「业个甚么?」曰:「念孔雀经。」云曰:「好个人家男女,随鸟雀后走。」师闻语惊异,遂依附。久之乃契旨,寻住月华。僧问:「如何是月华家风?」师曰:「若问家风,即答家风。」曰:「学人问家风。」师曰:「金铜罗汉。」上堂:「举一句语,遍大千界。还有人会得这个时节么?试出来道看。要知亲切。」良久曰:「不出头,是好手。久立,珍重!」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﹝「意」字原无,今补。﹞师曰:「梁王不识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只履西归。」师入京,上堂。有一官人出,礼拜起,低头良久。师曰:「掣电之机,徒劳伫思。」有一老宿上法堂,东西顾视曰:「好个法堂,要且无主。」师闻,乃召曰:「且坐吃茶。」宿问曰:「玄中最的,犹是龟毛兔角。不向二谛中修,如何密用?」师曰:「侧。」宿曰:「恁么则拗折拄杖,割断草鞋去也。」师曰:「细而详之。」
南雄地藏和尚 南雄州地藏和尚,上堂,僧问:「今日供养地藏,地藏还来否?」师曰:「打开佛殿门,装香换水。」师与大容和尚在白云开火路,容曰:「三道宝阶,何以个火路?」师曰:「甚么处不是?」
乐净含匡禅师 英州乐净含匡禅师,上堂,良久曰:「摩竭提国,亲行此令,去却担簦,截流相见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侧耳无功。」问:「如何是乐净家风?」师曰:「天地养人。」问:「如何是乐净境?」师曰:「有工贪种竹,无暇不栽松。」曰:「忽遇客来,将何供养?」师曰:「满园秋果熟,要者近前尝。」问:「龙门有意透者如何?」师曰:「滩下接取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唤行头来。」问:「但得本,莫愁末。如何是本?」师曰:「不要问人。」曰:「如何是末?」师乃竖指。问:「如何是乐净境?」师曰:「满月团圆菩萨面,庭前棕树夜叉头。」僧辞,师问:「甚处去?」曰:「大容去。」师曰:「大容若问乐净有何言教,汝作么生只对?」僧无语。师代云:「但道乐净近日不肯大容。」因普请打篱次,僧问:「古人种种开方便门,和尚为甚么却拦截?」师曰:「牢下橛著。」
后白云和尚 韶州后白云和尚,僧问:「古琴绝韵请师弹。」师曰:「伯牙虽妙手,时人听者希。」曰:「恁么则再遇子期也。」师曰:「笑发惊弦断,宁知调不同。」问:「昔日灵山一会,梵王为主,未审白云甚么人为主?」师曰:「有常侍在。」曰:「恁么则法雨滂沱,群生有赖。」师曰:「汝莫这里卖栀子。」
白云福禅师 韶州白云福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的的之意?」师曰:「直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崖州路上问知音。」
德山密禅师法嗣 文殊应真禅师 鼎州文殊应真禅师,上堂:「直钩钓狞龙,曲钩钓虾蟆蚯蚓,还有龙么?」良久曰:「劳而无功。」僧问:「宝剑未出匣时如何?」师曰:「在甚么处?」曰:「出匣后如何?」师曰:「臂长衫袖短。」问:「古人拊掌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家无小使,不成君子。」
南台勤禅师 南岳南台勤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一寸龟毛重七斤。」
德山绍晏禅师 鼎州德山绍晏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桃源水绕白云亭。」上堂:「一尘才起,大地全收。一毛头上,师子全身。且道一尘才起,大地全收。须弥山重多少?一毛头上,师子全身。大海水有几滴?有人道得,与汝拄杖子,天下横行。若道不得,须弥山盖却汝头,大海水溺却汝身。」
鹿苑文袭禅师 潭州鹿苑文袭禅师,僧问:「远远投师,请师一接。」师曰:「五门巷里无消息。」僧良久。师曰:「会么?」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长乐坡头信不通。」
药山可琼禅师 澧州药山可琼禅师,上堂,僧出曰:「请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好。」曰:「还当得也无?」师曰:「更问。」问:「巨岳不曾乏寸土,师今苦口为何人?」师曰:「延寿也要道过。」曰:「不伸此问,焉辨我师?」师便喝。僧礼拜,师便打。
乾明普禅师 巴陵乾明院普禅师,僧问:「万行齐修,古人不许。不落功勋,还许也无?」师曰:「一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,乞师再指。」师曰:「三十年后。」
中梁山崇禅师 兴元府中梁山崇禅师,僧问:「垂丝千尺,意在深潭时如何?」师曰:「红鳞掌上跃。」
黄龙志愿禅师 鄂州黄龙志愿禅师,僧问:「迦叶上行衣,何人合得披?」师曰:「一片烧痕地,春入又逢青。」
东禅秀禅师 益州东禅秀禅师,僧问:「既是善神,为甚么却被雷打?」师曰:「世乱奴欺主,年衰鬼弄人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代时教?」师曰:「多年故纸。」
普安道禅师 鼎州普安道禅师,三句颂,函盖乾坤曰:「乾坤并万象,地狱及天堂。物物皆真见,头头用不伤。」截断众流曰:「堆山积岳来,一一尽尘埃。更拟论玄妙,冰消解瓦摧。」随波逐浪曰:「辩口利舌问,高低总不亏。还知应病药,诊候在临时。」三句外曰:「当人如举唱,三句岂能该?有问如何事,南岳与天台。」抬荐商量曰:「相见不扬眉,君东我亦西。红霞穿碧落,白日绕须弥。」
巴陵鉴禅师法嗣 泐潭灵澄散圣 泐潭灵澄散圣,因智门宽禅师问曰:「甚处来?」师曰:「水清月现。」门曰:「好好借问。」师曰:「褊衫不染皂。」门曰:「吃茶去。」师有西来意颂曰:「因僧问我西来意,我话居山七八年。草履只栽三个耳,麻衣曾补两番肩。东庵每见西庵雪,下涧长流上涧泉。半夜白云消散后,一轮明月到床前。」
兴化兴顺禅师 襄州兴化院兴顺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深深处?」师曰:「举即易,答即难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过去。」问:「如何是百千妙门,同归方寸?」师曰:「水底看夜市。」问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楚山头指天。」
双泉宽禅师法嗣 五祖师戒禅师 蕲州五祖师戒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鼻孔长三尺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真不掩伪,曲不藏直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点。」曰:「点后如何?」师曰:「荆三汴四。」问:「宝剑未出匣时如何?」师曰:「看。」曰:「出匣后如何?」师曰:「收。」问:「如何是随色摩尼珠?」师曰:「随。」曰:「随后如何?」师曰:「一个婆婆两个瘿。」问:「得船便渡时如何?」师曰:「桌在谁人手?」僧拟议,师曰:「云有出山势,水无投涧声。」上堂:「佛病祖病,一时与诸禅德拈向三门外,诸禅德还拈得山僧病也无?若拈得山僧病,不妨见得佛病祖病。珍重!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担不起。」曰:「为甚么担不起?」师曰:「祖师西来意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高问低对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风萧萧,雨飒飒。」上堂,僧问:「名喧宇宙知师久,雪岭家风略借看。」师曰:「未在更道。」僧展两手,师便打。僧礼拜,师竖起拄杖曰:「大众会么?言不再举,令不重行。」便下座。问僧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东京。」师曰:「还见天子也无?」曰:「常年一度出金明池。」师曰:「有礼可恕,无礼难容。出去。」智门问曰:「暑往寒来即不问,林下相逢事若何?」师曰:「五凤楼前听玉漏。」门曰:「争奈主山高,案山低?」师曰:「须弥顶上击金钟。」
福昌重善禅师 江陵府福昌院重善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正法眼?」师曰:「夜观乾象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日里看山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?」师曰:「东方甲乙木。」曰:「恁么则粉骨碎身也。」师曰:「易开终始口,难保岁寒心。」问:「浩浩尘中,如何辨主?」师曰:「长安天子,塞外将军。」曰:「恁么则权握在手。」师曰:「不斩无罪人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迁底法?」师曰:「死人不坐禅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那伽常在定。」问:「离却咽喉唇吻,请师速道。」师曰:「福昌口门窄。」曰:「和尚为甚么口门窄?」师曰:「还我话来。」问:「如何是离筌蹄底句?」师曰:「头大帽子小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侧脚反穿靴。」问:「金乌东涌,玉兔西沈时如何?」师曰:「措大不骑驴。」曰:「恁么则谢师指南。」师曰:「更须子细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。」师曰:「[木+患]子数珠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铁磬行者。」问:「未施武艺,便入战场时如何?」师曰:「老僧打退鼓。」曰:「恁么则展阵开旗去也。」师曰:「伏惟尚飨。」上堂:「尽乾坤大地,微尘诸佛,总在福昌这里。」拈拄杖画一画,曰:「说佛说法,诸禅德若也会得出来,与汝证据。若也不会,花须连夜发,莫待晓风吹。」便下座。
四祖志諲禅师 蕲州四祖志諲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透法身句?」师曰:「多年松树老粼皴。」问:「叶落归根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一岁一枯荣。」
兴化奉能禅师 襄州兴化奉能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发长僧貌丑。」
天睦慧满禅师 唐州天睦山慧满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多年桃核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打破里头人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三年逢一闰。」曰:「合谈何事?」师曰:「九日是重阳。」
建福智同禅师 鄂州建福智同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透法身句?」师曰:「鹦鹉慕西秦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听取一颂:云门透法身,法身何许人?雁回沙塞北,鹦鹉慕西秦。」
延庆宗本禅师 襄州延庆宗本禅师,僧问:「鱼未跳龙门时如何?」师曰:「摆手入长安。」曰:「跳过后如何?」师曰:「长安虽乐。」
大龙炳贤禅师 鼎州大龙山炳贤禅师,僧问:「昔日先师语,如何透法身?」师曰:「万仞峰前句,不与白云齐。」问:「如何是动乾坤句?」师曰:「透出龙宫还大海,掌开日月倒须弥。」问:「如何是出家人?」师曰:「深。」曰:「如何是出家法?」师曰:「苦。」
自岩上座 自岩上座,僧问:「如何是无缝塔?」师曰:「砖瓦泥土。」曰:「如何是塔中人?」师曰:「含齿戴发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人相?」师曰:「不曾作模样。」曰:「如何是老人相?」师曰:「无力把拄杖。」问:「洞山麻三斤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八十婆婆不妆梳。」
香林远禅师法嗣 智门光祚禅师 随州智门光祚禅师,﹝先住北塔。﹞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踏破草鞋赤脚走。」曰:「如何是佛向上事?」师曰:「拄杖头上挑日月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眼不见鼻。」曰:「便恁么领会时如何?」师曰:「鼻孔里呷羹。」问:「曹溪路上还有俗谈也无?」师曰:「六祖是卢行者。」问:「一切智智清净,还有地狱也无?」师曰:「阎罗王是鬼做。」上堂:「一法若有,毗卢堕在凡夫。万法若无,普贤失其境界。正当恁么时,文殊向甚么处出头?若也出头不得,金毛师子腰折。幸好一盘饭,莫待糁椒姜。」上堂:「山僧记得,在母胎中有一则语,今日举似大众。诸人不得作道理商量,还有人商量得么?若商量不得,三十年后不得错举。」问:「如何是清净法身?」师曰:「满眼是埃尘。」问:「古镜未磨时如何?」师曰:「也只是个铜片。」曰:「磨后如何?」师曰:「且收取。」问:「如何是般若体?」师曰:「蚌含明月。」曰:「如何是般若用?」师曰:「兔子怀胎。」问:「金刚眼中著得个甚么?」师曰:「一把沙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非公境界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缝塔?」师曰:「四棱著地。」曰:「如何是塔中人?」师曰:「鼻孔三斤秤不起。」问:「莲花未出水时如何?」师曰:「莲花。」曰:「出水后如何?」师曰:「荷叶。」上堂:「汝等诸人横担拄杖,出一丛林,入一丛林。你道丛林有几种?或有旃檀丛林,旃檀围绕;或有荆棘丛林,荆棘围绕;或有荆棘丛林,旃檀围绕;或有旃檀丛林,荆棘围绕。只如四种丛林,是汝诸人在阿那个丛林里安身立命?若无安身立命处,虚踏破草鞋,阎罗王征你草鞋钱有日在。」上堂:「雪峰辊毬,罗汉书字,归宗斩蛇,大随烧畬,且道明甚么边事?还有人明得么,试道看。若明不得,所以道:斩蛇须是斩蛇手,烧畬须是烧畬人,瞥起情尘生妄见,眼里无筋一世贫。」上堂:「赫日里我人,云雾里慈悲,霜雪里假褐,雹子里藏身。还藏得身么?若藏不得,却被雹子打破髑髅。」上堂:「东家李四婆,西家来乞火。门外立少时,嗔他停滞我。恶发走归家,虚心屋里坐。可怜群小儿,终日受饥饿。有眼不点睛,空锁髑髅破。」
灌州罗汉和尚 灌州罗汉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牛头阿旁。」曰:「如何是法?」师曰:「剑树刀山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井中红焰,日里浮沤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遥指扶桑日那边。」问:「如何是本来心?」师曰:「蹉过了也。」
香林信禅师 灌州青城香林信禅师,僧问:「觌面相呈时如何?」师曰:「筑著鼻孔。」
洞山初禅师法嗣 福严良雅禅师 潭州福严良雅禅师,居洞山第一座,山参次,僧出问:「如何是佛?」山答曰:「麻三斤。」参罢,山至寮谓师曰:「我今日答这僧话,得么?」曰:「恰值某净发。」山曰:「你元来作这去就。」拂袖便出。师曰:「这老汉将谓我明他这话头不得?」因作偈呈曰:「五彩画牛头,黄金为点额。春晴二月初,农人皆取则。寒食贺新正,铁钱三五百。」山见,深肯之。住福严日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入门便见。」
开福德贤禅师 荆南府开福德贤禅师,僧问:「去离不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子承父业。」问:「如何是衲僧活计?」师曰:「耳里种田。」上堂:「不用思而知,不用虑而解。知解俱泯,合谈何事?」良久曰:「一叶落,天下秋。」问:「承和尚有言,隔江招手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被里张帆。」曰:「恁么则南山起云,北山下雨去也。」师曰:「踏不著。」
报慈嵩禅师 潭州报慈嵩禅师,僧问:「北斗藏身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百岁老人入漆瓮。」
乾明睦禅师 岳州乾明睦禅师,问洞山:「停机罢赏时如何?」山曰:「水底弄傀儡。」师曰:「谁是看玩者?」山曰:「停机罢赏者。」师曰:「恁么则知音不和也。」山曰:「知音底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大尽三十日。」山曰:「未在更道。」师曰:「某甲合吃和尚手中痛棒。」山休去。问:「昔日灵山记,今朝嗣阿谁?」师曰:「楚山突兀,汉水东流。」曰:「恁么则洞山的嗣也。」师曰:「听事不真,唤钟作瓮。」
广济同禅师 邓州广济院同禅师,僧问:「万缘息尽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三脚虾蟆飞上天。」问:「如何是透法身句?」师曰:「华岳三峰小。」曰:「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黄河辊底流。」
东平洪教禅师 韶州东平山洪教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向上关?」师竖起拂子。僧曰:「学人未晓,乞师再指。」师曰:「非公境界。」曰:「和尚岂无方便?」师曰:「再犯不容。」
泐潭谦禅师法嗣 丫山宗盛禅师 虔州丫山宗盛禅师,上堂:「钟声清,鼓声响,早晚相闻休妄想。荐得徒劳别问津,莫道山僧无伎俩。咄!」
奉先深禅师法嗣 莲华峰祥庵主 天台莲华峰祥庵主,僧问:「如何是雪岭泥牛吼?」师曰:「听。」曰:「如何是云门木马嘶?」师曰:「响。」示寂日,拈拄杖示众曰:「古人到这里,为甚么不肯住?」众无对。师乃曰:「为他途路不得力。」复曰:「毕竟如何?」以杖横肩曰:「榔栗横担不顾人,直入千峰万峰去。」言毕而逝。
崇胜御禅师 江州崇胜御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学人受用三昧?」师曰:「横担拄杖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步步踏实。」
双泉郁禅师法嗣 德山慧远禅师 鼎州德山慧远禅师,开堂示众曰:「无量法门悉已具足。然虽如是,且须委悉,始得其余方便。昔时圣人互出,乃曰:传灯。尔后贤者差肩,故云继祖。是以心心相传,法法相印。且作么生传?作么生印?」举起拂子曰:「此乃人天同证,若如是也递相证明,其或未晓之徒,请垂下问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铁门路险。」解夏上堂,僧问:「九旬禁足今已满,自恣之仪事若何?」师曰:「猢狲趁蛱蝶,九步作一歇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示颂曰:「两个童儿舁木鼓,左边打了右边舞。刹那变现百千般,分明示君君记取。」问:「亡僧迁化,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乌龟钻破壁。」上堂:「枕石漱流,任运天真。不见古者道,拨霞扫雪和云母,掘石移松得茯苓。当恁么时复何言哉?诸禅德要会么?听取一颂:雪霁长空,迥野飞鸿。段云片片,向西向东。」
含珠山彬禅师 襄州含珠山彬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正法眼?」师曰:「瞎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关[木+戾]子?」师竖起拂子。僧便喝,师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三乘教?」师曰:「上大人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化三千。」
披云寂禅师法嗣 开先照禅师 庐山开先照禅师,僧问:「向上宗乘,乞师垂示?」师曰:「白云断处见明月。」曰:「犹是学人疑处。」师曰:「黄叶落时闻捣衣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一条寒涧木,得力胜儿孙。」曰:「用者如何?」师曰:「百杂碎。」上堂:「丛林规矩,古佛家风。一参一请,一粥一饭。且道明得个甚么?只如诸人心心不停,念念不住,若能不停处停,念处无念,自合无生之理。与么说话,笑破他人口。参!」
金陵天宝和尚 金陵天宝和尚,僧问:「白云抱幽石时如何?」师曰:「非公境界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裂半作三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。」师曰:「鼻孔针筒。」
舜峰韶禅师法嗣 桃园曦朗禅师 磁州桃园山曦朗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西来若有意,斩下老僧头。」曰:「为甚却如此?」师曰:「不见道:为法丧躯。」
法云智善禅师 安州法云智善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古佛道场?」师曰:「山青水绿。」
般若柔禅师法嗣 蓝田县真禅师 蓝田县真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大定门?」师曰:「拈柴择菜。」上堂:「成山假就于始篑,修途托至于初步。上座适来从地炉边来,还与初步同别?若言同,即不会不迁。若言别,亦不会不迁。上座作么生会?还会么?这里不是那里,那里不是这里。且道是一处两处?是迁不迁?是来去不是来去?若于此显明得,便乃古今一如初终。自尔念念无常,心心永灭。所以道观方知彼去,去者不至方。上座适来恁么来,却请恁么去。参!」
妙胜臻禅师法嗣 雪峰钦山主 西川雪峰钦山主,上堂:「昨日一,今日二,不用思量,快须瞥地。不瞥地,蹉过平生没巴鼻。咄!」
荐福古禅师法嗣 净戒守密禅师 和州净戒守密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稽首,稽首。」曰:「学人有分也无?」师曰:「顿首,顿首。」僧作舞而出。师曰:「似则恰似,是即未是。」
清凉明禅师法嗣 祥符云豁禅师 吉州西峰云豁禅师,郡之曾氏子,早扣诸方,晚见清凉。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凉曰:「云遮海门树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凉曰:「擘破铁围山。」师于言下大悟,凉印可之。归住宝龙,云侣骈集。真宗皇帝遗使召至,访问宗要。留上苑,经时冥坐不食,上嘉异,赐号圆净。辞归,珍锡甚隆,皆不受。以诗宠其行,改宝龙曰祥符,旌师之居也。尝有问易中要旨者,师曰:「夫神生于无形,而成于有形。从有以至于无,然后能合乎妙圆正觉之道。故自四十九衍,以至于万有一千五百二十,以穷天下之理,以尽天下之性,不异吾圣人之教也。」示寂日,为众曰:「天不高,地不厚。自是时人觑不透。但看腊月二十五,依旧面南看北斗。」瞑然而逝,荼毗获舍利建塔。
青原下九世 文殊真禅师法嗣 洞山晓聪禅师 瑞州洞山晓聪禅师,游方时在云居作灯头,见僧说泗州大圣近在扬州出现。有设问曰:「既是泗州大圣,为甚么却向扬州出现?」师曰:「君子爱财,取之以道。」后僧举似莲华峰祥庵主,主大惊曰:「云门儿孙犹在。」中夜望云居拜之。住后,僧问:「达磨未传心地印,释迦未解髻中珠。此时若问西来意,还有西来意也无?」师曰:「六月雨淋淋,宽其万姓心。」曰:「恁么则云散家家月,春来处处花。」师曰:「脚跟下到金刚水际是多少?」僧无语。师曰:「祖师西来,特唱此事。自是上座不荐。所以从门入者,不是家珍。认影迷头,岂非大错?既是祖师西来特唱此事,又何必更对众忉忉?珍重!」问:「无根树子向甚么处栽?」师曰:「千年常住一朝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离声色句?」师曰:「南赡部洲,北郁单越。」曰:「恁么则学人知恩不昧也。」师曰:「四大海深多少?」问:「古镜未磨时如何?」师曰:「此去汉阳不远。」曰:「磨后如何?」师曰:「黄鹤楼前鹦鹉洲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理长即就。」上堂:「教山僧道甚么即得?古即是今,今即是古。所以楞严经道,松直棘曲,鹄白乌玄。还知得么?虽然如是,未必是松一向直,棘一向曲,鹄便白,乌便玄。洞山道:这里也有曲底松,也有直底棘,也有玄底鹄,也有白底乌。久立。」上堂。僧问:「学人进又不得,退又不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抱首哭苍天。」僧无语,师曰:「汝还知钵盂鐼子落处么?汝若知得落处,也从汝问。三十年后,蓦然问著也不定。」 上堂,举寒山云:「井底生红尘,高峰起白浪。石女生石儿,龟毛寸寸长。若要学菩提,但看此模样。」良久曰:「还知落处也无?若也不知落处,看看菩提入僧堂里去也。久立。」上堂:「春寒凝冱,夜来好雪,还见么?大地雪漫漫,春风依旧寒。说禅说道易,成佛成祖难。珍重!」上堂:「晨鸡报晓灵,粥后便天明。灯笼犹瞌睡,露柱却惺惺。」复曰:「惺惺直言惺惺,历历直言历历。明朝后日,莫认奴作郎。珍重!」因事示众:「天晴盖却屋,乘干刈却禾。早输王税了,鼓腹唱巴歌。」问:「德山入门便棒,犹是起模画样。临济入门便喝,未免捏目生花。离此二途,未审洞山如何为人?」师曰:「天晴久无雨,近日有云腾。」曰:「他日若有人问洞山宗旨,教学人如何举似?」师曰:「园蔬枯槁甚,担水泼菠棱。」师一日不安,上堂辞众,述法身颂曰:「参禅学道莫茫茫,问透法身北斗藏。余今老倒尪羸甚,见人无力得商量。唯有钁头知我意,栽松时复上金刚。」言讫而寂,塔于金刚岭。
南台勤禅师法嗣 高阳法广禅师 汝州高阳法广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大悲千手眼?」师曰:「堕坑落堑。」
石霜节诚禅师 潭州石霜节诚禅师,僧问:「古者道,卷帘当白昼,移榻对青山。如何是卷帘当白昼?」师曰:「过净瓶来。」曰:「如何是移榻对青山?」师曰:「却安旧处著。」上堂:「心外无法,法外无心。随缘荡荡,更莫沉吟。你等诸人,才上阶道,便好回去。更要待第二杓恶水泼,作甚么?」
德山晏禅师法嗣 德山志先禅师 鼎州德山志先禅师,僧问:「见色便见心时如何?」师曰:「角弓弯似月,宝剑利如霜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金甲似鱼鳞,朱旗如火焰。」问:「远远投师,乞师一接。」师曰:「不接。」曰:「恁么则虚伸一问。」师曰:「少逢穿耳客,多遇刻舟人。」问:「大通智胜佛,十劫坐道场。为甚么不得成佛道?」师曰:「贪观天上月,失却掌中珠。」问:「军期急速时如何?」师曰:「十字街头满面尘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知而故犯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为之谈?」师曰:「石羊石虎喃喃语。」曰:「是何言教?」师曰:「长行书不尽,短偈绝人闻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称南无佛?」师曰:「皆以成佛道。」
黑水璟禅师法嗣 黑水义钦禅师 峨嵋黑水义钦禅师,上堂,僧出礼拜。师曰:「大地百杂碎。」便下座。
五祖戒禅师法嗣 泐潭怀澄禅师 洪州泐潭怀澄禅师,僧问:「见者是色,闻者是声。离此二途,请师别道。」师曰:「古寺新牌额。」问:「不与万法为侣者,是甚么人?」师曰:「观世音菩萨。」师一日见僧披衲,师曰:「得恁么好针线?」曰:「只要牢固。」师曰:「打草惊蛇作甚么?」曰:「客来须看。」师曰:「只有这个更别有?」曰:「云生岭上。」师曰:「未在更道。」曰:「水滴岩间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文殊自文殊,解脱自解脱。」
洞山自宝禅师 瑞州洞山自宝禅师,上堂:「总恁么风恬浪静,那里得来?忽遇洪波浩渺,白浪滔天。当恁么时,觅个水手也难得。众中莫有把柂者么?」众无对。师曰:「赚杀一船人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腰长脚短。」
北塔恩广禅师 复州北塔恩广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衲僧变通之事?」师曰:「东涌西没。」曰:「变通后如何?」师曰:「地肥茄子嫩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左手书右字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欧头柳脚。」
四祖端禅师 蕲州四祖端禅师,法身颂曰:「灯心刺著石人脚,火急去请周医博。路逢庞公相借问,六月日头干晒却。」
云盖志颙禅师 潭州云盖志颙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古寺碑难读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读者尽攒眉。」
海会通禅师 舒州海会通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柿桶盖棕笠。」曰:「学人不晓。」师曰:「行时头顶戴,坐则挂高壁。」
洞山妙圆禅师 瑞州洞山妙圆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头脑相似。」
义台子祥禅师 蕲州义台子祥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义台境?」师曰:「路不拾遗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桀犬吠尧。」
天童怀清禅师 明州天童怀清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眼里不著沙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耳里不著水。」曰:「恁么则礼拜也。」师曰:「东家点灯,西家暗坐。」
宝严叔芝禅师 越州宝严叔芝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土身木骨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五彩金装。」曰:「恁么则顶礼去也。」师曰:「天台榔栗。」
五祖秀禅师 蕲州五祖山秀禅师,僧问:「无法可说,是名说法。既是无法可说,又将何说?」师曰:「霜寒地冻。」曰:「空生不解岩中坐,惹得天花动地来。」师曰:「日出冰消。」僧拟议,师曰:「何不进语?」僧又无语。师曰:「车不横推,理无曲断。」
白马辩禅师 襄州白马辩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水来河涨。」曰:「如何是法?」师曰:「风来树动。」
水南智昱禅师 随州水南智昱禅师,上堂:「欲识解脱道,鸡鸣天已晓。赵州庭前柏,打落青州枣。咄!」
福昌善禅师法嗣 上方齐岳禅师 安吉州上方齐岳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菩提?」师曰:「砖头瓦子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苦。」上堂:「旋收黄叶烧青烟,竹榻和衣半夜眠。粥后放参三下鼓。孰能更话祖师禅。」便下座。
育王常坦禅师 明州育王常坦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有中有?」师曰:「金河峰上。」曰:「如何是无中无?」师曰:「般若堂前。」上堂:「千花竞发,百鸟啼春,是向上句。诸佛出世,知识兴慈,是向下句。作么生是不涉二途句?若识得,顶门上出气。若识不得,土牛耕石田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
金山瑞新禅师 润州金山瑞新禅师,僧问:「吾有大患,为吾有身。父母未生,未审此身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旷大劫来无处所,若论生灭尽成非。」曰:「恁么则周遍十方心,不在一切处。」师曰:「泥里撼桩。」上堂:「世间所贵者,和氏之璧、隋侯之珠,金山唤作驴屎马粪。出世间所贵者,真如解脱、菩提涅槃,金山唤作□沸碗鸣。且道恁么说话,落在甚么处?故不是取舍心重,信邪倒见。诸人要知么?猛虎不顾几上肉,洪炉岂铸囊中锥?」
乾明信禅师法嗣 药山彝肃禅师 澧州药山彝肃禅师,僧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大树大皮裹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小树小皮缠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动尊?」师曰:「四王抬不起。」
智门祚禅师法嗣 雪窦重显禅师 明州雪窦重显禅师,遂宁府李氏子。依普安院仁铣上人出家。受具之后,横经讲席,究理穷玄。诘问锋驰,机辩无敌。咸知法器,佥指南游。首造智门,即伸问曰:「不起一念,云何有过?」门召师近前,师才近前,门以拂子蓦口打。师拟开口,门又打,师豁然开悟。出住翠峰,后迁雪窦。开堂日,于法座前顾视大众曰:「若论本分相见,不必高升法座。」遂以手画一画曰:「诸人随山僧手看,无量诸佛国土一时现前。各各子细观瞻,其或涯际未知,不免拖泥带水。」便升座。上首白椎罢,有僧方出,师约住曰:「如来正法眼藏,委在今日。放行则瓦砾生光,把住则真金失色。权柄在手,杀活临时。其有作者,共相证据。」僧出问:「远离翠峰祖席,已临雪窦道场,未审是一是二?」师曰:「马无千里谩追风。」曰:「恁么则云散家家月。」师曰:「龙头蛇尾汉。」问:「德山临济棒喝已彰,和尚如何为人?」师曰:「放过一著。」僧拟议,师便喝。僧曰:「未审只恁么,别有在?」师曰:「射虎不真,徒劳没羽。」问:「吹大法螺,击大法鼓,朝宰临筵,如何即是?」师曰:「清风来未休。」曰:「恁么则得遇于师也。」师曰:「一言已出,驷马难追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放过一著。」乃普观大众曰:「人天普集,合发明个甚么事?焉可互分宾主,驰骋问答,便当宗乘去。广大门风,威德自在,辉腾今古,把定乾坤。千圣只言自知,五乘莫能建立。所以声前悟旨,犹迷顾鉴之端。言下知宗,尚昧识情之表。诸人要知真实相为么?但以上无攀仰,下绝己躬,自然常光现前,个个壁立千仞。还辨明得也无?未辨辨取,未明明取。既辨明得,能截生死流,同据佛祖位,妙圆超悟,正在此时。堪报不报之恩,以助无为之化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祥云五色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头上漫漫。」问:「达磨未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猿啼古木。」曰:「来后如何?」师曰:「鹤唳青霄。」曰:「即今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一不成,二不是。」问:「和尚未见智门时如何?」师曰:「尔鼻孔在我手里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穿过髑髅。」 有僧出,礼拜起曰:「请师答话。」师便棒。僧曰:「岂无方便?」师曰:「罪不重科。」复有一僧出,礼拜起曰:「请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两重公案。」曰:「请师不答话。」师亦棒。问:「古人道,北斗里藏身,意旨如何?。」师曰:「千闻不如一见。」曰:「此话大行。」师曰:「老鼠衔铁。」问:「古人道,皎皎地绝一丝头,只如山河大地,又且如何?」师曰:「面赤不如语直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。」师曰:「遍问诸方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曰:「乘槎斫额。」曰:「莫只这便是。」师曰:「浪死虚生。」问:「如何是缘生义?」师曰:「金刚铸铁券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闹市里牌。」曰:「恁么则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」师曰:「列下。」问:「四十九年说不尽底,请师说?」师曰:「争之不足。」曰:「谢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铁棒自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把定乾坤眼?」师曰:「拈却鼻孔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一喜一悲。」僧拟议,师曰:「苦。」问:「如何是脱珍御服,著弊垢衣?」师曰:「垂手不垂手。」曰:「乞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左眼挑筋,右眼抉肉。」问:「龙门争进举,那个是登科?」师曰:「重遭点额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退水藏鳞。」问:「寂寂忘言,谁是得者?」师曰:「卸帽穿云去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披蓑带雨归。」曰:「三十年后,此话大行。」师曰:「一场酸涩。」问:「坐断毗卢底人,师还接否?」师曰:「殷勤送别潇湘岸。」曰:「恁么则学人罪过也。」师曰:「天宽地窄 太愁人。僧礼拜,师曰:「苦屈之词,不妨难吐。」问:「生死到来,如何回避?」师曰:「定花板上。」曰:「莫便是他安身立命处也无?」师曰:「符到奉行。」 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苦。」曰:「还许学人用也无?」师嘘一嘘,乃曰:「大众前共相酬唱,也须是个汉始得。若也未有奔流度刃底眼,不劳拈出。所以道,如大火聚,近著即燎却面门。亦如按太阿宝剑,冲前即丧身失命。」乃曰:「太阿横按祖堂寒,千里应须息万端。莫待冷光轻闪烁。」复云:「看看!」便下座。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维摩一默?」师曰:「寒山访拾得。」曰:「恁么则入不二之门。」师嘘一嘘,复曰:「维摩大士去何从,千古令人望莫穷。不二法门休更问,夜来明月上孤峰。」上堂:「春山叠乱青,春水漾虚碧。寥寥天地间,独立望何极。」便下座。却顾谓侍者曰:「适来有人看方丈么?」者曰:「有。」师曰:「作贼人心虚。」上堂:「十方无壁落,四面亦无门。古人向甚么处见客?或若道得接手句,许你天上天下。」上堂:「田地稳密底,佛祖不敢近,为甚么抬脚不起。神通游戏底,鬼神不能测,为甚么下脚不得。直饶十字纵横,朝打三千,暮打八百。」上堂:「大众这一片田地,分付来多时也。尔诸人,四至界畔犹未识在。若要中心树子我也不惜。」 问:「如何是诸佛本源?」师曰:「千峰寒色。」曰:「未委向上,更有也无?」师曰:「雨滴岩花。」上堂,僧问:「雪覆芦花时如何?」师曰:「点。」曰:「恁么则为祥为瑞去也。」师曰:「两重公案。」乃曰:「雪覆芦花欲暮天,谢家人不在渔船。白牛放却无寻处,空把山童赠铁鞭。」师一日游山,四顾周览,谓侍者曰:「何日复来于此?」侍者哀乞遗偈,师曰:「平生唯患语之多矣。」翌日,出杖屦衣盂散及徒众。乃曰:「七月七日复相见耳。」至期盥沐摄衣,北首而逝。塔全身于寺之西坞,赐明觉大师。
延庆子荣禅师 襄州延庆山子荣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随色摩尼珠?」师曰:「三个童儿弄花毬。」曰:「恁么则终朝尽日也。」师曰:「头白齿落。」上堂,僧问:「灵光隐隐,月照寒窗。善法堂前,请师举唱。」师曰:「听。」曰:「此犹是这边事,那边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脚下毛生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横身彰十号,入椁示双趺。」曰:「将何供养?」师曰:「合掌当胸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穿耳胡僧不著鞋。」
百丈智映禅师 洪州百丈智映宝月禅师,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?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窣堵那吒掌上擎。」曰:「恁么则北塔的子,韶石儿孙也。」师曰:「斫额望新罗。」
南华宝缘禅师 韶州南华宝缘慈济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青山绿水。」曰:「未来时还有意也无?」师曰:「高者高,低者低。」
护国寿禅师 黄州护国院寿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一路涅槃门?」师曰:「寒松青有千年色,一径风飘四季香。」问:「如何是灵山一会?」师曰:「如来才一顾,迦叶便低眉。」
九峰勤禅师 瑞州九峰勤禅师,僧问:「方便门中,请师垂示。」师曰:「佛不夺众生愿。」曰:「恁么则谢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却须吃棒。」上堂:「口罗舌沸,千唤万唤,露柱因甚么不回头?」良久曰:「美食不中饱人吃。」便下座。
云盖继鹏禅师 潭州云盖继鹏禅师,初谒双泉雅禅师,泉令充侍者,示以芭蕉拄杖话,经久无省发。一日,泉向火次,师侍立。泉忽问:「拄杖子话试举来,与子商量。」师拟举,泉拈火筋便摵,师豁然大悟。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舌头无骨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汤瓶火里煨。」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天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地。」上堂:「高不在绝顶,富不在福严。乐不在天堂,苦不在地狱。」良久曰:「相识满天下,知心能几人?」
黄龙海禅师 鄂州黄龙海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黄龙家风?」师曰:「看。」曰:「忽遇客来,如何只待?」师以拄杖点之。问:「如何是最初一句?」师曰:「掘地讨天。」
彰法澄泗禅师 鼎州彰法澄泗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多少人摸索不著。」曰:「忽然摸著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堪作甚么!」
云台省因禅师 泉州云台因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嗔拳不打笑面。」曰:「如何施设?」师曰:「天台则有,南岳则无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月不破五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初三十一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今日好晒麦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问取磨头。」上堂:「菩萨子不在内,不在外,不在中间,且道落在甚么处?」良久曰:「南赡部洲,北郁单越。」
福严雅禅师法嗣 北禅智贤禅师 潭州北禅智贤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匙挑不上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险路架桥。」岁夜小参曰:「年穷岁尽,无可与诸人分岁。老僧烹一头露地白牛,炊黍米饭,煮野菜羹,烧榾柮火,大家吃了,唱村田乐,何故免见,倚他门户傍他墙,刚被时人唤作郎。」便下座归方丈。至夜深,维那入方丈问讯,曰:「县里有公人到勾和尚。」师曰:「作甚么?」那曰:「道和尚宰牛不纳皮角。」师遂捋下头帽,掷在地上。那便拾去,师跳下禅床,拦胸擒住,叫曰:「贼!贼!」那将帽子覆师顶曰:「天寒,且还和尚。」师呵呵大笑,那便出去。时法昌为侍者,师顾昌曰:「这公案作么生?」昌曰:「潭州纸贵,一状领过。」
衡岳振禅师 南岳衡岳寺振禅师,山居颂曰:「阿呵呵,瘦松寒竹锁清波。有时独坐磐陀上,无人共唱太平歌。朝看白云生洞口,暮观明月照娑婆。有人问我居山事,三尺杖子搅黄河。」
开福贤禅师法嗣 日芳上座 日芳上座,僧问:「如何是函盖乾坤句?」师竖起拄杖。僧曰:「如何是截断众流句?」师横按拄杖。僧曰:「如何是随波逐浪句?」师掷下拄杖。僧曰:「三句外请师道。」师便起去。师赞开福真曰:「清仪瘦兮,可瞻可仰,仰之非亲。妙笔图兮,可拟可像,像之非真。非亲非真,秋月盈轮。有言无味兮的中的,既往如在兮觅焉觅?当机隐显兮丝发淆讹,金乌卓午兮迅风霹雳。」
报慈嵩禅师法嗣 兴阳逊禅师 郢州兴阳山逊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发白面皱。」曰:「如何是法?」师曰:「暑往寒来。」问:「如何是三界外事?」师曰:「洛阳千里余,不得旧时书。」
德山远禅师法嗣 开先善暹禅师 庐山开先善暹禅师,临江军人也。操行清苦,遍游师席,以明悟为志。参德山,见山上堂,顾视大众曰:「师子颦呻,象王回顾。」师忽有省,入室陈所解。山曰:「子作么生会?」师回顾曰:「后园驴吃草。」山然之。后至雪窦,窦与语,喜其超迈,目曰「海上横行暹道者。」遂命分座,四方英衲敬畏之。他日窦举师出世金鹅。师闻,潜书二偈于壁而去。曰:「不是无心继祖灯,道惭未厕岭南能。三更月下离岩窦,眷眷无言恋碧层。二十余年四海间,寻师择友未尝闲。今朝得到无心地,却被无心趁出山。」晚年,众请滋甚,遂开法开先,以慰道俗之望。 开堂日,上首白槌罢,师曰:「千圣出来,也只是稽首赞叹,诸代祖师提挈不起。是故始从迦叶,迄至山僧,二千余年,月烛慧灯,星排道树。人天普照,凡圣齐荣。且道承甚么人恩力?老胡也只道,明星出现时,我与大地有情同时成道。如是则彼既丈夫,我亦尔,孰为不可?良由诸人不肯承当,自生退屈,所以便推排一人半个先达出来,递相开发,也只是与诸人作个证明。今日人天会上,莫有久游赤水,夙在荆山,怀袖有珍,顶门有眼,到处践踏觉场底衲僧么?却请为新出世长老作个证明。还有么?」时有僧出,师曰:「象驾峥嵘谩进途,谁信螳螂能拒辙?」问:「一棒一喝,犹是葛藤,瞬目扬眉,拖泥带水。如何是直截根源?」师曰:「速。」曰:「恁么则祖师正宗和尚把定。」师曰:「野渡无人舟自横。」问:「如何是露地白牛?」师曰:「瞎。」问:「妙峰顶上即不问,半山相见事如何?」师曰:「把手过江来。」曰:「高步出长安。」师曰:「脚下一句作么生道?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山腰里走。」问:「一雨所润,为甚么万木不同?」师曰:「羊羹虽美,众口难调。」问:「年穷岁尽时如何?」师曰:「依旧孟春犹寒。」问:「更深夜静时如何?」师曰:「老鼠入灯笼。」问:「瞥嗔瞥喜时如何?」师曰:「适来菩萨面,如今夜叉头。」上堂:「一若是,二即非,东西南北人不知。休话指天并指地,青山白云徒尔为。」以拄杖击香台,下座。问:「雨雪连天,为甚么孤峰露顶?」师曰:「有甚遮掩处。」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洛阳城古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少室山高。」僧礼拜,师乃曰:「佛种从缘起。」遂举拄杖曰:「拄杖子是缘,且作么生说个起底道理?」良久曰:「金屑虽贵,落眼成翳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
禾山楚材禅师 吉州禾山楚材禅智禅师,临江军人也。僧问:「佛令祖令,诸方并行,未审和尚如何?」师曰:「山僧退后。」曰:「恁么则诸方不别也。」师曰:「伏惟伏惟!」问:「如何是离凡圣底句?」师曰:「山河安掌上。」曰:「恁么则迥超今古外?」师曰:「展缩在当人。」问:「一毫未发时如何?」师曰:「海晏河清。」曰:「发后如何?」师曰:「遍界无知己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说法底口?」师曰:「放一线道。」问:「抱璞投师,请师雕琢。」师曰:「不雕琢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雕琢?」师曰:「弄巧翻成拙。」
资圣盛勤禅师 秀州资圣院盛勤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正法眼?」师曰:「山青水绿。」问:「四威仪中如何履践?」师曰:「鹭鸶立雪。」曰:「恁么则闻钟持钵,日上栏干。」师曰:「鱼跃千江水,龙腾万里云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山中逢猛兽,天上见文星。」上堂:「多生觉悟非干衲,一点分明不在灯。」拈拄杖曰:「拄杖头上祖师,灯笼脚下弥勒。须弥山腰鼓细即不问你,作么生是分明一点?你若道得,无边刹境总在你眉毛上。你若道不得,作么生过得罗刹桥?」良久曰:「水流千派月,山锁一溪云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
鹿苑圭禅师 潭州鹿苑圭禅师,桂州人也。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吴头楚尾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骑马踏镫,不如步行。」问:「如何是第一义谛?」师曰:「胡人读汉书。」上堂:「凡有因缘,须晓其宗。若晓其宗,无是无不是。用则波腾海沸,全真体以运行;体则镜净水沉,举随缘而会寂。且道兜率天宫,几人行几人坐?若向这里辨得缁素,许你诸人东西南北,如云似鹤。于此不明,踏破草鞋未有了日在。参!」
青原下十世上 洞山聪禅师法嗣 云居晓舜禅师 南康军云居晓舜禅师,瑞州人也。少年粗猛,忽悟浮幻,投师出家,乃修细行。参洞山。一日如武昌行乞,首谒刘公居士家。士高行,为时所敬,意所与夺,莫不从之。师时年少,不知其饱参,颇易之。士曰:「老汉有一问,若相契即开疏,如不契即请还山。」遂问:「古镜未磨时如何?」师曰:「黑似漆。」士曰:「磨后如何?」师曰:「照天照地。」士长揖曰:「且请上人还山,拂袖入宅。」师[忏-千+么][忏-千+罗]即还洞山,山问其故,师具言其事。山曰:「你问我,我与你道。」师理前问。山曰:「此去汉阳不远。」师进后语,山曰:「黄鹤楼前鹦鹉洲。」师于言下大悟,机锋不可触。住后,僧问:「承师有言,不谈玄,不说妙,去此二途如何指示?」师曰:「虾蟆赶鹞子。」曰:「全因此问也。」师曰:「老鼠弄猢狲。」上堂:「唯一坚密身,一切尘中现。虾蟆蚯蚓各有窟穴,乌鹊鸠鸽,亦有窠巢。正当与么时,为甚么人说法?」良久曰:「方以类聚,物以群分。」上堂:「三峡道无别,朝朝只么说。僧繇会写真,镇府出镔铁。」上堂:「不长不短,不小不大。此个道理是谁境界?咄!」上堂:「闻说佛法两字,早是污我耳目。诸人未跨云居门,脚跟下好与三十棒。虽然如是,也是为众竭力。」上堂举夹山道:「闹市门头识取天子,百草头上荐取老僧。云居即不然,妇摇机轧轧,儿弄口喎喎。」上堂:「诸方有弄蛇头,拨虎尾,跳大海,剑刃里藏身。云居这里,寒天热水洗脚,夜间脱袜打睡,早朝旋打行缠,风吹篱倒,唤人夫劈篾缚起。」上堂:「云居不会禅,洗脚上床眠。冬瓜直儱侗,瓠子曲弯弯。」
大沩怀宥禅师 潭州大沩怀宥禅师,僧问:「人将语试,金将火试。未审衲僧将甚么试?」师曰:「拄杖子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退后著。」僧应喏,师便打。曰:「教休不肯休,直待雨淋头。」
佛日契嵩禅师 杭州佛日契嵩禅师,藤州镡津李氏子。七岁出家,十三得度。十九游方,遍参知识。得法于洞山。师夜则顶戴观音像而诵其号,必满十万乃寝,以为常。自是世间经书章句,不学而能,作原教论十余万言,明儒释之道一贯,以抗宗韩排佛之说。读之者畏服。后居永安兰若,著禅门定祖图、传法正宗记、辅教编,上进仁宗皇帝,览之加叹,付传法院编次入藏。下诏褒宠,赐号明教。宰相韩琦、大参欧阳修皆延见而尊礼之。洎东还,熙宁四年六月四日,晨兴写偈曰:「后夜月初明,吾今喜独行。不学大梅老,贪随鼯鼠声。」至中夜而化。阇维不坏者五,曰顶、曰耳、曰舌、曰童真、曰数珠。其顶骨出舍利,红白品洁。道俗合诸不坏,葬于故居永安之左。后住净慈。北涧居简尝著五种不坏赞。师有文集二十卷,目曰镡津,盛行于世。
太守许式郎中 洪州太守许式,参洞山,得正法眼。一日,与泐潭澄上蓝溥坐次,潭问:「闻郎中道,夜坐连云石,春栽带雨松。当时答洞山甚么话?」公曰:「今日放衙早。」潭曰:「闻答泗州大圣在杨州出现底,是否?」公曰:「别点茶来。」潭曰:「名不虚传。」公曰:「和尚早晚回山?」潭曰:「今日被上蓝觑破。」蓝便喝,潭曰:「须是你始得。」公曰:「不奈船何,打破戽斗。」
泐潭澄禅师法嗣 育王怀琏禅师 明州育王山怀琏大觉禅师,漳州龙溪陈氏子。诞生之夕,梦僧伽降室,因小字泗州。既有异兆,佥知祥应。龆龀出家,丱角圆顶。笃志道学,寝食无废。一日洗面,泼水于地,微有省发。即慕参寻,远造泐潭法席,投机印可。师事之十余年,去游庐山,掌记于圆通讷禅师所。皇祐中仁庙有诏,住净因禅院,召对化成殿。问佛法大意,奏对称旨,赐号大觉禅师。后遣中使问曰:「才去竖拂,人立难当。」师即以颂回进曰:「有节非干竹,三星偃月宫。一人居日下,弗与众人同。」帝览大悦。又诏入对便殿,赐罗扇一把,题元寂颂于其上。与师问答诗颂,书以赐之,凡十有七篇。至和中乞归老山中,乃进颂曰:「六载皇都唱祖机,两曾金殿奉天威。青山隐去欣何得,满箧唯将御颂归。」帝和颂不允,仍宣谕曰:「山即如如,体也将安归乎?再住京国,且兴佛法。」师再进颂谢曰:「中使宣传出禁围,再令臣住此禅扉。青山未许藏千拙,白发将何补万几?霄露恩辉方湛湛,林泉情味苦依依。尧仁况是如天阔,应任孤云自在飞。」既而遣使赐龙脑钵。师谢恩罢,捧钵曰:「吾法以坏色衣,以瓦铁食,此钵非法。」遂焚之。中使回奏,上加叹不已。治平中上疏丐归,仍进颂曰:「千簇云山万壑流,闲身归老此峰头。余生愿祝无疆寿,一炷清香满石楼。」英庙依所乞,赐手诏曰:「大觉禅师怀琏受先帝圣眷,累锡宸章。屡贡诚恳,乞归林下。今从所请,俾遂闲心。凡经过小可庵院,任性住持。或十方禅林,不得抑逼坚请。」师既渡江,少留金山西湖,四明郡守以育王虚席,迎致九峰韶公作疏,劝请四明之人,相与出力,建大阁藏所赐诗颂,榜之曰宸奎。翰林苏公轼知杭时,以书问师曰:「承要作宸奎阁碑,谨已撰成,衰朽废学,不知堪上石否?」见参寥说。禅师出京日,英庙赐手诏,其略云:「任性住持者,不知果有否?如有,切请录示全文,欲添入此一节。」师终藏而不出。逮委顺后,获于箧笥。 开堂日,僧问:「诸佛出世,利济群生。猊座师登,将何拯济?」师曰:「山高水阔。」曰:「华发无根树,鱼跳万仞峰。」师曰:「新罗国里。」曰:「慈舟不桌清波上,剑峡徒劳放木鹅。」师曰:「脱却衣裳卧荆棘。」曰:「人将语试。」师曰:「惯得其便。」僧拊掌,师曰:「更勃跳。」问:「圣君御颂亲颁赐,和尚将何报此恩?」师曰:「两手拓地。」曰:「恁么则一人有庆,兆民赖之。」师曰:「半寻拄杖搅黄河。」问:「橹桌不停时如何?」师曰:「清波箭急。」曰:「恁么则移舟谙水势,举桌别波澜。」师曰:「济水过新罗。」曰:「古佛位中留不住,夜来依旧宿芦花。」师曰:「儿童不识十字街。」问:「坐断毗卢顶,不禀释迦文,犹未是学人行业。如何是学人行业?」师曰:「斫额望明月。」僧以手便拂,师曰:「作甚么?」僧茫然。师曰:「赚却一船人。」师曰:「若论佛法两字,是加增之辞,廉纤之说。诸人向这里承当得,尽是二头三首,譬如金屑虽贵,眼里著不得。若是本分衲僧,才闻举著,一摆摆断,不受纤尘,独脱自在,最为亲的。然后便能在天同天,在人同人,在僧同僧,在俗同俗,在凡同凡,在圣同圣。一切处出没自在,并拘检他不得,名邈他不得,何也?为渠能建立一切法故。一切法要且不是渠,渠既无背面,第一不用妄与安排。但知十二时中,平常饮啄,快乐无忧。只此相期,更无别事。所以古人云,放旷长如痴兀人,他家自有通人爱。」 上堂:「文殊宝剑,得者为尊。」乃拈拄杖曰:「净因今日恁么,直得千圣路绝,虽然如是,犹是矛盾相攻,不犯锋铓,如何运用?」良久曰:「野蒿自发空临水,江燕初归不见人。参!」上堂:「太阳东升,烁破大千之暗。诸人若向明中立,犹是影响相驰。若向暗中立,也是藏头露影汉。到这里作么生吐露?」良久曰:「逢人只可三分语,未可全抛一片心。参!」上堂:「世法里面,迷却多少人?佛法里面,醉却多少人?只如不迷不醉,是甚么人分上事?」上堂:「言锋才击,义海交深。若用径截一路,各请归堂。」上堂:「应物现形,如水中月。」遂拈起拄杖曰:「这个不是物,即今现形也。且道月在甚么处?」良久曰:「长空有路还须透,潭底无踪不用寻。」击香台,下座。上堂:「白日东上,白日西落,急如投壶闪寥廓。神龙一举透无边,纤鳞犹向泥中跃。灵焰中,休凑泊,三岁孩童髽四角。参!」上堂良久,举起拳头曰:「握拳则五岳倒卓,展手则五指参差。有时把定佛祖关,有时拓开千圣宅。今日这里相呈,且道作何使用?」指禅床曰:「向下文长,付在来日。」
灵隐云知禅师 临安府灵隐云知慈觉禅师,僧问:「一佛出世,各坐一华。和尚出世,有何祥瑞?」师曰:「白云横谷口。」曰:「光前绝后去也。」师曰:「错。」曰:「大众证明,学人礼谢。」师曰:「点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甚么道!」曰:「大道。」师曰:「欲行千里,一步为初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西天驻泊,此地都监。」僧礼拜,师乃吽吽。上堂:「日月云霞为天标,山川草木为地标,招贤纳士为德标,闲居趣寂为道标。」拈拄杖曰:「且道这个是甚么标?会么?拈起则有文有彩,放下则粝粝磕磕。直得不拈不放,又作么生?」良久曰:「扶过断桥水,伴归无月村。」卓一下,下座。上堂:「秋风起,庭梧坠,衲子纷纷看祥瑞。张三李四卖嚣虚,拾得寒山争贱贵。觌面相逢,更无难易。四衢道中,棚栏瓦市。[逼-人]塞虚空,普天匝地。任是临济赤肉团上,雪峰南山鳖鼻,玄沙见虎,俱胝举指,一时拈来,当面布施。更若拟议,千山万水。」复曰:「过。」
承天惟简禅师 婺州承天惟简禅师,僧问:「佛与众生,是一是二?」师曰:「花开满树红,花落万枝空。」曰:「毕竟是一是二?」师曰:「唯余一朵在,明日恐随风。」问:「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星多不当月。」曰:「用者如何?」师曰:「落。」曰:「落后如何?」师曰:「观世音菩萨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理长即就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绘雉不成鸡。」问:「开口即失,闭口即丧。未审如何说?」师曰:「舌头无骨。」僧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对牛弹琴。」上堂:「夫遮那之境界,众妙之玄门,知识说之而莫穷,善财酌之而不竭,文殊体之而寂寂,普贤证之以重重。若也随其法性,如云收碧汉,本无一物。若也随其智用,如花开春谷,应用无边。虽说遍恒沙,乃同遵一道。且问诸人,作么生是一道?」良久曰:「白云断处见明月,黄叶落时闻捣衣。参!」上堂:「莫离盖缠,莫求佛祖,去此二途,以何依怙?江淹梦笔,天龙见虎,古老相传,月不跨五。参!」上堂:「一刀两段,埋没宗风。师子翻身,拖泥带水。直饶坐断十方,不通凡圣,脚跟不好,与三十。」上堂:「拈一放一,妙用纵横。去解除玄,收凡破圣。若望本分草料,大似磨砖作镜。衲僧家合作么生?」良久曰:「寔。」
九峰鉴韶禅师 明州九峰鉴韶禅师,僧问:「承闻和尚是泐潭嫡子,是否?」师曰:「是。」曰:「还记得当时得力句否?」师曰:「记得。」曰:「请举看。」师曰:「左手握拳,右手把笔。」上堂:「山僧说禅,如蚝蜢吐油,捏著便出。若不捏著,一点也无。何故?只为不曾看读古今因缘,及预先排叠胜妙见知等侯。升堂便磨唇捋觜,将粥饭气熏炙诸人。凡有一问一答,盖不得已。岂独山僧,看他大通智胜如来,默坐十劫,无开口处。后因诸天、梵天及十六王子再三劝请,方始说之。却不是秘惜,只为不敢埋没诸人。山僧既不埋没诸人,不得道山僧会升座。参!」
西塔显殊禅师 婺州西塔显殊禅师,上堂:「黄梅席上数如麻,句里呈机事可嗟。直是本来无一物,青天白日被云遮。参!」
崇善用良禅师 天台崇善寺用良禅师,僧问:「三门与自己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八两移来作半斤。」曰:「恁么则秋水泛渔舟去也。」师曰:「东家点灯,西家为甚么却觅油?」曰:「山高月上迟。」师曰:「道甚么?」曰:「莫瞌睡。」师曰:「入水见长人。」
慧力有文禅师 临江军慧力有文禅师,上堂:「建山寂寞,坐倚城郭。无味之谈,七零八落。」以柱杖敲香台,下座。
雪峰象敦禅师 福州雪峰象敦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把火照鱼行。」曰:「如何是法?」师曰:「唐人译不出。」曰:「佛法已蒙师指示,未审毕竟事如何?」师曰:「腊月三十日。」
云居守亿禅师 南康军云居守亿禅师,上堂:「马祖才升堂,雄峰便卷席。春风一阵来,满地花狼籍。」便下座。
洞山永孚禅师 瑞州洞山永孚禅师,上堂:「棒头排日月,木马夜嘶鸣。」拈拄杖曰:「云门木师来也。」卓一下,曰:「炊沙作饭,看井作裤。参!」
令滔首座 令滔首座,久参泐潭,潭因问:「祖师西来,单传心印,直指人心,见性成佛。子作么生会?」师曰:「某甲不会。」潭曰:「子未出家时,作个甚么?」师曰:「牧牛。」潭曰:「作么生牧?」师曰:「早朝骑出去,晚后复骑归。」潭曰:「子大好不会。」师于言下大悟。遂成颂曰:「放却牛绳便出家,剃除须发著袈裟。有人问我西来意,拄杖横挑啰哩啰。」
洞山宝禅师法嗣 洞山清辩禅师 瑞州洞山清辩禅师,僧问:「百丈得大机,黄檗得大用。未审和尚得个甚么?」师便喝,僧亦喝。师便打,僧曰:「争奈大众眼何!」便归众。师嘘两嘘。
北塔广禅师法嗣 玉泉承皓禅师 荆门军玉泉承皓禅师,姓王氏,眉州丹棱人也。依大力院出家。登具后游方,参北塔,发明心要,得大自在三昧。制犊鼻裈,书历代祖师名字。乃曰:「唯有文殊普贤较些子。」且书于带上。故丛林目为皓布裈。元丰间,首众于襄阳谷隐,有乡僧亦效之。师见而诟曰:「汝具何道理,敢以为戏事耶?呕血无及耳。」寻于鹿门如所言而逝。张无尽奉使京西南路,就谒之。致开法于郢州大阳,时谷隐主者私为之喜。师受请升座,曰:「某在谷隐十年,不曾饮谷隐一滴水,嚼谷隐一粒米,汝若不会,来大阳为汝说破。」携拄杖下座,傲然而去。寻迁玉泉,有示众曰:「一夜雨滂烹,打倒蒲萄棚。知事头首,行者人力,拄底拄,撑底撑,撑撑拄拄到天明,依旧可怜生。」自赞:「粥稀后坐,床窄先卧。耳聩爱高声,眼昏宜字大。」冬至示众曰:「晷运推移,布裈赫赤。莫怪不洗,无来换替。」僧入室次,狗子在室中,师叱一声,狗便出去。师曰:「狗却会,你却不会。」师示疾,门人围绕,师笑曰:「吾年八十一,老死舁尸出。儿郎齐著力,一年三百六十日。」言毕而逝。
四祖端禅师法嗣 广明常委禅师 福州广明常委禅师,僧问:「知师久蕴囊中宝,今日当场略借看。」师曰:「看。」曰:「恁么则谢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等闲垂一钓,容易上钩来。」
云盖颙禅师法嗣 云居文庆禅师 南康军云居文庆海印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函盖乾坤句?」师曰:「合。」曰:「如何是随波逐浪句?」师曰:「阔。」曰:「如何是截断众流句?」师曰:「窄。」上堂:「道本无为,法非延促。一念万年,千古在目。月白风恬,山青水绿。法法现前,头头具足。祖意教意,非直非曲。要识庐陵米价,会取山前麦熟。」以拂子击禅床,下座。
上方岳禅师法嗣 国庆顺宗禅师 越州东山国庆顺宗禅师,上堂:「心生则种种法生,心灭则种种法灭。」拈起拄杖曰:「此个是法,那个是灭底心?若人道得,许你顶门上具眼。其或未然,云暗不知天早晚,雪深难辨路高低。参!」
金山新禅师法嗣 天圣守道禅师 安吉州天圣守道禅师,上堂:「日月绕须弥,人间分昼夜。南阎浮提人,只被明暗色空留碍。」且道:「不落明暗一句作么生道?」良久曰:「柳色黄金嫩,梨花白雪香。参!」上堂:「不从一地至一地,寂灭性中宁有位。释迦稽首问然灯,仁者何名为受记?」便下座。
五灯会元卷第十六
青原下十世下 雪窦显禅师法嗣 天衣义怀禅师 越州天衣义怀禅师,永嘉乐清陈氏子也。世以渔为业。母梦星殒于屋,乃孕。及产,尤多吉祥。儿时坐船尾,父得鱼付师贯之。师不忍,乃私投江中。父怒,笞之,师恬然如故。长游京师,依景德寺为童行。天圣中,试经得度。谒金銮善叶县省,皆蒙印可。遂由洛抵龙门,复至都下,欲继宗风。意有未决,忽遇言法华,拊师背曰:「云门临济去!」及至姑苏,礼明觉于翠峰。觉问:「汝名甚么?」曰:「义怀。」觉曰:「何不名怀义?」曰:「当时致得。」觉曰:「谁为汝立名?」曰:「受戒来十年矣。」觉曰:「汝行脚费却多少草鞋?」曰:「和尚莫瞒人好!」觉曰:「我也没量罪过,汝也没量罪过。你作么生?」师无语。觉打曰:「脱空谩语汉,出去!」入室次,觉曰:「恁么也不得,不恁么也不得,恁么不恁么总不得。」师拟议,觉又打出。如是者数四。寻为水头,因汲水折担,忽悟,作投机偈曰:「一二三四五六七,万仞峰头独足立。骊龙颔下夺明珠,一言勘破维摩诘。」觉闻拊几称善。后七坐道场,化行海内,嗣法者甚众。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布发掩泥,横身卧地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任是波旬也皱眉。」曰:「恁么则谢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西天此土。」问:「学人上来,请师说法。」师曰:「林间鸟噪,水底鱼行。」上堂:「须弥顶上,不扣金钟。毕钵岩中,无人聚会。山僧倒骑佛殿,诸人反著草鞋,朝游檀特,暮到罗浮。拄杖针筒,自家收取。」上堂:「衲僧横说竖说,未知有顶门上眼。」时有僧问:「如何是顶门上眼?」师曰:「衣穿瘦骨露,屋破看星眠。」上堂,大众集定,乃曰:「上来道个不审,能销万两黄金。下去道个珍重,亦销得四天下供养。若作佛法话会,滴水难消。若作无事商量,眼中著屑。且作么生即是?」良久,曰:「还会么?珍重!」 上堂:「夫为宗师,须是驱耕夫之牛,夺饥人之食,遇贱即贵,遇贵即贱。驱耕夫之牛,令他苗稼丰登。夺饥人之食,令他永绝饥渴。遇贱即贵,握土成金。遇贵即贱,变金成土。老僧亦不驱耕夫之牛,亦不夺饥人之食。何谓耕夫之牛,我复何用?饥人之食,我复何餐?我也不握土成金,也不变金作土。何也?金是金,土是土,玉是玉,石是石,僧是僧,俗是俗。古今天地,古今日月,古今山河,古今人伦,虽然如此,打破大散关,几个迷逢达磨?」上堂:「雁过长空,影沉寒水。雁无遗踪之意,水无留影之心。若能如是,方解向异类中行。不用续凫截鹤,夷岳盈壑。放行也百丑千拙,收来也挛挛拳拳。用之,则敢与八大龙王斗富。不用,都来不直半分钱。参!」 上堂:「髑髅常干世界,鼻孔摩触家风。芭蕉闻雷开,葵花随日转。诸仁者,芭蕉闻雷开,还有耳么?葵花随日转,还有眼么?若也会得,西天即是此土。若也不会,七九六十三,收。」上堂:「灵源绝眹,普现色身。法离断常,有无堪示。所以道,尘尘不见佛,刹刹不闻经。要会灵山亲授记,昼见日,夜见星。」良久,曰:「若到诸方,不得错举。参!」上堂:「夜来寒霜凛冽,黄河冻结,陕府铁牛腰折。尽道女娲炼石补天,争柰西北一缺。如今欲与他补却,又恐大地人无出气处。且留这一窍,与大地人出气。参!」上堂:「虚明自照,不劳心力。上士见之,鬼神茶饭。中下得之,狂心顿息。更有一人,切忌道著。」上堂:「光透日月,明暗不收。智出圣凡,贤愚不历。所以道,不用低头,思量难得。」良久曰:「是甚么?」上堂:「青萝夤缘,直上寒松之顶。白云淡泞,出没太虚之中。何似南山起云,北山下雨。若也会得,甜瓜彻蒂甜。若也不会,苦瓠连根苦。」上堂:「无边刹境,自他不隔于毫端。且道妙喜世界,不动如来,说甚么法?十世古今,始终不离于当念。只如威音王佛最初一会,度多少人?若是通方作者,试为道看。」良久曰:「行路难,行路难。万仞峰头君自看。」上堂:「枯桑知天风,海水知天寒。金色头陀,见处不真。鸡足山中,与他看守衣钵。三千大喻,八百小喻,大似泥里洗土块。四十九年,三百六十余会,摩竭提国犹较些子。德山临济,虽然丈夫,争似罽宾国王,一刀两段。如今若有个人鼻孔辽天,山僧性命何在?」良久曰:「太平本是将军致,不许将军见太平。」喝一喝,下座。 僧问:「天不能盖,地不能载,未审是甚么人?」师曰:「掘地深埋。」曰:「此人还受安排也无?」师曰:「土上更加泥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长江无六月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一年一度春。」室中问僧:「无手人能行拳,无舌人解言语。忽然无手人打无舌人,无舌人道个甚么?」又曰:「蜀魄连宵叫,鵽鳭终夜啼。圆通门大启,何事隔云泥?」晚年以疾居池阳杉山庵,门弟子智才住临平之佛日,迎归侍奉。才如苏城未还,师速其归。及踵门,师告之曰:「时至,吾行矣。」才曰:「师有何语示徒?」乃说偈曰:「红日照扶桑,寒云封华岳。三更过铁围,拶折骊龙角。」才问:「卵塔已成,如何是毕竟事?」师举拳示之,遂就寝,推枕而寂。塔全身寺东之原。崇宁中谥振宗禅师。
称心省倧禅师 越州称心省倧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行人念路。」僧曰:「不会。」师曰:「紧峭草鞋。」上堂:「佛种从缘起,是故说一乘。」拈拄杖曰:「拄杖是缘,那个是佛种?拄杖是一乘法,那个是缘?这里参见释迦老子了,却买草鞋行脚,不得向衲僧门下过,打折汝腰。且道衲僧据个甚么?」良久曰:「三十年后,莫孤负人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
承天传宗禅师 泉州承天传宗禅师,僧问:「大用现前,不存轨则时如何?」师曰:「承天今日高竖降旗。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临济儿孙。」僧又喝,师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般若体?」师曰:「云笼碧峤。」曰:「如何是般若用?」师曰:「月在清池。」
南明日慎禅师 处州南明日慎禅师,僧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水天影交碧。」曰:「毕竟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松竹声相寒。」
投子法宗道者 舒州投子法宗禅师,﹝时称道者。﹞僧问:「如何是道者家风?」师曰:「袈裟裹草鞋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赤脚下桐城。」
宝相蕴观禅师 天台宝相蕴观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堂堂八尺余。」
君山显升禅师 岳州君山显升禅师,上堂:「大方无外,含裹十虚。至理不形,圆融三际。高超名相,妙体全彰。迥出古今,真机独露。握骊珠而鉴物,物物流辉。掷宝剑以挥空,空空绝迹。把定则摩竭掩室,净名杜词;放行则拾得摇头,寒山拊掌。且道是何人境界?」拈拄杖卓一下,曰:「瞬目扬眉处,凭君子细看。」
洞庭惠金典座 平江府水月寺惠金典座,依明觉于雪窦,闻举须弥山话,默有契。一日欲往讯,遇之殿轩。觉问:「汝名甚么?」曰:「惠金?」觉曰:「阿谁惠汝金?」曰:「容少间去方丈致谢。」觉曰:「即今聋!」曰:「这里容和尚不得。」
修撰曾会居士 修撰曾会居士,幼与明觉同舍,及冠异途。天禧间,公守池州,一日会于景德寺。公遂引中庸大学,参以楞严符宗门语句,质明觉。觉曰:「这个尚不与教乘合,况中庸大学邪?学士要径捷理会此事。」乃弹指一下曰:「但恁么荐取。」公于言下领旨。天圣初,公守四明,以书币迎师补雪窦。既至,公曰:「某近与清长老商量赵州勘婆子话,未审端的有勘破处也无?」觉曰:「清长老道个甚么?」公曰:「又与么去也。」觉曰:「清长老且放过一著,学士还知天下衲僧出这婆子圈匮不得么?」公曰:「这里别有个道处。赵州若不勘破,婆子一生受屈。」觉曰:「勘破了也。」公大笑。
延庆荣禅师法嗣 圆通居讷禅师 庐山圆通居讷祖印禅师,梓州人,姓蹇氏。生而英特,读书过目成诵。十一出家,十七试法华得度。受具后肄业讲肆,耆年多下之。会禅者南游回,力勉其行。于是遍参荆楚间,迄无所得。至襄州洞山,留止十年,因读华严论有省。后游庐山,道价日起。由归宗而迁圆通。仁庙闻其名,皇祐初,诏住十方净因禅院。师称目疾,不能奉诏。有旨令举自代,遂举大觉琏应诏。及引对,问佛法大意称旨。天下贤师知人也。僧问:「祖刹重兴时如何?」师曰:「人在破头山。」曰:「一朝权在手。」师便打。
百丈映禅师法嗣 慧因怀祥禅师 临安府慧因怀祥禅师,上堂:「南山高,北山低。日出东方夜落西。白牛上树觅不得,乌鸡入水大家知。且道觅得后又如何?」良久曰:「堪作甚么!」
慧因义宁禅师 临安府慧因义宁禅师,僧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摩耶夫人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悉达太子。」
南华缘禅师法嗣 兴化延庆禅师 齐州兴化延庆禅师,上堂:「言前荐得,孤负平生。句后投机,全乖道体。离此二途,祖宗门下又且如何?」良久曰:「眼里瞳儿吹木笛。」
宝寿行德禅师 韶州宝寿行德禅师,冬日在南华受请,示众曰:「新冬新宝寿,言是旧时言。若会西来意,波斯上舶船。」
白虎守升禅师 韶州白虎山守升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有眼无鼻孔。」
北禅贤禅师法嗣 兴化绍铣禅师 潭州兴化绍铣禅师,上堂拈拄杖曰:「一大藏教,是拭不净故纸。超佛越祖之谈,是诳諕闾阎汉。若论衲僧门下,一点也用不得。作么生是衲僧门下事?」良久曰:「多虚不如少实。」击香台,下座。
法昌倚遇禅师 洪州法昌倚遇禅师,漳州林氏子。幼弃家,依郡之崇福得度。有大志。自受具游方,名著丛席。浮山远和尚尝指谓人曰:「此后学行脚样子也。」参北禅,禅问:「近离甚处?」师曰:「福严。」禅曰:「思大鼻孔长多少?」师曰:「与和尚当时见底一般。」禅曰:「汝道我见时长多少?」师曰:「和尚大似不曾到福严。」禅曰:「学语之流。」又问:「来时马大师安乐否?」师曰:「安乐。」禅曰:「向汝道甚么?」师曰:「教和尚莫乱统。」禅曰:「念汝新到,不能打得你。」师曰:「某甲亦放和尚过。」茶罢,禅问:「乡里甚处?」师曰:「漳州。」禅曰:「三平在彼作甚么?」师曰:「说禅说道。」禅曰:「年多少?」师曰:「与露柱齐年。」禅曰:「有露柱且从,无露柱年多少?」师曰:「无露柱,一年也不少。」禅曰:「夜半放乌鸡。」师留北禅最久。于是师资敲唱,妙出一时。晚至西山,眷双岭深邃,栖息三年,始应法昌之请。师在双岭受请,与英胜二首座相别,曰:「三年聚首,无事不知。检点将来,不无渗漏。」以拄杖画一画,曰:「这个即且止,宗门事作么生?」英曰:「须弥安鼻孔。」师曰:「恁么则临崖看浒眼,特地一场愁。」英曰:「深沙努眼睛。」师曰:「争柰圣凡无异路,方便有多门。」英曰:「铁蛇钻不入。」师曰:「这般汉有甚共语处?」英曰:「自缘根力浅,莫怨太阳春。」却画一画,曰:「宗门事且止,这个事作么生?」师便掌。英曰:「这漳州子,莫无去就。」师曰:「你这般见解,不打更待何时?」又打。英曰:「也是老僧招得。」上堂:「祖师西来意,特唱此事。只要时人知,有如贫子衣珠,不从人得。三世诸佛,只是弄珠底人。十地菩萨,只是求珠底人。汝等正是詅竮乞丐,怀宝迷邦。灵利汉才闻举著,眨上眉毛,便知落处。若更踏步向前,不如策杖归山去,长啸一声烟雾深。」示众:「我要一个不会禅底作国师。」上堂:「汝若退身千尺,我便当处生芽。汝若觌面相呈,我便藏身露影。汝若春池拾砾,我便撒下明珠。直得水洒不著,风吹不入,如个无孔铁锤相似。且道法昌还有为人处也无?」良久曰:「利刀割肉疮犹合,恶语伤人恨不销。」上堂:「春山青,春水绿,一觉南柯梦初足。携筇纵步出松门,是处桃英香馥郁。因思昔日灵云老,三十年来无处讨。如今竞爱摘杨花,红香满地无人扫。」上堂,拈起拄杖曰:「我若拈起,你便唤作先照后用。我若放下,你便唤作先用后照。我若掷下,你便唤作照用同时,忽然不拈不放,你向甚么处卜度?直饶会得倜傥分明,若遇临济德山,便须脑门著地。且道伊有甚么长处?」良久曰:「曾经大海休夸水,除却须弥不是山。」上堂:「夜半乌鸡谁捉去?石女无端遭指注。空王令下急搜求,唯心便作军中主。云门长驱,沩山队伍,列五位枪旗,布三玄戈弩。药山持刀,青原荷斧,石巩弯弓,禾山打鼓。阵排雪岭长蛇。兵屯黄檗飞虎。木马带毛烹,泥牛和角煮。赏三军,犒师旅。打葛藤,分露布。截海飏尘,横山簸土。击玄关,除徼路,多少平人受辛苦。无边刹海竞纷纷,三界圣凡无觅处。无觅处,还知否?昨夜云收天宇宽,依然带月啼高树。」上堂:「闲来只么坐,拍手谁赓和?回头忽见簸箕星,水墨观音解推磨。」拍手一下曰:「还会么?八十翁翁虽皓首,看看不见老人容。」上堂:「法昌今日开炉,行脚僧无一个。唯有十八高人,缄口围炉打坐。不是规矩严难,免见诸人话堕。直饶口似秤锤,未免灯笼勘破。不知道绝功勋,妄自修因证果。」喝曰:「但能一念回光,定脱三乘羁锁。」黄龙南禅师至。上堂:「拏云攫浪数如麻,点著铜睛眼便花。除却黄龙头角外,自余浑是赤斑蛇。法昌小刹,路远山遥,景物萧疏,游人罕到。敢谓黄龙禅师曲赐光临,不唯泉石生辉,亦乃人天欣悦。然云行雨施,自古自今,其奈炉[革+(备-人)]之所,钝铁尤多;良医之门,病者愈甚。瘥病须求灵药,销顽必藉金锤。法昌这里,有几个垛根阿师,病者病在膏肓,顽者顽入骨髓。若非黄龙老汉到来,总是虚生浪死。」拈拄杖曰:「要会么?打面还他州土麦,唱歌须是帝乡人。」僧问:「古镜未磨时如何?」师曰:「却须磨取。」曰:「未审如何下手?」师曰:「镜在甚么处?」僧遂作一圆相,师便打曰:「这漆桶,碌砖也不识。」师与感首座岁夜吃汤次,座曰:「昔日北禅分岁,曾烹露地白牛。和尚今夜分岁,有何施设?」师曰:「腊雪连山白,春风透户寒。」座曰:「大众吃个甚么?」师曰:「莫嫌冷淡无滋味,一饱能消万劫饥。」座曰:「未审是甚么人置办?」师曰:「无惭愧汉,来处也不知。」英胜二首座到山相访。英曰:「和尚寻常爱检点诸方,今日因甚么却来古庙里作活计?」师曰:「打草只要蛇惊。」英曰:「莫涂糊人好!」师曰:「你又刺头入胶盆作甚么?」英曰:「古人道,我见两个泥牛斗入海,所以住此山。未审和尚见个甚么?」师曰:「你他时异日,有把茆盖头,人或问你,作么生祗对?」英曰:「山头不如岭尾。」师曰:「你且道,还当得住山事也无?」英曰:「使钁不及拖犁。」师曰:「还曾梦见古人么?」英曰:「和尚作么生?」师展两手。英曰:「虾跳不出斗。」师曰:「休将三寸烛,拟比太阳辉。」英曰:「争奈公案见在。」师曰:「乱统禅和,如麻似粟。」龙图徐公禧布衣时,与师往来,为法喜之游。师将化前一日,作偈遗之曰:「今年七十七,出行须择日。昨夜问龟哥,报道明朝吉。」徐览偈耸然,邀灵源清禅师同往。师方坐寝室,以院务诫知事曰:「吾住此山二十三年,护惜常住,每自莅之。今行矣,汝辈著精彩。」言毕,举拄杖曰:「且道这个分付阿谁?」徐与灵源皆屏息。遂掷杖投床,枕臂而化。
广因择要禅师 福州广因择要禅师,上堂:「王临宝位,胡汉同风。纽半破三,佛殿倒卓。藏身句即不问,你透出一字作么生道?」拈拄杖曰:「春风开竹户,夜雨滴花心。」上堂:「古者道,只恐为僧心不了,为僧心了总输僧。且如何是诸上座了底心?」良久曰:「渔翁睡重春潭阔,白鸟不飞舟自横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长安东,洛阳西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福州橄榄两头尖。」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隈岩傍壑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前山后山。」
开先暹禅师法嗣 云居了元禅师 南康军云居山了元佛印禅师,饶州浮梁林氏子。诞生之时,祥光上烛。须发爪齿,宛然具体。风骨爽拔,孩孺异常。发言成章,语合经史。闾里先生称曰神童。年将顶角,博览典坟。卷不再舒,洞明今古。才思俊迈,风韵飘然。志慕空宗,投师出家。试经圆具,感悟夙习。即遍参寻,投机于开先法席,出为宗匠。九坐道场,四众倾向,名动朝野。神宗赐高丽磨衲金钵,以旌师德。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木头雕不就。」曰:「恁么则皆是虚妄也。」师曰:「梵音深远,令人乐闻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佛说不到底法?」师曰:「蚁子解寻腥处走,苍蝇偏向臭边飞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,请师再指。」师曰:「九万里鹏从海出,一千年鹤远天归。」问:「达磨面壁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闭口深藏舌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。」师曰:「一言已出,驷马难追。」问:「大修行人还入地岳也无?」师曰:「在里许。」曰:「大作业人还上天堂也无?」师曰:「虾跳不出斗。」曰:「恁么则镬汤炉炭吹教灭,剑树刀山喝使摧。」师曰:「自作自受。」乃曰:「适来禅客出众礼拜,各以无量珍宝布施大众。又于面门上放大光明,照耀乾坤,令诸人普得相见。于此明得,可谓十方诸佛各坐其前,常为劳生,演说大法,岂假山僧重重注破。如或未然,不免横身徇物。」乃横按拄杖曰:「万般草木根苗异,一得春风便放花。」上堂:「寒!寒!风撼竹声干,水冻鱼行涩,林疏鸟宿难。早是严霜威重,那堪行客衣单。休思紫陌山千朵,且拥红炉火一攒。放下茱萸空中竹橛,倒却迦叶门前刹竿。直下更云不会,算来也太无端。参!」师一日与学徒入室次,适东坡居士到面前。师曰:「此间无坐榻,居士来此作甚么?」士曰:「暂借佛印四大为坐榻。」师曰:「山僧有一问,居士若道得,即请坐;道不得,即输腰下玉带子。」士欣然曰:「便请。」师曰:「居士适来道,暂借山僧四大为坐榻。只如山僧四大本空,五阴非有,居士向甚么处坐?」士不能答,遂留玉带。师却赠以云山衲衣。士乃作偈曰:「百千灯作一灯光,尽是恒沙妙法王。是故东坡不敢惜,借君四大作禅床。病骨难堪玉带围,钝根仍落箭锋机。会当乞食歌姬院,夺得云山旧衲衣。此带阅人如传舍,流传到我亦悠哉。锦袍错落犹相称,乞与佯狂老万回。」
智海本逸禅师 东京智海本逸正觉禅师,僧问:「古镜未磨时如何?」师曰:「青青河畔草。」曰:「磨后如何?」师曰:「郁郁园中柳。」曰:「磨与未磨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同别且置,还我镜来。」僧拟议,师便喝。上堂:「开口是,合口是,眼下无妨更著鼻。开口错,合口错,眼与鼻孔都拈却。佛也打,祖也打,真人面前不说假。佛也安,祖也安,衲僧肚皮似海宽。此乃一出一入,半合半开,是山僧寻常用底。敢问诸禅德,刹竿因甚么头指天?力士何故揎起拳?」良久曰:「参!」上堂,拈拄杖曰:「这拄杖,在天也与日月并明,在地也与山河同固。在王侯也以代蒲鞭,在百姓也防身御恶。在衲僧也昼横肩上,渡水穿云,夜宿旅亭,撑门拄户。且道在山僧手里,用作何为?要会么,有时放步东湖上,与僧遥指远山青。」击禅床下座。上堂:「忆得老僧年七岁时,于村校书处得一法门,超情离见,绝妙绝玄,爰自染神。逾六十载,今日辄出,普告大众。若欲传持,宜当谛听。」遂曰:「寒原耕种罢,牵犊负薪归。此夜一炉火,浑家身上衣。诸禅德,逢人不得错举。」上堂:「古者道,接物利生绝妙,外甥终是不肖。他家自有儿孙,将来应用恰好。诸禅德还会么?菜园墙倒晴方筑,房店篱穿雨过修。院宇漏时随分整,儿孙大小尽风流。」上堂,举暹和尚道:「寒!寒!地炉火暖,闲坐蒲团。说迦叶不是,谈达磨无端。此也彼也,必然一般。」师召大众曰:「迦叶甚处不是?达磨那里无端?若检点得出,彼之二老一场[忏-千+么][忏-千+罗]。若点检不出,三十年后,莫道不被人瞒好!」上堂:「我有这一著,人人口里嚼。嚼得破者,速须吐却。嚼不破者,翻成毒药。」乃召诸禅德:「作甚么滋味,试请道看。」良久曰:「医王不是无方义,千里苏香象不回。」道士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龙吟金鼎,虎啸丹田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吐故纳新。」曰:「道与道中人相去多少?」师曰:「罥鹤颠崖上,冲天昧米民。」
天章元楚禅师 越州天章元楚宝月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一年三百六十日。」曰:「便恁么会时如何?」师曰:「迢迢十万不是远。」上堂:「鼓声错落,山色崔嵬。本既不有,甚处得来?」良久曰:「高著眼。」
钦山勤禅师法嗣 梁山应圆禅师 鼎州梁山圆应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?」师曰:「吃粥吃饭。」
青原下十一世 云居舜禅师法嗣 蒋山法泉禅师 金陵蒋山法泉佛慧禅师,随州时氏子。僧问:「古人说不到处,请师说。」师曰:「夫子入太庙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。」师曰:「春暖柳条青。」问:「如何是急切一句?」师曰:「火烧眉毛。」问:「祖师面壁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撑天拄地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落七落八。」问:「二祖立雪齐腰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三年逢一闰。」曰:「为甚么付法传衣?」师曰:「村酒足人酤。」问:「莲华未出水时如何?」师曰:「西瞿耶尼。」曰:「出水后如何?」师曰:「泗州大圣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发长僧貌丑。」曰:「未审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闭户怕天寒。」问:「南禅结夏,为甚么却在蒋山解?」师曰:「众流逢海尽。」曰:「恁么则事同一家。」师曰:「梦里到家乡。」上堂:「来不来,去不去。脚下须弥山,脑后擎天柱。大藏不能宣,佛眼不能觑。诸禅德,渐老逢春解惜春,昨夜飞花落无数。」上堂,画一圆相,以手拓起曰:「诸仁者还见么?团团离海峤,渐渐出云衢。诸人若也未见,莫道南明长老措大相,却于宝华王座上念中秋月诗。若也见得,此夜一轮满,清光何处无?」上堂:「要去不得去,要住不得住。打破大散关,脱却娘生裤。诸仁者若到腊月三十日,且道用个甚么?」良久曰:「柳絮随风,自西自东。」上堂:「古人恁么,南禅不恁么;古人不恁么,南禅却恁么。大众还委悉么?王婆衫子短,李四帽檐长。」圣节,上堂。拈拄杖击法座一下,曰:「以此功德,祝延圣寿。」便下座。上堂:「时人欲识南禅路,门前有个长松树。脚下分明不较多,无奈行人恁么去。莫恁去,急回顾。楼台烟锁钟鸣处。」师因雪下,上堂召大众曰:「还有过得此色者么?」良久曰:「文殊笑,普贤嗔。眼里无筋一世贫。相逢尽道休官去,林下何曾见一人?」上堂:「快人一言,快马一鞭。若更眼睛定动,未免纸裹麻缠。脚下是地,头上是天。不信但看八九月,纷纷黄叶满山川。」师晚奉诏住大相国智海禅寺,问众曰:「赴智海,留蒋山,去就孰是?」众皆无对。师索笔书偈曰:「非佛非心徒拟议,得皮得髓谩商量。临行珍重诸禅侣,门外千山正夕阳。」书毕坐逝。
天童澹交禅师 明州天童澹交禅师,僧问:「临云阁耸,太白峰高。到这里如何进步?」师曰:「但寻荒草际,莫问白云深。」曰:「未审如何话会?」师曰:「寒山逢拾得,两个一时痴。」曰:「向上宗乘,又且如何举唱?」师曰:「前言不及后语。」上堂:「也大奇,也大差,十个指头八个罅。由来多少分明,不用钻龟打瓦。」便下座。
崇梵余禅师 建州崇梵余禅师,僧问:「临济喝少遇知音,德山棒难逢作者。和尚今日作么生?」师曰:「山僧被你一问,直得退身三步,脊背汗流。」曰:「作家宗师,今日遭遇。」师曰:「一语伤人,千刀搅腹。」僧以手画一画曰:「争奈这个何?」师曰:「草贼大败。」问:「恁么来底人,师还接否?」师曰:「孤峰无宿客。」曰:「不恁么来底人,师还接否?」师曰:「滩峻不留船。」曰:「恁么不恁么则且置,穿过髑髅一句作么生?」师曰:「堪笑亦堪悲。」上堂:「直须向黑豆未生芽时构取。」良久,召大众曰:「剑去远矣。」
慈云修慧禅师 处州慈云院修慧圆照禅师,上堂:「片月浸寒潭,微云满空碧。若于达道人,好个真消息。还有达道人么?微云穿过你髑髅,片月触著你鼻孔。珍重!」
大沩宥禅师法嗣 归宗慧通禅师 庐山归宗慧通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函盖乾坤句?」师曰:「日出东方夜落西。」曰:「如何是截断众流句?」师曰:「铁山横在路?」曰:「如何是随波逐浪句?」师曰:「船子下杨州。」问:「如何是尘尘三昧?」师曰:「灰飞火乱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黄河水出昆仑觜。」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履践?」师曰:「铁牛步春草。」问:「只履西归,当为何事?」师曰:「为缘生处乐,不是厌他乡。」曰:「如何是当面事?」师曰:「眼下鼻头垂。」上堂:「心随相起,见自尘生。了见本心,知心无相,即十方刹海,念念圆明,无量法门,心心周匝。夫如是者,何假觉城东际,参见文殊;楼阁门开,方亲弥勒。所以道,一切法门无尽海,同会一法道场中。」拈起拄杖曰:「这个是一法,那个是道场?这个是道场,那个是一法?」良久曰:「看!看!拄杖子穿过诸人髑髅,须弥山拶破诸人鼻孔。」击香台一下,曰:「且向这里会取。」上堂:「从无入有易,从有入无难。有无俱尽处,且莫自颟顸。举来看,寒山拾得礼丰干。」
兴教慧宪禅师 安州大安兴教慧宪禅师,上堂:「我有一条拄杖,寻常将何比况?采来不在南山,亦非昆仑西嶂。拈起满目光生,放下骊龙缩项。同徒若也借看,卓出人中之上。」击香台,下座。
育王琏禅师法嗣 佛日戒弼禅师 临安府佛日净慧戒弼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毗卢印?」师曰:「草鞋踏雪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步步成踪。」
天宫慎徽禅师 福州天宫慎徽禅师,上堂:「八万四千波罗密门,门门长开;三千大千微尘诸佛,佛佛说法。不说有,不说无,不说非有非无,不说亦有亦无。何也?离四句,绝百非,相逢举目少人知。昨夜霜风漏消息,梅花依旧缀寒枝。」
灵隐知禅师法嗣 灵隐正童禅师 临安府灵隐正童圆明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夜行莫踏白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黄张三,黑李四。」
承天简禅师法嗣 智者利元禅师 婺州智者山利元禅师,上堂,拈拄杖曰:「大用现前,不存轨则。东方一指,乾坤肃静。西方一指,瓦解冰消。南方一指,南斗作窜。北方一指,北斗潜藏。上方一指,筑著帝释鼻孔。下方一指,穿过金刚水际。诸人面前一指,成得甚么边事?」良久,卓一下曰:「路上指奔鹿,门前打犬儿。」
九峰韶禅师法嗣 大梅法英禅师 明州大梅法英祖镜禅师,本郡张氏子。弃儒试经得度,肄讲延庆。凡义学有困于宿德,辄以诘师。师纵辞辨之,为众所敬。忽曰:「名相迂曲,岂吾所宗哉?」乃参九峰,峰见器之,与语若久在丛席,因痛札之。师领旨,自尔得誉。住后,上堂:「三十六旬之始,七十二候之初。末后句则且置,只如当头一句,又作么生道?」拈拄杖曰:「岁朝把笔,万事皆吉。急急如律令。大众,山僧恁么举唱,且道还有祖师意也无?」良久曰:「记得东村黑李四,年年亲写在门前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宣和初,敕天下僧尼为德士。虽主法聚议,无一言以回上意。师肆笔解老子,诣进。上览,谓近臣曰:「法英道德经解,言简理诣,于古未有。宜赐入道藏流行。」仍就赐冠佩坛诰。不知师意者,往往以其为佞谀。明年秋,诏复天下僧尼,师独无改志。至绍兴初,晨起戴桦皮冠,披鹤氅,执象简,穿朱履,使击鼓集众。升座召大众曰:「兰芳春谷菊秋篱,物必荣枯各有时。昔毁僧尼专奉道,后平道佞复僧尼。且道僧尼形相作么生?」复取冠示众曰:「吾顶从来似月圆,虽冠其发不成仙。今朝抛下无遮障,放出神光透碧天。」掷之于地,随易僧服。提鹤氅曰:「如来昔日贸皮衣,数载惭将鹤氅披。还我丈夫调御服,须知此物不相宜。」掷之。举象简曰:「为嫌禅板太无端,岂料遭他象简瞒。今日因何忽放下,普天致仕老仙官。」掷之。提朱履曰:「达磨携将一只归,儿孙从此赤脚走。借他朱履代麻鞋,休道时难事, 掣肘。化鹏未遇不如鶤,画虎不成反类狗。」掷之。横拄杖曰:「今朝拄杖化为龙,分破华山千万重。」复倚肩曰:「珍重佛心真圣主,好将尧德振吾宗。」掷下拄杖,敛目而逝。
玉泉皓禅师法嗣 兴教文庆禅师 郢州林溪兴教文庆禅师,上堂:「六六三十六,东方甲乙木。嘉州大像出关来,陕府铁井入西蜀。参!」
夹山遵禅师法嗣 福昌信禅师 江陵福昌信禅师,僧问:「一花开五叶,如何是第一叶?」师提起坐具。僧曰:「云生片片,雨点霏霏。」师曰:「不痛不知伤。」僧曰:「这个犹是风生雨意,如何是第一叶?」师将坐具摵一摵,僧拍掌。师曰:「一任勃跳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东家儿郎,西家织女。」僧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掷笔抛梭。」上堂召大众,众举头,师曰:「南山风色紧。」便下座。
天衣怀禅师法嗣 惠林宗本禅师 东京慧林宗本圆照禅师,常州无锡管氏子。体貌厖硕,所事淳厚。年十九,依姑苏承天永安道升禅师出家,巾侍十载,剃度受具。又三年,礼辞游方,至池阳谒振宗。宗举:「天亲从弥勒内宫而下,无著问云:『人间四百年,彼天为一昼夜。弥勒于一时中,成就五百亿天子,证无生法忍,未审说甚么法?』天亲曰:『只说这个法。』如何是这个法?」师久而开悟。一日,室中问师:「即心即佛时如何?」曰:「杀人放火有甚么难?」于是名播寰宇。漕使李公复圭命师开法瑞光,法席日盛。武林守陈公襄以承天兴教二刹命师择居,苏人拥道遮留。又以净慈坚请,移文谕道俗曰:「借师三年,为此邦植福,不敢久占。」道俗始从。元丰五年,神宗皇帝下诏,辟相国寺六十四院为八禅二律,召师为慧林第一祖。既至,上遣使问劳。阅三日,传旨就寺之三门为士民演法。翌日,召对延和殿。问道赐坐,师即跏趺。帝问:「卿受业何寺?」奏曰:「苏州承天永安。」帝大悦,赐茶。师即举盏长吸,又荡而撼之。帝曰:「禅宗方兴,宜善开导。」师奏曰:「陛下知有此道,如日照临,臣岂敢自怠。」即辞退。帝目送之,谓左右曰:「真福慧僧也。」后帝登遐,命入福宁殿说法。以老乞归林下,得旨任便云游,州郡不得抑令住持。击鼓辞众,说偈曰:「本是无家客,那堪任意游?顺风加橹桌,船子下杨州。」既出都城,王公贵人送者车骑相属。师临别诲之曰:「岁月不可把玩,老病不与人期,唯勤修勿怠,是真相为。」闻者莫不感涕。晚居灵岩,其嗣法传道者,不可胜纪。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韩信临朝。」曰:「中下之流,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伏尸万里。」曰:「早知今日事,悔不慎当初。」师曰:「三皇冢上草离离。」问:「上是天,下是地,未审中间是甚么物?」师曰:「山河大地。」曰:「恁么则谢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大地山河。」曰:「和尚何得瞒人!」师曰:「却是老僧罪过。」上元日,僧问:「千灯互照,丝竹交音。正恁么时佛法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谢布施。」曰:「莫便是和尚为人处也无?」师曰:「大似大斋来。」上堂:「于一毫端现宝王刹,坐微尘里转大法轮。」拈起拄杖曰:「这个是尘,作么生说个转法轮底道理?山僧今日不惜眉毛,与汝诸人说破。拈起也,海水腾波,须弥岌峇;放下也,四海晏清,乾坤肃静。敢问诸人,且道拈起即是?放下即是?当断不断,两重公案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看!看!烁烁瑞光照大千界,百亿微尘国土,百亿大海水,百亿须弥山,百亿日月,百亿四天下,乃至微尘刹土。皆于光中,一时发现。诸仁者还见么?若也见得,许汝亲在瑞光。若也不见,莫道瑞光不照好!参」上堂:「头圆像天,足方似地。古貌棱层,丈夫意气。趯倒须弥,踏翻海水,帝释与龙王无著身处。」乃拈拄杖曰:「却来拄杖上回避。咄!任汝神通变化,究竟须归这里。」以拄杖卓一下。师全身塔于苏之灵岩。
法云法秀禅师 东京法云寺法秀圆通禅师,秦州陇城辛氏子。母梦老僧托宿,觉而有娠。先是,麦积山老僧与应干寺鲁和尚者善,尝欲从鲁游方。鲁老之,既去,绪语曰:「他日当寻我竹铺坡前,铁场岭下。」鲁后闻其所俄有儿生,即往观焉,儿为一笑。三岁愿随鲁归,遂从鲁姓。十九试经圆具,励志讲肆。习圆觉、华严,妙入精义。因闻无为军铁佛寺怀禅师法席之盛,径往参谒。怀问曰:「座主讲甚么经?」师曰:「华严。」曰:「华严以何为宗?」师曰:「法界为宗。」曰:「法界以何为宗?」师曰:「以心为宗。」曰:「心以何为宗?」师无对。怀曰:「毫牦有差,天地悬隔。汝当自看,必有发明。」后闻僧举:「白兆参报慈:『情未生时如何?』慈曰:『隔。』」师忽大悟,直诣方丈,陈其所证。怀曰:「汝真法器。吾宗异日在汝行矣。」初住龙舒四面,后诏居长芦法云为鼻祖。神宗皇帝上仙,宣就神御前说法,赐圆通号。僧问:「不离生死而得涅槃,不出魔界而入佛界,此理如何?」师曰:「赤土茶牛奶。」曰:「谢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你话头道甚么?」僧拟议,师便喝。问:「阳春二三月,万物尽生芽。未审道芽还增长也无?」师曰:「自家看取。」曰:「莫便是指示处么?」师曰:「芭蕉高多少?」曰:「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」师曰:「这个是白公底,你底作么生?」曰:「且待别时。」师曰:「看你道不出。」上堂:「看风使帆,正是随波逐浪。截断众流,未免依前渗漏。量才补职,宁越短长;买帽相头,难得恰好。直饶上不见天,下不见地,东西不辨,南北不分,有甚么用处?任是纯钢打就,生铁铸成,也须额头汗出。忽不恁么,如何商量?」良久曰:「赤心片片谁知得?笑杀黄梅石女儿。」上堂:「山僧不会巧说,大都应个时节。相唤吃碗茶汤,亦无祖师妙诀。禅人若也未相谙,踏著秤锤硬似铁。」上堂:「秋云秋水,看山满目。这里明得,千足万足。其或未然,道士倒骑牛。参!」上堂:「寒雨细,朔风高,吹沙走石,拔木鸣条。诸人尽知有,且道风作何色?若识得去,许你具眼。若也不识,莫怪相瞒。参!」上堂:「少林九年冷坐,却被神光觑破。如今玉石难分,只得麻缠纸裹。还会么?笑我者多,哂我者少?」上堂:「衲僧家高揖释迦,不拜弥勒,未为分外。只如半偈亡躯,一句投火,又图个甚么?」良久曰:「彼彼住山人,何须更说破。」师示疾,谓众曰:「老僧六处住持,有烦知事首座。大众今来,四大不坚,火风将散,各宜以道自安,无违吾嘱。」遂曰:「来时无物去时空,南北东西事一同。六处住持无所补,」师良久,监寺惠当进曰:「和尚何不道末后句?」师曰:「珍重!珍重!」言讫而逝。
慧林若冲禅师 东京相国慧林院若冲觉海禅师,江宁府钟氏子。上堂:「碧落静无云,秋空明有月。长江莹如练,清风来不歇。林下道人幽,相看情共悦。诸仁者,适来道个清风明月,犹是建化门中事,作么生是道人分上事?」良久曰:「闲来石上观流水,欲洗禅衣未有尘。」上堂:「无边义海,咸归顾盼之中。万象形容,尽入照临之内。你诸人筑著磕著,因甚么却不知?」良久曰:「莫怪山僧太多事,光阴如箭急相催。珍重!」
长芦应夫禅师 真州长芦应夫广照禅师,滁州蒋氏子。僧问:「古者道,如来禅即许老兄会,祖师禅未梦见在。未审如来禅与祖师禅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一箭过新萝。」僧拟议,师便喝。问:「识得衣中宝时如何?」师曰:「你试拈出看。」僧展一手,师曰:「不用指东画西,宝在甚么处?」曰:「争奈学人用得。」师曰:「你试用看。」僧拂坐具一下,师曰:「众人笑你。」上堂,召众曰:「江山绕槛,宛如水墨屏风。殿阁凌空,丽若神仙洞府。森罗万象,海印交参。一道神光,更无遮障。诸人还会么?」良久曰:「寥寥天地间,独立望何极。参!」上堂,顾大众曰:「这个为甚么拥不聚,拨不散,风吹不入,水洒不著,火烧不得,刀斫不断。是个甚么?众中莫有钉觜铁舌底衲僧,试为山僧定当看。还有么?」良久曰:「若无,山僧今日失利。久立。」
临安智才禅师 临安府佛日智才禅师,台州人。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水冷生冰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春雪易消。」曰:「如何谈论?」师鸣指一下。问:「东西密相付,为甚么众人皆知?」师曰:「春无三日晴。」曰:「特伸请益。」师曰:「拖泥带水。」曰:「学人到这里却不会。」师曰:「贼身已露。」上堂:「城里喧繁,空山寂静。然虽如此,动静一如,死生不二。四时轮转,物理湛然。夏不去而秋自来,风不凉而人自爽。今也古也,不改丝毫。谁少谁多,身无二用。诸禅德,既身无二用,为甚么龙女现十八变?君不见弄潮须是弄潮人。珍重!」上堂:「风雨萧骚,塞汝耳根。落叶交加,塞汝眼根,香臭丛杂,塞汝鼻根。冷热甘甜,塞汝舌根。衣绵温冷,塞汝身根。颠倒妄想,塞汝意根。诸禅德,直饶汝翻得转,也是平地骨堆。参!」上堂:「严风刮地,大野清寒。万里草离衰,千山树黯黪,苍鹰得势,俊鹘横飞。颇称衲僧,钵囊高挂。独步遐方,似猛将出荒郊,临机须扣敌,今日还有么?」良久曰:「匣中宝剑,袖里金锤。幸遇太平,挂向壁上。参!」上堂:「诸禅德还知么?山僧生身父母一时丧了,直是无依倚处。」以手捶胸曰:「苍天!苍天!」复顾大众,良久曰:「你等诸人,也是铁打心肝。」便下座。上堂,举柏树子话。师曰:「赵州庭柏,说与禅客。黑漆屏风,松椤亮隔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无为?」师曰:「山前雪半消。」曰:「请师方便?」师曰:「水声转呜咽。」
天钵重元禅师 北京天钵寺重元文慧禅师,青州千乘孙氏子。母梦于佛前吞一金果,后乃诞师。相仪殊特,迥异群童。十七出家,冠岁圆具。初游讲肆,颇达宗教。尝宴坐古室,忽闻空中有告师:「学上乘者,无滞于此。」惊骇出视,杳无人迹。翌日客至,出寒山集,师一览之,即慕参玄。至天衣法席,遇众请益,豁然大悟。衣印可曰:「此吾家千里驹也。」出世后,僧问:「如何是禅?」师曰:「入笼入槛。」僧拊掌,师曰:「跳得出是好手。」僧拟议,师曰:「了。」问:「如何是透法身句?」师曰:「上是天,下是地。」上堂:「冬不受寒,夏不受热。身上衣,口中食,应时应节。既非天然自然,尽是人人膏血。诸禅德,山僧恁么说话,为是世法,为是佛法?若也择得分明,万两黄金亦消得。」喝一喝。上堂:「福胜一片地,行也任你行,住也任你住。步步踏著,始知落处。若未然者,直须退步,脚下看取。咄!」上堂:「古今天地,万象森然。岁岁秋收冬藏,人人道我总会,还端的也无?直饶端的,比他鸡足峰前,是甚么闲事?」良久曰:「今朝十月初旬,天寒不得普请。参!」师四易名蓝,缁白仰重。示寂正盛暑中,清风透室,异香馥郁。荼毗,烟焰到处,获舍利五色。太师文公彦博,以上赐白琉璃瓶贮之,藉以锦褥,躬葬于塔。居士何震所获额骨齿牙舍利,别创浮图。
瑞岩子鸿禅师 台州瑞岩子鸿禅师,本郡吴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开眼觑不见。」问:「法尔不尔,如何指南?」师曰:「话堕也。」曰:「乞师指示。」师呵呵大笑。上堂:「一不守,二不向,上下四维无等量。大洋海里泛铁船,须弥顶上翻鲸浪。临济缩却舌头,德山阁却拄杖。千古万古独巍巍,留与人间作榜样。」
栖贤智迁禅师 庐山栖贤智迁禅师,僧问:「一问一答,尽是建化门庭。未审向上更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云从龙,风从虎。」曰:「恁么则龙得水时添意气,虎逢山则长威狞。」师曰:「兴云致雨又作么生?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莫更有在?」僧拟议,师咄曰:「念话杜家。」问:「如何是本来心?」师曰:「拆东篱,补西壁。」曰:「恁么则今日斋晏。」师曰:「退后著。」上堂:「闻佛法二字,早是污我耳目。诸人未跨法堂门,脚跟下好与三十棒。虽然如是,山僧今日也是为众竭力。珍重!」上堂:「是甚么物,得恁顽顽嚚嚚,腼腼睍睍。」拊掌呵呵大笑曰:「今朝巴鼻,直是黄面瞿昙通身是口,也分疏不下。久立。」
净众梵言首座 越州净众梵言首座示众,南阳国师道:「说法有所得,斯则野干鸣。说法无所得,是名师子吼。」师曰:「国师恁么道,大似掩耳偷铃。何故?说有说无,尽是野干鸣。诸人要识师子吼么?咄!」
三祖冲会禅师 舒州山谷三祖冲会圆智禅师,临安府人也。初开堂日,僧问:「如何是第一义谛?」师曰:「百杂碎。」曰:「恁么则褒禅一会,不异灵山。」师曰:「将粪箕扫帚来。」问:「师登宝座,壁立千仞。正令当行,十方坐断。未审将何为人?」师曰:「千钧之弩。」曰:「大众承恩。」师曰:「量才补职。」问:「理虽顿悟,事假渐除。除即不问,如何是顿悟底道理?」师曰:「言中有响。」曰:「便恁么又且如何?」师曰:「金毛师子。」问:「生也犹如著衫,死也还同脱裤。未审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譬如闲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因行不妨掉臂。」问:「如何是天堂?」师曰:「太远在。」曰:「如何是地狱?」师曰:「放你不得。」曰:「天堂地狱,相去多少?」师曰:「七零八落。」问:「白云绽处,楼阁门开。善财为甚么从外而入?」师曰:「开眼即瞎。」曰:「未审落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填沟塞壑。」问:「如何是不动尊?」师曰:「寸步千里。」
资寿院接禅师 泉州资寿院捷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铁牛生石卵。」曰:「如何是接人句?」师曰:「三门前合掌。」曰:「如何是大用句?」师曰:「脑门著地。」曰:「如何是无事句?」师曰:「横眠大道。」曰:「如何是奇特句?」师曰:「的。」
观音启禅师 洪州观音启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松长柏短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叶落归根。」
天章元善禅师 越州天章元善禅师,僧问:「大无外,小无内。既无内外,毕竟是甚么物?」师曰:「开口见胆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。」师曰:「苦中苦。」曰:「为众竭力,祸出私门。」师打曰:「教休不肯休,须待雨淋头。」问:「如何是最初句?」师曰:「末后问将来。」曰:「为甚如此?」师曰:「先行不到。」曰:「入水见长人也。」师曰:「秦皇击缶。」上堂:「君问西来意,马师踏水潦。若认一毛头,何曾知起倒?劫火才洞然,愚夫觅干草。宁知明眼人,为君长懊恼。」
长芦体明禅师 真州长芦体明圆鉴禅师,上堂,顾视左边曰:「师子之状,岂免颦呻?」顾右边曰:「象王之仪,宁忘回顾?取此逃彼,上士奚堪?识变知机,野狐窠窟。到这里须知有凡圣不历处,古今不到处。且道是甚么人行履?」良久曰:「丈夫自有冲天志,莫向如来行处来。」
开元智孜禅师 汀州开元智孜禅师,上堂:「衲僧家向针眼里藏身稍宽,大海中走马甚窄。将军不上便桥,勇士徒劳挂甲。昼行三千,夜行八百即不问,不动步一句作么生道?若也道得,观音、势至、文殊、普贤只在目前。若道不得,直须撩起布裙,紧峭草鞋。参!」上堂:「寒空落落,大地漫漫。云生洞口,水出高原。若也把定,则十方世界恍然。若也放行,则东西南北坦然。茫茫宇宙人无数,一个个鼻孔辽天。且问诸人把定即是,放行即是?还有人断得么?若无人断得,三门外有两个大汉,一个张眉握剑,一个努目挥拳。参!」
澄照慧慈禅师 平江府澄照慧慈禅师,僧问:「了然无所得,为甚么天高地阔?」师曰:「窄。」上堂:「若论此事,眨上眉毛,早是蹉过。那堪进步向前,更要山僧说破。而今说破了也,还会么?昨日雨,今日晴。」
法雨慧源禅师 临安府法雨慧源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最初一句?」师曰:「梁王不识。」曰:「如何是末后一句?」师曰:「达磨渡江。」
崇德智澄禅师 秀州崇德智澄禅师,上堂:「觌面相呈,更无余事。若也如此,岂不俊哉!山僧盖不得已曲为诸人,若向衲僧面前,一点也著不得。诸禅德,且道衲僧面前说个甚么即得?」良久曰:「深秋帘幕千家雨,落日楼台一笛风。」
栖隐有评禅师 泉州栖隐有评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平常道?」师曰:「和尚合掌,道士擎拳。」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趣向?」师曰:「著衣吃饭。」曰:「别还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即是?」师曰:「斋余更请一瓯茶。」
定慧云禅师 平江府定慧云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为人一句?」师曰:「见之不取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。」师曰:「思之千里。」
大同旺禅师 建宁府乾符大同院旺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入市乌龟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得缩头时且缩头。」
铁佛因禅师 无为军铁佛因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一寻寒木自为邻,三事秋云更谁识?」曰:「和尚家风蒙指示,为人消息又如何?」师曰:「新月有圆夜,人心无满时。」
报本法存禅师 安吉州报本法存禅师,钱塘陆氏子。僧问:「无味之谈,塞断人口。作么生是塞断人口底句?」师便打。僧曰:「恁么则一句流通,天人耸耳。」师曰:「只恐不是玉,是玉也大奇。」曰:「专为流通。」师曰:「一任乱道。」在天衣受请,上堂曰:「吴江圣寿见召住持,进退不遑,且随缘分。此皆堂头和尚,提耳训育,终始奖谕。若据今日,正令当行,便好一棒打杀,那堪更容立在座前。虽然如是,养子方见父慈。」
开圣栖禅师 和州开圣院栖禅师,开堂垂语曰:「选佛场开人天普会。莫有久历觉场,罢参禅客,出来相见。」时有僧出,师曰:「作家!作家!」僧曰:「莫著忙。」师曰:「元来不是作家!」僧提起坐具,曰:「看!看!摩竭陀国,亲行此令。」师曰:「只今作么生?」僧礼拜。师曰:「龙头蛇尾。」问:「东西不辨,南北不分,学人上来,乞师一接。」师曰:「不接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接?」师曰:「为你东西不辨,南北不分。」曰:「将谓胡须赤,更有赤须胡。」师曰:「苏嚧苏嚧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放汝三十棒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杀人可恕,无礼难容。」上堂,拈拄杖曰:「大众,急著眼看须弥山,画一画百杂碎,南赡部洲打一棒,东倾西侧,不免且收在开圣手中,教伊出气不得。」卓一下。
衡山惟礼禅师 福州衡山惟礼禅师,上堂:「若论此事,直下难明。三贤罔测,十圣不知。到这里须高提祖令,横按镆邪。佛尚不存,纤尘何立?直教须弥粉碎,大海焦枯,放一线道与诸人商量。且道商量个甚么?」良久曰:「盐贵米贱。」
显明善孜禅师 临安府北山显明善孜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九年空面壁,[忏-千+么][忏-千+罗]又西归。」曰:「为甚么如此?」师曰:「美食不中饱人餐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情说法?」师曰:「灯笼挂露柱。」曰:「甚么人得闻?」师曰:「墙壁有耳。」
启霞惠安禅师 明州启霞思安禅师,僧问:「诸佛出世,盖为群生。和尚出世,当为何人?」师曰:「不为阇黎。」曰:「恁么,则潭深波浪静,学广语声低。」师曰:「捧上不成龙。」
云门灵侃禅师 越州云门灵侃禅师,僧问:「十二时中,如何用心?」师曰:「佛殿里烧香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三门头合掌。」上堂:「尘劳未破,触境千差。心鉴圆明,丝毫不立。灵光皎皎,独露现前。今古两忘,圣凡路绝。到这里始能卷舒自在,应用无亏,出没往还,人间天上。大众,虽然如是,忽被人把住,问你道拄杖子向甚么处著?又如何只对?还有人道得么?出来道看。」众无对。乃拍禅床,下座。
太平元坦禅师 天台太平元坦禅师,上堂:「是法无宗,随缘建立。声色动静,不昧见闻。举用千差,如钟待扣。于此荐得,且随时著衣吃饭。若是德山临济,更须打草鞋行脚。参!」
佛日文祖禅师 临安府佛日文祖禅师,僧问:「峭峻之机,请师垂示。」师曰:「十字街头八字立。」曰:「只如大洋海底行船,须弥山上走马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乌龟向火。」曰:「恁么则能骑虎头,善把虎尾。」师以拄杖点一下,曰:「礼拜著。」
望仙宗禅师 沂州望仙山宗禅师,僧问:「四时八节即不问,平常一句事如何?」师曰:「禾山打鼓。」曰:「莫是学人著力处也无?」师曰:「归宗拽石。」僧无语。师曰:「真个衲僧。」上堂:「南台乌药,北海天麻,新罗附子,辰锦朱砂。」良久曰:「大众会么?」久立。上堂:「你等诸人,还肯放下么?若不放下,且担取去。」便下座。
五峰用机禅师 瑞州五峰净觉院用机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十字街头踏不著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且缓缓!」上堂:「清平过水,投子卖油。一年三百六十日,不须频向数中求。」以拂击禅床,下座。
佛足处祥禅师 无为军佛足处祥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般若体?」师曰:「琉璃殿里隐寒灯。」曰:「如何是般若用?」师曰:「活卓卓地。」问:「一色无变异,唤作灵地白牛,还端的也无?」师曰:「头角生也。」曰:「头角未生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要犯人苗稼。」
明因慧赟禅师 平江府明因慧赟禅师,上堂,横按拄杖曰:「若恁么去,直得天无二日,国无二王,释迦老子,饮气吞声。一大藏教,如虫蚀木。设使钻仰不及,正是无孔铁锤。假饶信手拈来,也是残羹馊饭。一时吐却,方有少分相应,更乃堕在空亡,依旧是鬼家活计。要会么?雨后始知山色翠,事难方见丈夫心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
西台其辩禅师 兴化军西台其辩禅师,上堂,举临济无位真人语,乃召大众曰:「临济老汉,寻常一条脊梁硬似铁,及乎到这里,大似日中迷路,眼见空花,直饶道无位真人是干屎橛,正是泥龟曳尾。其僧祇知季夏极热,不知仲冬严寒。若据当时,合著得甚么语,塞断天下人舌头。西台只恁么休去,又乃眼不见为净。不免出一只手,狼籍去也。临济一担,西台一堆,一担一堆,分付阿谁?从教撒向诸方去,笑杀当年老古锥。」
侍郎杨杰居士 礼部杨杰居士,字次公,号无为,历参诸名宿,晚从天衣游。衣每引老庞机语,令研究深造。后奉祠泰山,一日鸡一鸣,睹日如盘涌。忽大悟,乃别有男不婚、有女不嫁之偈曰:「男大须婚,女长须嫁。讨甚闲工夫,更说无生话。」书以寄衣,衣称善。后会芙蓉楷禅师,公曰:「与师相别几年?」蓉曰:「七年。」公曰:「学道来,参禅来?」蓉曰:「不打这鼓笛。」公曰:「恁么则空游山水,百无所能也。」蓉曰:「别来未久,善能高鉴。」公大笑。公有辞世偈曰:「无一可恋,无一可舍。太虚空中,之乎者也。将错就错,西方极乐。」
称心倧禅师法嗣 慧日尧禅师 彭州慧日尧禅师,僧问:「古者道,我有一句,待无舌人解语,却向汝道,未审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无影树下好商量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瓦解冰消。」
报本兰禅师法嗣 中际可遵禅师 福州中际可遵禅师,上堂:「咄咄咄!井底啾啾是何物?直饶三千大千,也只是个鬼窟。咄!」上堂:「昨夜四更起来,呵呵大笑不歇。幸然好一觉睡,霜钟撞作两橛。」上堂:「禾山普化忽颠狂,打鼓摇铃戏一场。劫火洞然宜煮茗,岚风大作好乘凉。四蛇同箧看他弄,二鼠侵藤不自量。沧海月明何处去,广寒金殿白银床。咄!」上堂:「八万四千深法门,门门有路超乾坤。如何个个踏不著?只为蜈蚣太多脚。不唯多脚亦多口,钉觜铁舌徒增丑。拈椎竖拂泥洗泥,扬眉瞬目笼中鸡。要知佛祖不到处,门掩落花春鸟啼。」
法明上座 邢州开元法明上座,依报本未久,深得法忍。后归里事落魄,多嗜酒呼卢。每大醉唱柳词数阕,日以为常。乡民侮之,召斋则拒,召饮则从。如是者十余年。咸指曰「醉和尚」。一日谓寺众曰:「吾明旦当行,汝等无他往。」众窃笑之。翌晨,摄衣就座,大呼曰:「吾去矣,听吾一偈。」众闻奔视,师乃曰:「平生醉里颠蹶,醉里却有分别。今宵酒醒何处,杨柳岸晓风残月。」言讫寂然,撼之已委蜕矣。
称心明禅师法嗣 上蓝光寂禅师 洪州上蓝院光寂禅师,上堂,横按拄杖,召大众曰:「还识上蓝老汉么?眼似木突,口如匾担,无问精粗,不知咸淡。与么住持,百千过犯。诸禅德,还有为山僧忏悔底么?」良久曰:「气急杀人!」卓拄杖,下座。
广因要禅师法嗣 妙峰如璨禅师 福州妙峰如璨禅师,上堂:「今朝是如来降生之节,天下缁流,莫不以香汤灌沐,共报洪恩。为甚么教中却道,如来者无所从来?既是无所从来,不知降生底是谁?试请道看。若道得,其恩自报。若道不得,明年四月八,还是蓦头浇。」
云居元禅师法嗣 百丈净悟禅师 临安府百丈庆善院净悟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问谁?」曰:「特问和尚。」师曰:「鹞子过新罗。」上堂:「说则摇唇,行则动脚。直饶不说不行时,错!错!」拍禅床下座。
善权慧泰禅师 常州善权慧泰禅师,上堂:「诸佛出世,广演三乘。达磨西来,密传大事。上根之者,言下顿超。中下之流,须当渐次,发明心地。或一言唱道,或三句敷扬,或善巧应机,遂成多义。撮其枢要,总是空花。一句穷源,沉埋祖道。敢问诸人,作么生是依时及节底句?」良久曰:「微云淡河汉,疏雨滴梧桐。参!」
崇福德基禅师 饶州崇福德基禅师,上堂:「若于这里会得,便能入一佛国,坐一道场。水鸟树林,共谈斯要。栖台殿阁,同演真乘。续千圣不尽之灯,照八面无私之焰。所以道,在天同天,在人同人,还有知音者么?」良久曰:「水底金乌天上日,眼中瞳子面前人。」
宝林怀吉禅师 婺州宝林怀吉真觉禅师,上堂:「善慧遗风五百年,云黄山色只依然。而今祖令重行也,一句流通遍大千。大众且道,是甚么句?莫是函盖乾坤、截断众流、随波逐浪底么?吽!有甚交涉。自从有佛祖已来,未曾动著,今日不可漏泄真机去也。」顾视大众曰:「若到诸方,不得错举。」
资福宗诱禅师 洪州资福宗诱禅师,上堂:「龙泉今日与诸人说些葛藤。」良久曰:「枝蔓上更生枝蔓。」
智海逸禅师法嗣 黄檗志因禅师 瑞州黄檗志因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得力句?」师曰:「脚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一步进一步。」上堂:「四十九年说,恩润禽鱼。十万途程来,警悟人天。这二老汉,各人好与三十棒。何故?一个说长说短,一个胡言汉语。虽然如是,且放过一著。」
大中德隆禅师 福州大中德隆海印禅师,上堂:「法无异法,道无别道。时时逢见释迦,处处撞著达磨。放步即交肩,开口即咬破。不咬破,大小大。」上堂:「夫欲智拔,先须定动。」卓拄杖曰:「唵苏嚧、唏唎娑婆诃。」归堂吃茶。上堂:「触境无滞底,为甚么抬头不起?田地稳密底,为甚么下脚不得?譬如天王赐与华屋,虽获大宅,要因门入。」乃曰:「门聋!樊哙踏开真主出,巨灵抬手锦鳞喷。参!」上堂:「平旦寅晓何人,处处弥陀佛,家家观世音。月里麒麟看北斗,向阳椑子一边青。」
签判刘经臣居士 签判刘经臣居士,字兴朝。少以逸才登仕版,于佛法未之信。年三十二,会东林照觉总禅师与语,启迪之,乃敬服,因醉心祖道。既而抵京师,谒慧林冲禅师,于僧问雪窦:「如何是诸佛本源?」答曰:「千峰寒色」,语下有省。岁余官雒幕,就参韶山杲禅师,将去任,辞韶山。山嘱曰:「公如此用心,何愁不悟?尔后或有非常境界,无量欢喜,宜急收拾。若收拾得去,便成法器。若收拾不得,则有不宁之疾,成失心之患矣。」未几复至京师,趋智海依正觉逸禅师,请问因缘,海曰:「古人道,平常心是道。你十二时中放光动地,不自觉知。向外驰求,转疏转远。」公益疑不解。一夕入室,海举传灯所载香至国王问波罗提尊者「何者是佛」,尊者曰「见性是佛」之语问之。公不能对。疑甚,遂归就寝,熟睡至五鼓,觉来方追念问,见种种异相,表里通彻,六根震动,天地回旋,如云开月现,喜不自胜。忽忆韶山临别所嘱之言,姑抑之。逗明趋智海,悉以所得告,海为证据,且曰:「更须用得始得。」公曰:「莫要践履否?」海厉声曰:「这个是甚么事,却说践履?」公默契,乃作发明心地颂八首,及著明道谕儒篇以警世。词曰:「明道在乎见性。余之所悟者,见性而已。孟子曰:『口之于味也,目之于色也,耳之于声也,鼻之于臭也,四肢之于安佚也,性也。』杨子曰:『视听言貌思,性所有也。有见于此,则能明乎道矣。当知道不远人,人之于道,犹鱼之于水,未尝须臾离也。唯其迷己逐物,故终身由之而不知。佛曰大觉,儒曰先觉,盖觉此耳。昔人有言曰,今古应无坠,分明在目前。又曰,大道只在目前,要且目前难睹。欲识大道真体,不离声色言语。又曰,夜夜抱佛眠,朝朝还共起。起倒镇相随,语默同居止。欲识佛去处,只这语声是。此佛者之语道为最亲者。立则见其参于前也,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。瞻之在前也,忽焉在后也。取之左右逢其原也。此儒者之语道最迩者。奈何此道唯可心传,不立文字。故世尊拈花而妙心传于迦叶,达磨面壁而宗旨付于神光。六叶既敷,千花竞秀。分宗列派,各有门庭。故或瞬目扬眉,擎拳举指。或行棒行喝,竖拂拈槌。或持义张弓,辊毬舞笏。或拽石般土,打鼓吹毛。或一默一言,一吁一笑。乃至种种方便,皆是亲切为人。然只为太亲,故人多罔措。瞥然见者,不隔丝毫。其或沉吟,迢迢万里。欲明道者,宜无忽焉。祖祖相传,至今不绝。真得吾儒所谓忿而不发,开而弗违者矣。余之有得,实在此门。反思吾儒,自有其道。良哉孔子之言!默而识之,一以贯之,故目击而道存,指掌而意喻。凡若此者,皆合宗门之妙旨,得教外之真机。然而孔子之道,传之子思,子思传之孟子。孟子既没,不得其传,而所以传于世者,特文字耳。故余之学,必求自得而后已。幸余一夕开悟,凡目之所见,耳之所闻,心之所思,口之所谈,手足之所运动,无非妙者,得之既久,日益见前。每以与人,人不能受。然后知其妙道果不可以文字传也。呜呼!是道也,有其人则传,无其人则绝。余既得之矣,谁其似之乎?终余之身而有其人邪?无其人邪?所不可得而知也。故为记颂歌语,以流播其事,而又著此篇,以谕吾徒云。」
青原下十二世 蒋山泉禅师法嗣 清献赵抃居士 清献公赵抃居士,﹝抃,原作「扑」,据本书目录及宋史赵抃传改。﹞字悦道,年四十余,摈去声色,系心宗教。会佛慧来居衢之南禅,公日亲之,慧未尝容措一词。后典青州,政事之余,多宴坐。忽大雷震惊,即契悟作偈曰:「默坐公堂虚隐几,心源不动湛如水。一声霹雳顶门开,唤起从前自家底。」慧开笑曰:「赵悦道撞彩耳。」富郑公初于宗门,未有所趣,公勉之书曰:「伏惟执事,富贵如是之极,道德如是之盛,福寿康宁如是之备,退休闲逸如是之高,其所未甚留意者,如来一大事因缘而已。能专诚求所证悟,则他日为门下贺也。」公年七十有二,以太子少保致仕而归。亲旧里民,遇之如故。作高斋以自适,题偈见意曰:「腰佩黄金已退藏,个中消息也寻常。世人欲识高斋老,只是柯村赵四郎。」复曰:「切忌错认。」临薨遗佛慧书曰:「非师平日警诲,至此必不得力矣。」慧悼以偈曰:「仕也邦为瑞,归欤世作程。人间金粟去,天上玉楼成。慧剑无纤缺,冰壶彻底清。春风濲水路,孤月照云明。」
慧林本禅师法嗣 法云善本禅师 东京法云善本大通禅师,族董氏,汉仲舒之裔也。大父琪,父温,皆官于颍,遂为颍人。母无子,祷白衣大士,乃得师。及长,博极群书,然清修无仕宦意。嘉祐八年,与弟善思往京师地藏院,选经得度,习毗尼。东游至姑苏,礼圆照于瑞光。照特顾之,于是契旨,经五稔,益跻微奥。照令依圆通秀,师去又尽其要。元丰七年,渡淮,留太守岩。久之出住双林,迁净慈,寻被旨徙法云。僧问:「宝塔元无缝,如何指示人?」师曰:「烟霞生背面,星月绕檐楹。」曰:「如何是塔中人?」师曰:「竟日不知清世事,长年占断白云乡。」曰:「向上更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太无厌生。」问:「若论此事,譬如两家著棋。学人上来,请师一著。」师曰:「早见输了也。」僧曰:「错。」师曰:「是。」僧曰:「进前无路也。」师卓拄杖一下,曰:「争奈这个何!」僧曰:「只如黑白未分时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且饶一著。」问:「百尺竿头,如何进步?」师曰:「险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百杂碎。」问:「九夏赏劳即不问,从今向去事如何?」师曰:「光剃头,净洗钵。」曰:「谢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滴水难消。」上堂:「上不见天,下不见地。[逼-人]塞虚空,无处回避。为君明破即不中,且向南山看鳖鼻。」掷拄杖下座。
金山善宁禅师 镇江府金山善宁法印禅师,僧问:「天皇也恁么道,龙潭也恁么道,未审和尚作么生道?」师曰:「手握白玉鞭,骊珠尽击碎。」曰:「退身有分。」师曰:「知过必改。」上堂,顾视大众曰:「古人道,在眼曰见,在耳曰闻,在鼻嗅香,在舌谈论,在身觉触,在意攀缘。虽然如是,只见锥头利,不见凿头方。若是金山即不然,有眼觑不见,有耳听不闻,有鼻不知香,有舌不谈论,有身不觉触,有意绝攀缘。一念相应,六根解脱。敢问诸禅德,且道与前来是同是别?莫有具眼底衲僧,出来通个消息。若无,复为诸人重重注破。放开则私通车马,捏聚则毫末不存。若是饱战作家,一任是非贬剥。」
资寿岩禅师 寿州资寿院圆澄岩禅师,僧问:「大藏经中还有奇特事也无?」师曰:「只恐汝不信。」曰:「如何即是?」师曰:「黑底是墨,黄底是纸。」曰:「谢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领取钩头意,莫认定盘星。」上堂:「云生谷口,月满长川。樵父斫深云,渔翁钓沙岛。到这里,便是吴道子张僧繇,无你下手处。」良久曰:「归堂问取圣僧。参!」上堂:「乾坤肃静,海晏河清。风不鸣条,雨不破块。春生夏长,秋收冬藏。这个是世间法,作么生是佛法?」良久曰:「欲得不招无间业,莫谤如来正法轮。」
本觉守一禅师 秀州本觉寺守一法真禅师,江阴沈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句中玄?」师曰:「昆仑骑象藕丝牵。」曰:「如何是体中玄?」师曰:「影浸寒潭月在天。」曰:「如何是玄中玄?」师曰:「长连床上带刀眠。」曰:「向上还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放下著。」上堂,举拂子曰:「三世诸佛,六代祖师,总在这里,还见么?见汝不相当。」又为说法云:「无二无二分,无别无断故。还闻么?汝又不惺惺一时,却往上方香积世界去也。」摵拂子曰:「退后退后,突著你眼睛。」上堂:「折半列三,人人道得。去一拈七,亦要商量。正当今日,云门道底不要别,作么生露得个消息。」良久曰:「日月易流。」
投子修颙禅师 舒州投子修颙证悟禅师,僧问:「是法平等,无有高下。为甚么赵州三等接人?」师曰:「入水见长人。」曰:「争奈学人未会。」师曰:「唤不回头争奈何!」上堂:「楞伽峰顶,谁能措足?少室岩前,水泄不通。正当恁么时,黄头老子张得口,碧眼胡僧开得眼。虽然如是,事无一向。先圣幸有第二义门,足可共诸人东说西说。所以道春生夏长,秋落冬枯,四时迁改,轮转长途。愚者心生彼此,达者一味无殊。」良久曰:「陕府铁牛吞大像,嘉州佛向藕丝藏。」上堂:「巍巍少室,永镇群峰。有时云中捧出,有时雾罩无踪。有时突在目前,有口道不得,被人唤作壁观胡僧。诸仁者作么生免得此过?休!休!不如且持课。」良久曰:「一元和,二佛陀,三释迦。自余是甚碗跶丘。参!」
地藏守恩禅师 福州地藏守恩禅师,本州丘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昼眠无益。」﹝昼,原误作「画」,今改。﹞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早起甚长。」问:「如何是西来祖意?」师曰:「风吹满面尘。」上堂,竖起拳曰:「或时为拳。」复开曰:「或时为掌。若遇衲僧有功者赏。」遂放下曰:「直是土旷人稀,相逢者少。」上堂:「雨后鸠鸣,山前麦熟。何处牧童儿,骑牛笑相逐。莫把短笛横吹,风前一曲两曲。参!」上堂:「山僧今日略通一线,不用狐疑,麦中有面。」上堂,拈拄杖击禅床一下,曰:「有智若闻,则能信解。无智疑悔,则为永失。三十年后,不得道山僧今日上堂,只念法华经。参!」上堂:「衲僧现前三昧,释迦老子不会。住世四十九年,说得天花乱坠。争似饥餐渴饮,展脚堂中打睡。」上堂:「诸人知处,山僧尽知。山僧知处,诸人不知。今日不免布施诸人。」良久曰:「头上是天,脚下是地。参!」
灵曜辩良禅师 衢州灵曜寺辩良佛慈禅师,饶州吴氏子。清献赵公命开法於越州福果、衢州超化、海会、灵曜四刹。僧问:「三变禅林,四回出世,于和尚分上,成得甚么边事?」师曰:「钵盂口向天。」曰:「三十年来关捩子,而今流落五湖传。」师曰:「那个是山僧关捩子?」曰:「一言超影象,不坠古人风。」师曰:「惜取眉毛。」上堂:「不知时分之延促,不知日月之大小,灰头土面,且与么过。山僧每遇月朔,特地斗钉家风,抑扬问答,一场笑具。虽然如是,因风撒土,借水献花。有个葛藤露布,与诸人共相解摘看。」蓦拈拄杖击香台,曰:「参堂去。」
香山延泳禅师 明州香山延泳正觉禅师,上堂:「心随境现,境逐心生。心境两忘,是个甚么?」拈起拄杖曰:「且道这个甚处得来?若道是拄杖,瞎却汝眼。若道不是拄杖,眼在甚么处?是与不是,一时拈却。且骑拄杖出三门去也。」遂曳杖下座。
道场慧印禅师 安吉州道场慧印禅师,上堂:「韶石渡头,舟横野水。汾阳浪里,桌拨孤烟。云月无私,溪山岂异?一言合辙,千里同风。敢问诸人,作么生是同风底句?」良久曰:「八千子弟今何在,万里山河属帝家。」
妙慧文义禅师 临安府西湖妙慧文义禅师,上堂:「会么?已被热谩了也。今早起来,无窖可说。下床著鞋,后架洗面,堂内展钵吃粥。粥后打睡,睡起吃茶。见客相唤,斋时吃饭,日日相似。有甚么过?然虽如是,更有一般令我笑,金刚倒地一堆泥。」拍禅床,下座。
灵泉宗一禅师 处州灵泉山宗一禅师,上堂:「美玉藏顽石,莲华出淤泥。须知烦恼处,悟得即菩提。咄!」
普照处辉禅师 泗州普照寺处辉真寂禅师,滁州赵氏子。开堂日,僧问:「世尊出世,地涌金莲。和尚出世,有何祥瑞?」师曰:「扫却门前雪。」
南禅宁禅师 常州南禅宁禅师,僧问:「庐陵米价作么生酬?」师曰:「款出囚口。」
石佛晓通禅师 越州石佛晓通禅师,上堂:「冷似秋潭月,无心合太虚。山高流水急,何处驻游鱼?」僧问:「如何是顿教?」师曰:「月落寒潭。」曰:「如何是渐教?」师曰:「云生碧汉。」曰:「不渐不顿时如何?」师曰:「八十老婆不言嫁。」
法云秀禅师法嗣 法云惟白禅师 东京法云惟白佛国禅师,上堂:「离娄有意,白浪徒以滔天。罔象无心,明珠忽然在掌。」以手打一圆相,召大众曰:「还见么?」良久曰:「看即有分。」上堂,拈柱杖示众曰:「山僧住持七十余日,未曾拈动这个,而今不免现些小神通,供养诸人。」遂卓拄杖,下座。上堂:「过去已过去,未来且莫算。正当现在事,今朝正月半。明月正团圆,打鼓普请看。大众看即不无,毕竟唤甚么作月?休于天上觅,莫向水中寻。」师有续灯录三十卷,入藏。
保宁子英禅师 建康府保宁子英禅师,钱塘人也。上堂,拈拄杖曰:「日月不能并明,河海不能竞深,须弥不能同高,乾坤不能同固。圣凡智慧不及,且道这个有甚么长处?」良久曰:「节目分明,生来条直。冰雪敲开片片分,白云点破承伊力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
仙岩景纯禅师 温州仙岩景纯禅师,僧问:「德山棒,临济喝,和尚如何作用?」师曰:「老僧今日困。」僧便喝,师曰:「却是你惺惺。」
广教守讷禅师 宁国府广教守讷禅师,﹝圆照上足,时称讷叔。﹞僧问:「如何是古今常存底句?」师曰:「铁牛横海岸。」曰:「如何是衲僧正眼?」师曰:「针札不入。」
慈济聪禅师 兴元府慈济聪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此去长安三十七程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撞头磕额。」问:「不是风动,不是幡动,未审是甚么动?」师曰:「低声!低声!」问:「如何是随色摩尼珠?」师曰:「青青翠竹,郁郁黄花。」曰:「如何是正色?」师曰:「退后!退后!」问:「释迦已灭,弥勒未生,未审谁为导首?」师曰:「铁牛也须汗出。」曰:「莫便是为人处也无?」师曰:「细看前话。」问:「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?」师曰:「陕府铁牛。」上堂:「三乘教典,不是真诠。直指本心,未为极则。若是通心上士,脱洒高流,出来相见。」乃顾视大众曰:「休。」上堂:「终日孜孜相为,恰似牵牛上壁。大众,何故如此贪生逐日区区去?唤不回头争奈何!」上堂:「一即一,二即二,把定要津,何处出气?」拈拄杖曰:「彼自无疮,勿伤之也。」卓一下,下座。
白兆圭禅师 安州白兆山通慧圭禅师,上堂:「幸逢嘉会,须采异闻。既遇宝山,莫令空手。不可他时后日,门扇后、壁角头,自说大话也。穷天地,亘古今,即是当人一个自性,于是中间,更无他物。诸人每日行时行著,卧时卧著,坐时坐著,只对语言时满口道著。以至扬眉瞬目,嗔喜爱憎,寂默游戏,未始间断。因甚么不肯承当,自家歇去?良由无量劫来,爱欲情重,生死路长,背觉合尘,自生疑惑。譬如空中飞鸟,不知空是家乡;水里游鱼,忘却水为性命。何得自抑,却问傍人。大似捧饭称饥,临河叫渴。诸人要得休去么?各请立地定著精神,一念回光,豁然自照。何异空中红日,独运无私。盘里明珠,不拨自转。然虽如是,只为初机,向上机关,未曾踏著。且道作么生是向上机关?」良久曰:「仰面看天不见天。」
净名法因禅师 庐州长安净名法因禅师,上堂:「天上月圆,人间月半。七八是数,事却难算。隐显不辨即且置,黑白未分一句作么生道?」良久曰:「相逢秋色里,共话月明中。」上堂:「祖师妙诀,别无可说。直饶钉觜铁舌,未免弄巧成拙。净名已把天机泄。」
福严守初禅师 浮槎山福严守初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受用三昧?」师曰:「拈匙放箸。」问:「如何是正直一路?」师曰:「踏不著。」曰:「踏著后如何?」师曰:「四方八面。」乃曰:「若论此事,放行则曹溪路上月白风清;把定则少室峰前云收雾卷。如斯语论,已涉多途。但由一念相应,方信不从人得。大众且道,从甚么处得?」良久曰:「水流元在海,月落不离天。」上堂:「即性之相,一亘晴空。即相之性,千波竞起。若彻来源清流无阻。所以举一念而尘沙法门顿显,拈一毫而无边刹境齐彰。且道文殊普贤在甚么处?下坡不走,快便难逢。」便下座。
德山仁绘禅师 鼎州德山仁绘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不动尊?」师曰:「来千去万。」曰:「恁么则脚跟不点地也。」师曰:「却是汝会。」上堂:「至道无难,唯嫌拣择。但莫憎爱,洞然明白。山僧即不然,至道最难,须是拣择。若无憎爱,争见明白?」
香积用旻禅师 澧州圣寿香积用旻禅师,上堂:「木马冲开千骑路,铁牛透过万重关。木马铁牛即今在甚么处?」良久曰:「惊起暮天沙上雁,海门斜去两三行。」
瑞相子来禅师 瑞州瑞相子来禅师,上堂,顾视众曰:「夫为宗匠,随处提纲。应机问答,杀活临时。心眼精明,那容妖怪?若也棒头取证,喝下承当,埋没宗风,耻他先作。转身一路,不在迟疑。一息不来,还同死汉。大众,直饶到这田地,犹是句语埋藏,未有透脱一路。敢问诸人,作么生是透脱一路?还有人道得么?若无,山僧不免与诸人说破。」良久曰:「玉离荆岫寒光动,剑出丰城紫气横。」
真空从一禅师 庐州真空从一禅师,上堂:「心镜明鉴无碍。」遂拈起拄杖曰:「唤这个作拄杖,即是碍。不唤作拄杖,亦是碍。离此之外,毕竟如何?要会么?碍不碍,谁为对?大地山河,廓然粉碎。」
乾明广禅师 襄州凤凰山乾明广禅师,上堂:「日头东畔出,月向西边没。来去急如梭,催人成白骨。山僧有一法,堪为保命术。生死不相干,打破精魂窟。咄!咄!是何物?不是众生,不是佛。参!」
慧林冲禅师法嗣 华严智明禅师 东京永兴华严寺智明佛慧禅师,常州史氏子。上堂:「若论此事,在天则列万象而齐现,在地则运四时而发生,在人则出没卷舒,六根互用。且道在山僧拄杖头上,又作么生?」良久,卓一下曰:「高也著,低也著。」
永泰智航禅师 镇州永泰智航禅师,上堂:「散为气者,乃道之漓。适于变者,为法之弊。灵机不昧,亘古亘今。大用现前,何得何失?虽然如是,忽遇无孔铁槌,作么生话会?」拈拄杖曰:「穿过了也。」上堂:「龙腾碧汉,变化无方。凤翥青霄,谁知踪迹?可行则行,不出百千三昧。可止则止,宁忘万象森罗。所以道取不得,舍不得。不可得中只么得,且道得个甚么?」良久曰:「莫妄想。」
寿圣子邦禅师 江阴军寿圣子邦圆觉禅师,僧问:「祖意教意拈放一边,如何得速成佛去?」师曰:「有成终不是,是佛亦非真。」僧拟议,师叱曰:「话头道甚么?」
长芦夫禅师法嗣 雪窦道荣禅师 明州雪窦道荣觉印禅师,郡之陈氏子。僧问:「寒山逢拾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扬眉飞闪电。」曰:「更有何事?」师曰:「开口放毫光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一路?」师曰:「七六八。」
长芦宗赜禅师 真州长芦宗赜慈觉禅师,洺州孙氏子。僧问:「达磨面壁,此理如何?」师良久,僧礼拜。师曰:「今日被这僧一问,直得口哑。」上堂:「冬去寒食,一百单五。活人路上,死人无数。头钻荆棘林,将谓众生苦。拜扫事如何,骨堆上添土。唯有出家人,不踏无生路。大众且道,向甚么处去?还会么?南天台,北五台。参!」上堂:「新罗别无妙诀,当言不避截舌。但能心口相应,一生受用不彻。且道如何是心口相应底句?」良久曰:「焦砖打著连底冻。参!」问:「六门未息时如何?」师曰:「鼻孔里烧香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耳朵里打鼓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功之功?」师曰:「泥牛不运步,天下没荒田。」曰:「恁么则功不浪施也。」师曰:「虽然广大神通,未免遭他痛棒。」上堂:「金屑虽贵,落眼成翳。金屑既除,眼在甚么处?若如此者,未出荆棘林中,棒头取证,喝下承当,正在金峰窠里。」上堂:「楼外紫金山色秀,门前甘露水声寒。古槐阴下清风里,试为诸人再指看。」拈拄杖曰:「还见么?」击香卓曰:「还闻么?」靠却拄杖曰:「眼耳若通随处足,水声山色自悠悠。」
慧日智觉禅师 平江府慧日智觉广灯禅师,本郡梅氏子。上堂,良久曰:「休休休!徒悠悠。钓竿长在手,鱼冷不吞钩。」喝一喝,下座。
佛日才禅师法嗣 夹山自龄禅师 沣州夹山灵泉自龄禅师,常州周氏子。僧问:「金鸡啄破琉璃壳,玉兔挨开碧海门。此是人间光影,如何是祖师机?」师曰:「针札不入。」曰:「只如眹兆未生已前,作么生道?」师举起拂子,僧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斫额望扶桑。」问:「混沌未分时如何?」师曰:「春风拂拂。」曰:「分后如何?」师曰:「春日迟迟。」曰:「向上更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一年三百六十日。」上堂,良久顾大众曰:「月里走金乌,谁云一物无。赵州东壁上,挂个大胡芦。参!」上堂,良久打一圆相曰:「大众!五千余卷诠不尽,三世诸佛赞不及,令人却忆卖油翁,狼忙走下绳床立。参!」上堂:「便乃忘机守默,已被金粟占先。拟欲展演词锋,落在瞿昙之后。离此二途,作么生是衲僧透脱一路?」良久曰:「好笑南泉提起处,刈茆镰子曲弯弯。参!」
天钵元禅师法嗣 元丰清满禅师 卫州元丰院清满禅师,沧州田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天寒地冷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不道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道?」师曰:「道是闲名字。」上堂:「无异思惟,谛听谛听。昨日寒,今日寒,抖擞精神著力看。著力看,看来看去转颟顸,要得不颟顸,看。参!」上堂:「堪作梁底作梁,堪作柱底作柱。灵利衲僧便知落处。」蓦拈拄杖曰:「还知这个堪作甚么?」打香台一下,曰:「莫道无用处。」复打一下曰:「参!」上堂:「看看,堂里木师伯,被圣僧打一掴,走去见维那,被维那打两掴。露柱呵呵笑,打著这师伯。元丰路见不平与你雪。」正拈拄杖曰:「来来,然是圣僧也须吃棒。」击香台下座。岁旦上堂:「忆昔山居绝粮,有颂举似大众,饥餐松柏叶,渴饮涧中泉,看罢青青竹,和衣自在眠。大众,更有山怀为君说,今年年是去年年。」上堂:「此剑刃上事,须剑刃上汉始得。有般名利之徒,为人天师,悬羊头卖狗肉,坏后进初机,灭先圣洪范。你等诸人闻恁么事,岂不寒心?由是疑误众生,堕无间狱。苦哉!苦哉!取一期快意,受万劫余殃。有甚么死急,来为释子。」喝曰:「瞆人徒侧耳。」便下座。上堂,喝一喝曰:「不是道,不是禅,每逢三五夜,皓月十分圆。参!」师凡见僧,乃曰:「佛法世法,眼病空花。」有僧曰:「翳消花灭时如何?」师曰:「将谓汝灵利。」
定慧法本禅师 青州定慧院法本禅师,僧问:「古人到这里,为甚么拱手归降?」师曰:「理合如是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夜眠日走。」
善胜真悟禅师 西京普胜真悟禅师,上堂:「扬声止响,不知声是响根;弄影逃形,不知形为影本。以法问法,不知法本非法;以心传心,不知心本无心。心本无心,知心如幻;了法非法,知法如梦。心法不实,莫谩追求;梦幻空花,何劳把捉?到这里,三世诸佛、一大藏教、祖师言句、天下老和尚露布葛藤尽使不著。何故?太平本是将军致,不许将军见太平。」
瑞岩鸿禅师法嗣 育王昙振禅师 明州育王昙振真戒禅师,上堂:「今日布袋头开,还有买卖者么?」时有僧出曰:「有。」师曰:「不作贵,不作贱,作么生酬价?」僧无语。师曰:「老僧失利。」
栖贤迁禅师法嗣 崇福灯禅师 舒州王屋山崇福灯禅师,上堂:「天不能盖,地不能载。一室无私,何处不在?大众,直饶恁么会去,也是鬼弄精魂。怎生说个常在底道理?」良久曰:「金风昨夜起,遍地是黄花。」
净众言首座法嗣 招提惟湛禅师 西京招提惟湛广灯禅师,嘉禾人也。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秋风黄叶乱,远岫白云归。」曰:「专为流通也。」师曰:「即今作么生举?」僧便喝,师便打。上堂:「偏不偏,正不正,那事从来难比并。满天风雨骨毛寒,何须更入那伽定。」卓拄杖下座。上堂:「六尘不恶,还同正觉。马上谁家白面郎?穿花折柳垂巾角。夜来一醉明月楼,呼卢输却黄金宅。臂鹰走犬归不归,娥眉皓齿嗔无力。此心能有几人知,黄头碧眼非相识。啰啰哩。」拍手一下,下座。
青原下十三世 法云本禅师法嗣 净慈楚明禅师 临安府净慈楚明宝印禅师,百粤张氏。上堂:「祖师心印,非长非短,非方非圆,非内非外,亦非中间。且问大众,决定是何形貌?」拈拄杖曰:「还见么?古篆不成文,飞帛难同体。从本自分明,何须重特地。」击禅床下座。上堂:「出门见山水,入门见佛殿。灵光触处通,诸人何不荐?若不荐,净慈今日不著便。」上堂:「祖师道,吾本来兹土,传法救迷情。一华开五叶,结果自然成。净慈当时若见恁么道,用黑漆拄杖子一棒打杀,埋向无阴阳地上,令他出气不得。何故?叵耐他瞒我唐土人。众中莫有为祖师出气底么?出来,和你一时埋却。」上堂:「若论此事,如散铺宝贝,乱堆金玉。昧己者自甘穷困,有眼底信手拈来。所以道阎浮有大宝,见少得还稀。若人将献我,成佛一饷时。」乃拈拄杖曰:「如今一时呈似,普请大众高著眼。」掷拄杖,下座。
长芦道和禅师 真州长芦道和祖照禅师,兴化潘氏子。僧问:「无遮圣会,还有不到者么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谁是不到者?」师曰:「金刚脚下铁昆仑。」问:「不许夜行,投明须到。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羊头车子推明月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铁门路险。」问:「一槌两当时如何?」师曰:「踏藕得鱼归。」问:「教外别传,未审传个甚么?」师曰:「铁弹子。」问:「百城游罢时如何?」师曰:「前头更有赵州关。」上堂:「一二三四五六,碧眼胡僧数不足。泥牛入海过新罗,木马追风到天竺。天竺茫茫何处寻?补陀岩上问观音。普贤拍手呵呵笑,归去来兮秋水深。」
雪峰思慧禅师 福州雪峰思慧妙湛禅师,钱塘俞氏子。僧问:「古殿无灯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东壁打西壁。」曰:「恁么则撞著露柱也。」师曰:「未敢相许。」上堂:「一法若通,万缘方透。」拈拄杖曰:「这里悟了,提起拄杖,海上横行。若到云居山头,为我传语雪峰和尚。咄!」上堂:「布大教网,捷人天鱼。护圣不似老胡,拖泥带水,只是见兔放鹰,遇獐发箭。」乃高声召众曰:「中。」上堂:「昔日药山早晚不参,动经旬月。一日,大众才集,药山便归方丈。诸禅德,彼时佛法早自淡薄,论来犹较些子。如今每日鸣鼓升堂,忉忉怛怛地。问者口似纺车,答者舌如霹雳。总似今日,灵山慧命,殆若悬丝。少室家风,危如累卵。又安得个慨然有志,扶竖宗乘底衲子出来?喝散大众,非唯耳边静办,当使正法久住,岂不伟哉!如或捧上不成龙,山僧倒行此令,以拄杖一时趁散。」上堂:「眼睫横亘十方,眉毛上透青天,下彻黄泉。且道鼻孔在甚么处?」良久曰:「札。」上堂:「妙高山顶,云海茫茫。少室岩前,雪霜凛凛。齐腰独立,徒自苦疲。七日不逢,一场[忏-千+么][忏-千+罗]。别峰相见,落在半途。只履西归,远之远矣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上堂:「大道只在目前,要且目前难睹。欲识大道真体,今朝三月十五。不劳久立。」建炎改元,上堂:「天地之大德曰生,圣人之大宝曰位。今上皇帝践登宝位,万国归仁。草木禽鱼,咸被其德。此犹是圣主应世边事。主宫降诞已前一句,﹝主,续藏本作「王」。﹞天下人摸索不著。」上堂:「一切法无差,云门胡饼赵州茶。黄鹤楼中吹玉笛,江城五月落梅花。惭愧太原孚上座,五更闻鼓角,天晓弄琵琶。」喝一喝。上堂:「南询诸友,踏破草鞋,绝学无为,坐消日月。凡情易脱,圣解难忘。但有纤毫,皆成渗漏。可中为道,似地擎山。应物现形,如驴觑井。纵无计较,途辙已成。若论相应,转没交涉。勉诸仁者,莫错用心。各自归堂,更求何事?」
宝林果昌禅师 婺州宝林果昌宝觉禅师,安州时氏子。师与提刑杨次公入山同游山次,杨拈起大士饭石,问:「既是饭石,为甚么咬不破?」师曰:「只为太硬。」杨曰:「犹涉繁词。」师曰:「未审提刑作么生?」杨曰:「硬。」师曰:「也是第二月。」杨为写七佛殿额,乃问:「七佛重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一回相见一回新。」上堂:「一即一,二即二,嗅著直是无香气。」蓦拈柱杖卓一下,曰:「识得山僧榔栗条,莫向南山寻鳖鼻。」
资福法明禅师 郑州资福法明宝月禅师,上堂:「资福别无所补,五日一参击鼓。何曾说妙谈玄,只是粗言直语。甘草自来甜,黄连依旧苦。忽若鼻孔辽天,逢人切忌错举。参!」上堂:「若论此事,譬如伐树得根,灸病得穴。若也得根,岂在千枝遍斫。若也得穴,不假六分全烧。」以拄杖卓一下,曰:「这个是根,那个是穴?」掷下拄杖曰:「这个是穴,又唤甚么作根?咄!是何言欤!」
云峰志璇禅师 潭州云峰志璇祖灯禅师,南粤陈氏子。上堂:「休去歇去,一念万年去,寒灰枯木去,古庙香炉去,一条白练去。大众,古人见处,如日晖空,不著二边,岂堕阴界?堪嗟后代儿孙,多作一色边会。山僧即不然,不休去,不歇去。业识茫茫去,七颠八倒去,十字街头闹浩浩地,声色里坐卧去,三家村里,盈衢塞路,荆棘里游戏去。刀山剑树,劈腹剜心,镬汤炉炭,皮穿骨烂去。如斯举唱,大似三岁孩儿辊绣毬。」上堂:「一切声是佛声,涂毒鼓透入耳朵里。一切色是佛色,铁蒺藜穿过眼睛中。好事不如无。」便下座。上堂:「尽乾坤大地,是个热铁圆,汝等诸人向甚么处下口?」良久曰:「吞不进,吐不出。」上堂:「瘦竹长松滴翠香,流风疏月度炎凉。不知谁住原西寺,每日钟声送夕阳。」上堂:「声色头上睡眠,虎狼群里安禅。荆棘林内翻身,雪刃丛中游戏。竹影扫阶尘不动,月穿潭底水无痕。」上堂:「不是风动,不是幡动,衲僧失却鼻孔。是风动,是幡动,分明是个漆桶。两段不同,眼暗耳聋。涧水如蓝碧,山花似火红。」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西来意?」师曰:「筑著额头磕著鼻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驴驼马载。」曰:「向上还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朝到西天,暮归唐土。」曰:「谢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大乘砑郎当。」僧退,师乃曰:「僧问西来意,筑著额头磕著鼻,意旨又如何?驴驼并马载,朝到西天暮归唐,大乘恰似砑郎当。何故?没量大人,被语脉里转却。」遂拊掌大笑,下座。僧问:「丹霞烧木佛,院主为甚么眉须堕落。」师曰:「一人传虚,万人传实。」曰:「恁么则不落也。」师曰:「两重公案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,特伸请益。」师曰:「筠袁虔吉,头上插笔。」问:「德山入门便棒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束杖理民。」曰:「临济入门便喝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不言而化。」曰:「未审和尚如何为人?」师曰:「一刀两段。」问:「无缝铁门,请师一启。」师曰:「进前三步。」曰:「向上无关,请师一闭。」师曰:「退后一寻。」曰:「不开不闭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吽吽!」便打。
慧林常悟禅师 东京慧林常悟禅师,僧问:「若不传法度众生,举世无由报恩者。未审传个甚么法?」师曰:「开宗明义章第一。」问:「达磨未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省得草鞋钱。」曰:「来后如何?」师曰:「重叠关山路。」
道场有规禅师 安吉州道场有规禅师,婺州姜氏子。上堂,拈拄杖曰:「还见么?穷诸玄辩,若一毫置于太虚。竭世枢机,似一滴投于巨壑。德山老人虽则焚其疏钞,也是贼过后张弓。且道文彩未彰以前,又作么生理论?三千剑客今何在,独许庄周致太平。」上堂:「种田博饭,地藏家风。客来吃茶,赵州礼度。且道护圣门下,别有甚么长处?」良久曰:「寻常不放山泉出,屋底清池泠照人。」化士出问:「促装已办,乞师一言。」师曰:「好看前路事,莫比在家时。」曰:「恁么则三家村里,十字街头,等个人去也。」师曰:「照顾打失布袋。」
延庆可复禅师 越州延庆可复禅师,上堂:」胡来胡现,汉来汉现。忽然胡汉俱来时,如何祗准?「良久曰:「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。参!」上堂,蓦拈拄杖横按膝上,曰:「苦痛深,苦痛深。碧潭千万丈,那个是知音?」卓一下,下座。
道场慧颜禅师 安吉州道场慧颜禅师,上堂:「世尊按指,海印发光。」拈拄杖曰:「莫妄想。」便下座。
双峰宗达禅师 温州双峰普寂宗达佛海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永嘉境?」师曰:「华盖峰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一宿觉。」上堂众集定,喝一喝曰:「冤有头,债有主。珍重!」
五峰子琪禅师 越州五峰子琪禅师,僧问:「学人上来,乞师垂示。」师曰:「花开千朵。」秀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雨后万山青。」曰:「谢指示。」师曰:「你作么生会?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未在。」僧又喝。师曰:「一喝两喝后作么生?」曰「也知和尚有此机要。」师曰:「适来道甚么!」僧无语,师便喝。
云门道信禅师 西京韶山云门道信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千年古墓蛇,今日头生角。」曰:「莫便是和尚家风也无?」师曰:「卜度则丧身失命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曰:「无人识者。」曰:「如何得脱洒去?」师曰:「你问我答。」
天竺从谏讲师 临安府上天竺从谏慈辩讲师,处之松阳人也。具大知见,声播讲席。于止观深有所契,每与禅衲游。尝以道力扣大通,通一日作书寄之。师发缄,睹黑白二圆相,乃悟,答偈曰:「黑相白相,担枷过状。了不了兮,无风起浪。若问究竟事如何,洞庭山在太湖上。」
金山宁禅师法嗣 普济子淳禅师 婺州普济子淳圆济禅师,「僧问:摩尼珠人不识,如来藏里亲收得。如何是珠?」师曰:「不拨自转。」曰:「如何是藏?」师曰:「一拨便转。」曰:「转后如何?」师曰:「把不住。」上堂:「雨过山青,云开月白。带雪寒松,摇风庭柏。山僧恁么说话,还有祖师意也无?其或未然。」良久曰:「看!看!」
禾山用安禅师 吉州禾山用安禅师,僧问:「莲华未出水时如何?」师曰「鱼挨鳖倚。」曰:「出水后如何?」师曰:「水仙头上戴,好手绝跻攀。」曰「出与未出时如何?」师曰:「应是乾坤惜,不教容易看。」
本觉一禅师法嗣 越峰粹圭禅师 福州越峰粹圭妙觉禅师,本郡林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瘦田损种。」曰:「未审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刈禾镰子曲如钩。」问:「机关不到时如何?」师曰:「抱瓮灌园。」曰:「此犹是机关边事。」师曰:「须要雨淋头。」
天台如庵主 台州天台如庵主,久依法真,因看云门东山水上行语,发明己见,归隐故山,猿鹿为伍。郡守闻其风,遣使逼令住持。师作偈曰:「三十年来住此山,郡符何事到林间?休将琐琐尘寰事,换我一生闲又闲。」遂焚其庐,竟不知所止。
西竺尼法海禅师 平江府西竺寺尼法海禅师,宝文吕嘉之姑也。首参法云秀和尚,从领旨于法真言下,诸名儒屡挽应世,坚不从。殂日说偈曰:「霜天云雾结,山月冷涵辉。夜接故乡信,晓行人不知。」届明坐脱。
投子颙禅师法嗣 资寿灌禅师 寿州资寿灌禅师,上堂,良久曰:「便恁么散去,已是葛藤。更若喃喃,有何所益?」以拂子击禅床,下座。
崇寿江禅师 西京白马崇寿江禅师,僧问:「知师久蕴囊中宝,今日开堂略借看。」师曰:「不借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借?」师曰:「卖金须是买金人。」
香严智月禅师 邓州香严智月海印禅师,僧问:「法雷已震,选佛场开。不昧宗乘,请师直指。」师曰:「三月三日时,千花万花拆。」曰:「普天匝地承恩力,觉苑仙葩一夜开。」师曰:「切忌随他去。」乃曰:「判府吏部,此日命山僧开堂祝圣,绍续祖灯。只如祖灯作么生续?不见古者道,六街钟鼓响冬冬,即处铺金世界中。池长芰荷庭长柏,更将何法演真宗?恁么说话,也是事不获已。有旁不肯底出来,把山僧拽下禅床,痛打一顿,许伊是个本分衲僧。若未有这个作家手脚,切不得草草匆匆,勘得脚跟下不实,头没去处,却须倒吃香严手中钁柄,莫言不道。」上堂:「吾家宝藏不悭惜,觌面相呈人罕识。辉今耀古体圆时,照地照天光赫赤。荆山美玉奚为贵?合浦明珠比不得。借问谁人敢酬价,波斯鼻孔长三尺。咄!」
丞相富弼居士 丞相富弼居士,字彦国,由清献公警励之后,不舍昼夜,力进此道。闻颙禅师主投子,法席冠淮甸,往质所疑。会颙为众登座,见其顾视如象王回旋。公微有得,因执弟子礼,趋函丈,命侍者请为入室。颙见即曰:「相公已入来,富弼犹在外。」公闻汗流浃背,即大悟,寻以偈寄圆照本曰:「一见颙公悟入深,夤缘传得老师心。东南谩说江山远,目对灵光与妙音。」后奏署颙师号。颙上堂谢语,有曰:「彼一期之误我,亦将错而就错。」公作偈赞曰:「万木千花欲向荣,卧龙犹未出沧溟。彤云彩雾呈嘉瑞,依旧南山一色青。」
甘露宣禅师法嗣 妙湛尼文照禅师 平江府妙湛寺尼文照禅师,温陵人。上堂:「灵源不动,妙体何依?历历孤明,是谁光彩?若道真如实际,大似好肉剜疮。更作祖意商量,正是迷头认影。老胡四十九年说梦,即且止僧堂里,憍陈如上座为你诸人举觉底,还记得么?」良久曰:「惜取眉毛好!」
瑞岩居禅师法嗣 万年处幽禅师 台州万年处幽禅师,上堂:「先圣行不到处,凡流恰到。凡流既到,先圣莫知。到与不到,知与不知,总置一壁。只如僧问干峰,十方薄伽梵,一路涅槃门,未审路头在甚么处?峰以拄杖画一画曰:『在这里』。且道此老与他先圣凡流,相去几何?南山虎咬石羊儿,须向其中识生死。」
广灵祖禅师法嗣 仙岩怀义禅师 处州缙云仙岩怀义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自屈作么?」曰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你道了。」曰:「向上更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无。」曰:「恁么则小出大遇也。」师曰:「只恐不恁么。」曰:「也是。」师曰:「却恁么去也。」
净因岳禅师法嗣 鼓山体淳禅师 福州鼓山体淳禅鉴禅师,上堂:「由基弓矢,不射田蛙。任氏丝纶,要投溟渤。发则穿杨破的,得则修鲸巨鳌。只箭既入重城,长竿岂钓浅水?而今莫有吞钩啮镞底么?若无,山僧卷起丝纶,拗折弓箭去也。」掷拄杖,下座。
乾明觉禅师法嗣 长庆应圆禅师 岳州平江长庆应圆禅师,上堂:「寒气将残春日到,无索泥牛皆勃跳。筑著昆仑鼻孔头,触倒须弥成粪扫。牧童儿,鞭弃了,懒吹无孔笛,拍手呵呵笑。归去来兮归去来,烟霞深处和衣倒。」良久曰:「切忌睡著。」
长芦信禅师法嗣 慧林怀深禅师 东京慧林怀深慈受禅师,寿春府夏氏子。生而祥光现舍,文殊坚禅师遥见,疑火也。诘旦,知师始生,往访之。师见坚辄笑,母许出家。十四割爱冠祝发。后四年,访道方外,依净照于嘉禾资圣。照举良遂见麻谷因缘,问曰:「如何是良遂知处?」师即洞明。出住资福,屦满户外。蒋山佛鉴勤禅师行化至,茶退,师引巡寮,至千人街坊,鉴问:「既是千人街坊,为甚么只有一人?」师曰:「多虚不如少实。」鉴曰:「恁么那!」师赧然。偶朝廷以资福为神霄宫,因弃往蒋山,留西庵陈请益。鉴曰:「资福知是般事便休。」师曰:「某实未稳,望和尚不外。」鉴举倩女离魂话,反覆穷之,大豁疑碍。呈偈曰:「只是旧时行履处,等闲举著便淆讹。夜来一阵狂风起,吹落桃花知几多。」鉴拊几曰:「这底岂不是活祖师意?」未几,被旨住焦山。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面黄不是真金贴。」曰:「如何是佛向上事?」师曰:「一箭一莲华。」僧作礼,师弹指三下。问:「知有道不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哑子吃蜜。」曰:「道得不知有时如何?」师曰:「鹦鹉唤人。」僧礼拜,师叱曰:「这传语汉!」问:「甚么人不被无常吞?」师曰:「只恐他无下口处。」曰:「恁么则一念通玄箭,三尸鬼失奸也。」师曰:「汝有一念,定被他吞了。」曰:「无一念时如何?」师曰:「捉著阇黎。」上堂:「古者道,忍忍!三世如来从此尽。饶饶!万祸千殃从此消。默默!无上菩提从此得。」师曰:「会得此三种语了,好个不快活汉!山僧祇是得人一牛,还人一马。泼水相唾,插觜厮骂。」卓拄杖曰:「平出!平出!」上堂:「云自何山起,风从甚涧生?好个入头处,官路少人行。」上堂:「不是境,亦非心,唤作佛时也陆沉。个中本自无阶级,切忌无阶级处寻。总不寻,过犹深。打破云门饭袋子,方知赤土是黄金。咄!」
光孝如瑰禅师 平江府万寿如瑰证悟禅师,建宁魏氏。开堂日,僧问:「如何是苏台境?」师曰:「山横师子秀,水接太湖清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衣冠皇宋后,礼乐大周前。」师凡见僧,必问:「近日如何?」僧拟对,即拊其背曰:「不可思议。」将示寂,众集,复曰:「不可思议。」乃合掌而终。
天衣如哲禅师 越州天衣如哲禅师,族里未详。自退席寓平江之万寿,饮啖无择,人多侮之。有以瑞岩唤主人公话问者,师答以偈曰:「瑞岩长唤主人公,突出须弥最上峰。大地掀翻无觅处,笙歌一曲画楼中。」一日曰:「吾行矣。」令拂拭所乘笋舆,乃书偈告众曰:「道在用处,用在死处。时人只管贪欢乐,不肯学无为。」叙平昔参问,勉众进修已。忽竖起拳曰:「诸人且道,这个落在甚么处?」众无对。师挥案一下曰:「一齐分付与秋风。」遂入舆,端坐而逝。
智者法铨禅师 婺州智者法铨禅师,上堂:「要扣玄关,须是有节操,极慷慨,斩得钉,截得铁,硬剥剥地汉始得。若是隈刀避箭,碌碌之徒看即有分。」以拂子击禅床,下座。
径山智讷禅师 临安府径山智讷妙空禅师,僧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坐久成劳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不妨我东行西行。」
金山慧禅师法嗣 报恩觉然禅师 常州报恩觉然宝月禅师,越州郑氏子。上堂:「学者无事空言,须求妙悟。去妙悟而事空言,其犹逐臭耳。然虽如是,罕逢穿耳客,多遇刻舟人。」一日谓众曰:「世缘易染,道业难办,汝等勉之。」语卒而逝。
法云白禅师法嗣 智者绍先禅师 婺州智者绍先禅师,潭州人也。上堂:「根尘同源,缚脱无二。不动丝毫,十方游戏。子湖犬子虽狞,争似南山鳖鼻。」遂高声曰:「大众看脚下。」上堂:「团不聚,拨不散,日晒不干,水浸不烂。等闲挂在太虚中,一任傍人冷眼看。」
福圣仲易禅师 沂州马鞍山福圣院仲易禅师,上堂:「一二三四五,升堂击法鼓。蔟蔟齐上来,一一面相睹。秋色满虚庭,秋风动寰宇。更问祖师禅,雪峰到投子。咄!」
慧林慧海禅师 东京慧林慧海月印禅师,僧问:「师唱谁家曲?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黄金地上玉楼台。」曰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三月洛阳人戴花。」上堂:「黄金地上,具眼者未肯安居。荆棘林中,本分底留伊不得。只如去此二途,作么生是衲僧行履处?」良久曰:「举头烟霭里,依约见家山。」上堂,顾视大众,拍禅床一下,曰:「聊表不空。」便下座。
建隆原禅师 杨州建隆原禅师,姑苏夏氏子。上堂,拈拄杖曰:「买帽相头,依模画样。从他野老自颦眉,志公不是闲和尚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
保宁英禅师法嗣 广福惟尚禅师 临安府广福院惟尚禅师,初参觉印,问曰:「南泉斩猫儿,意旨如何?」印曰:「须是南泉始得。」印以前语诘之,师不能对。至僧堂,忽大悟曰:「古人道,从今日去,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,信有之矣。」述偈呈印,曰:「须是南泉第一机,不知不觉蓦头锥。觌面若无青白眼,还如鸬鸬守空池。」举未绝,印竖拳曰:「正当恁么时作么生?」师掀倒禅床,印遂喝。师曰:「贼过后张弓。」便出。住广福日,室中问僧:「提起来作么生会?」又曰:「且道是个甚么,要人提起?」
雪窦法宁禅师 明州雪窦法宁禅师,衢州杜氏子,上堂:「百川异流,以海为极。森罗万象,以空为极。四圣六凡,以佛为极。明眼衲子,以拄杖子为极。且道拄杖子以何为极?有人道得,山僧两手分付。傥或未然,不如闲倚禅床畔,留与儿孙指路头。」
开先珣禅师法嗣 延昌熙咏禅师 庐州延昌熙咏禅师,僧问:「少林面壁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惭惶杀人。」
开先宗禅师 庐州开先宗禅师,上堂:「一不做,二不休。捩转鼻孔,捺下云头。禾山解打盐官鼓,僧繇不写戴嵩牛。庐陵米,投子油,雪峰依旧辊双毬。夜来风送衡阳信,寒雁一声霜月幽。」
甘露颙禅师法嗣 光孝元禅师 杨州光孝元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七颠八倒。」曰:「忽遇客来,如何只待?」师曰:「生铁蒺藜劈口筑。」
雪窦荣禅师法嗣 云峰大智禅师 福州雪峰大智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衔拂柄示之。僧曰:「此是香严底,和尚又作么生?」师便喝,僧大笑。师叱曰:「这野狐精。」
元丰满禅师法嗣 雪峰宗演禅师 福州雪峰宗演圆觉禅师,恩州人也。僧问:「不慕诸圣、不重己灵时如何?」师曰:「款出囚口。」曰:「便恁么会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换手槌胸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善知识心?」师曰:「十字街头片瓦子。」辞众日,僧问:「如何是临岐一句?」师曰:「有马骑马,无马步行。」曰:「途中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贱避贵。」上堂:「遣迷求悟,不知迷是悟之钳锤。爱圣憎凡,不知凡是圣之炉[革+(备-人)]。只如圣凡双泯、迷悟俱忘一句作么生道?半夜彩霞笼玉像,天明峰顶五云遮。」
卫州王大夫 卫州王大夫,遗其名。以丧偶厌世相,遂参元丰,于言下知归。丰一日谓曰:「子乃今之陆亘也。」公便掩耳,既而回坛山之阳,缚茅自处者三载。偶歌曰:「坛山里,日何长。青松岭,白云乡。吟鸟啼猿作道场。散发采薇歌又笑,从教人道野夫狂。」
育王振禅师法嗣 岳林真禅师 明州岳林真禅师,上堂:「古人道,初秋夏末,合有责情三十棒。岳林则不然,灵山会上,世尊拈华,迦叶微笑,正当恁么时,好与三十棒。何故?如此太平时节,强起干戈,教人吹大法螺,击大法鼓。举步则金莲躞蹀,端居则宝座巍峨。梵王引之于前,香花缭绕,帝释随之于后,龙象骈罗。致令后代儿孙,递相仿学。三三两两,皆言出格风标。劫劫波波,未肯归家稳坐。鼓唇摇舌,宛如钟磬笙竽。奋臂点胸,何啻稻麻竹苇。更逞游山玩水,拨草瞻风,人前说得石点头,天上飞来花扑地,也好与三十棒。且道坐夏赏劳,如何酬奖?」良久曰:「万宝功成何厚薄,千钧价重自低昂。」
招提湛禅师法嗣 华亭观音和尚 秀州华亭观音和尚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半夜乌龟火里行。」曰:「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虚空无背面。」僧礼拜,师便打。
青原下十四世 净慈明禅师法嗣 净慈象禅师 临安府净慈象禅师,上堂:「古者道,一翳在眼,空花乱坠。」拈拄杖曰:「净慈拈起拄杖,岂不是一翳在眼?百千诸佛总在拄杖头,现丈六紫磨金色之身。乘其国土,游历十方。说一切法,度一切众。岂不是空花乱坠?即今莫有向拄杖未拈已前坐断得么?出来与净慈相见。如无,切忌向空本无花、眼本无翳处著到。」乃掷拄杖,下座。
雪峰隆禅师 福州雪峰隆禅师,上堂:「一不成,二不是。口吃饭,鼻出气。休云北斗藏身,说甚南山鳖鼻。家财运出任交关,劝君莫竞锥头利。」
长芦和禅师法嗣 甘露达珠禅师 镇江府甘露达珠禅师,福州人。上堂:「圣贤不分,古今惟一。可谓火就燥,水流湿,凿井而饮,耕田而食。大众,东村王老去不归,纷纷黄叶空狼籍。」
灵隐惠淳禅师 临安府灵隐惠淳圆智禅师,上堂:「吾心似秋月,碧潭清皎洁。」乃喝曰:「寒山子话堕了也。诸禅德,皎洁无尘,岂中秋之月可比?虚明绝待,非照世之珠可伦。独露乾坤,光吞万象。普天匝地,耀古腾今。且道是个甚么?」良久曰:「此夜一轮满,清光何处无!」
雪峰慧禅师法嗣 净慈道昌禅师 临安府净慈月堂道昌佛行禅师,湖州宝溪吴氏。僧问:「大用现前,不存轨则时如何?」师曰:「张家兄弟太无良。」曰:「恁么则一切处皆是去也。」师曰:「莫唐突人好!」问:「心生则法生,心灭则法灭。只如心法双忘时,生灭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左手得来右手用。」问:「如何是从上宗门中事?」师曰:「一亩地。」曰:「便恁么会时如何?」师曰:「埋没不少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佛本源?」师曰:「屋头问路。」曰:「向上还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月下抛砖。」上堂:「未透祖师关,千难与万难。既透祖师关,千难与万难。未透时难即且置,既透了因甚么却难?放下笊篱虽得价,动他杓柄也无端。」上堂:「与我相似,共你无缘。打翻药铫,倾出炉烟。还丹一粒分明在,流落人间是几年。咄!」上堂:「雁过长空,影沉寒水。雁无遗踪之意,水无留影之心。若能如是,正好买草鞋行脚。所以道动则影现,觉则冰生,不动不觉,正在死水里。荐福老人出头不得即且置,育王今日又作么生?向道莫行山下路,果闻猿叫断肠声。」岁旦,上堂,举拂子曰:「岁朝把笔,万事皆吉。忽有个汉出来道:和尚,这个是三家村里保正书门底,为甚么将来华王座上当作宗乘?只向他道,牛进千头,马入百疋。」
径山了一禅师 临安府径山照堂了一禅师,明州人。上堂:「参玄之士,触境遇缘。不能直下透脱者,盖为业识深重,情妄胶固,六门未息,一处不通。绝点纯清,含生难到。直须入林不动草,入水不动波,始可顺生死流,入人世间。诸人要会么?」以拄杖画曰:「只向这里荐取。」
金山了心禅师 镇江府金山了心禅师,上堂:「佛之一字孰云无,木马泥牛满道途。倚遍栏干春色晚,海风吹断碧珊瑚。还有同声相应,同气相求者么?」百鸟不来楼阁闭,只闻夜雨滴芭蕉。
香严月禅师法嗣 香严如璧禅师 邓州香严倚松如璧禅师,抚州饶氏子。上堂:「变化密移何太急,刹那念念一呼吸。八万四千方便门,且道何门不可入?入不入,晓来雨打芭蕉湿。殷勤更问个中人,门外堂堂相对立。」闻啄木鸟鸣,说偈曰:「剥剥剥,里面有虫外面啄。多少茫茫瞌睡人,顶后一锥犹未觉。若不觉,更听山僧剥剥剥。」
慧林深禅师法嗣 灵隐慧光禅师 临安府灵隐寂室慧光禅师,钱塘夏侯氏。僧问:「飞来山色示清净法身,合涧溪声演广长舌相。正当恁么时,如何是云门一曲?」师曰:「芭蕉叶上三更雨。」曰:「一句全提超佛祖,满筵朱紫尽知音。」师曰:「逢人不得错举。」上堂:「不用求真,何须息见。倒骑牛兮入佛殿,羌笛一声天地空,不知谁识瞿昙面。」
国清妙印禅师 台州国清愚谷妙印禅师,上堂:「满口道得底,为甚么不知有?十分知有底,为甚么满口道不得?且道淆讹在甚么处?若也知得,许你照用同时,明闇俱了。其或未然,道得道不得,知有不知有。南山石大虫,解作师子吼。」
国清普绍禅师 台州国清垂慈普绍禅师,上堂:「灵云悟桃花,玄沙傍不肯,多少痴禅和,担雪去填井。今春花又开,此意谁能领?端的少人知,花落春风静。」
九座慧邃禅师 泉州九座慧邃禅师,上堂:「九座今日向孤峰绝顶驾一只铁船,截断天下人要津,教他挥篙动桌不得。有个锦标子,且道在甚么人手里?」拈拄杖曰:「看!看!向道是龙刚不信,等闲夺得始惊人。」
报恩然禅师法嗣 资圣元祖禅师 秀州资圣元祖禅师,僧问:「紫金莲捧千轮足,白玉毫辉万德身。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拖枪带甲。」曰:「贯花千偈虽殊品,标月还归理一如。如何是法?」师曰:「元丰条,绍兴令。」曰:「林下雅为方外客,人间堪作火中莲。如何是僧?」师曰:「披席把碗。」
慧林海禅师法嗣 万杉寿坚禅师 庐山万杉寿坚禅师,相州人。岁旦,上堂:「有一人不拜岁,不迎新,寒暑不能侵其体,圣凡不能混其迹。从来鼻孔辽天,谁管多年历日。大众且道,此人即今在甚么处?」卓拄杖曰:「咄咄咄!没处去。」
开先宗禅师法嗣 黄檗惟初禅师 瑞州黄檗惟初禅师,常州蔡氏子。上堂:「我见宗大哥,平生槁默危坐,所谓朽木形骸,未尝口角譊譊,将佛祖言教以当门庭。只要当人歇得,十成自然,不向这壳漏子上著到。」有僧问:「既不向这壳漏子上著到,未审如何保任?」师曰:「无你用心处。」曰:「和尚岂无方便?」师曰:「鏊饼既无汁,压沙那有油?」
岳麓海禅师 潭州岳麓海禅师,僧问:「进前三步时如何?」师曰:「撞头磕额。」曰:「退后三步时如何?」师曰:「堕坑落堑。」曰:「不进不退时如何?」师曰:「立地死汉。」
雪峰演禅师法嗣 西禅慧舜禅师 福州西禅慧舜禅师,真定府人。上堂:「五日一参,三八普说。千说万说,横说竖说。忽有个汉出来道:说即不无,争奈三门头两个不肯。山僧即向他道:瞎汉若不得他两个,西禅﹝两个西禅,原舛作「西个两禅」,今改。﹞大似不遇知音。」
青原下十五世 雪窦明禅师法嗣 [山+者]山宁禅师 密州[山+者]山宁禅师,上堂:「有时孤峰顶上啸月眠云,有时大洋海中翻波走浪,有时十字街头七穿八穴。诸人还相委悉么?樟树花开盛,芭蕉叶最多。」
净慈昌禅师法嗣 五云悟禅师 临安府五云悟禅师,苕溪人也。上堂:「月堂老汉道,行不见行,是个甚么?坐不见坐,是个甚么?著衣时不见著衣,是个甚么?吃饭时不见吃饭,是个甚么?山僧虽与他同床打睡,要且各自做梦。何故?行见行,坐见坐,著衣时见著衣,吃饭时见吃饭,无有不见底道理,亦无个是甚么?诸人且道,老汉底是,五云底是?」拈拄杖卓一下,曰:「桃红李白蔷薇紫,问著春风总不知。」
灵隐光禅师法嗣 中竺元妙禅师 临安府中竺痴禅元妙禅师,婺州王氏。僧问:「如何是截断众流句?」师曰:「佛祖开口无分。」曰:「如何是函盖乾坤句?」师曰:「匝地普天。」曰:「如何是随波逐浪句?」师曰:「有时入荒草,有时上孤峰。」上堂:「黄昏鸡报晓,半夜日头明。惊起雪师子,瞠开红眼睛。」上堂:「去年梅,今岁柳,颜色馨香。」喝一喝,良久曰:「若不得这一喝,几乎道著依旧。且道道著后如何?眼睛突出。」
圆觉昙禅师法嗣 灵岩圆日禅师 抚州灵岩圆日禅师,上堂:「悟无不悟,得无不得。九年面壁空劳力,三脚驴儿跳上天,泥牛入海无踪迹。为甚如此?九九八十一。」
岳麓海禅师法嗣 玉泉思达禅师 荆门军玉泉思达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一印印空?」师曰:「万象收归古鉴中。」曰:「如何是一印印水?」师曰:「秋蟾影落千江里。」曰:「如何是一印印泥?」师曰:「细观文彩未生时。」
青原下十六世 中竺妙禅师法嗣 光孝深禅师 温州光孝已庵深禅师,本郡人也。上堂曰:「龙生龙,凤生凤。老鼠养儿沿屋栋。达么?大师不会禅,历魏游梁干打哄。」上堂:「一九二九,相逢不出手。三九二十七,篱头吹觱栗。翻忆小释迦,双手抱屈膝。知不知,实不实,摩诃般若波罗蜜。」上堂:「维摩默然,普贤广说,历代圣人,互呈丑拙。君不见落花三月子规啼,一声声是一点血。」上堂:「风萧萧,叶飘飘,云片片,水茫茫。江干独立向谁说,天外飞鸿三两行。」
五灯会元卷第十七
南岳下十一世 石霜圆禅师法嗣 黄龙慧南禅师 隆兴府黄龙慧南禅师,信州章氏子。依泐潭澄禅师,分座接物,名振诸方。偶同云峰悦禅师游西山,夜话云门法道。峰曰:「澄公虽是云门之后,法道异矣。」师诘其所以异,峰曰:「云门如九转丹砂,点铁成金。澄公药汞银徒可玩,入锻则流去。」师怒,以枕投之。明日,峰谢过。又曰:「云门气宇如王,甘死语下乎?澄公有法授人,死语也。死语,其能活人乎?」即背去。师挽之曰:「若如是,则谁可汝意?」峰曰:「石霜圆手段出诸方,子宜见之,不可后也。」师默计之曰:「悦师翠岩,使我见石霜,于悦何有哉!」即造石霜。中途闻慈明不事事,忽丛林。遂登衡岳,乃谒福严贤,贤命掌书记。俄贤卒,郡守以慈明补之。既至,目其贬剥诸方,件件数为邪解,师为之气索,遂造其室。明曰:「书记领徒游方,借使有疑,可坐而商略。」师哀恳愈切。明曰:「公学云门禅,必善其旨。如云放洞山三顿棒,是有吃棒分、无吃棒分?」师曰:「有吃棒分。」明色庄曰:「从朝至暮,鹊噪鸦鸣,皆应吃棒。」明即端坐,受师炷香作礼。明复问:「赵州道:台山婆子,我为汝勘破了也。且那里是他勘破婆子处?」师汗下不能加答。次日又诣,明诟骂不已。师曰:「骂岂慈悲法施邪?」明曰:「你作骂会那!」师于言下大悟。作颂曰:「杰出丛林是赵州,老婆勘破有来由。而今四海清如镜,行人莫与路为仇。」呈慈明,明颔之。后开法同安。初受请日,泐潭遣僧来审,师提唱之语,有曰:「智海无性,因觉妄而成凡。觉妄元虚,即凡心而见佛。便尔休去,将谓同安无折合,随汝颠倒所欲?南斗七,北斗八。」僧归,举似澄,澄不怿。自是泐潭旧好绝矣。问:「侬家自有同风事,如何是同风事?」师良久,僧曰:「恁么则起动和尚去也。」师曰:「灵利人难得!」僧礼拜。示众曰:「江南之地,春寒秋热。近日已来,滴水滴冻。」僧问:「滴水滴冻时如何?」师曰:「未是衲僧分上事。」曰:「如何是衲僧分上事?」师曰:「滴水滴冻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,为甚么百鸟衔花献?」师曰:「钉根桑树,阔角水牛。」曰:「见后为甚么不衔花?」师曰:「裈无裆,裤无口。」问:「无为无事人,犹是金锁难。未审过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一字入公门,九牛曳不出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,乞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大庾岭头,笑却成哭。」问:「一不去,二不住。请师道。」师曰:「高祖殿前樊哙怒。」曰:「恁么则今日得遇和尚也。」师曰:「仰面看天不见天。」问:「德山棒,临济喝,直至如今,少人拈掇。请师拈掇。」师曰:「千钧之弩,不为鼷鼠而发机。」曰:「作家宗师,今朝有在。」师便喝,僧礼拜。师曰:「五湖衲子,一锡禅人,未到同安,不妨疑著。」上堂:「横吞巨海,倒卓须弥。衲僧面前,也是寻常茶饭。行脚人须是荆棘林内,坐大道场。向和泥合水处,认取本来面目。且作么生见得?」遂拈拄杖曰:「直饶见得,未免山僧拄杖。」上堂:「圣凡情尽,体露真常。」拈起拂子,曰:「拂子勃跳上三十三天,扭脱帝释鼻孔。驴唇先生拊掌大笑道,尽十方世界觅个识好恶底人,万中无一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说妙谈玄,乃太平之奸贼。行棒行喝,为乱世之英雄。英雄奸贼,棒喝玄妙,皆为长物。黄檗门下总用不著。且道黄檗门下寻常用个甚么?」喝一喝。上堂:「撞钟钟鸣,击鼓鼓响。大众殷勤问讯,同安端然合掌。这个是世法,那个是佛法?咄!」上堂:「有一人朝看华严,暮观般若,昼夜精勤,无有暂暇。有一人不参禅,不论义,把个破席日里睡。于是二人同到黄龙,一人有为,一人无为。安下那一个即是?」良久曰:「功德天,黑暗女,有智主人,二俱不受。」上堂:「心王不妄动,六国一时通。罢拈三尺剑,休弄一张弓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道远乎哉?触事而真。圣远乎哉?体之即神。」乃拈拄杖曰:「道之与圣,总在归宗拄杖头上。汝等诸人,何不识取?若也识得,十方刹上,不行而至。百千三昧,无作而成。若也未识,有寒暑兮促君寿,有鬼神兮妒君福。」上堂:「半夜捉乌鸡,惊起梵王睡。毗岚风忽起,吹倒须弥山。官路无人行,私酒多人吃。当此之时,临济德山开得口,张得眼,有棒有喝用不得。汝等诸人各自寻取祖业契书,莫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颔。」上堂,举大珠和尚道:「身口意清净,是名佛出世;身口意不净,是名佛灭度,也好个消息。古人一期方便,与你诸人讨个入路,既得个入路,又须得个出路。登山须到顶,入海须到底。登山不到顶,不知宇宙之宽广;入海不到底,不知沧溟之浅深。既知宽广,又知浅深。一踏踏翻四大海,一掴掴倒须弥山。撒手到家人不识,鹊噪鸦鸣柏树间。」上堂:「千般说,万般喻,只要教君早回去。去何处?」良久云:「夜来风起满庭香,吹落桃花三五树。」因化主归,上堂:「世间有五种不易:一化者不易,二施者不易,三变生为熟者不易,四端坐吃者不易,更有一种不易是甚么人?」良久云:「聋!」便下座。﹝时翠岩真为首座,藏主问云:「适来和尚道,第五种不易,是甚么人?」真曰:「脑后见腮,莫与往来。」﹞上堂,拈拄杖曰:「横拈倒用,拨开弥勒眼睛;明去暗来,敲落祖师鼻孔。当是时也,目连鹙子饮气吞声,临济德山呵呵大笑。且道笑个甚么?咄!」师室中常问僧曰:「人人尽有生缘,上座生缘在何处?」正当问答交锋,却复伸手曰:「我手何似佛手?」又问:「诸方参请,宗师所得?」却复垂脚曰:「我脚何似驴脚?」三十余年,示此三问,学者莫有契其旨。脱有酬者,师未尝可否。丛林目之为黄龙三关。师自颂曰:「生缘有语人皆识,水母何曾离得虾?但见日头东畔上,谁能更吃赵州茶。我手佛手兼举,禅人直下荐取。不动干戈道出,当处超佛越祖。我脚驴脚并行,步步踏著无生。会得云收日卷,方知此道纵横。」总颂曰:「生缘断处伸驴脚,驴脚伸时佛手开。为报五湖参学者,三关一一透将来。」熙宁己酉三月十六日,四祖演长老通嗣法书。上堂:「山僧才轻德薄,岂堪人师。盖不昧本心,不欺诸圣,未免生死,今免生死。未出轮回,今出轮回。未得解脱,今得解脱。未得自在,今得自在。所以大觉世尊于然灯佛所无一法可得。六祖夜半于黄梅又传个甚么?」乃说偈曰:「得不得,传不传,归根得旨复何言?忆得首山曾漏泄,新妇骑驴阿家牵。」翌日午时,端坐示寂。阇维得五色舍利,塔于前山,谥普觉禅师。
南岳下十二世 黄龙南禅师法嗣 黄龙祖心禅师 隆兴府黄龙祖心宝觉禅师,南雄邬氏子。参雪峰悦禅师,三年无所得,辞去。悦曰:「必往依黄檗南禅师。」师至黄檗,四年不大发明。又辞,再上云峰。会悦谢世,就止石霜。因阅传灯,至「僧问多福:『如何是多福一丛竹?』福曰:『一茎两茎斜。』曰:『不会。』福曰:『三茎四茎曲。』」师于此开悟,彻见二师用处,径回黄檗。方展坐具,檗曰:「子已入吾室矣。」师踊跃曰:「大事本来如是,和尚何得教人看话,百计搜寻?」檗曰:「若不教你如此究寻,到无心处自见自肯,即吾埋没汝也。」住后,僧问:「达磨九年面壁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身贫无被盖。」曰:「莫孤负他先圣也无?」师曰:「阇黎见处又作么生?」僧画一圆相,师曰:「燕雀不离窠。」僧礼拜。师曰:「更深犹自可,午后始愁人。」问:「未登此座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一事全无。」曰:「登后如何?」师曰:「仰面观天不见天。」上堂:「愚人除境不忘心,智者忘心不除境。不知心境本如如,触目遇缘无障碍。」遂举拂子曰:「看!拂子走过西天,却来新罗国里。知我者谓我拖泥带水,不知我者赢得一场怪诞。」上堂:「大凡穷生死根源,直须明取自家一片田地。教伊去处分明,然后临机应用,不失其宜。只如锋铓未兆已前,都无是个非个。瞥尔爆动,便有五行金土相生相克,胡来汉现,四姓杂居。各任方隅,是非锋起。致使玄黄不辨,水乳不分,疾在膏肓,难为救疗。若不当阳晓示,穷子无以知归。欲得大用现前,便可顿忘诸见。诸见既尽,昏雾不生。大智洞然,更非他物。珍重!」上堂,击禅床曰:「一尘才举,大地全收。诸人耳在一声中,一声遍在诸人耳。若是摩霄俊鹘,便合乘时;止泺困鱼,徒劳激浪。」上堂:「不与万法为侣,即是无诤三昧,便恁么去,争柰弦急则声促。若能向紫罗帐里撒真珠,未必善因而招恶果。」上堂:「有句无句,如藤倚树。且任诸人点头,及乎树倒藤枯,上无冲天之计,下无入地之谋。灵利汉这里著得一只眼,便见七纵八横。」举拂子曰:「看太阳溢目,万里不挂片云。若是覆盆之下,又争怪得老僧。」上堂:「若也单明自己,不悟目前,此人有眼无足。若悟目前,不明自己,此人有足无眼。据此二人,十二时中常有一物,蕴在胸中。物既在胸,不安之相,常在目前。既在目前,触途成滞。作么生得平稳去?祖不言乎:执之失度,必入邪路。放之自然,体无去住。」上堂:「良工未出,玉石不分。巧冶无人,金沙混杂。还有无师自悟底么?出来辨别看。」乃举拂子曰:「且道是金是沙?」良久曰:「见之不取,思之千里。」上堂:「有时开门待知识,知识不来过。有时把手上高山,高山人不顾。或作败军之将,向阇黎手里拱手归降。或为忿怒那吒,敲骨打髓。正当恁么时,还有同声相应、同气相求底么?有则向百尺竿头,进取一步。如无,少室峰前,一场笑具。」上堂:「心同虚空界,示等虚空法。证得虚空时,无是无非法。便恁么休去,停桡把缆,且向湾里泊船。若据衲僧门下,天地悬隔。且道衲僧门下,有甚长处?楖栗横担不顾人,直入千峰万峰去。」上堂:「一不向,二不开。翻思南岳与天台。堪笑白云无定止,被风吹去又吹来。」上堂:「不是风动,不是幡动,明眼汉谩他一点也不得。仁者心动且缓缓,你向甚处见祖师?」乃掷下拂子,曰:「看!」上堂:「过去诸佛已灭,未来诸佛未生。正当现在,佛法委付黄龙。放行则恍恍惚惚,其中有物。把住则杳杳冥冥,其中有精。且道放行即是,把住即是?竿头丝线从君弄,不犯清波意自殊。」上堂:「虎头生角人难措,石火电光须密布。假饶烈士也应难,懵底那能善回互。手擎日月,背负须弥,掷向他方,其中众生不觉不知。其中众生骑驴入诸人眼里,诸人亦不觉不知。会么?将此深心奉尘刹,是则名为报佛恩。」上堂:「一沤未发,古帆未征。风信不来,无人举桌。正当恁么时,水脉如何辨的?君不见云门老,垂手处,落落清波无透路。又不见华亭叟,泄天机,夜深空载月明归。莫怪相逢不相识,从教万古漫漫黑。」上堂:「马祖升堂,百丈卷席。后人不善来风,尽道不留眹迹。殊不知桃花浪里正好张帆,七里滩头更堪垂钓。如今必有辨浮沉、识深浅底汉,试出来定当水脉看。如无,且将渔父笛,闲向海边吹。」上堂:「风萧萧兮木叶飞,鸿雁不来音信稀。还乡一曲无人吹,令余拍手空迟疑。」上堂:「镜像或谓有,揽之不盈手。镜像或谓无,分明如俨图。所以取不得,舍不得,不可得中只么得。还会么?不作维摩诘,又似傅大士。」上堂:「夫玄道者,不可以设功得。圣智者,不可以有心知。真谛者,不可以存我会。至功者,不可以营事为。古人一期应病与药则不可。若是丈夫汉,出则经济天下,不出则卷而怀之。尔若一向声和响顺,我则排斥诸方。尔若示现酒肆淫坊,我则孤峰独宿。且道甚处是黄龙为人眼?」师室中常举拳,问僧曰:「唤作拳头则触,不唤作拳头则背。唤作甚么?」将入灭,命门人黄大史庭坚主后事。荼毗日,邻峰为秉炬,火不续,黄顾师之得法上首死心新禅师曰:「此老师有待于吾兄也。」新以丧拒,黄强之。新执炬召众曰:「不是余殃累及我,弥天罪过不容诛。而今两脚捎空去,不作牛兮定作驴。」以火炬打一圆相曰:「只向这里雪屈。」掷炬,应手而爇。灵骨窆于普觉塔之东,谥宝觉禅师。
东林常总禅师 江州东林兴龙寺常总照觉禅师,延平施氏子。久依黄龙,密授大法决旨,出住泐潭,次迁东林,皆符谶记。僧问:「乾坤之内,宇宙之间,中有一宝,秘在形山。如何是宝?」师曰:「白月现,黑月隐。」曰:「非但闻名,今日亲见。」师曰:「且道宝在甚么处?」曰:「古殿户开光灿烂,白莲池畔社中人。」师曰:「别宝还他碧眼胡。」又僧出众,提起坐具曰:「请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放下著。」僧又作展势。师曰:「收。」曰:「昔年寻剑客,今朝遇作家。」师曰:「这里是甚么所在?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喝老僧那!」僧又喝。师曰:「放过又争得。」便打。上堂:「乾坤大地,常演圆音。日月星辰,每谈实相。翻忆先黄龙道,秋雨淋漓,连宵彻曙,点点无私,不落别处。」复云:「滴穿汝眼睛,浸烂汝鼻孔。东林则不然,终归大海作波涛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老卢不识字,顿明佛意,佛意离文墨故。白兆不识书,圆悟宗乘,宗乘非言诠故。如此老婆心,分明入泥水。今时人犹尚抱桥柱澡洗,把缆放船。」良久曰:「﹝久,原作「夕」,据清藏本、续藏本改。﹞争怪得老僧!」
宝峰克文禅师 隆兴府宝峰克文云庵真净禅师,陕府郑氏子。坐夏大沩。闻僧举,僧问云门:「佛法如水中月,是否?」门曰:「清波无透路。」师乃领解。往见黄龙不契,却曰:「我有好处,这老汉不识我。」遂往香城见顺和尚。顺问:「甚处来?」师曰:「黄龙来。」曰:「黄龙近日有何言句?」师曰:「黄龙近日,州府委请黄檗长老。龙垂语云:『钟楼上念赞,床脚下种菜。有人下得语契,便往住持。』胜上座云:『猛虎当路坐。』龙遂令去住黄檗。」顺不觉云:「胜首座只下得一转语,便得黄檗住,佛法未梦见在。」师于言下大悟。方知黄龙用处,遂回见黄龙。龙问:「甚处来?」师曰:「特来礼拜和尚。」龙曰:「恰值老僧不在。」师曰:「向甚么处去?」龙曰:「天台普请,南岳游山。」师曰:「恁么则学人得自在去也。」龙曰:「脚下鞋甚处得来?」师曰:「庐山七百五十文唱来。」龙曰:「何曾得自在?」师指鞋曰:「何尝不自在?」龙骇之。开堂日,拈香祝圣,问答罢,乃曰:「问话且止,只知问佛问法,殊不知佛法来处。且道从甚么处来?」垂一足曰:「昔日黄龙亲行此令,十方诸佛,无敢违者,诸代祖师,一切圣贤,无敢越者。无量法门,一切妙义,天下老和尚舌头始终一印,无敢异者。无异则且置,印在甚么处?还见么?若见,非僧非俗,无偏无党,一一分付。若不见,而我自收。」遂收足喝一喝曰:「兵随印转,将逐符行。佛手驴脚,生缘老好,痛与三十棒,而今会中莫有不甘者么?若有,不妨奇特。若无,新长老谩你诸人去也。故我大觉世尊,昔于摩竭陀国,十二月八日,明星现时,豁然悟道,大地有情,一时成佛。今有释子沙门某于东震旦国,大宋筠阳城中,六月十三日,赫日现时,又悟个甚么?」以拂子画曰:「我不敢轻于汝等,汝等皆当作佛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呵呵大笑。僧曰:「何哂之有?」师曰:「笑你随语生解。」曰:「偶然失利。」师喝曰:「不得礼拜。」僧便归众。师复笑曰:「随语生解。」问:「江西佛手驴脚接人,和尚如何接人?」师曰:「鰋鱼上竹竿。」曰:「全因今日。」师曰:「乌龟入水。」问:「新丰吟云门曲,举世知音能和续。大众临筵,愿清耳目。」师以右手拍禅床,僧曰:「木人拊掌,石女扬眉。」师以左手拍禅床,僧曰:「犹是学人疑处。」师曰:「何不脚跟下荐取。」僧以坐具一拂,师曰:「争柰脚跟下何!」问:「远远驰符命,禅师俯应机。祖令当行也,方便指群迷。」师曰:「深。」曰:「深意如何?」师曰:「浅。」曰:「教学人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点。」问:「马祖下尊宿,一个个阿漉漉地,﹝阿,清藏本作「屙」。﹞唯有归宗老较些子。黄龙下儿孙,一个个硬剥剥地,只有真净老师较些子。学人恁么还扶得也无?」师曰:「打叠面前搕鲣。」却曰:「若不同床睡,焉知被底穿?」师不答。僧曰:「这个为上上根人,忽遇中下之流,如何指接?」师亦不答。僧曰:「非但和尚[忏-千+么][忏-千+罗],学人亦乃一场败缺。」师曰:「三十年后悟去在。」问:「承古有言,众生日用而不知。未审不知个甚么?」师曰:「道。」曰:「忽然知后如何?」师曰:「十万八千。」僧提起坐具,曰:「争柰这个何!」师便喝。上堂:「天地与我同根,万物与我一体。脚头脚尾,横三竖四。北俱卢洲火发,烧著帝释眉毛,东海龙王忍痛不禁,轰一个霹雳,直得倾湫倒嶽,云黯长空。十字街头廖胡子,醉中惊觉起来,拊掌呵呵大笑曰:『筠阳城中,近来少贼。』」乃拈拄杖曰:「贼!贼!」上堂:「道泰不传天子令,行人尽唱太平歌。五九四十五,莫有人从怀州来么?若有,不得忘却临江军豆豉。」上堂:「世尊拈花,迦叶微笑。」拈拄杖曰:「洞山拈起拄杖子,你诸人合作么生?」击香卓,下座。上堂:「裈无裆,裤无口。头上青灰三五斗。赵州老汉少卖弄,然则国清才子贵,家富小儿骄。其柰禾黍不阳艳,竞栽桃李春,翻令力耕者,半作卖花人。」上堂:「佛法两字,直是难得。人有底不信自己佛事,唯凭少许古人影响,相似般若所知境界,定相法门,动即背觉合尘,黏将去,脱不得。或学者来,如印印泥,递相印授。不唯自误,亦乃误他。洞山门下,无佛法与人,只有一口剑。凡是来者,一一斩断,使伊性命不存,见闻俱泯。却向父母未生前与伊相见,见伊才向前便为斩断。然则刚刀虽利,不斩无罪之人。莫有无罪底么?也好与三十拄杖。」上堂:「洞山门下,要行便行,要坐便坐。钵盂里屙屎,净瓶里吐唾。执法修行,如牛拽磨。」上堂:「洞山门下,有时和泥合水,有时壁立千仞。你诸方拟向和泥合水处见洞山,洞山且不在和泥合水处。拟向壁立千仞处见洞山,洞山且不在壁立千仞处。拟向一切处见洞山,洞山且不在一切处。你拟不要见洞山,鼻索又在洞山手里。拟瞌睡也把鼻索一掣,只见眼孔定动,又不相识也。不要你识洞山,但识得自己也得。」上堂:「汾阳莫妄想,俱胝竖指头。古今佛法事,到此一时休。休休,却忆赵州勘婆子,不风流处也风流。」拈拄杖曰:「为众竭力。」上堂:「头陀石被莓苔里,掷笔峰遭薜荔缠。罗汉院里,一年度三个行者,归宗寺里参退吃茶。」上堂:「师子不食雕残,快鹰不打死兔。放出临济大龙,抽却云门一顾。」拈起拄杖曰:「云行雨施,三草二木。」师崇宁改元,十月旦示疾,望乃愈,出道具散诸徒。翌日中夜,沐浴更衣趺坐。众请说法,示偈及遗诫宗门大略,言卒而逝。火葬,焰成五色,白光上腾。烟所至处,皆设利。分骨塔于泐潭、新丰。
云居元祐禅师 南康军云居真如院元祐禅师,信州王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道林的旨?」师曰:「札。」曰:「随流认得性,无喜亦无忧。」师曰:「汝皮袋重多少?」曰:「高著眼看。」师曰:「自领出去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胡天雪压玉麒麟。」问:「如龟藏六时如何?」师曰:「文彩已彰。」曰:「争柰处处无踪迹。」师曰:「一任拖泥带水。」曰:「便与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果然。」上堂:「过去诸如来,更不再勘。现在诸菩萨,放过即不可。未来修学人,谩他一点不得。所以教中道,若人欲了知,三世一切佛,应观法界性一切惟心造。虽然如是,云居门下,正是金屑落眼。」上堂:「凡见圣见,春云掣电。真说妄说,空花水月。翻忆长髭见石头,解道红炉一点雪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龟毛为箭,兔角为弓。那吒忿怒,射破虚空。虚空扑落,倾湫倒嶽。墙壁瓦砾放光明,归依如来大圆觉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月色和雪白,松声带露寒。好个真消息,凭君子细看。黄龙先师和身放倒,还有人扶得起么?祖祢不了,殃及儿孙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一切声是佛声。」以拂子击禅床曰:「梵音深远,令人乐闻。」又曰:「一切色是佛色,」乃拈起拂子曰:「今佛放光明,助发实相义。已到之者,顶戴奉行。未到之者,应如是知,应如是信。」击禅床下座。今诸方三塔,师始创也。
大沩怀秀禅师 潭州大沩怀秀禅师,信州应氏子。僧问:「昔日沩山水牯牛,自从放去绝踪由。今朝幸遇师登座,未审时人何处求?」师曰:「不得犯人苗稼。」曰:「恁么则头角已分明。」师曰:「空把山童赠铁鞭。」
黄檗惟胜禅师 瑞州黄檗惟胜真觉禅师,潼川罗氏子。居讲聚时,偶以扇勒窗棂有声,忽忆教中道:「十方俱击鼓,十处一时闻。」因大悟,白本讲。讲令参问,师径往黄龙。后因瑞州太守委龙遴选黄檗主人,龙集众垂语曰:「钟楼上念赞,床脚下种菜。若人道得,乃往住持。」师出答曰:「猛虎当路坐。」龙大悦,遂令师往。由是诸方宗仰之。上堂:「临济喝,德山棒,留与禅人作模范。归宗磨,雪峰毬,此个门庭接上流。若是黄檗即不然,也无喝,也无棒,亦不推磨,亦不辊毬。前面是案山,背后是主山,塞却你眼睛,拶破你面门。于此见得,得不退转地。尽未来际,不向他求。若见不得,醍醐上味,翻成毒药。」上堂:「寂兮寥兮,蟾蜍皎皎下空谷。宽兮廓兮,曦光赫赫流四海。曹溪路上,剿绝人行。多子塔前,骈阗如市。直饶这里荐得倜傥,分明未是衲僧活计。大丈夫汉,须是向黑暗狱中敲枷打锁,饿鬼队里放火夺浆。推倒慈氏楼,拆却空王殿。灵苗瑞草和根拔,满地从教荆棘生。」
祐圣法居禅师 隆兴府祐圣法居禅师,潮阳郑氏子。晚见黄龙,深蒙印可。上堂:「此事如医家验病方,且杂毒满腹,未易攻治,必瞑眩之药,而后可瘳。就令徇意投之,适足狂惑,增其沉痼。求其已病,不亦左乎?法堂前草深,于心无愧。」
开元子琦禅师 蕲州开元子琦禅师,泉州许氏子。依开元智讷,试经得度。精楞严、圆觉,弃谒翠岩真禅师,问佛法大意。真唾地曰:「这一滴落在甚么处?」师扪膺曰:「学人今日脾疼。」真解颜。辞参积翠,岁余尽得其道。乘间侍翠,商榷古今。﹝榷,原作「确」,据清藏本、续藏本改。﹞适大雪,翠指曰:「斯可以一致苕帚否?」师曰:「不能。然则天霁日出,云物解驳,岂复有哉?知有底人,于一切言句如破竹,虽百节当迎刃而解,讵容声于拟议乎?」一日,翠遣僧逆问:「老和尚三关语如何?」师厉声曰:「你理会久远时事作么?」翠闻益奇之,于是名著丛席。翠殁,四祖演禅师命分座,室中垂语曰:「一人有口,道不得姓字为谁?」后传至东林,总禅师叹曰:「琦首座如铁山万仞,卒难逗他语脉。」未几以开元为禅林,请师为第一世。上堂:「虚空无内外,事理有短长。顺则成菩提,逆则成烦恼。灯笼常瞌睡,露柱亦懊恼。大道在目前,更于何处讨?」以拂子击禅床。上堂:「四面亦无门,十方无壁落。头髼松,耳卓朔,个个男儿大丈夫,何得无绳而自缚?且道透脱一句作么生道?」良久曰:「踏破草鞋赤脚走。」僧问:「须弥纳芥子即不问,微尘里转大法轮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一步进一步。」曰:「恁么则朝到西天,暮归唐土。」﹝土,原作「上」,据清藏本、续藏本改。﹞师曰:「作客不如归家。」曰:「久向道风,请师相见。」师曰:「云月是同,溪山各异。」
仰山行伟禅师 袁州仰山行伟禅师,河朔人也。东京大佛寺受具,听习圆觉,微有所疑。挈囊游方,专扣祖意。至南禅师法席,六迁星序。一日扣请,寻被喝出。足拟跨门,顿省玄旨。出世仰山,道风大著。上堂:「大众会么?古今事掩不得,日用事藏不得,既藏掩不得,则日用现前。且问诸人,现前事作么生?参。」上堂:「大众见么?开眼则普观十方,合眼则包含万有。不开不合,是何模样?还见模样么?久参高德,举处便晓。后进初机,识取模样。莫只管贪睡,睡时眼见个甚么?若道不见,与死人何别?直饶丹青处士,笔头上画出青山绿水、夹竹桃花,只是相似模样。设使石匠锥头,钻出群羊走兽,也只是相似模样。若是真模样,任是处士石匠,无你下手处。诸人要见,须是著眼始得。」﹝眼,原作「服」,据清藏本、续藏本改。﹞良久曰:「广则一线道,狭则一寸半。」以拂子击禅床。上堂:「鼓声才动,大众云臻。诸人上观,山僧下觑。上观观个甚么?下觑觑个甚么?」良久曰:「对面不相识。」上堂:「道不在声色而不离声色。凡一语一默,一动一静,隐显纵横,无非佛事。日用现前,古今凝然,理何差互?」师自题其像曰:「吾真难邈,斑斑驳驳。拟欲安排,下笔便错。」示寂,阇维获五色舍利骨石,栓索勾连。塔于寺之东。
福严慈感禅师 南岳福严慈感禅师,潼川杜氏子。上堂:「古佛心,只如今。若不会,苦沉吟。秋雨微微,秋风飒飒,乍此乍彼,若为酬答。沙岸芦花,青黄交杂。禅者何依?」良久曰:「札。」
云盖守智禅师 潭州云盖守智禅师,剑州陈氏子。游方至豫章大宁,时法昌遇禅师韬藏西山,师闻其饱参,即之昌。问曰:「汝何所来?」师曰:「大宁。」又问:「三门夜来倒,汝知么?」师愕然,曰:「不知。」昌曰:「吴中石佛,大有人不曾得见。」师惘然,即展拜。昌使谒翠岩真禅师。虽久之无省,且不舍寸阴。及谒黄龙于积翠,始尽所疑。后首众石霜,遂开法道吾,徙云盖。僧问:「有一无弦琴,不是世间木。今朝负上来,请师弹一曲。」师拊膝一下,僧曰:「金风飒飒和清韵,请师方便再垂音。」师曰:「陕府出铁牛。」上堂:「紧峭离水靴,踏破湖湘月。手把铁蒺藜,打碎龙虎穴,翻身倒上树,始见无生灭。却笑老瞿昙,弹指超弥勒。」上堂:「昨日高山看钓鱼,步行骑马失却驴。有人拾得骆驼去,重赏千金一也无。若向这里荐得不著,还草鞋钱。」上堂,举赵州问:「僧向甚么处去?」曰:「摘茶去。」州曰:「闲。」师曰:「道著不著,何处摸索。背后龙鳞,面前驴脚。翻身筋斗,孤云野鹤。阿呵呵。」示众:「不离当处常湛然,觅即知君不可见。虽然先圣恁么道,且作个模子搭却。若也出不得,只抱得古人底。若也出得,方有少分相应。云盖则不然,骑骏马,绕须弥,过山寻蚁迹,能有几人知?」师居院之东堂,政和辛卯,死心谢事黄龙,由湖南入山奉觐,日已夕矣,侍僧通谒,师曳履,且行且语曰:「将烛来,看其面目何似?生而致名喧宇宙。」死心亦绝叫:「把近前来,我要照是真师叔,是假师叔?」师即当胸驱一拳,死心曰:「却是真个。」遂作礼,宾主相得欢甚。及死心复领黄龙,至政和甲午示寂时,师住开福得讣,上堂:「法门不幸法幢摧,五蕴山中化作灰。昨夜泥牛通一线,黄龙从此入轮回。」
玄沙合文禅师 福州玄沙合文明慧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私通车马。」僧进一步,师曰:「官不容针。」
建隆昭庆禅师 杨州建隆院昭庆禅师,上堂:「始见新岁倏忽,早是二月初一。天气和融,拟举个时节因缘与诸人商量,却被帝释梵王在门外柳眼中努出头来,先说偈言:褭褭飏轻絮,且逐风来去,相次走绵毬,休言道我絮。当时撞著阿修罗,把住云,任你絮,忽逢西风吹渭水。落叶满长安一句作么生道?于是帝释缩头入柳眼中。」良久曰:「参。」
报本慧元禅师 安吉州报本慧元禅师,潮州倪氏子。十九为大僧,遍历丛席。于黄龙三关语下悟入。住后,僧问:「诸佛不出世,达磨不西来,正当恁么时,未审来不来。」师曰:「撞著你鼻孔。」上堂:「白云消散,红日东升,仰面看天,低头觑地。东西南北,一任观光。达磨眼睛,斗量不尽。演若何曾认影,善财不往南方。衲僧鼻孔辽天,到此一时穿却。」僧出礼拜,曰:「学人有一问,和尚还答否?」师曰:「昨日答汝了也。」曰:「今日作么生?」师曰:「明日来。」上堂,僧问:「诸佛所说法,种种皆方便,是否?」师曰:「是。」曰:「为甚么诸法寂灭相,不可以言宣?」师曰:「且莫错会。」僧以坐具一画,师喝曰:「诸法寂灭相,不可以言宣。今之学者,方见道不可以言宣,便拟绝虑忘缘,杜塞视听。如斯见解,未有自在分。诸人要会寂灭相么?出门不见一纤毫,满目白云与青嶂。」师坐而不卧,余三十年。示寂,塔全身于岘山。
隆庆庆闲禅师 吉州仁山隆庆院庆闲禅师,福州卓氏子。母梦胡僧授以明珠,吞之而娠。及生,白光照室。幼不近酒胾。年十一弃俗,十七得度,二十遍参。后谒黄龙于黄檗。龙问:「甚处来?」师曰:「百丈。」曰:「几时离彼?」师曰:「正月十三。」龙曰:「脚跟好痛,与三十棒。」师曰:「非但三十棒。」龙喝曰:「许多时行脚,无点气息。」师曰:「百千诸佛,亦乃如是。」曰:「汝与么来,何曾有纤毫到诸佛境界?」师曰:「诸佛未必到庆闲境界。」龙问:「如何是汝生缘处?」师曰:「早晨吃白粥,如今又觉饥。」问:「我手何似佛手?」师曰:「月下弄琵琶。」问:「我脚何似驴脚?」师曰:「鹭鸶立雪非同色。」龙嗟咨而视曰:「汝剃除须发,当为何事?」师曰:「只要无事。」曰:「与么则数声清磬是非外,一个闲人天地间也。」师曰:「是何言欤?」曰:「灵利衲子。」师曰:「也不消得。」龙曰:「此间有辩上座者,汝著精彩。」师曰:「他有甚长处?」曰:「他拊汝背一下又如何?」师曰:「作甚么?」曰:「他展两手。」师曰:「甚处学这虚头来?」龙大笑。师却展两手,龙喝之。又问:「[忏-千+龙][忏-千+龙]松松,两人共一碗作么生会?」师曰:「百杂碎。」曰:「尽大地是个须弥山,撮来掌中。汝又作么生会?」师曰:「两重公案。」曰:「这里从汝胡言汉语,若到同安,如何过得?」﹝时英邵武在同安作首座,师欲往见之。﹞师曰:「渠也须到这个田地始得。」曰:「忽被渠指火炉曰:『这个是黑漆火炉,那个是黑漆香卓?甚处是不到处?』师曰:「庆闲面前,且从恁么说话,若是别人,笑和尚去。」龙拍一拍,师便喝。明日同看僧堂,曰:「好僧堂。」师曰:「极好工夫。」曰:「好在甚处?」师曰:「一梁拄一柱。」曰:「此未是好处。」师曰:「和尚又作么生?」龙以手指曰:「这柱得与么圆?那枋得与么匾?」师曰:「人天大善知识,须是和尚始得。」即趋去。明日侍立,龙问:「得坐披衣,向后如何施设?」师曰:「遇方即方,遇圆即圆。」曰:「汝与么说话,犹带唇齿在。」师曰:「庆闲即与么,和尚作么生?」曰:「近前来,为汝说。」师拊掌曰:「三十年用底,今朝捉败。」龙大笑曰:「一等是精灵。」师拂袖而去。由是学者争归之。庐陵太守张公鉴请居隆庆。僧问:「铺席新开,不可放过。」师曰:「记取话头。」曰:「请师高著眼。」师曰:「蹉过了也。」室中垂问曰:「祖师心印,篆作何文?诸佛本源,深之多少?」又曰:「十二时中,上来下去,开单展钵,此是五蕴败坏之身,那个是清净法身?」又曰:「不用指东画西,实地上道将一句来。」又曰:「十二时中,著衣吃饭,承甚么人恩力?」又曰:「鱼行水浊,鸟飞毛落。亮座主一入西山,为甚么杳无消息?」师居隆庆未期年,钟陵太守王公韶请居龙泉,不逾年以病求去。庐陵道俗,舟载而归,居隆庆之东堂,事之益笃。元丰四年三月七日,将示寂,遗偈曰:「露质浮世,奄质浮灭。五十三岁,六七八月。南岳天台,松风涧雪。珍重知音,红炉优钵。」泊然坐逝,俾画工就写其真,首忽自举,次日仍平视。阇维日,云起风作,飞瓦折木,烟气所至,东西南北四十里。凡草木沙砾之间,皆得舍利如金色,计其所获几数斛。阅世五十五,坐夏三十六。初,苏子由欲为作记,而疑其事,方卧痁,梦有呵者曰:「闲师事何疑哉!疑即病矣。」子由梦中作数百言,其铭略曰:「稽首三界尊,闲师不止此。悯世狭劣故,聊示其小者。」子由其知言哉。
三祖法宗禅师 舒州三祖山法宗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吃盐添得渴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十里双牌,五里单堠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少避长,贱避贵。」问:「如何是善知识所为底心?」师曰:「十字街头一片砖。」曰:「如何是十字街头一片砖?」师曰:「不知。」曰:「既不知,却恁么说?」师曰:「无人踏著。」上堂:「五五二十五,时人尽解数。倒拈第二筹,茫茫者无据。为甚么无据,爱他一缕,失却一端?」上堂:「明晃晃,活鱍鱍,十方世界一毫末,抛向面前知不知,莫向意根上拈掇。」拍一拍。上堂:「架梯可以攀高,虽升而不能达河汉。铸锹可以掘凿,虽利而不能到风轮。其器者费功,其谋者益妄。不如归家坐,免使走尘壤。大众,那个是尘壤祖佛禅道?」
泐潭洪英禅师 隆兴府泐潭洪英禅师,邵武陈氏子。幼颖迈,一目五行。长弃儒得度,访道曹山,依雅禅师。久之,辞登云居,眷其胜绝,殆终于此山。因阅华严十明论,乃证宗要。即诣黄檗南禅师席,檗与语达旦。曰:「荷担大法,尽在尔躬,厚自爱。」所至议论夺席。晚游西山,与胜首座栖双岭,后开法石门。久之迁泐潭。僧问:「逢场作戏时如何?」师曰:「红炉爆出铁乌龟。」曰:「当轩布鼓师亲击,百尺竿头事若何?」师曰:「山僧不作这活计。」僧拟议,师曰:「不唧[口+留]汉。」又僧礼拜起,便垂下袈裟角,曰:「脱衣卸甲时如何?」师曰:「喜得狼烟息,弓弰壁上悬。」僧却揽上袈裟,曰:「重整衣甲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到乌江畔,知君未肯休。」僧便喝,师曰:「惊杀我!」僧拍一拍,师曰:「也是死中得活。」僧礼拜。师曰:「将谓是收燕破赵之才,元来是贩私盐贼。」问:「临济栽松即不问,百丈开田事若何?」师曰:「深著锄头。」曰:「古人犹在。」师曰:「更添锄头。」僧礼拜,师扣禅床一下,乃曰:「问也无穷,答也无尽。问答去来,于道转远。何故?况为此事,直饶棒头荐得,不是丈夫。喝下承当,未为达士。那堪更向言中取则,句里驰求。语路尖新,机锋捷疾,如斯见解,尽是埋没宗旨,玷污先贤。于吾祖道,何曾梦见?只如我佛如来,临般涅槃,乃云吾有正法眼藏,涅槃妙心,付嘱摩诃大迦叶。迦叶遂付阿难。暨商那和修优波鞠多。诸祖相继,至于达磨西来,直指人心,见性成佛,不立文字语言,岂不是先圣方便之道?自是当人不信,却自迷头认影,奔逐狂途,致使伶竮流浪生死。诸禅德,若能一念回光返照到自己脚跟下,褫剥究竟将来,可谓洞门豁开,楼阁重重,十方普现,海会齐彰。便乃凡圣贤愚,山河大地,以海印三昧,一印印定,更无纤毫透漏。山僧如是举唱,若是众中有本色衲僧闻之,实谓掩耳而归,笑破他口。大众且道,本色衲僧门下一句作么生道?」良久曰:「天际雪埋千尺石,洞门冻折数株松。」上堂:「释迦老子,当时一手指天,一手指地,云天上天下,唯我独尊。释迦老子,旁若无人。当时若遇个明眼衲僧,直教他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。然虽如是,也须是铜沙锣里满盛油始得。」上堂,顾视大众曰:「青山重叠叠,绿水响潺潺。」遂拈拄杖曰:「未到悬崖处,抬头子细看。」卓一下。上堂:「宝峰高士罕曾到,岩前雪压枯松倒。岭前岭后野猿啼,一条古路清风扫。禅德,虽然如是,且道山僧拄杖长多少?」遂拈起曰:「长者随长使,短者随短用。」卓一下。上堂,顾视大众曰:「石门巇险铁关牢,举目重重万仞高。无角铁牛冲得破,毗卢海内作波涛。且道不涉波涛一句作么生道?」良久曰:「一句不遑无著问,迄今犹作野盘僧。」师因知事纷争,止之不可,乃谓众曰:「领众不肃,正坐无德,吾有愧黄龙。」叙行脚始末曰:「吾灭后火化,以骨石藏普同塔,明生死不离清众也。」言卒而逝。
保宁圆玑法师 金陵保宁寺圆玑禅师,福州林氏子。僧问:「生死到来,如何回避?」师曰:「堂中瞌睡,寮里抽解。」曰:「便恁么时如何?」师曰:「须知有转身一路。」曰:「如何是转身一路?」师曰:「倾出你脑髓,拽脱你鼻孔。」曰:「便从今日无疑去也。」师曰:「作么生会?」曰:「但知行好事,不用问前程。」师曰:「须是恁么。」上堂:「道源不远,性海非遥。但向己求,莫从他觅。古人与么说话,大似认奴作郎,指鹿为马。若是翠岩即不然,也不向己求,亦不从他觅,何故?双眉本来自横,鼻孔本来自直。直饶说得天花乱坠,顽石点头,算来多虚不如少实。且道如何是少实底事?」良久曰:「冬瓜直儱侗,瓠子曲弯弯。」上堂:「春雨微微,百事皆宜。禾苗发秀,蔬菜得时。阿难如合掌,迦叶亦攒眉。直饶灵山会上,拈花微笑,算来犹涉离微。争似三家村里,老翁深耕浅种,各知其时。有事当面便说,谁管瞬目扬眉。更有一般奇特事,末后一著更须知。」击拂子下座。上堂:「广寻文义,镜里求形。息念观空,水中捉月。单传心印,特地多端。德山临济枉用工夫,石巩子湖翻成特地。若是保宁总不恁么,但自随缘饮啄,一切寻常。深遁白云,甘为无学之者。敢问诸人,保宁毕竟将何报答四恩三有?」良久曰:「愁人莫向愁人说,说向愁人愁杀人。」师示寂,阇维,有终不坏者二,糁以五色舍利,塔于雨花台之左。
雪峰道圆禅师 南安军雪峰道圆禅师,南雄人也。依积翠日,宴坐下板。时二僧论野狐话。一云:「不昧因果,也未脱得野狐身。」一云:「不落因果,又何曾堕野狐来?」师闻之悚然。因诣积翠庵,渡涧猛省,述偈曰:「不落不昧,僧俗本无忌讳。丈夫气宇如王,争受囊藏被盖。一条楖栗任纵横,野狐跳入金毛队。」翠见为助喜。住后上堂,举风幡话,颂曰:「不是风兮不是幡,白云依旧覆青山。年来老大浑无力,偷得忙中些子闲。」
四祖法演禅师 蕲州四祖山法演禅师,桂州人也。僧问:「如何是心相?」师曰:「山河大地。」曰:「如何是心体?」师曰:「汝唤甚么作山河大地?」上堂:「叶辞柯,秋已暮。参玄人,须警悟。莫谓来年更有春,等闲蹉了岩前路。且道作么生是岩前路?」良久曰:「险。」上堂:「主山吞却案山,寻常言论。拄杖子普该尘刹,未足为奇。光境两亡,复是何物?」良久曰:「劫火洞然毫末尽,青山依旧白云中。」上堂:「佛祖之道,壁立千仞。拟议驰求,还同点额。识不能识,智不能知。古圣到这里,垂一言半句,要你诸人有个入处。所以道,低头不见地,仰面不见天。欲识白牛处,但看髑髅前。如今头上是屋,脚下是地,面前是佛殿。且道白牛在甚么处?」乃召大众,众举头,师叱之。
清隐清源禅师 南康军清隐潜庵清源禅师,豫章邓氏子。上堂:「寒风激水成冰,杲日照冰成水。冰水本自无情,各各应时而至。世间万物皆然,不用强生拟议。」上堂:「先师初事栖贤諟泐潭澄历二十年,宗门奇奥,经论玄要,莫不贯穿。及因云峰指见慈明,则一字无用,遂设三关语以验学者;而学者如叶公画龙,龙现即怖。」
兴国契雅禅师 安州兴国院契雅禅师,僧问:「请师不于语默里答话。」师以拄杖卓一下,僧曰:「和, 尚莫草草忽忽。」师曰:「西天斩头截臂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堕也!堕也!」上堂:「心如朗月连天静。」遂打一圆相曰:「寒山子聋!性似寒潭彻底清,是何境界?」良久曰:「无价夜光人不识,识得又堪作甚么?凡夫虚度几千春。」乃呵呵大笑曰:「争如独坐明窗下,花落花开自有时。」下座。
灵岩重确禅师 齐州灵岩山重确正觉禅师,上堂:「祖师心印,状以铁牛之机,针挑不出,匙挑不上。过在阿谁?绿虽千种草,香只一株兰。」上堂:「不方不圆,不上不下。驴鸣狗吠,十方无价。」拍禅床,下座。
廉泉昙秀禅师 虔州廉泉院昙秀禅师,僧问:「满口道不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话堕也。」问:「不与万法为侣时如何?」师曰:「自家肚皮自家画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转身处?」师曰:「扫地浇花。」曰:「如何是学人亲切处?」师曰:「高枕枕头。」曰:「总不恁么时如何?」师曰:「莺啼岭上,花发岩前。」问:「如何是衲僧口?」师曰:「杀人不用刀。」
高台宣明禅师 南岳高台寺宣明佛印禅师,僧问:「正法眼藏,涅槃妙心,便请拈出。」师直上觑。僧曰:「恁么则人天有赖。」师曰:「金屑虽贵。」
三角慧泽禅师 蕲州三角山慧泽禅师,僧问:「师登宝座,大众侧聆。」师卓拄杖一下。僧曰:「答即便答,又卓个甚么?」师曰:「百杂碎。」
法轮文昱禅师 南岳法轮文昱禅师,上堂,以拄杖卓一卓,喝一喝曰:「雪上加霜,眼中添屑。若也不会,北郁单越。」
灵鹫慧觉禅师 信州灵鹫慧觉禅师,上堂:「大众百千三昧、无量妙义,尽在诸人脚跟下。各请自家回互取,会么?回互不回互,认取归家路。智慧为桥梁,柔和作依怙。居安则虑危,在乐须知苦。君不见,庞居士,黄金抛却如粪土。父子团圞头,共说无生语。无生语,仍记取。九夏雪花飞,三冬汗如雨。」
积翠永庵主 黄檗积翠永庵主,示众:「山僧住庵来,无禅可说,无法可传,亦无差珍异宝。秪收得续火柴头一个,留与后人,令他烟焰不绝,火光长明。」遂掷下拂子。时有僧就地拈起,吹一吹。师便喝曰:「谁知续火柴头,从这汉边烟消火灭去。」乃拂袖归庵。僧吐舌而去。
归宗志芝庵主 庐山归宗志芝庵主,临江人也。壮为苾刍,依黄龙于归宗,遂领深旨。有偈曰:「未到应须到,到了令人笑。眉毛本无用,无渠底波俏。」未几,龙引退,芝陆沉于众。一日普请罢,书偈曰:「茶芽蔍蓛初离焙,笋角狼忙又吐泥。山舍一年春事办,得闲谁管板头低。」由是衲子亲之。师不怿,结茅绝顶,作偈曰:「千峰顶上一间屋,老僧半间云半间。昨夜云随风雨去,到头不似老僧闲。」
南岳下十三世上 黄龙心禅师法嗣 黄龙悟新禅师 隆兴府黄龙死心悟新禅师,韶州黄氏子。生有紫肉幕左肩,右袒如僧伽梨状。壮依佛陀院德修,祝发进具后,游方至黄龙,谒晦堂。堂竖拳问曰:「唤作拳头则触,不唤作拳头则背。汝唤作甚么?」师罔措。经二年,方领解。然尚谈辩,无所抵捂。堂患之,偶与语至其锐。堂遽曰:「住!住!说食岂能饱人。」师窘,乃曰:「某到此弓折箭尽,望和尚慈悲,指个安乐处。」堂曰:「一尘飞而翳天,一芥堕而覆地。安乐处政忌上座许多骨董,直须死却无量劫来全心乃可耳。」师趋出。一日,闻知事捶行者,而迅雷忽震,即大悟,趋见晦堂,忘纳其屦。即自誉曰:「天下人总是参得底禅,某是悟得底。」堂笑曰:「选佛得甲科,何可当也!」因号死心叟。僧问:「如何是黄龙接人句?」师曰:「开口要骂人。」曰:「骂底是接人句,验人一句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但识取骂人。」问:「弓箭在手,智刃当锋,龙虎阵圆,请师相见。」师曰:「败将不斩。」曰:「恁么,则铜柱近标修水侧,铁关高锁凤凰峰。」师曰:「不到乌江未肯休。」曰:「若然者,七擒七纵,正令全提。」师曰:「棺木里瞠眼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苦!苦!」问:「承师有言,老僧今夏向黄龙潭内,下三百六十个钓筒,未曾遇著个锦鳞红尾,为复是钩头不妙,为复是香饵难寻?」师曰:「雨过竹风清,云开山岳露。」曰:「恁么,则已得真人好消息,人间天上更无疑。」师曰:「是钩头不妙,是香饵难寻。」曰:「出身犹可易,脱体道应难。」师曰:「乱统禅和,如麻似粟。」上堂:「深固幽远,无人能到,释迦老子到不到?若到,因甚么无人?若不到,谁道幽远?」上堂:「祖师心印,状似铁牛之机,去即印住,住即印破。只如不去不住,印即是,不印即是?金果早朝猿摘去,玉花晚后凤衔归。」上堂:「行脚高人解开布袋,放下钵囊,去却药忌,一人所在须到,半人所在须到,无人所在也须亲到。」上堂:「拗折拄杖,将甚么登山渡水?拈却钵盂匙箸,将甚么吃粥吃饭?不如向十字街头东卜西卜。忽然卜著,是你诸人有彩;若卜不著也,怪云岩不得。」上堂:「文殊骑师子,普贤骑象王,释迦老子足蹑红莲,且道黄龙骑个甚么?」良久曰:「近来年老,一步是一步。」上堂:「清珠下于浊水,浊水不得不清;念佛投于乱心,乱心不得不佛。佛既不乱,浊水自清,浊水既清,功归何所?」良久曰:「几度黑风翻大海,未曾闻道钓舟倾。」上堂:「有时破二作三,有时会三归一,有时三一混同,有时不落数量。且道甚么处是黄龙为人处?」良久曰:「珍重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四大毒蛇?」师曰:「地水火风。」曰:「如何是地水火风?」师曰:「四大毒蛇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,乞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一大既尔,四大亦同。」室中问僧:「月晦之阴,以五色彩著于暝中,令百千万人夜视其色,宁有辨其青黄赤白者么?」僧无语。师代曰:「个个是盲人。」师因王正言问:「尝闻三缘和合而生,又闻即死即生。何故?有夺胎而生者,某甚疑之。」师曰:「如正言作漕使,随所住处即居其位,还疑否?」王曰:「不疑。」师曰:「复何疑也?」王于言下领解。师临寂,示偈曰:「说时七颠八倒,默时落二落三。为报五湖禅客,心王自在休参。」荼毗设利五色,后有过其区所者,获之尤甚。塔于晦堂丈室之北。
黄龙惟清禅师 隆兴府黄龙灵源惟清禅师,本州陈氏子。印心于晦堂。每谓人曰:「今之学者未脱生死,病在甚么处?病在偷心未死耳。然非其罪,为师者之罪也。如汉高帝绐韩信而杀之,信虽死,其心果死乎?古之学者,言下脱生死,效在甚么处?在偷心已死。然非学者自能尔,实为师者钳锤妙密也。如梁武帝御大殿见侯景,不动声气而景之心已枯竭无余矣。诸方所说非不美丽,要之如赵昌画花,花虽逼真而非真花也。」上堂:「鼓声才动,大众云臻。无限天机,一时漏泄。不孤正眼,便合归堂。更待繁词,沉埋宗旨。纵谓释迦不出世,四十九年说,达磨不西来,少林有妙诀,修山主也似万里望乡关。」又道:「若人识祖佛,当处便超越。直饶恁么悟入亲切去,更有转身一路,勘过了打。」以拂子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江月照,松风吹,永夜清宵更是谁?雾露云霞遮不得,个中犹道不如归。复何归,荷叶团团团似镜,菱角尖尖尖似锥。」上堂:「三世诸佛,不知有恩无重报;狸奴白牯,却知有功不浪施。明大用,晓全机。绝踪迹,不思议。归去好,无人知。冲开碧落松千尺,截断红尘水一溪。」上堂:「至道无难,唯嫌拣择。但莫憎爱,洞然明白。祖师恁么说话,瞎却天下人眼。识是非、别缁素底衲僧,到这里如何辨明?未能行到水穷处,难解坐看云起时。」
泐潭善清禅师 隆兴府泐潭草堂善清禅师,南雄州何氏子。初谒大沩哲禅师,无所得。后谒黄龙,龙示以风幡话,久而不契。一日,龙问:「风幡话,子作么生会?」师曰:「迥无入处,乞师方便。」龙曰:「子见猫儿捕鼠乎?目睛不瞬,四足踞地,诸根顺向,首尾一直,拟无不中。子诚能如是,心无异缘,六根自静,默然而究,万无失一也。」师从是屏去闲缘,岁余豁然契悟。以偈告龙曰:「随随随,昔昔昔。随随随后无人识。夜来明月上高峰,元来只是这个贼。」龙颔之,复告之曰:「得道非难,弘道为难。弘道犹在己,说法为人难。既明之后,在力行之。大凡宗师说法,一句中具三玄,一玄中具三要。子入处真实,得坐披衣,向后自看,自然七通八达去。」师复依止七年,乃辞。遍访丛林,后出世黄龙,终于泐潭。僧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京三卞四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灰头土面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一场[忏-千+么][忏-千+罗]。」开堂,上堂举浮山远和尚云:「欲得英俊么,仍须四事俱备,方显宗师蹊径。何谓也?一者祖师巴鼻,二具金刚眼睛,三有师子爪牙,四得衲僧杀活拄杖。得此四事,方可纵横变态,任运卷舒,高耸人天,壁立千仞。傥不如是,守死善道者,败军之兆。何故?棒打石人,贵论实事。是以到这里,得不修江耿耿,大野云凝,绿竹含烟,青山锁翠。风云一致,水月齐观。一句该通,已彰残朽。」师曰:「黄龙今日出世,时当末季,佛法浇漓,不用祖师巴鼻,不用金刚眼睛,不用师子爪牙,不用杀活拄杖,只有一枝拂子以为蹊径,亦能纵横变态,任运卷舒,亦能高耸人天,壁立千仞。有时逢强即弱,有时遇贵即贱。拈起则群魔屏迹,佛祖潜踪;放下则合水和泥,圣凡同辙。且道拈起好,放下好?竿头丝线从君弄,不犯清波意自殊。」上堂:「色心不异,彼我无差。」竖起拂子曰:「若唤作拂子,入地狱如箭。不唤作拂子,有眼如盲。直饶透脱两头,也是黑牛卧死水。」
青原惟信禅师 吉州青原惟信禅师,上堂:「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,见山是山,见水是水。及至后来,亲见知识,有个入处。见山不是山,见水不是水。而今得个休歇处,依前见山只是山,见水只是水。大众,这三般见解,是同是别?有人缁素得出,许汝亲见老僧。」
夹山晓纯禅师 潭州夹山灵泉院晓纯禅师,尝以木刻作一兽,师子头,牛足马身。每升堂时,持出示众曰:「唤作师子,又是马身。唤作马身,又是牛足。且道毕竟唤作甚么?」令僧下语,莫有契者。师示颂曰:「轩昂师子首,牛足马身材。三道如能入,玄门叠叠开。」上堂:「有个汉自从旷大劫,无住亦无依,上无片瓦盖头,下无寸土立足。且道十二时中,在甚么处安身立命?若也知得,朝到西天,暮归东土。」
三圣继昌禅师 汉州三圣继昌禅师,彭州黎氏子。上堂:「木佛不度火,甘露台前逢达磨。惆怅洛阳人未来,面壁九年空冷坐。金佛不度炉,坐叹劳生走道途。不向华山图上看,岂知潘阆倒骑驴?泥佛不度水,一道灵光照天地。堪羡玄沙老古锥,不要南山要鳖鼻。」上堂,举赵州访二庵主,师曰:「五陵公子争夸富,百衲高僧不厌贫。近来世俗多颠倒,只重衣衫不重人。」
双岭化禅师 隆兴府双岭化禅师,上堂:「翠竹黄花非外境,白云明月露全真。头头尽是吾家物,信手拈来不是尘。」遂举拂子曰:「会么?认著依前还不是。」击禅床下座。
龟山晓津禅师 泗州龟山水陆院晓津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宾中宾?」师曰:「巢父饮牛。」曰:「如何是宾中主?」师曰:「许由洗耳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宾?」师便喝。曰: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师曰:「礼拜了,退。」上堂:「田地稳密,过犯弥天,灼然抬脚,不起神通游戏。无疮自伤,特地下脚不得。且道过在甚么处?具参学眼底出来,共相理论。要见本分家山,不支歧路。莫只管自家点头,蹉过岁月。他时异日,顶上一椎,莫言不道。」
保福本权禅师 漳州保福本权禅师,临漳人也。性质直而勇于道,乃于晦堂举拳处彻证根源,机辩捷出。黄山谷初有所入,问晦堂:「此中谁可与语?」堂曰:「漳州权。」师方督役开田,山谷同晦堂往,致问曰:「直岁还知露柱生儿么?」师曰:「是男是女?」黄拟议,师挥之。堂谓曰:「不得无礼!」师曰:「这木头,不打更待何时?」黄大笑。上堂,举寒山偈曰:「吾心似秋月,碧潭清皎洁。无物堪比伦,教我如何说?老僧即不然,吾心似灯笼,点火内外红。有物堪比伦,来朝日出东。」传者以为笑。死心和尚见之,叹曰:「权兄提唱若此,诚不负先师所付嘱也。」
双峰景齐禅师 潭州南岳双峰景齐禅师,上堂,拈拄杖曰:「横拈倒用,诸方虎步龙行。打狗撑门,双峰掉在无事甲里。因风吹火,别是一家。」以拄杖靠肩,顾视大众曰:「唤作无事得么?」良久曰:「刀尺高悬著眼看,志公不是闲和尚。」卓拄杖一下。
护国景新禅师 温州护国寄堂景新禅师,郡之陈氏子。上堂:「三界无法,何处求心?欲知护国当阳句,且看门前竹一林。」
黄龙智明禅师 鄂州黄龙智明禅师,一日上堂,众才集,师乃曰:「不可更开眼说梦去也。」便下座。上堂:「南北一诀,斩钉截铁。切忌思量,翻成途辙。」师同胡巡检到公安二圣,胡问:「达磨对梁武帝云:廓然无圣。公安为甚么却有二圣?」师曰:「一点水墨,两处成龙。」
道吾仲圆禅师 潭州道吾仲圆禅师,上堂:「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。古人恁么道,譬如管中窥豹,但见一斑。设或入林不动草,入水不动波,亦如骑马向冰凌上行。若是射雕手,何不向蛇头上揩痒?具正眼者试辨看。」良久曰:「鸳鸯绣出自金针。」
太史黄庭坚居士 太史山谷居士黄庭坚,字鲁直。以般若夙习,虽膴仕澹如也。出入宗门,未有所向。好作艳词,尝谒圆通秀禅师,秀呵曰:「大丈夫翰墨之妙,甘施于此乎?」秀方戒李伯时画马事,公诮之曰:「无乃复置我于马腹中邪?」秀曰:「汝以艳语动天下人淫心,不止马腹中,正恐生泥犁耳。」公悚然悔谢,由是绝笔。惟孳孳于道,著发愿文,痛戒酒色。但朝粥午饭而已。往依晦堂,乞指径捷处。堂曰:「只如仲尼道,二三子以我为隐乎?吾无隐乎尔者。太史居常,如何理论。」公拟对,堂曰:「不是!不是!」公迷闷不已。一日恃堂山行次,时岩桂盛放,堂曰:「闻木犀华香么?」公曰:「闻。」堂曰:「吾无隐乎尔。」公释然,即拜之。曰:「和尚得恁么老婆心切。」堂笑曰:「只要公到家耳。」久之,谒云岩死心新禅师,随众入室。心见,张目问曰:「新长老死学士死,烧作两堆灰,向甚么处相见?」公无语。心约出曰:「晦堂处参得底,使未著在。」后左官黔南,道力愈胜。于无思念中顿明死心所问。报以书曰:「往年尝蒙苦苦提撕,长如醉梦,依俙在光影中。盖疑情不尽,命根不断,故望崖而退耳。谪官在黔南道中,昼卧觉来,忽尔寻思。被天下老和尚谩了多少!唯有死心道人不肯,乃是第一相为也,不胜万幸。」后作晦堂塔铭曰:「某夙承记莂,堪任大法。道眼未圆,而来瞻窣堵,实深宗仰之叹。乃勒坚[王+民],敬颂遗美。」公复设苹蘩之供,祭之以文,吊之以偈曰:「海风吹落楞伽山,四海禅徒著眼看。一把柳丝收不得,和烟搭在玉栏干。」
观文王韶居士 观文王韶居士,字子淳,出刺洪州,乃延晦堂问道,默有所契。因述投机颂曰:「昼曾忘食夜忘眠,捧得骊珠欲上天。却向自身都放下,四棱塌地恰团圆。」呈堂,堂深肯之。
秘书吴恂居士 秘书吴恂居士,字德夫。居晦堂,入室次,堂谓曰:「平生学解,记忆多闻即不问,你父母未生已前,道将一句来。」公拟议,堂以拂子击之,即领深旨。连呈三偈,其后曰:「咄!这多知俗汉,咬尽古今公案。忽于狼藉堆头,舍得蜣螂粪弹。明明不直分文,万两黄金不换。等闲拈出示人,只为走盘难看。咦!」堂答曰:「水中得火世还稀,看著令人特地疑。自古不存师弟子,如今却许老胡知。」
东林总禅师法嗣 泐潭应干禅师 隆兴府泐潭应干禅师,袁州彭氏子。上堂:「灵光洞耀,迥脱根尘。体露真常,不拘文字。心性无染,本自圆成。但离妄缘,即如如佛。古人恁么道,殊不知是个坑阱,贴肉汗衫脱不去,过不得,直须如师子儿壁立千仞,方能剿绝去。然虽如是,也是布袋里老鸦。」拍禅床,下座。
开先行瑛禅师 庐山开先行瑛广鉴禅师,桂州毛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良田万顷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春不耕,秋无望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君山点破洞庭湖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白浪四边绕,红尘何处来?」上堂:「谈玄说妙,譬如画饼充饥。入圣超凡,大似飞蛾赴火。一向无事,败种焦芽。更若驰求,水中捉月。」以拂子一拂云:「适来许多见解拂却了也,作么生是诸人透脱一句?」良久曰:「铁牛不吃栏边草,直向须弥顶上眠。」以拂子击禅床。上堂:「弯石巩弓,架兴化箭,运那罗延力,定烁迦罗眼。不射大雄虎,不射药山鹿,不射云岩师子,不射象骨猕猴。且道射个甚么?」良久曰:「放过一著。」上堂:「登山须到顶,入海须到底,学道须到佛祖道不得处。若不如是,尽是依草附木底精灵,吃野狐涕唾底鬼子。华严恁么道,譬如良药,然则苦口,且要治疾。阿耶耶!」
圆通可仙禅师 庐山圆通可仙法镜禅师,严州陈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寸钉牛力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参取不会底。」
象田梵卿禅师 绍兴府象田梵卿禅师,嘉兴人,姓钱氏。僧问:「大悲菩萨用许多手眼作甚么?」师曰:「富嫌千口少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是正眼?」师曰:「从来共住不知名。」问:「寒风乍起,衲子开炉。忽忆丹霞烧木佛,因何院主堕眉须?」师曰:「张公吃酒李公醉。」曰:「为复是逢强即弱?为复是妙用神通?」师曰:「堂中圣僧,却谙此事。」僧问:「象田有屠龙之剑,欲借一观时如何?」师横按拄杖,僧便喝。师掷下拄杖,僧无语。师曰:「这死虾蟆。」上堂:「春已暮,落花纷纷下红雨。南北行人归不归,千林万林鸣杜宇。我无家兮何处归?十方刹土奚相依?老夫有个真消息,昨夜三更月在池。」上堂:「佛法到此,命若悬丝。异目超宗,亦难承绍。」竖起拂子曰:「赖有这个,堪作流通。于此觑得,便见三世诸佛,向灯笼露柱里转大法轮。六趣众生,于铁围山得闻法要。声非声见,色非色随,异类四生,各得解脱。如斯举唱,非但埋没宗风,亦乃平沈自己。且道如何得不犯令去?」拍禅床,下座。
褒亲有瑞禅师 东京褒亲旌德院有瑞佛海禅师,兴化军陈氏子。初参黄龙南禅师。龙问:「汝为人事来,为佛法来?」师曰:「为佛法来。」龙曰:「若为佛法来,即今便分付。」遂打一拂子,师曰:「和尚也不得恼乱人。」龙即器之。后依照觉,深悟玄奥。上堂:「有佛世界,以一尘一毛而作佛事,令见一法者而具足一切法,故权为架阁。有佛化内以忘言寂默为大佛事,使其学者离一切相,即名诸佛,故好与三下火抄。有佛土中以黄花翠竹而为佛事,令睹相者见色即空,故且付与弥勒。有佛宝刹以法空为座而示佛事,俾其行人不著佛求,故勘破了勾下。有佛道场以四事供养而成佛事,使知足者断异念,故可与下载。有佛妙域以一切语言三昧作其佛事,令随机入者不舍动静,故为渠装载大众。且道于中还有优劣也无?」良久曰:「到者须知是作家。参!」
慧力可昌禅师 临江军慧力院可昌禅师,僧问:「佛力法力即不问,如何是慧力?」师曰:「踏倒人我山,扶起菩提树。」曰:「菩提本无树,向甚么处下手?」师曰:「无下手处,正好著力。」曰:「今日得闻于未闻。」师曰:「莫把真金唤作[金+俞]。」上堂:「佛法根源,非正信妙智不能悟入。祖师关键,非大悲重愿何以开通?具信智则权实双行,如金在矿。全悲愿则善恶可辨,似月离云。大众,只如父母未生时,许多譬喻向甚么处吐露?」良久曰:「十语九中,不如一默。」
栖真德嵩禅师 黄州柏子山栖真院德嵩禅师,上堂:「天地一指,绝诤竞之心。万物一马,无是非之论。由是魔罗潜迹,佛祖兴隆。寒山拊掌欣欣,拾得呵呵大笑。大众,二古圣笑个甚么?」良久,呵呵大笑曰:「昙花一朵再逢春。」
万杉绍慈禅师 庐山万杉院绍慈禅师,桂州赵氏子,参照觉。问曰:「世尊付金襕外,别传何物?」觉举拂子,师曰:「毕竟作么生?」觉以拂子蓦口打。师拟开口,觉又打。师于是有省,遂夺拂子,便礼拜。觉曰:「汝见何道理,便礼拜?」师曰:「拂子属某甲了也。」觉曰:「三十年老将,今日被小卒折倒。」自此玄风大振,推为东林上首。上堂:「先行不到,若须弥立乎巨川。末后太过,犹猛士发乎狂矢。或高或下,未有准绳。似是还非,遭人点检。且道如何得相应去!」良久曰:「红炉焰里重添火,炟赫金刚眼自开。咄!」上堂:「我祖别行最上机,纵横生杀绝猜疑。虽然塞断群狐路,返掷须还师子儿。众中还有金毛炟赫、牙爪生狞者么?试出哮吼一声看。」良久曰:「直饶有,也不免玉溪寨主撩钩搭索。参!」
衡岳道辩禅师 南岳衡岳寺道辩禅师,僧问:「拈槌举拂即且置,和尚如何为人?」师曰:「客来须接。」曰:「便是为人处也。」师曰:「粗茶澹饭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须知滋味始得。」
禾山志传禅师 吉州禾山甘露志传禅师,僧问:「一等没弦琴,请师弹一曲。」师曰:「山僧耳聋。」曰:「学人请益。」师曰:「去。」曰:「慈悲何在?」师曰:「自有诸方眼。」
褒亲谕禅师 东京褒亲旌德寺谕禅师,上堂:「新罗打鼓,大宋上堂。庭前柏子问话,灯笼露柱著忙。香台拄杖起作舞,卧病维摩犹在床。这老汉我也识得,你病休讶郎当。咄!」
龙泉夔禅师 隆兴府西山龙泉夔禅师,上堂众集,师乃曰:「只恁么便散去,不妨要妙。虽然如是,早是无风起浪,钉橛空中。岂况牵枝引蔓,说妙谭玄。正是金屑眼中翳,衣珠法上尘。且道拂尘出屑,是甚么人?」卓拄杖,下座。
兜率志恩禅师 南康军兜率志恩禅师,上堂:「落落魄魄,居村居郭。莽莽卤卤,何今何古?不重己灵,休话佛祖。扭定释迦鼻孔,揭却观音耳朵。任他雪岭辊毬,休管禾山打鼓。若是本色衲僧,终不守株待兔。参!」
兴福康源禅师 福州兴福院康源禅师,上堂:「山僧有一诀,寻常不漏泄。今日不囊藏,分明为君说。」良久曰:「寒时寒,热时热。」
慧圆上座 慧圆上座,开封酸枣于氏子。世业农,少依邑之建福寺德光为师。性椎鲁,然勤渠祖道,坚坐不卧。居数岁得度,出游庐山。至东林,每以己事请问,朋辈见其貌陋,举止乖疏,皆戏侮之。一日,行殿庭中,忽足颠而仆,了然开悟。作偈俾行者书于壁曰:「这一交,这一交,万两黄金也合消。头上笠,腰下包,清风明月杖头挑。」即日离东林,众传至照觉。觉大喜,曰:「衲子参究若此,善不可加。」令人迹其所往,竟无知者。﹝大慧武库谓证悟颙语,非也。﹞
内翰苏轼居士 内翰东坡居士苏轼,字子瞻。因宿东林,与照觉论无情话,有省。黎明献偈曰:「溪声便是广长舌,山色岂非清净身?夜来八万四千偈,他日如何举似人。」未几抵荆南,闻玉泉皓禅师机锋不可触,公拟抑之,即微服求见。泉问:「尊官高姓?」公曰:「姓秤,乃秤天下长老底秤。」泉喝曰:「且道这一喝重多少?」公无对,于是尊礼之。后过金山,有写公照容者,公戏题曰:「心似已灰之木,身如不系之舟。问汝平生功业,黄州、惠州、琼州。」
宝峰文禅师法嗣 兜率从悦禅师 隆兴府兜率从悦禅师,赣州熊氏子。初首众于道吾,领数衲谒云盖智和尚,智与语,未数句尽知所蕴。乃笑曰:「观首座气质不凡,奈何出言吐气如醉人邪?」师面热汗下,曰:「愿和尚不吝慈悲。」智复与语,锥札之,师茫然,遂求入室。智曰:「曾见法昌遇和尚否?」师曰:「曾看他语录,自了可也,不愿见之。」智曰:「曾见洞山文和尚否?」师曰:「关西子没头脑,拖一条布裙,作尿臭气,有甚长处?」智曰:「你但向尿臭气处参取。」师依教,即谒洞山,深领奥旨。复谒智,智曰:「见关西子后大事如何?」师曰:「若不得和尚指示,洎乎蹉过一生。」遂礼谢。师复谒真净,后出世鹿苑。有清素者,久参慈明,寓居一室,未始与人交。师因食蜜渍荔枝,偶素过门,师呼曰:「此老人乡果也,可同食之。」素曰:「自先师亡后,不得此食久矣。」师曰:「先师为谁?」素曰:「慈明也。某忝执侍十三年耳。」师乃疑骇,曰:「十三年堪忍执侍之役,非得其道而何?」遂馈以余果,稍稍亲之。素问:「师所见者何人?」曰:「洞山文。」素曰:「文见何人?」师曰:「黄龙南。」素曰:「南匾头见先师不久,法道大振如此。」师益疑骇,遂袖香诣素作礼。素起避之,曰:「吾以福薄,先师授记,不许为人。」师益恭,素乃曰:「怜子之诚,违先师之记。子平生所得,试语我。」师具通所见。素曰:「可以入佛而不能入魔。」师曰:「何谓也?」素曰:「岂不见古人道,末后一句,始到牢关。」如是累月,素乃印可。仍戒之曰:「文示子者,皆正知正见。然子离文太早,不能尽其妙。吾今为子点破,使子受用得大自在。他日切勿嗣吾也。」师后嗣真净,僧问:「提兵统将,须凭帝主虎符。领众匡徒,密佩祖师心印。如何是祖师心印?」师曰:「满口道不得。」曰:「只这个别更有?」师曰:「莫将支遁鹤,唤作右军鹅。」问:「如何是兜率境?」师曰:「一水挼蓝色,千峰削玉青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七凹八凸无人见,百手千头只自知。」上堂:「耳目一何清,端居幽谷里。秋风入古松,秋月生寒水。衲僧于此更求真,两个猢狲垂四尾。」喝一喝。上堂:「兜率都无辨别,却唤乌龟作鳖。不能说妙谈真,只解摇唇鼓舌,遂令天下衲僧,觑见眼中滴血,莫有翻嗔作喜、笑傲烟霞者么?」良久曰:「笛中一曲升平乐,算得生平未解愁。」上堂:「始见新春,又逢初夏。四时若箭,两曜如梭。不觉红颜翻成白首。直须努力,别著精神,耕取自己田园,莫犯他人苗稼。既然如是,牵犁拽杷,须是雪山白牛始得。且道鼻孔在甚么处?」良久曰:「叱!叱!」上堂:「常居物外度清时,牛上横将竹笛吹。一曲自幽山自绿,此情不与白云知。庆快诸禅德,翻思范蠡谩泛沧波,因念陈抟空眠太华,何曾梦见?浪得高名。实未神游,闲漂野迹。既然如此,具眼衲僧,莫道龙安非他是己好!」上堂:「无法亦无心,无心复何舍。要真尽属真,要假全归假。平地上行船,虚空里走马。九年面壁人,有口还如哑。参!」上堂:「夜夜抱佛眠,朝朝还共起。起坐镇相随,语默同居止。欲识佛去处,只这语声是。诸禅德,大小傅大士,只会抱桥柱澡洗,把缆放船,印板上打将来,模子里脱将去。岂知道本色衲僧,塞除佛祖窟,打破玄妙门,跳出断常坑,不依清净界。都无一物,独奋双拳,海上横行,建家立国。有一般汉,也要向百尺竿头凝然端坐,洎乎翻身之际,舍命不得。岂不见云门大师道,知是般事,拈放一边,直须摆动精神,著些筋骨。向混沌未剖已前荐得,犹是钝汉。那堪更于他人舌头上,咂啖滋味,终无了日。诸禅客,要会么?剔起眉毛,有甚难分明。不见一毫端,风吹碧落浮云尽,月上青山玉一团。」喝一喝,下座。一日,漕使无尽居士张公商英按部过分宁,请五院长老就云岩说法。师最后登座,横拄杖曰:「适来诸善知识,横拈竖放,直立斜抛,换步移身,藏头露角。既于学士面前各纳败阙,未免吃兜率手中痛棒。到这里不由甘与不甘。何故?见事不平争忍得,衲僧正令自当行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室中设三语以验学者:「一曰拨草瞻风,﹝瞻,清藏本、续藏本均作「担」﹞只图见性,即今上人性在甚么处?二曰识得自性,方脱生死,眼光落地时作么生脱?三曰脱得生死,便知去处。四大分离,向甚么处去?」元祐六年冬,浴讫集众,说偈曰:「四十有八,圣凡尽杀,不是英雄,龙安路滑。」奄然而化,其徒遵师遗诫,欲火葬捐骨江中。得法弟子无尽居士张公遣使持祭,且曰:「老师于祖宗门下有大道力,不可使来者无所起敬。」俾塔于龙安之乳峰,谥真寂禅师。
法云杲禅师 东京法云佛照杲禅师,自妙年游方,谒圆通玑禅师。入室次,玑举:「僧问投子:『大死底人却活时如何?』子曰:『不许夜行,投明须到。』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恩大难酬。」玑大喜,遂命首众。至晚,为众秉拂。机迟而讷,众笑之。师有赧色。次日于僧堂点茶,因触茶瓢坠地,见瓢跳,乃得应机三昧。后依真净,因读祖偈曰:「心同虚空界,示等虚空法。证得虚空时,无是无非法。」豁然大悟,每谓人曰:「我于绍圣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,悟得方寸禅。」出住归宗,韶居净因。僧问:「达磨西来传个甚么?」师曰:「周、秦、汉、魏。」问:「昔日僧问云门,如何是透法身句?门曰,北斗里藏身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赤心片片。」曰:「若是学人即不然。」师曰:「汝又作么生?」曰:「昨夜抬头看北斗,依稀却似点糖糕。」师曰:「但念水草,余无所知。」上堂:「西来祖意,教外别传,非大根器,不能证入。其证入者,不被文字语言所转,声色是非所迷。亦无云门临济之殊,赵州德山之异。所以唱道须明:有语中无语,无语中有语,若向这里荐得,可谓终日著衣,未尝挂一缕丝,终日吃饭,未尝咬一粒米。直是呵佛骂祖,有甚么过?虽然如是,欲得不招无间业,莫谤如来正法轮。」喝一喝,下座。上堂,拈拄杖曰:「归宗会斩蛇,禾山解打鼓,万象与森罗,皆从这里去。」掷下拄杖曰:「归堂吃茶。」师以力参深到,语不入时,每示众,常举:「老僧熙宁八年,文帐在凤翔府,供申当年崩了华山四十里,压倒八十村人家。汝辈后生,茄子瓠子,几时知得?」或问曰:「宝华玉座上,因甚么一向世谛?」师曰:「痴人佛性,岂有二种邪?」
泐潭文准禅师 隆兴府泐潭湛堂文准禅师,兴元府梁氏子。初谒真净,净问:「近离甚处?」师曰:「大仰。」净曰:「夏在甚处?」师曰:「大沩。」净曰:「甚处人?」师曰:「兴元府。」净展手曰:「我手何似佛手?」师罔措。净曰:「适来只对,一一灵明,一一天真。及乎道个我手何似佛手,便成窒碍。且道病在甚处?」师曰:「某甲不会。」净曰:「一切见成,更教谁会?」师当下释然。服勤十载,所往必随。绍圣三年,真净移石门,众益盛。凡衲僧扣问,﹝衲,原作「纳」,据清藏本,续藏本改。﹞但瞑目危坐,无所示见。来学则往治蔬圃,率以为常。师谓同行恭上座曰:「老汉无意于法道乎!」一日,举杖决渠,水溅衣,忽大悟。净诟曰:「此乃敢尔藞苴邪?」自此迹愈晦而名益著。显谟李公景直守豫章,请开法云岩。未几,移居泐潭。僧问:「教意即且置,未审如何是祖意?」师曰:「烟村三月里,别是一家春。」问:「寒食因悲郭外春,墅田无处不伤神。林间垒垒添新冢,半是去年来哭人。这事且拈放一边,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苍天!苍天!」曰:「学人特伸请问。」师曰:「十字街头吹尺八,村酸冷酒两三巡。」问:「一法若有,毗卢堕在凡夫。万法若无,普贤失其境界。去此二途,请师一决。」师曰:「大黄甘草。」曰:「此犹是学人疑处。」师曰:「放待冷来看。」问:「向上一路,千圣不传,未审如何是向上一路?」师曰:「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」曰:「为甚不传?」师曰:「家家有路透长安。」曰:「只如衲僧门下,毕竟作么生?」师曰:「放你三十棒。」上堂曰:「五九四十五,圣人作而万物睹。秦时[车+度]轹钻头尖,汉祖殿前樊哙怒。曾闻黄鹤楼,崔颢题诗在上头:『晴川历历汉阳戍,芳草萋萋鹦鹉洲。』可知礼也,君子务本,本立而道生。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」蓦拈拄杖,起身云:「大众宝峰何似孔夫子?」良久曰:「酒逢知己饮,诗向会人吟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上堂,札:「久雨不晴,直得五老峰头黑云叆叇,洞庭湖里白浪滔天。云门大师忍俊不禁,向佛殿里烧香,三门头合掌,祷祝咒愿:愿黄梅石女生儿,子母团圆,少室无角铁牛,常甘水草。」喝一喝:「有甚么交涉?」顾众曰:「不因杨得意,争见马相如?」上堂:「混元未判,一气岑寂。不闻有天地玄黄,宇宙洪荒,日月盈昃,秋收冬藏。正当恁么时,也好个时节。叵耐雪峰老汉,却向虚空里钉橛。辊三个木毯,直至后人构占不上,便见沩山水牯牛,一向胆大心粗;长沙大虫,到处咬人家猪狗。虽然无礼难容,而今放过一著。孝经序云:「朕闻上古,其风朴略。山前华尧民解元,且喜尊候安乐。参!」上堂:「今朝腊月十,夜来天落雪。群峰极目高低白,绿竹青松难辨别。必是来年蚕麦熟,张公李公皆忻悦。皆忻悦,鼓腹讴歌笑不彻。把得云箫缭乱吹,依稀有如杨柳枝。又不觉手之舞之,足之蹈之,左之右之。」喝曰:「禅客相逢只弹指,此心能有几人知?」上堂:「太阳门下,日日三秋。明月堂前,时时九夏。洞山和尚,只解夜半捉乌鸡,殊不知惊起邻家睡。宝峰相席打令,告诸禅德,也好冷处著把火。咄!」上堂:「古人道,不看经,不念佛,看经念佛是何物?自从识得转经人。」举拂子曰:「龙藏圣贤都一拂。」以拂子拂一拂,曰:「诸禅德,正当恁么时,且道云岩土地向甚么处安身立命?」掷下拂子,以两手握拳叩齿曰:「万灵千圣,千圣万灵。」上堂,僧问:「教中道,若有一人,发真归源,十方虚空,悉皆消殒。未审此理如何?」师遂展掌,点指曰:「子丑寅卯,辰巳午未。一罗二土,三水四金,五太阳、六太阴、七计都。今日计都星入巨蟹宫。宝峰不打这鼓笛。」便下座。上堂:「大道纵横,触事现成。云开日出,水绿山青。」拈拄杖,卓一下,曰:「云门大师来也。说道,观音菩萨将钱买胡饼,放下手元来却是馒头。大众,云门只见锥头利,不见凿头方。宝峰即不然。」掷下拄杖曰:「勿于中路事空王,策杖须还达本乡。昨日有人从淮南来,不得福建信,却道嘉州大像,吞却陕府铁牛。」喝一喝,曰:「是甚说话,笑倒云居土地。」上堂:「祖师关捩子,幽隐少人知。不是悟心者,如何举似伊!」喝一喝,曰:「是何言欤?若一向恁么,达磨一宗扫土而尽。所以大觉世尊,初悟此事,便开方便门,示真实相。普令南北东西,四维上下,郭大李二,邓四张三,同明斯事。云岩今日不免效古去也。」击拂子曰:「方便门开也。作么生是真实相?」良久云:「十八十九,痴人夜走。」示众,拈拄杖曰:「衲僧家竿木随身,逢场作戏。倒把横拈,自有意思。所以昔日药山和尚问云岩曰:『闻汝解弄师子,是否?』岩曰:」『是。』山曰:『弄得几出?』岩曰:『弄得六出。』山曰:『老僧亦解弄。』岩曰:『和尚弄得几出?』山曰:『老僧祇弄得一出。』岩曰:『一即六,六即一。』山便休。大众,药山云岩钝置杀人,两父子弄一个师子﹝父子,原舛作「子父」,今据改。﹞也弄不出。若是准上座,只消得自弄。拽得来拈头作尾,拈尾作头,转两个金睛,攫几钩铁爪,吼一声直令百里内猛兽潜踪,蒲空里飞禽乱坠。准上座未弄师子,请大众高著眼,先做一个定场。」掷下拄杖曰:「个中消息子,能有几人知?」师自浙回泐潭,谒深禅师,寻命分座。闻有悟侍者,见所掷爨余有省,诣方丈通所悟。深喝出,因丧志,自经于延寿堂厕后,出没无时,众惮之。师闻,中夜特往登溷,方脱衣,悟即提净水至。师曰:「待我脱衣,」脱罢悟复至。未几,悟供筹子,师涤净已,召接净桶去。悟才接,师执其手问曰:「汝是悟侍者那!」悟曰:「诺。」师曰:「是当时在知客寮,见掉火柴头,有个悟处底么?参禅学道,只要知个本命元辰下落处。汝铲地作此去就,汝在藏殿,移首座鞋,岂不是汝当时悟得底?又在知客寮移他枕子,岂不是汝当时悟得底?汝每夜在此提水度筹,岂不是汝当时悟得底?因甚么不知下落,却在这里恼乱大众。」师猛推之,索然如倒垒甓,由是无复见者。政和五年夏,师卧病,进药者令忌毒物,师不从。有问其故,师曰:「病有自性乎?」曰:「病无自性。」师曰:「既无自性,则毒物宁有心哉?以空纳空,吾未尝颠倒。汝辈一何昏迷!」十月二十日,更衣说偈而化。阇维得设利,晶圆光洁,睛齿数珠不坏。塔于南山之阳。
慧日文雅禅师 庐山慧日文雅禅师,受请日,僧问:「向上宗乘,乞师不吝。」师曰:「拄杖正开封。」曰:「小出大遇也。」师曰:「放过即不可。」便打。
洞山梵言禅师 瑞州洞山梵言禅师,太平州人也。上堂,有二僧齐出。一僧礼拜,一僧便问:「得用便用时如何?」师曰:「伊兰作旃檀之树。」曰:「有意气时添意气,不风流处也风流。」师曰:「甘露乃蒺梨之园。」上堂:「吾心似秋月,碧潭清皎洁,无物堪比伦,教我如何说?寒山子劳而无功,更有个拾得,道不识这个意,修行徒苦辛。恁么说话,自救不了。寻常拈粪箕,把扫帚,掣风掣颠,犹较些子。直饶是文殊普贤再出,若到洞山门下,一时分付与直岁。烧火底烧火,扫地底扫地,前廊后架,切忌搀匙乱箸。丰干老人更不饶舌。参退,吃茶。」上堂:「一生二,二生三,遏捺不住,廓周沙界。德云直上妙峰,善财却入楼阁。新妇骑驴阿家牵,山青水绿。桃华红,李华白,一尘一佛土,一叶一释迦。」乃合掌曰:「不审诸佛子,今晨改旦,季春极暄,起居轻利,安乐行否?少间专到上寮问讯,不劳久立。」上堂:「腊月二十日,一年将欲尽。万里未归人,大众,总是他乡之客。还有返本还源者么?」击拂子曰:「门前残雪日轮消,室内红尘遣谁扫?」
文殊宣能禅师 德安府文殊宣能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灯?」师曰:「四生无不照,一点任君看。」上堂:「石巩箭,秘魔叉,直下会得,眼里空华。堪悲堪笑少林客,暗携只履度流沙。」
寿宁善资禅师 桂州寿宁善资禅师,上堂:「若论此事,如鸦啄铁牛,无下口处,无用心处。更向言中问觅,句下寻思,纵饶卜度将来,翻成戏论边事。殊不知本来具足,直下分明,佛及众生,纤毫不立。寻常向诸人道,凡夫具足圣人法,凡夫不知;圣人具足凡夫法,圣人不会。圣人若会,即同凡夫。凡夫若知,即是圣人。然则凡圣一致,名相互陈,不识本源,迷其真觉。所以逐境生心,徇情附物。苟能一念情忘,自然真常体露。」良久曰:「便请荐取!」上堂:「诸方五日一参,寿宁日日升座,莫怪重说偈言,过在西来达磨。上士处处逢渠,后学时时蹉过。且道蹉过一著,落在甚么处?」举起拂子曰:「一片月生海,几家人上楼。」
上封慧和禅师 南岳祝融上封慧和禅师,上堂:「未升此座已前,尽大地人成佛已毕。更有何法可说,更有何生可利?况菩提烦恼,本自寂然。生死涅槃,犹如昨梦。门庭施设,诳呼小儿。方便门开,罗纹结角,于衲僧面前,皆成幻惑。且道衲僧有甚么长处?」拈起拄杖曰:「孤根自有擎天势,不比寻常曲录枝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
五峰本禅师 瑞州五峰净觉本禅师,僧问:「同声相应时如何?」师曰:「鹁鸠树上啼。」曰:「同气相求时如何?」师曰:「猛虎岩前啸。」问:「一进一退时如何?」师曰:「脚在肚下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动尊?」师曰:「行住坐卧。」上堂,僧问:「宝座既升,愿闻举唱。」师曰:「雪里梅花火里开。」曰:「莫便是为人处也无?」师曰:「井底红尘已涨天。」上堂:「恁么也不得,不恁么也不得,恁么不恁么总不得。诸人作么生会?直下会得,不妨奇特。更或针锥,西天此土。」上堂:「五峰家风,南北西东。要用便用,以橛钉空。咄!」
太平安禅师 永州太平安禅师,上堂:「有利无利,莫离行市。镇州萝卜极贵,庐陵米价甚贱。争似太平这里,时丰道泰,商贾骈阗。白米四文一升,萝卜一文一束。不用北头买贱,西头卖贵。自然物及四生,自然利资王化。又怎生说个佛法道理?」良久云:「劝君不用鑴顽石,路上行人口似碑。」
报慈进英禅师 潭州报慈进英禅师,僧问:「远涉长途即不问,到家一句事如何?」师曰:「雪满长空。」曰:「此犹是时人知有。转身一路,又作么生?」师便喝。上堂:「报慈有一公案,诸方未曾结断。幸遇改旦拈出,各请高著眼看。」遂趯下一只鞋,曰:「还知这个消息也无?达磨西归时,提携在身畔。」上堂:「与么上来,猛虎出林。与么下去,惊蛇入草。不上不下,日轮杲杲。」喝一喝,曰:「潇湘江水碧溶溶,出门便是长安道。」上堂,掷下拄杖,却召大众曰:「拄杖吞却祖师了也。教甚么人说禅?还有人救得也无!」喝一喝。上堂,蓦拈拄杖曰:「三世一切佛,同入这窠窟。衲僧唤作辽天鹘。」卓拄杖一下。
洞山至干禅师 瑞州洞山至干禅师,上堂:「洞山不会谈禅,不会说道,只是饥来吃饭,困来打睡。你诸人必然别有长处,试出来尽力道一句看。有么,有么?」良久曰:「睦州道底。」
宝华普鉴禅师 平江府宝华普鉴佛慈禅师,本郡周氏子。幼不茹荤,依景德寺清智下发。十七游方,初谒觉印英禅师,不契,遂扣真净之室。净举石霜虔侍者话问之,释然契悟。作偈曰:「枯木无华几度秋,断云犹挂树梢头。自从斗折泥牛角,直至如今水逆流。」净肯之,命侍巾钵。晚徇众开法宝华,次移高峰。上堂:「参禅别无奇特,只要当人命根断,疑情脱。千眼顿开,如大洋海底辊一轮赫日,上升天门照破四天之下。万别千差,一时明了,便能握金刚王宝剑,七纵八横,受用自在,岂不快哉!其或见谛不真,影像仿佛,寻言逐句,受人指呼,驴年得快活去。不如屏净尘缘,竖起脊梁骨,著些精彩,究教七穿八穴,百了千当,向水边林下长养圣胎,亦不枉受人天供养。然虽如是,卧云门下,有个铁门限,更须猛著气力,跳过始得。拟议之间,堕坑落堑。」以拂子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月圆,伏惟三世诸佛,狸奴白牯,各各起居万福。时中淡薄,无可相延,切希宽抱。老水牯牛近日亦自多病多恼,不甘水草。遇著暖日和风,当下和身便倒。教渠拽把牵犁,直是摇头摆脑。可怜万顷良田,一时变为荒草。」
九峰希广禅师 瑞州九峰希广禅师,游方日谒云盖智和尚,乃问:「兴化打克宾,意旨如何?」智下禅床,展两手吐舌示之。师打一坐具,智曰:「此是风力所转。」又问石霜琳禅师,琳曰:「你意作么生?」师亦打一坐具。琳曰:「好一坐具,只是不知落处。」又问真净,净曰:「你意作么生?」师复打一坐具。净曰:「他打你也打。」师于言下大悟。净因有颂曰:「丈夫当断不自断,兴化为人彻底汉。已后从教眼自开,棒了罚钱趁出院。」后住九峰,衲子宗仰。
黄檗道全禅师 瑞州黄檗道全禅师,上堂,以拂子击禅床曰:「一槌打透无尽藏,一切珍宝吾皆有。拈来普济贫乏人,免使波吒路边走。」遂喝曰:「谁是贫乏者?」
清凉慧洪禅师 瑞州清凉慧洪觉范禅师,郡之彭氏子。年十四,父母俱亡,乃依三峰靘禅师为童子,日记数千言。览群书殆尽,靘器之。十九,试经于东京天王寺,得度。从宣秘讲成实唯识论。逾四年,弃谒真净于归宗。净迁石门,师随至。净患其深闻之弊,每举玄沙未彻之语,发其疑。凡有所对,净曰:「你又说道理邪?」一日顿脱所疑,述偈曰:「灵云一见不再见,红白枝枝不著华。叵耐钓鱼船上客,却来平地捷鱼虾。」净见为助喜。命掌记,未久,去谒诸老,皆蒙赏音,由是名振丛林。显谟朱公彦请开法抚州北景德。后住清凉,示众,举首楞严如来语阿难曰:「汝应嗅此炉中旃檀,此香若复然于一铢,室罗筏城四十里内同时闻气。于意云何?此香为复生旃檀木,生于汝鼻,为生于空?阿难,若复此香生于汝鼻,称鼻所生,当从鼻出。鼻非旃檀,云何鼻中有旃檀气?称汝闻香,当于鼻入,鼻中出香,说闻非义。若生于空,空性常恒,香应常在,何藉炉中爇此枯木?若生于木,则此香质,因爇成烟。若鼻得闻,合蒙烟气,其烟腾空,未及遥远。四十里内,云何已闻?是故,当知香鼻与闻,俱无处所。即嗅与香,二处虚妄。本非因缘,非自然性。」师曰:「入此鼻观,亲证无生。」又大智度论,问曰:「闻者云何?闻用耳根闻邪?用耳识闻邪?用意识闻邪?若耳根闻,耳根无觉识知,故不能闻。若耳识闻,耳识一念,故不能分别,不应闻。若意识闻,意识亦不能闻,何以故?先五识识五尘,然后意识识意识,不能识现在五尘,唯识过去未来五尘。若意识能识现在五尘者,盲聋人亦应识声也。何以故?意识不破故。」师曰:「究此闻尘,则合本妙。既证无生,又合本妙。毕竟是何境界?」良久曰:「白猿已叫千岩晚,碧缕初横万字炉。」住景德日,僧问:「南有景德,北有景德。德即不问,如何是景?」师曰:「颈在项上。」崇宁二年,会无尽居士张公于峡之善溪。张尝自谓得龙安悦禅师末后句,丛林畏与语,因夜话及之,曰:「可惜云庵不知此事。」师问所以,张曰:「商英顷自金陵酒官移知豫章,过归宗见之,欲为点破。方叙悦末后句未卒,此老大怒,骂曰:『此吐血秃丁、脱空妄语,不得信。』既见其盛怒,更不欲叙之。」师笑曰:「相公但识龙安口传末后句,而真药现前不能辨也。」张大惊,起执师手曰:「老师真有此意邪?」曰:「疑则别参。」乃取家藏云庵顶相,展拜赞之,书以授师。其词曰:「云庵纲宗,能用能照。天鼓希声,不落凡调。冷面严眸,神光独耀。孰传其真,觌面为肖。前悦后洪,如融如肇。」大慧处众日,尝亲依之,每叹其妙悟辩慧。建炎二年五月,示寂于同安。太尉郭公天民奏赐宝觉圆明之号。
超化净禅师 衢州超化净禅师,上堂:「声前认得,已涉廉纤。句下承当,犹为钝汉。电光石火,尚在迟疑。点著不来,横尸万里。」良久云:「有甚用处?咄!」
石头怀志庵主 南岳石头怀志庵主,婺州吴氏子。年十四,师智慧院宝偁。二十二试所习,落发,肄讲十二年,宿学敬慕。尝欲会通诸宗,正一代时教。有禅者问曰:「杜顺乃贤首宗祖师,也谈法身?」则曰:「怀州牛吃禾,益州马腹胀。此偈合归天台何义邪?」师无对。即出游方,晚至洞山,谒真净。问:「古人一喝不作一喝用,意旨如何?」净叱之。师趋出。净笑呼曰:「浙子斋后游山好!」师忽领悟。久之辞去。净曰:「子所造虽逸格,惜缘不胜耳。」因识其意。自尔诸方,力命出世。师却之。庵居二十年,不与世接,士夫踵门,略不顾。有偈曰:「万机休罢付痴憨,踪迹时容野鹿参。不脱麻衣拳作枕,几生梦在绿萝庵。」或问:「住山多年,有何旨趣?」师曰:「山中住,独掩柴门无别趣。三个柴头品字煨,不用援毫文彩露。」崇宁改元冬,曳杖造龙安,人莫之留。明年六月晦,问侍僧曰:「早暮?」曰:「已夕矣。」遂笑曰:「梦境相逢,我睡已觉。汝但莫负丛林,即是报佛恩德。」言讫,示寂于最乐堂。荼毗收骨,塔于乳峰之下。
双溪印首座 婺州双溪印首座,自见真净,彻证宗猷,归遁双溪。一日,偶书曰:「折脚铛儿谩自煨,饭余长是坐堆堆。一从近日生涯拙,百鸟衔华去不来。」又以触衣碎甚,作偈曰:「不挂寸丝方免寒,何须特地袅长竿。而今落落零零也,七佛之名甚处安?」
五灯会元卷第十八
南岳下十三世下 云居祐禅师法嗣 罗汉系南禅师 庐山罗汉院系南禅师,汀州张氏子。上堂:「禅不禅,道不道,三寸舌头胡乱扫。昨夜日轮飘桂花,今朝月窟生芝草。阿呵呵,万两黄金无处讨。一句绝思量,诸法不相到。」师临示寂,升座告众曰:「罗汉今日,倒骑铁马,逆上须弥,踏破虚空,不留眹迹。」乃归方丈,跏趺而逝。
慈云彦隆禅师 潭州慈云彦隆禅师,上堂,举玄沙示众曰:「尽大地都来,是一颗明珠。」时有僧问:「既是一颗明珠,学人为甚不识?」沙曰:「全体是珠,更教谁识?」曰:「虽然全体是,争奈学人不识。」沙曰:「问取你眼。」师曰:「诸禅德,这个公案,唤作嚼饭喂小儿,把手更与杖。还会么?若未会,须是扣己而参,直要真实,不得信口掠虚,徒自虚生浪死。」
子陵自瑜禅师 郢州子陵山自瑜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师曰:「赤脚踩泥冷似冰。」曰:「未审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休要拖泥带水。」问:「泗洲大圣为甚么杨州出现?」师曰:「业在其中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降尊就卑。」曰:「谢和尚答话。」师曰:「贼是小人,智过君子。」
景福省悦禅师 隆兴府东山景福省悦禅师,上堂:「十二时中,跛跛挈挈。且与么过,大众利害在甚么处?」良久曰:「听诸方断看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
白藻清俨禅师 毫州白藻清俨禅师,信州人。僧问:「杨广失橐驼,到处无人见。未审是甚么人得见?」师以拂子约曰:「退后退后,妨他别人所问。」曰:「毕竟落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可煞不识好恶!」便打。
宝相元禅师 台州宝相元禅师,僧问:「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皆从此经出。如何是此经?」师曰:「长时诵不停,非义亦非声。」曰:「如何受持?」师曰:「若欲受持者,应须用眼听。」
永丰慧日庵主 信州永丰慧日庵主,本郡丘氏子。丱岁出家,于明心寺得度。自机契云居,熟游湘汉,暨归永丰,或处岩谷,或居廛市,令乡民称丘师伯。凡有所问,以「莫晓」答之。忽语邑人曰:「吾明日行脚去,汝等可来相送。」于是赆路者毕集,师笑不已。众问其故,即书偈曰:「丘师伯莫晓,寂寂明皎皎。日午打三更,谁人打得了?」投笔而逝。
南峰永程禅师 泉州南峰永程禅师,示众:「始自鸡峰续焰,少室流芳,大布慈云,宏开慧日。教分三藏,直指一心。或全提而棒喝齐施,或纵夺而宾主互设。或金刚按剑,或师子翻身。或照用雷奔,或机锋电掣。无非剪除邪妄,开廓玄微。直下明宗,到真实地。诸仁者,到此方许一线道,与你商量。苟或未然,尽是依师作解,无有是处。」
大沩秀禅师法嗣 大沩祖桩禅师 潭州大沩祖桩禅师,福州吴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沩山家风?」师曰:「竹有上下节,松无今古青。」曰:「未审其中饮啖何物?」师曰:「饥餐相公玉粒饭,渴点神运仓前茶。」上堂:「道无定乱,法离见知,言句相投,都无定义。自古龙门无宿客,至今鸟道绝行踪。欲会个中端的意,火里蝍蟟吞大虫。咄!」上堂:「雨下阶头湿,晴干水不流。鸟巢沧海底,鱼跃石山头。众中大有商量,前头两句是平实语,后头两句是格外谈。若如是会,只见石磊磊,不见玉落落。若见玉落落,方知道宽廓。咦!」
福严文演禅师 南岳福严文演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当面便唾。
南台允恭禅师 南岳南台允恭禅师,开堂日,上堂:「稀逢难遇,正在此时。何谓释迦已灭,弥勒未生?」拈拂子曰:「正当今日,佛法尽在这个拂子头上。放行把住,一切临时。放行也,风行草偃,瓦砾生光。拾得寒山,点头拊掌。把住也,水泄不通,精金失色。德山临济,饮气吞声。当恁么时,放行即是,把住即是?」良久曰:「后五日看。」
黄檗胜禅师法嗣 昭觉纯白禅师 成都府昭觉纯白昭觉禅师,上堂:「寒便向火,热即摇扇。饥时吃饭,困来打眠。所以赵州庭前柏,香严岭后松,栽来无别用,只要引清风。且道毕竟事作么生?甲子乙丑海中金,丙寅丁卯炉中火。」
开元琦禅师法嗣 荐福道英禅师 饶州荐福道英禅师,僧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琉璃瓶贮花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玛瑙钵盛果。」曰;「未审和尚今日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趯倒瓶,拽倒钵。」上堂:「据道而论,语也不得,默也不得。直饶语默两忘,亦没交涉。何故?句中无路,意在句中。无意无不意,非计较之所及。若是劈头点一点顶门,豁然眼开者,于此却有疾速分。若低头向意根下寻思,卒摸索不著。是知万法无根,欲穷者错。一源绝迹,欲返者迷。看他古佛光明、先德风彩,一一从无欲无依中发现。或时孤峻峭拔,竟不可构。或时含融混会,了无所睹,终不桩定一处,亦不系系两头。无是无不是,无非无不非。得亦无所得,失亦无所失。不曾隔越纤毫,不曾移易丝发。明明古路,不属玄微。觌面擎来,瞥然便过。不居正位,岂落邪途?不蹈大方,那趋小径?腾腾兀兀,何住何为?回首不逢,触目无对。一念普观,廓然空寂。此之宗要,千圣不传。直下了知,当处超越。是知赤洒洒处,恁么即易。明历历处,恁么还难。不用沾黏点染,直须剥脱屏除。若是本分,手脚放去,无收不来底。一一放光现瑞,一一削迹绝踪。机上了不停,语中无可露。彻底搅不浑,通身扑不碎。且道毕竟是个甚么,得恁么灵通,得恁么奇特,得恁么坚确?诸仁者,休要识渠面孔,不用安渠名字,亦莫觅渠所在。何故?渠无所在,渠无名字,渠无面孔。才起一念,追求如微尘许,便隔十生五生。更拟管带思惟,益见纷纷丛杂。不如长时放教,自由自在,要发便发,要住便住。即天然非天然,即如如非如如,即湛寂非湛寂,即败坏非败坏。无生恋,无死畏,无佛求,无魔怖。不与菩提会,不与烦恼俱。不受一法,不嫌一法。无在无不在,非离非不离。若能如是,见得释迦自释迦,达磨自达磨,干我甚么碗,恁么说话。衲僧门下,推勘将来,布裙芒靸,不免撩他些些泥水。岂况汝等诸人,更道这个是平实语句,这个是差别门庭,这个是关[木+戾]巴鼻,这个是道眼根尘。递相教习,如七家村里传口令相似,有甚交涉?无事珍重!」
尊胜有朋讲师 泉州尊胜有朋讲师,本郡蒋氏子。丱岁试经,中选下发,多历教肆。尝疏楞严、维摩等经,学者宗之。每疑祖师直指之道,故多与禅衲游。一日,谒开元,迹未及阃,心忽领悟。元出遂问:「座主来作甚么?」师曰:「不敢贵耳贱目。」元曰:「老老大大,何必如是?」师曰:「自是者不长。」元曰:「朝看华严,夜读般若则不问,如何是当今一句?」师曰:「日轮正当午。」元曰:「闲言语更道来。」师曰:「平生仗忠信,今日任风波。然虽如是,只如和尚恁么道有甚交涉?须要新戒草鞋穿。」元曰:「这里且放你过,忽遇达磨问,你作么生道?」师便喝。元曰:「这座主,今日见老僧气冲牛斗。」师曰:「再犯不容。」元拊掌大笑。
仰山伟禅师法嗣 龙王善随禅师 潭州龙王山善随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龙王境?」师曰:「水晶宫殿。」曰:「如何是龙王如意宝珠?」师曰:「顶上髻中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莫道不如意好!」
黄檗永泰禅师 瑞州黄檗山祇园永泰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铁铸就。」僧拟议,师曰:「会么?」僧礼拜,师曰:「何不早如此!」
慧日明禅师 庐山慧日明禅师,上堂:「不用求心,唯须息见。三祖大师,虽然回避金钩,殊不知已吞红线。慧日又且不然,不用求真并息见,倒骑牛兮入佛殿。牧笛一声天地宽,稽首瞿昙,真个黄面。」
福严感禅师法嗣 育王法达禅师 庆元府育王法达宝鉴禅师,饶州余氏子。僧问:「不落阶级处请师道?」师曰:「蜡人向火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薄处先穿。」
云盖智禅师法嗣 道场法如禅师 安吉州道场法如禅师,衢州徐氏子。参云盖,悟汾阳「十智同真」话。寻常多说十智同真,故丛林号为如十同也。水庵圆极皆依之。圆极尝赞之曰:「生铁面皮难凑泊,等闲举步动乾坤。戏拈十智同真话,不负黄龙嫡骨孙。」上堂:「知见立知,即无明本。知见无见,斯即涅槃,无漏真净。云何是中,更容他物?释迦老子和身放倒,后代儿孙如何接续?要会么?通玄不是人间世,满目青山何处寻?」
宝寿最乐禅师 福州宝寿最乐禅师,古田人也。上堂:「诸佛不真实,说法度群生。菩萨有智慧,见性不分明。白云无心意,洒为世间雨。大地不含情,能长诸草木。若也会得,犹存知解。若也不会,堕在无记。去此二途,如何即是?海阔难藏月,山深分外寒。」
石佛慧明禅师 绍兴府石佛慧明解空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宝相境?」师曰:「三生凿成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一佛二菩萨。」
玄沙文禅师法嗣 广慧达杲禅师 福州广慧达杲禅师,上堂:「佛为无心悟,心因有佛迷。佛心清净处,云外野猿啼。」
建隆庆禅师法嗣 泗洲用元禅师 平江府泗洲用元禅师,一日问建隆曰:「临济在黄檗,三回问佛法大意,三回被打。意旨如何?」语犹未了,被打一拂子,师顿领宗旨。开堂日,僧问:「四众云臻,请师说法。」师曰:「有眼无耳朵,六月火边坐。」曰:「一句截流,万机顿息。」师曰:「听事不真,唤钟作瓮。」问:「朝参暮请,成得甚么边事?」师曰:「只要你歇去。」曰:「早知灯是火,饭熟已多时。」师曰:「你鼻孔因甚么著拄杖子穿却?」曰:「拗曲作直又争得?」师曰:「且教出气。」上堂:「一二三四五,火里蝍蟟吞却虎。六七八九十,水底泥牛波上立。一日一夜雨霖霖,无孔铁锤洒不入。洒不入,著底急?百川汹涌须弥岌。八臂那吒撞出来,稽首赞叹道难及。咦!」上堂,横按拄杖,顾视大众曰:「今日平地上吃交。」便下座。
报本元禅师法嗣 永安元正禅师 平江府承天永安元正传灯禅师,郓州郑氏子。上堂:「天人群生,类皆承此恩力。大众,有一人道我不承佛恩力,不居三界,不属五行,祖师不敢定当,先佛不敢安名。你且道是个甚么人?」良久曰:「倚石岩前烧铁钵,就松枝上挂铜瓶。」
隆庆闲禅师法嗣 安化闻一禅师 潭州安化启宁闻一禅师,上堂:「拈花微笑虚劳力,立雪齐腰枉用功。争似老卢无用处,却传衣钵振真风。大众,且道那个是老卢传底衣钵?莫是大庾岭头提不起底么?且莫错认定盘星。」以拂子击禅床,下座。
三祖宗禅师法嗣 光孝惟爽禅师 宁国府光孝惟爽禅师,上堂:「今朝六月旦,一年已过半。奉报参玄人,识取娘生面。娘生面,荐不荐,鹭鸶飞入碧波中,抖擞一团银绣线。」
泐潭英禅师法嗣 法轮齐添禅师 南岳法轮齐添禅师,僧问:「学人上来,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汝适来闻鼓声么?」曰:「闻。」师曰:「还我话头来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令人疑著。」上堂,喝一喝曰:「师子哮吼。」又喝一喝曰:「象王颦呻。」又喝一喝曰:「狂狗趁块。」又喝一喝曰:「虾跳不出斗。」乃曰:「此四喝,有一喝堪与祖佛为师,明眼衲僧试请拣看。若拣不出,大似日中迷路。」上堂,良久曰:「性静情逸。」乃喝一喝曰:「心动神疲。」遂顾左右曰:「守真志满。」拈拄杖曰:「逐物意移。」蓦召大众曰:「见怪不怪,其怪自坏。」靠拄杖,便下座。
慧明云禅师 泉州慧明云禅师,僧问:「般若海中,如何为人?」师曰:「云开银汉迥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棒头见血。」问:「毗婆尸佛早留心,直至如今不得妙。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丑拙不堪当。」
保宁玑禅师法嗣 育王净昙禅师 庆元府育王无竭净昙禅师,嘉禾人也。晚归钱塘之法慧。一日上堂:「本自深山卧白云,偶然来此寄闲身。莫来问我禅兼道,我是吃饭屙屎人。」绍兴丙寅夏,辞朝贵归付院事。四众拥视,挥扇久之。书偈曰:「这汉从来没缝罅,五十六年成话霸。今朝死去见阎王,剑树刀山得人怕。」遂打一圆相,曰:「嗄!一任诸方,钻龟打瓦。」收足而化,火后设利如霰,门人持骨,归阿育王山建塔。
真如戒香禅师 台州真如戒香禅师,兴化林氏子。上堂:「孟冬改旦晓天寒,叶落归根露远山。不是见闻生灭法,当头莫作见闻看。」
五祖常禅师法嗣 寿圣楚清禅师 蕲州南乌崖寿圣楚清禅师,僧问:「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灵峰水急。」曰:「恁么则不生也。」师曰:「苍天!苍天!」
黄龙肃禅师法嗣 百丈维古禅师 瑞州百丈维古禅师,上堂,大众集定,拈拄杖示众曰:「多虚不如少实。」卓一下,便起。
月珠祖鉴禅师 嘉定府月珠祖鉴禅师,僧请笔师语要。师曰:「达磨西来,单传心印。曹溪六祖,不识一字。今日诸方出世,语句如山,重增绳索。」乃拍禅床曰:「于斯荐得,犹是钝根。若也未然,白云深处从君卧,切忌寒猿中夜啼。」
石霜琳禅师法嗣 静照庵什庵主 鼎州德山静照庵什庵主,僧问:「如何是庵中主?」师曰:「从来不相许。」僧拟议,师曰:「会即便会本来底,不得安名著字。」僧拟开口,师便打出。师室中常以拂子示众曰:「唤作拂子,依前不是。不唤作拂子,特地不识汝唤作甚么?」因僧请益,师颂答之曰:「我有一柄拂子,用处别无调度。有时挂在松枝,任他头垂角露。」
华光恭禅师法嗣 万寿念禅师 郴州万寿念禅师,僧问:「龙华胜会,肇启兹晨。未审弥勒世尊现居何处?」师曰:「猪肉案头。」曰:「既是弥勒世尊,为甚么却在猪肉案头?」师曰:「不是弄潮人,休入洪波里。」曰:「毕竟事又且如何?」师曰:「番人不系腰。」岁旦,上堂:「往复无际,动静一源。含有德以还空,越无私而迥出。昔日日,今日日,照无两明。昔日风,今日风,鼓无两动。昔日雨,今日雨,泽无两润。于其中间觅去来相而不可得。何故?自他心起,起处无踪。自我心忘,忘无灭迹。大众,若向这里会去,与天地而同根,共万物为一体。若也未明,山僧为你重重颂出:元正一,古佛家风从此出。不劳向上用工夫,历劫何曾异今日。元正二,寂寥冷淡无滋味。赵州相唤吃茶来,剔起眉毛须瞥地。元正三,上来稽首各和南。若问香山山里事,灵源一派碧如蓝。」遂喝一喝,下座。
上蓝顺禅师法嗣 参政苏辙居士 参政苏辙居士,字子由。元丰三年以睢阳从事,左迁瑞州搉管之任。是时,洪州上蓝顺禅师与其父文安先生有契,因往访焉,相得欢甚。公咨以心法,顺示搐鼻因缘。已而有省,作偈呈曰:「中年闻道觉前非,邂逅相逢老顺师。搐鼻径参真面目,掉头不受别钳锤。枯藤破衲公何事,白酒青盐我是谁?惭愧东轩残月上,一杯甘露滑如饴。」
南岳下十四世 黄龙新禅师法嗣 禾山慧方禅师 吉州禾山超宗慧方禅师,上堂举拂子曰:「看!看!只这个,在临济、则照用齐行,在云门则理事俱备,在曹洞则偏正叶通,在沩山则暗机圆合,在法眼则何止唯心?然五家宗派,门庭施设则不无,直饶辨得倜傥分明去,犹是光影边事。若要抵敌生死,则霄壤有隔。且超越生死一句作么生道?」良久曰:「洎合错下注脚。」
崇觉空禅师 临安府崇觉空禅师,姑孰人也。上堂:「十方无壁落,四面亦无门。净裸裸,赤洒洒,没可把。」遂举拂子曰:「灌溪老汉向十字街头,逞风流,卖惺惺,道我解穿真珠,解玉版,濄乱丝,卷筒绢。淫坊酒肆,瓦合舆台,虎穴魔宫,那吒忿怒,遇文王兴礼乐,逢桀纣逞干戈。今日被崇觉觑见,一场[忏-千+么][忏-千+罗]。」师颂野狐话曰:「含血噀人,先污其口。百丈野狐,失头狂走。蓦地唤回,打个筋斗。」 上封祖秀禅师 潭州上封祖秀禅师,常德府何氏子。上堂:「枯木岩前夜放华,铁牛依旧卧烟沙。侬家鞭影重拈出,」击拂子曰:「一念回心便到家。」遂喝一喝,下座。
九顶惠泉禅师 嘉定府九顶寂惺惠泉禅师,僧问:「心迷法华转,心悟转法华。未审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风暖鸟声碎,日高华影重。」上堂:「昔日云门有三句,谓函盖乾坤句,截断众流句,随波逐浪句。九顶今日亦有三句,所谓饥来吃饭句,寒即向火句,困来打睡句。若以佛法而论,则九顶望云门,直立下风。若以世谛而论,则云门望九顶,直立下风。二语相违,且如何是九顶为人处?」
性空妙普庵主 嘉兴府华亭性空妙普庵主,汉州人。久依死心获证,乃抵秀水,追船子遗风。结茅青龙之野,吹铁笛以自娱。多赋咏,得之者必珍藏。其山居曰:「心法双忘犹隔妄,色尘不二尚余尘。百鸟不来春又过,不知谁是住庵人?」又警众曰:「学道犹如守禁城,昼防六贼夜惺惺。中军主将能行令,不动干戈致太平。」又曰:「不耕而食不蚕衣,物外清闲适圣时。未透祖师关[木+戾]子,也须存意著便宜。」又曰:「十二时中莫住工,穷来穷去到无穷。直须洞彻无穷底,踏倒须弥第一峰。」建炎初,徐明叛,道经乌镇,肆杀戮,民多逃亡。师独荷策而往,贼见其伟异,疑必诡伏者。问其来,师曰:「吾禅者,欲抵密印寺。」贼怒,欲斩之。师曰:「大丈夫要头便斫取,奚以怒为!吾死必矣,愿得一饭以为送终。」﹝一,原作「二」,据清藏本、续藏本改﹞贼奉肉食,师如常斋。出生毕,乃曰:「孰当为我文之以祭?」贼笑而不答。师索笔大书曰;「呜呼!惟灵劳我以生,则大块之过。役我以寿,则阴阳之失。乏我以贫,则五行不正。因我以命,则时日不吉。吁哉!至哉!赖有出尘之道,悟我之性,与其妙心,则其妙心,孰与为邻?上同诸佛之真化,下合凡夫之无明。纤尘不动,本自圆成。妙矣哉!妙矣哉!日月未足以为明,乾坤未足以为大。磊磊落落,无挂无碍。六十余年,和光混俗。四十二腊,逍遥自在。逢人则喜,见佛不拜。笑矣乎!笑矣乎!可惜少年郎,风流太光彩。坦然归去付春风,体似虚空终不坏。尚享!」遂举箸饫餐,贼徒大笑。食罢,复曰:「劫数既遭离乱,我是快活烈汉。如今正好乘时,便请一刀两段。」乃大呼:「斩!斩!」贼方骇异,稽首谢过令卫而出。乌镇之庐舍免焚,实师之惠也。道俗闻之愈敬。有僧睹师见佛不拜歌,逆问曰:「既见佛,为甚么不拜?」师掌之,曰:「会么?」云:「不会。」师又掌曰:「家无二主。」绍兴庚申冬,造大盆,穴而塞之。修书寄雪窦持禅师曰:「吾将水葬矣。」壬戌岁,持至,见其尚存,作偈嘲之曰:「咄哉老性空,刚要馁鱼鳖。去不索性去,只管向人说。」师阅偈,笑曰:「待兄来证明耳。」令遍告四众,众集,师为说法要,仍说偈曰:「坐脱立亡,不若水葬。一省柴烧,二省开圹。撒手便行,不妨快畅。谁是知音?船子和尚。高风难继百千年,一曲渔歌少人唱。」遂盘坐盆中,顺潮而下。众皆随至海滨,望欲断目。师取塞,戽水而回。众拥观,水无所入。复乘流而往,唱曰:「船子当年返故乡,没踪迹处妙难量。真风遍寄知音者,铁笛横吹作散场。」其笛声呜咽。顷于苍茫间,见以笛掷空而没。众号慕,图像事之。后三日,于沙上趺坐如生,道俗争往迎归。留五日,阇维,设利大如菽者莫计。二鹤徘徊空中,火尽始去。众奉设利灵骨,建塔于青龙。
钟山道隆首座 严州钟山道隆首座,桐庐董氏子。于钟山寺得度,自游方所至,耆衲皆推重。晚抵黄龙,死心延为座元。心顺世,遂归隐钟山,慕陈尊宿高世之风,掩关不事事,日鬻数唜自适,人无识者。手常穿一袜,凡有禅者至,提以示之曰:「老僧这袜,著三十年了也。」有寺僧戏问:「如何是无诤三昧?」师便掌。
杨州齐谧首座 杨州齐谧首座,本郡人也。死心称为饱参。诸儒屡以名山致之,不可。后示化于潭之谷山,异迹颇众。门人尝绘其像,请赞,为书曰:「个汉灰头土面,寻常不欲露现。而今写出人前,大似虚空著箭。怨怨!可惜人间三尺绢。」
空室智通道人 空室道人智通者,龙图范珣女也。幼聪慧,长归丞相苏颂之孙悌,未几厌世相,还家求祝发。父难之,遂清修。因看法界观,顿有省,连作二偈见意。一曰:「浩浩尘中体一如,纵横交互印毗卢。全波是水波非水,全水成波水自殊。」次曰:「物我元无异,森罗镜像同。明明超主伴,了了彻真空。一体含多法,交参帝网中。重重无尽处,动静悉圆通。」后父母俱亡,兄涓领分宁尉,通偕行,闻死心名重,往谒之。心见知其所得,便问:「常啼菩萨卖却心肝,教谁学般若?」通曰:「你若无心我也休。」又问:「一雨所滋,根苗有异。无阴阳地上生个甚么?」通曰:「一华五叶。」复问:「十二时中向甚么处安身立命?」通曰:「和尚惜取眉毛好!」心打曰:「这妇女乱作次第。」通礼拜,心然之。于是道声籍甚。政和间居金陵,尝设浴于保宁,揭榜于门曰:「一物也无,洗个甚么?纤尘若有,起自何来?道取一句子玄,乃可大家入浴。古灵只解揩背,开士何曾明心?欲证离垢地时,须是通身汗出。尽道水能洗垢,焉知水亦是尘。直饶水垢顿除,到此亦须洗却。」后为尼,名惟久,挂锡姑苏之西竺。缁白日夕师问,得其道者颇众。俄示疾书偈,趺坐而终。有明心录行于世。
黄龙清禅师法嗣 上封本才禅师 潭州上封佛心才禅师,福州姚氏子。幼得度受具,游方至大中,依海印隆禅师。见老宿达道者看经,至「一毛头师子,百亿毛头一时现。」师指问曰:「一毛头师子作么生得百亿毛头一时现?」达曰:「汝乍入丛林,岂可便理会许事?」师因疑之,遂发心领净头职。一夕泛扫次,印适夜参,至则遇结座,掷拄杖曰:「了即毛端吞巨海,始知大地一微尘。」师豁然有省。及出闽,造豫章黄龙山,与死心机不契,乃参灵源。凡入室,出必挥泪,自讼曰:「此事我见得甚分明,只是临机吐不出,若为奈何?」灵源知师勤笃,告以「须是大彻,方得自在也。」未几,窃观邻案僧读曹洞广录,至「药山采薪归,有僧问:『甚么处来?』山曰:『讨柴来。』僧指腰下刀曰:『鸣剥剥,是个甚么?』山拔刀作斫势。」师忽欣然,掴邻案僧一掌。揭帘趋出,冲口说偈曰:「彻!彻!大海干枯,虚空迸裂。四方八面绝遮拦,万象森罗齐漏泄。」后分座于真乘,应上封之命,屡迁名刹。住乾元日,开堂示众曰:「百千三昧门,无量福德藏。放行也,如开武库,错落交辉。把住也,似雪覆芦花,通身莫辨。使见之者撩起便行,闻之者单刀直入。个个具顶门正眼,人人悬肘后灵符。扫佛祖见知,作丛林殃害。忆得宝寿开堂日,三圣推出一僧,宝寿便打三圣云,与么为人,瞎却镇州一城人眼去在。且如乾元今日开堂,或有僧出来,山僧亦打。不唯此话大行,且要开却福州一城人眼去。何也?剑为不平离宝匣,药因救病出金瓶。」上堂:「达磨未来东土已前,人人怀媚水之珠,个个抱荆山之璞,可谓壁立千仞。及乎二祖礼却三拜之后,一一南询诸友,北礼文殊,好不丈夫!或有一个半个,不求诸圣,不重已灵,疋马单枪,投虚置刃,不妨庆快平生,如今有么?自是不归归便得,五湖烟景有谁争?」上堂:「宗乘提唱,妙绝名言。一句该通,乾坤函盖,直似首罗正眼,竖亚面门。又如圆∴三点,横该法界。」乃卓拄杖曰:「向这一点下明得,出身犹可易,脱体道应难。」又卓拄杖曰:「向第二点下明得,纵横三界外,隐显十方身。」又卓拄杖曰:「向第三点下明得,鱼龙锁户,佛祖潜踪。不然,放过一著,随分有春色,一枝三四花。」上堂:「一法有形该动植,百川湍激竞朝宗。昭琴不鼓云天淡,想像毗耶老病翁。维摩病则上封病,上封病则拄杖子病。拄杖子病,则森罗万象病。森罗万象病,则凡之与圣病。诸人还觉病本起处么?若也觉去,情与无情同一体,处处皆同真法界。其或未然,甜瓜彻蒂甜,苦瓠连根苦。」
黄龙德逢禅师 隆兴府黄龙德逢通照禅师,郡之靖安胡氏子。生有厖眉。年十七,从上蓝晋禅师落发,往依灵源,即明深旨。上堂,举夹山境话。师曰:「法眼徒有此语,殊不知夹山老汉被这僧轻轻拶著,直得脚前脚后。设使不作境话会,未免犹在半途。」
法轮应端禅师 潭州法轮应端禅师,南昌徐氏子。少依化度善月,圆颅登具。谒真净文禅师,机不谐。至云居,会灵源分座,为众激昂。师扣其旨。然以妙入诸经自负,源尝痛札之。师乃援马祖百丈机语,及华严宗旨为表。源笑曰:「马祖百丈固错矣,而华严宗旨与个事喜没交涉。」师愤然欲他往。因请辞。及揭帘,忽大悟,汗流浃背。源见乃曰:「是子识好恶矣。马祖、百丈、文殊、普贤几被汝带累。」由此誉望四驰,名士夫争挽应世,皆不就。政和末,太师张公司成以百丈坚命开法,师不得已,始从。上堂,举大隋劫火洞然话,遂曰:「六合倾翻劈面来,暂披麻缕混尘埃。因风吹火浑闲事,引得游人不肯回。坏不坏,随不随,徒将闻见强针锥。太湖三万六千顷,月在波心说向谁?」僧问:「如何是宾中宾?」师曰:「芒鞋竹杖走红尘。」曰:「如何是宾中主?」师曰:「十字街头逢上祖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宾?」师曰:「御马金鞭混四民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师曰:「金门谁敢抬眸觑?」曰:「宾主已蒙师指示,向上宗乘又若何?」师曰:「昨夜霜风刮地寒,老猿岭上啼残月。」
长灵守卓禅师 东京天宁长灵守卓禅师,泉州庄氏子。上堂曰:「三千剑客,独许庄周。为甚么跳不出?良医之门多病人,因甚么不消一札?已透关者,再请辨看。」上堂:「譬如眼根不自见,眼性自平等。无平等者,便恁么去。无孔铁锤,聊且安置。直得入林不动草,入水不动波,也是一期方便。若也篱内竹抽篱外笋,涧东华发涧西红,更待勘过了,打。」僧问:「丹霞烧木佛,院主为甚么眉须堕落?」师曰:「猫儿会上树。」曰:「早知如是,终不如是。」师曰:「惜取眉毛。」问:「如何是衲衣下事?」师曰:「天旱为民愁。」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绝毫绝厘。」﹝厘,原作「牦」,据续藏本改。﹞曰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填沟塞壑。」曰:「出与未出,相去几何?」师曰:「人平不语,水平不流。」上堂:「平高就下,勾贼破家。截铁斩钉,狐狸恋窟。总不恁么,合作么生?所以道,万仞崖头亲撒手,须是其人。只如香积国中持钵一句,作么生道?」良久曰:「切忌风吹别调中。」上堂:「释迦掩室,过犯弥天。毗耶杜词,自救不了。如何如何,口门太小。」宣和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,奄然示寂。阇维日,皇帝遣中使赐香,持金盘求设利。爇香罢,盘中铿然。视之五色者数颗,大如豆。﹝如,原作「加」,据清藏本、续藏本改。﹞使者持还,上见大悦。
博山子经禅师 信州博山无隐子经禅师,岁旦,上堂:「和气生枯蘖,寒云散远郊。木人占吉兆,夜半露龟爻。诸禅德,龟爻露处,文彩已彰,便见一年十二月,月月如然;一日十二时,时时相似。到这里直似黄金之黄,白玉之白。自从旷大劫来,未尝异色。还见么?其或未然,且徇张三通节序,从教李四鬓苍浪。」
百丈以栖禅师 隆兴府百丈以栖禅师,兴化人也。上堂:「摩腾入汉,达磨来梁,途辙既成,后代儿孙开眼迷路。若是个惺惺底,终不向空里采华,波中捉月。谩劳心力,毕竟何为?山僧今日已是平地起骨堆,诸人行时,各自著精彩看。」
光孝昙清禅师 邵州光孝昙清禅师,上堂:「杀父杀母,佛前忏悔。杀佛杀祖,不消忏悔。为甚么不消忏悔?且得冤家解脱。」
光孝德周禅师 温州光孝德周禅师,信州璩氏子。于景德尊胜院染削,问道有年。后至黄龙,闻举少林面壁顿悟,述二偈以呈。龙许之,自尔名流江浙。上堂曰:「举体露堂堂,十方无挂碍。千圣不能传,万灵咸顶戴。拟欲共商量,开口百杂碎。只如未开口已前,作么生?咄!」上堂:「回互不回互,觑见没可睹。透出祖师关,踏断人天路。阿呵呵!悟不悟,落花流水知何处。」
寺丞戴道纯居士 寺丞戴道纯居士,字孚中。咨扣灵源,一日有省,乃呈偈曰:「杳冥源底全机处,一片心花露印纹。知是几生曾供养,时时微笑动香云。」
泐潭清禅师法嗣 黄龙道震禅师 隆兴府黄龙山堂道震禅师,金陵赵氏子。少依觉印英禅师为童子,英移居泗之普照,适淑妃择度童行,师得圆具。久之,辞谒丹霞淳禅师。一日,与论洞上宗旨。师呈偈曰:「白云深覆古寒岩,异草灵花彩凤衔。夜半天明日当午,骑牛背面著靴衫。」淳器之。师自以为碍,弃依草堂,一见契合。日取藏经读之。一夕,闻晚参鼓,步出经堂,举头见月,遂大悟。亟趋方丈,堂望见,即为印可。初住曹山,次迁广寿黄龙。上堂曰:「举个古人因缘问阇黎,阇黎不得作古会。若作古会,失却当面眼。举个即今因缘问阇黎,阇黎不得作今会,若作今会,障却阇黎本来眼。假饶不失不障,非古非今,犹是药病相治止啼之说。只如透脱一句,阇黎还道得也无?若道不得,直待罗汉峰深谈实相,即向汝道。」上堂:「少林冷坐,门人各说异端,大似众盲摸象。神光礼三拜,依位而立。达磨云:汝得吾髓。这黑面婆罗门,脚跟也未点地在。」上堂:「石人问枯桩,何时汝发华?枯桩怒石人,何得口吧吧?石人呵呵笑,枯桩吐异葩。红霞辉玉象,白玉碾金沙。借问通玄士,何人不到家?」
万年法一禅师 台州万年雪巢法一禅师,太师襄阳郡王李公遵勉之玄孙也。世居开封祥符县。母梦一老僧至而产。年十七,试上庠。从祖仕淮南,欲官之,不就。将弃家事长芦慈觉赜禅师,祖弗许。母曰:「此必宿世沙门,愿勿夺其志。」未几,慈觉没。大观改元,礼灵岩通照愿禅师,祝发登具。依愿十年,迷闷不能入。谒圆悟于蒋山,悟曰:「此法器也。」悟奉诏徙京师天宁,师侍行。靖康末,谒草堂于疏山,一语之及,大法顿明。绍兴七年,泉守宝文刘公彦修请君延福,后四迁巨刹。上堂,拈拄杖曰:「拄杖子有时作出水蛟龙,万里云烟不断。有时作踞地师子,百年妖怪潜踪。有时心法两忘,照体独立。有时照用同时,主宾互用。」以拄杖画曰:「延福门下,总用不著。且道延福寻常用个甚么?」卓拄杖,喝一喝,下座。上堂:「仰面不见天,低头不见地。古剑髑髅前,大海波涛沸。」退长芦,归天台万年观音院,忽示微疾,书偈曰:「今年七十五,归作庵中主。珍重观世音,泥蛇吞石虎。」入龛趺坐而逝。
雪峰慧空禅师 福州雪峰东山慧空禅师,本郡陈氏子。十四圆顶,即游诸方。遍谒诸老,晚契悟于草堂。绍兴癸酉,开法雪峰。受请日,上堂曰:「俊快底点著便行,痴钝底推挽不动。便行则人人欢喜,不动则个个生嫌。山僧而今转此痴钝为俊快去也。」弹指一下,曰:「从前推挽不出而今出,从前有院不住而今住,从前嫌佛不做而今做,从前嫌法不说而今说。出不出、住不住即且置,敢问诸人做底是甚么佛?空王佛邪?然灯佛邪?释迦佛邪?弥勒佛邪?说底又是甚么法?根本法邪?无生法邪?世间法邪?出世间法邪?众中莫有道得底么?若道得,山僧出世事毕。如或未然,逢人不得错举。」喝一喝,下座。上堂,举云门示众云:「只这个带累杀人。」师曰:「云门寻常气宇如王,作恁么说话,大似贫恨一身多。山僧即不然,只这个快活杀人。何故?大雨方归屋里坐,业风吹又绕山行。然虽如是,也是乞儿见小利。且不伤物义一句作么生道?」上堂:「一拳拳倒黄鹤楼,一趯趯翻鹦鹉洲。有意气时添意气,不风流处也风流。俊哉俊哉!快活快活!一似十七八岁状元相似,谁管你天,谁管你地。心王不妄动,六国一时通。罢拈三尺剑,休弄一张弓。自在自在!快活快活!恰似七八十老人作宰相相似,风以时,雨以时,五谷植,万民安。」竖起拄杖曰:「大众,这两个并山僧拄杖子,共作得一个。衲僧到雪峰门下,但知随例餐锝子,也得三文买草鞋。」喝一喝,卓拄杖,下座。僧问:「和尚未见草堂时如何?」师曰:「江南有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江北无。」
育王普崇禅师 庆元府育王野堂普崇禅师,本郡人也。示众,举:「巴陵和尚道,不是风动,不是幡动,不是风幡,又向甚么处著?有人为祖师出气,出来与巴陵相见。雪窦和尚道,风动幡动,既是风幡,又向甚么处著?有人为巴陵出气,出来与雪窦相见。」师曰:「非风非幡无处著,是幡是风无著处。辽天俊鹘悉迷踪,踞地金毛还失措。呵呵呵,悟不悟。令人转忆谢三郎,一丝独钓寒江雨。」
青原信禅师法嗣 梁山欢禅师 潭州梁山欢禅师,僧问:「大众云臻,请师开示。」师曰:「天静不知云去处,地寒留得雪多时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玄言,乞师再垂方便。」师曰:「一重山后一重人。」
正法希明禅师 成都府正法希明禅师,汉州人也。解制,上堂:「林叶纷纷落,乾坤报早秋。分明西祖意,何用更驰求?若恁么会得,始信佛祖之道,本自平夷。大解脱门,元无关钥。弥纶宇宙,逼塞虚空。量不可穷,智不能测。若也未明此旨,不达其源,任是百劫薰功,千生炼行,徒自疲苦,了无交涉。若深明此旨,洞达其源,乃知动静施为,经行坐卧,头头合道,念念朝宗。祖不云乎,迷生寂乱,悟无好恶,得失是非,一时放却。如是则谁迷谁悟,谁是谁非?自是诸人,独生异见,观大观小,执有执无。已灵独耀,不肯承当,心月孤圆,自生违背。何异家中舍父,衣内忘珠。致使菩提路上,荆棘成林;解脱空中,迷云蔽日。山僧今日,幸值众僧自恣,化主还山,诸上善人得得光访,不可缄默,随分葛藤,曲为今时,少开方便。也须是诸人著眼,各自谛观。若更拟议寻思,白云万里。」遂拈拄杖曰:「于斯明得,灵山一会,俨在目前。其或未然,更待来晨分付。」
岳山祖庵主 祖庵主,见青原之后,縳屋衡岳间,﹝间,原作「问」,据清藏本、续藏本改。﹞三十余年,人无知者。偶遣兴作偈曰:「小锅煮菜上蒸饭,菜熟饭香人正饥。一补饥疮了无事,明朝依样画猫儿。」由是衲子披榛扣之。无尽张公力挽其开法,不从,竟终于此山。夹山纯禅师法嗣钦山普初禅师澧州钦山乾明普初禅师,上堂,良久曰:「举扬宗旨,上祝皇基。伏愿祥云与景星俱现,醴泉与甘露双呈。君乃尧舜之君,俗乃成康之俗。使林下野夫,不觉成太平曲。且作么生是太平曲?无为而为,神而化之。洒德雨以雱霈,鼓仁风而雍熙。民如野鹿,上如标枝。十八子,知不知?哩哩啰,逻啰哩。」拍一拍,下座。
泐潭干禅师法嗣 胜因咸静禅师 楚州胜因戏鱼咸静禅师,本郡高氏子。上堂:「游遍天下,当知寸步不曾移。历尽门庭,家家灶底少烟不得。所以肩筇峭履,乘兴而行。掣钓沈丝,任性而住。不为故乡田地好,因缘熟处便为家。今日信手拈来,从前几曾计较。不离旧时科段,一回举著一回新。明眼底,瞥地便回。未悟者,识取面目。且道如何是本来面目?」良久曰:「前台花发后台见,上界钟声下界闻。」以拂子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,举:「世尊在摩竭陀国为众说法,是时将欲白夏,乃谓阿难曰:『诸大弟子,人天四众,我常说法,不生敬仰。我今入因沙臼室中,坐夏九旬。忽有人来问法之时,汝代为我说:一切法不生,一切法不灭。』言讫掩室而坐。」师召众曰:「释迦老子初成佛道之时,大都事不获已,才方成个保社,便生退倦之心。胜因当时若见,将钉钉却室门,教他一生无出身之路,免得后代儿孙递相仿学。不见道,若不传法度众生,是不名为报恩者。」击拂子,下座。后晦处涟漪之天宁,示微疾,书偈曰:「弄罢影戏,七十一载。更问如何,回来别赛。」置笔而逝。
龙牙宗密禅师 潭州龙牙宗密禅师,豫章人。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莫寐语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切法?」师曰:「早落第二。」上堂,大众集,师曰:「已是团圞,不劳雕琢。归堂吃茶。」上堂:「休把庭华类此身,庭华落后更逢春。此身一往知何处?三界茫茫愁杀人。」
东禅从密禅师 福州东禅祖鉴从密禅师,汀州人也。上堂:「开口不是禅,合口不是道。踏步拟进前,全身落荒草。」
天童普交禅师 庆元府天童普交禅师,郡之万龄毕氏子,幼颖悟,未冠得度。往南屏听台教,因为檀越修忏摩。有问曰:「公之忏罪,为自忏邪?为他忏邪?若自忏罪,罪性何来?若忏他罪,他罪非汝,乌能忏之?」师不能对。遂改服游方,造泐潭,足才踵门,潭即呵之。师拟问,潭即曳杖逐之。一日,忽呼师至丈室曰:「我有古人公案,要与你商量。」师拟进语,潭遂喝。师豁然领悟,乃大笑。潭下绳床,执师手曰:「汝会佛法邪?」师便喝,复拓开,潭大笑。于是名闻四驰,学者宗仰。后归桑梓,留天童,掩关却扫者八年。寺偶虚席,郡僚命师开法。恐其遁,预遣吏候于道,故不得辞。受请日,上堂曰:「咄哉!黄面老,佛法付王臣。林下无情客,官差逼杀人。莫有知心底,为我免得么?若无,不免将错就错。」便下座。师凡见僧来,必叱曰:「楖栗未担时,为汝说了也。且道说个甚么?招手洗钵,拈扇张弓。赵州柏树子,灵云见桃华,且掷放一边,山僧无恁么闲唇吻与汝打葛藤,何不休歇去!」拈拄杖逐之。宣和六年三月二十日,沐浴,升堂说偈,脱然示寂。偈曰:「宝杖敲空触处春,个中消息特弥纶。昨宵风动寒岩冷,惊起泥牛耕白云。」寿七十七,腊五十八。
圆通道旻禅师 江州圆通道旻圆机禅师,世称古佛,兴化蔡氏子。母梦吞麾尼宝珠,有孕。生五岁,足不履,口不言。母抱游西明寺,见佛像遽履地,合爪称南无佛,仍作礼,人大异之。及宦学大梁,依景德寺德祥出家。试经得度,遍往参激,皆染指。亲沩山哲禅师最久。晚慕泐潭,往谒,潭见默器之。师陈历参所得,不蒙印可。潭举世尊拈花,迦叶微笑语以问,复不契。后侍潭行次,潭以拄杖架肩长嘘,曰:「会么?」师拟对,潭便打。有顷,复拈草示之曰:「是甚么?」师亦拟对,潭遂喝,于是顿明大法,作拈华势。乃曰:「这回瞒旻上座不得也。」潭挽曰:「更道!更道!」师曰:「南山起云,北山下雨。」即礼拜,潭首肯。后开法灌溪,次居圆通,以符道济禅师之记,学者向臻。朝廷闻其道会,宰臣复为之请。锡以命服,与圆机号。上堂:「诸佛出世,无法与人。只是抽钉拔楔,除疑断惑。学道之士,不可自谩。若有一疑如芥子许,是汝真善知识。」喝一喝曰:「是甚么?切莫刺脑入胶盆。」
二灵知和庵主 庆元府二灵知和庵主,苏台玉峰张氏子。儿时尝习坐垂堂,堂倾,父母意其必死,师瞑目自若。因使出家,年满得度。趋谒泐潭,潭见乃问:「作甚么?」师拟对,潭便打。复喝曰:「你唤甚么作禅?」师蓦领旨。即曰:「禅,无后无先,波澄大海,月印青天。」又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道,红尘浩浩,不用安排,本无欠少。」潭然之。次谒衡岳辩禅师,辩尤器重。元符间抵雪窦之中峰栖云两庵,逾二十年。尝有偈曰:「竹笕二三升野水,松窗七五片闲云。道人活计只如此,留与人间作见闻。」有志于道者,多往见之。僧至礼拜,师曰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天童。」师曰:「太白峰高多少?」僧以手斫额,作望势。师曰:「犹有这个在。」曰:「却请庵主道。」师却作斫额势。僧拟议,师便打。师初偕天童交禅师问道,盟曰:「他日吾二人,宜踞孤峰绝顶,目视霄汉,为世外之人,不可作今时籍名官府,屈节下气于人者。」后交爽盟至,则师竟不接。正言陈公以计诱师出山,住二灵。三十年间,居无长物,唯二虎侍其右。一日威于人,以偈遣之。宣和七年四月十二日,趺坐而逝。正言陈公状师行实,及示疾异迹甚详。仍塑其像,二虎侍之,至今存焉。
开先瑛禅师法嗣 慈氏瑞仙禅师 绍兴府慈氏瑞仙禅师,本郡人。年二十去家,以试经披削,习毗尼。因睹戒性如虚空,持者为迷倒。师谓:「戒者,束身之法也。何自缚乎?」遂探台教。又阅「诸法不自生,亦不从他生,不共不无因,是故说无生。」疑曰:「又不自他,不共不无因,生毕竟从何而生?」即省曰:「因缘所生,空假三观,抑扬性海,心佛众生,名异体同。十境十乘,转识成智。不思议境,智照方明,非言诠所及。」弃谒诸方,后至投子,广鉴问:「乡里甚处?」师曰:「两浙东越。」鉴曰:「东越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秦望峰高,鉴湖水阔。」鉴曰:「秦望峰与你自己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西天梵语,此土唐言。」鉴曰:「此犹是丛林祗对,毕竟是同是别?」师便喝,鉴便打。师曰:「恩大难酬。」便礼拜。后归里,开法慈氏。室中尝问僧:「三个橐驼两只脚,日行万里趁不著,而今收在玉泉山,不许时人乱斟酌。诸人向甚么处与仙上座相见?」
大沩海评禅师 潭州大沩海评禅师,上堂曰:「灯笼上作舞,露柱里藏身。深沙神恶发,昆仑奴生嗔。」喝一喝曰:「一句合头语,万劫堕迷津。」
圆通仙禅师法嗣 净光了威禅师 温州净光了威佛日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一宿二宿程,千山万山月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朝看东南,暮看西北。」曰:「向上更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人心难满,溪壑易填。」问:「时节因缘即不问,惠超佛话事如何?」师曰:「波斯弯弓面转黑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穿过髑髅笑未休。」曰:「学人好好借问。」师曰:「黄泉无邸店,今夜宿谁家?」
象田卿禅师法嗣 雪窦持禅师 庆元府雪窦持禅师,郡之卢氏子。僧问:「中秋不见月时如何?」师曰:「更待夜深看。」曰:「忽若黑云未散,又且如何?」师曰:「争怪得老僧。」上堂:「悟心容易息心难,息得心源到处闲。斗转星移天欲晓,白云依旧覆青山。」
石佛益禅师 绍兴府石佛益禅师,上堂:「一叶落,天下秋;一尘起,大地收;一法透,万法周。且道透那一法?」遂喝曰:「切忌错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颔。」便下座。
褒亲瑞禅师法嗣 寿宁道完禅师 安州应城寿宁道完禅师,僧问:「云从龙,风从虎,未审和尚从个甚么?」师曰:「一字空中画。」曰:「得恁么奇特!」师曰:「千手大悲提不起。」问:「十方国土中,唯有一乘法。如何是一乘法?」师曰:「斗量不尽。」曰:「恁么则动容扬古路,不堕悄然机。」师曰:「作么生是悄然机?」僧举头看,师举起拂子,僧喝一喝。师曰:「大好悄然!」上堂:「古人见此月,今人见此月,此月镇常存,古今人还别。若人心似月,碧潭光皎洁。决定是心源,此说更无说。咄!」上堂:「诸禅德,三冬告尽,腊月将临。三十夜作么生祗准?」良久,曰:「衣穿瘦骨露,屋破看星眠。」
兜率悦禅师法嗣 疏山了常禅师 抚州疏山了常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疏山为人底句?」师曰:「怀中玉尺未轻掷,袖里金锤劈面来。」上堂:「等闲放下,佛手掩不住。特地收来,大地绝纤埃。向君道,莫疑猜。处处头头见善财。锤下分明如得旨,无限劳生眼自开。」
兜率慧照禅师 隆兴府兜率慧照禅师,南安郭氏子。上堂:「龙安山下,道路纵横。兜率宫中,楼阁重叠。虽非天上,不是人间。到者安心,全忘诸念。善行者不移双足,善入者不动双扉。自能笑傲烟萝,谁管坐消岁月?既然如是,且道向上还有事也无?」良久曰:「莫教推落岩前石,打破下方遮日云。」上堂,举拂子曰:「端午龙安亦鼓桡,青山云里得逍遥。饥餐渴饮无穷乐,谁爱争先夺锦标。却向干地上划船,高山头起浪。明椎玉鼓,暗展铁旗。一盏菖蒲茶,数个沙糖粽。且移取北郁单越,来与南阎浮提斗额看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兜率都无伎俩,也学诸方榜样。五日一度升堂,起动许多龙象。禅道佛法又无,到此将何供养?须知达磨西来,分付一条拄杖。」乃拈起曰:「所以道,你有拄杖子,我与你拄杖子;你无拄杖子,我夺你拄杖子。且道那个是宾句,那个是主句?若断得去,即途中受用。若断不得,且世谛流布。」乃抛下拄杖。
丞相张商英居士 丞相张商英居士,字天觉,号无尽。年十九,应举入京,道由向氏家,向预梦神人报曰:「明日接相公。」凌晨公至,向异之,劳问勤腆。乃曰:「秀才未娶,当以女奉洒扫。」公谦辞再三,向曰:「此行若不了当,吾亦不爽前约。」后果及第,乃娶之。初任主簿,因入僧寺,见藏经梵夹,金字齐整,乃怫然曰:「吾孔圣之书,不如胡人之教人所仰重。」夜坐书院中,研墨吮笔,凭纸长吟,中夜不眠。向氏呼曰:「官人,夜深何不睡去?」公以前意白之:「正此著无佛论。」向应声曰:「既是无佛,何论之有?当须著有佛论始得。」公疑其言,遂已之。后访一同列,见佛龛前经卷,乃问曰:「此何书也?」同列曰:「维摩诘所说经。」公信手开卷,阅到「此病非地大,亦不离地大」处,叹曰:「胡人之语,亦能尔耶?」问:「此经几卷?」曰:「三卷。」乃借归阅次,向氏问:「看何书?」公曰:「维摩诘所说经。」向曰:「可熟读此经,然后著无佛论。」公悚然异其言。由是深信佛乘,留心祖道。元祐六年,为江西漕,首谒东林照觉总禅师,觉诘其所见处,与己符合,乃印可。觉曰:「吾有得法弟子住玉溪,乃慈古镜也,亦可与语。」公复因按部过分宁,诸禅迓之。公到,先致敬玉溪慈,次及诸山,最后问兜率悦禅师。悦为人短小,公曾见龚德庄说其聪明可人,乃曰:「闻公善文章。」悦大笑曰:「运使失却一只眼了也。从悦,临济九世孙,对运使论文章,政如运使对从悦论禅也。」公不然其语,乃强屈指曰:「是九世也。」问:「玉溪去此多少?」曰:「三十里。」曰:「兜率聋!」曰:「五里。」公是夜乃至兜率。悦先一夜梦日轮升天,被悦以手抟取。乃说与首座曰:「日轮运转之义,闻张运使非久过此,吾当深锥痛札。若肯回头,则吾门幸事。」座曰:「今之士大夫,受人取奉惯,恐其恶发,别生事也。」悦曰:「正使烦恼,只退得我院,也别无事。」公与悦语次,称赏东林,悦未肯其说。公乃题寺后拟瀑轩诗,其略曰:「不向庐山寻落处,象王鼻孔谩辽天。」意讥其不肯东林也。公与悦语至更深,论及宗门事。悦曰:「东林既印可运使,运使于佛祖言教有少疑否?」公曰:「有。」悦曰:「疑何等语?」公曰:「疑香严独脚颂、德山拓钵话。」悦曰:「既于此有疑,其余安得无邪?只如岩头言末后句,是有邪是无邪?」公曰:「有。」悦大笑,便归方丈,闭却门。公一夜睡不稳,至五更下床,触翻溺器,乃大彻,猛省前话。遂有颂曰:「鼓寂钟沉拓钵回,岩头一拶语如雷。果然只得三年活,莫是遭他授记来。」遂扣方丈门,曰:「某已捉得贼了。」悦曰:「赃在甚处?」公无语。悦曰:「都运且去,来日相见。」翌日,公遂举前颂,悦乃谓曰:「参禅只为命根不断,依语生解。如是之说,公已深悟。然至极微细处,使人不觉不知,堕在区宇。」乃作颂证之曰:「等闲行处,步步皆如。虽居声色,宁滞有无?一心靡异,万法非殊。休分体用,莫择精粗。临机不碍,应物无拘。是非情尽,凡圣皆除。谁得谁失,何亲何疏?拈头作尾,指实为虚。翻身魔界,转脚邪涂。了无逆顺,不犯工夫。」公邀悦至建昌,途中一一伺察,﹝伺,原作「秪」,据续藏本改﹞有十颂叙其事,悦亦有十颂酬之。时元祐八年八月也。公一日谓大慧曰:「余阅雪窦拈古,至百丈再参马祖因缘,曰大冶精金,应无变色。投卷叹曰:『审如是,岂得有临济今日耶?』遂作一颂曰:『马师一喝大雄峰,深入髑髅三日聋。黄檗闻之惊吐舌,江西从此立宗风。』后平禅师致书云:『去夏读临济宗派,乃知居士得大机大用,且求颂本。』余作颂寄之曰:『吐舌耳聋师已晓,捶胸只得哭苍天。盘山会里翻筋斗,到此方知普化手颠。』诸方往往以余聪明博记,少知余者。师自江西法窟来,必辨优劣,试为老夫言之。」大慧曰:「居士见处,与真净死心合。」公曰:「何谓也?」大慧举真净颂曰:「客情步步随人转,有大威光不能现。突然一喝双耳聋,那吒眼开黄檗面。」死心拈曰:「云岩要问雪窦,既是大冶精金,应无变色。为甚么却三日耳聋?诸人要知么?从前汗马无人识,只要重论盖代功。」公拊几曰:「不因公语,争见真净死心用处。若非二大老,难显雪窦马师尔。」公于宣和四年十一月黎明,口占遗表,命子弟书之。俄取枕掷门窗上,声如雷震。众视之,已薨矣。公有颂古行于世,兹不复录。
法云杲禅师法嗣 洞山辩禅师 随州洞山辩禅师,上堂:「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,钻天鹞子辽天鹘。不度火,不度水,不度炉,离弦箭发没回途。直饶会得十分去,笑倒西来碧眼胡。」
慧海仪禅师 东京慧海仪禅师,上堂:「无相如来示现身,破魔兵众绝纤尘。七星斜映风生处,四海还归旧主人。诸仁者,大迦叶灵山会上,见佛拈华,投机微笑。须菩提闻佛说法,深解义趣,涕泪悲泣。且道笑者是,哭者是?不见道,万派横流总向东,超然八面自玲珑。万人胆破沙场上,一箭双雕落碧空。」上堂,举:「沩山坐次,仰山问:『和尚百年后,有人问先师法道,如何祗对?』沩曰:『一粥一饭。』仰曰:『前面有人不肯,又作么生?』沩曰:『作家师僧。』仰便礼拜。沩曰:『逢人不得错举。』」师曰:「自古及今,多少人下语道,严而不威,恭而无礼,横按拄杖,竖起拳头。若只恁么,却如何知得他父子相契处?山僧今日也要诸人共知,莫分彼我,彼我无殊。困鱼止泺,病鸟栖芦。逡巡不进泥中履,争得先生一卷书。」
西蜀銮禅师 西蜀銮法师,通大小乘。佛照谢事,居景德,师问照曰:「禅家言多不根,何也?」照曰:「汝习何经论?」曰:「诸经粗知,颇通百法。」照曰:「只如昨日雨,今日晴,是甚么法中收?」师懵然。照举痒和子击曰:「莫道禅家所言不根好!」师愤曰:「昨日雨,今日晴,毕竟是甚么法中收?」照曰:「第二十四时分,不相应法中收。」师恍悟,即礼谢。后归蜀居讲会,以直道示徒,不泥名相,而众多引去。遂说偈罢讲曰:「众卖华兮独卖松,青青颜色不如红。算来终不与时合,归去来兮翠霭中。」由是隐居二十年,道俗追慕,复命演法。笑答偈曰:「遁迹隐高峰,高峰又不容。不如归锦里,依旧卖青松。」众列拜悔过。两川讲者争依之。
泐潭准禅师法嗣 云岩天游禅师 隆兴府云岩典牛天游禅师,成都郑氏子。初试郡庠,复往梓州试,二处皆与贡籍。师不敢承,窜名出关。适会山谷道人西还,因见其风骨不凡,议论超卓,乃同舟而下,竟往庐山,投师剃发,不改旧名。首参死心不契,遂依湛堂于泐潭。一日,潭普说曰:「诸人苦苦就准上座觅佛法。」遂拊膝曰:「会么?雪上加霜。」又拊膝曰:「若也不会,岂不见干峰示众曰:『举一不得举二,放过一著,落在第二。』」师闻脱然颖悟。出世云盖,次迁云岩。尝和忠道者牧牛颂曰:「两角指天,四足踏地。拽断鼻绳,牧甚屎屁!」张无尽见之,甚击节。后退云岩,过庐山栖贤,主翁意不欲纳。乃曰:「老老大大,正是质库中典牛也。」师闻之,述一偈而去。曰:「质库何曾解典牛?只缘价重实难酬。想君本领无多子,毕竟难禁这一头。」因庵于武宁,扁曰「典牛」,终身不出。涂毒见之,已九十三矣。上堂,卓拄杖曰:「久雨不晴,札,金乌飞在钟楼角。」又卓一下曰:「犹在壳。」复卓曰:「一任衲僧名邈。」上堂:「马祖一喝,百丈蹉过,临济小厮儿,向粪埽堆头拾得一只破草鞋,胡喝乱喝。」师震声喝曰:「唤作胡喝乱喝,得么?」上堂:「象骨辊毬能已尽,玄沙斫牌伎亦穷。还知么?火星入裤口,事出急家门。」上堂:「三百五百,铜头铁额。木笛横吹,谁来接拍?」时有僧出,师曰:「也是贼过后张弓。」上堂:「宝峰有一诀,对众分明说。昨夜三更前,乌龟吞却鳖。」至节,上堂:「晷运推移,日南长至。布裈不洗,无来换替。大小玉泉,无风浪起。云岩路见不平,直下一锤粉碎。」遂高声曰:「看脚下!」上堂,举梁山曰:「南来者与你三十棒,北来者与你三十棒。然虽与么,未当宗乘。后来琅玡和尚道,梁山好一片真金,将作顽铁卖却。琅玡则不然,南来者与你三十棒,北来者与你三十棒。从教天下贬剥。」师拈曰:「一人能舒不能卷,一人能卷不能舒。云岩门下,一任南来北来,且恁么过,蓦然洗面摸著鼻头,却来与你三十。」上堂:「日可冷,月可热,众魔不能坏真说。作么生是真说?初三十一,中九下七,若信不及,云岩与汝道破:万人齐指处,一雁落寒空。」病起,上堂,举马大师日面佛、月面佛。后来东山演和尚颂曰:「丫鬟女子画蛾眉,鸾镜台前语似痴。自说玉颜难比并,却来架上著罗衣。」师曰:「东山老翁满口赞叹,则故是点检将来,未免有乡情在。云岩又且不然,打杀黄莺儿,莫教枝上啼。几回惊妾梦,不得到辽西。」
三角智尧禅师 潭州三角智尧禅师,上堂:「捏土定千钧,秤头不立蝇。个中些子事,走杀岭南能。还有荐得底么?直饶荐得,也是第二月。」
慧日雅禅师法嗣 九仙法清禅师 隆兴府九仙法清祖鉴禅师,严陵人也。尝于池之天宁,以伽梨覆顶而坐。侍郎曾公开问曰:「上座仙乡甚处?」曰:「严州。」曰:「与此间是同是别?」师拽伽梨下地,揖曰:「官人曾到严州否?」曾罔措。师曰:「待官人到严州时,却向官人道。」住后,上堂曰:「万柳千华暖日开,一华端有一如来。妙谈不二虚空藏,动著微言遍九垓。笑咍咍,且道笑个甚么?笑觉苑脚跟不点地。」上堂,举睦州示众曰:「汝等诸人未得个入头处,须得个入头处。既得个入头处,不得忘却。老僧明明向汝道,尚自不会,何况盖覆将来?」师曰:「睦州恁么道,意在甚么处?其或未然,听觉苑下个注脚。张僧见王伴,王伴叫张僧,昨夜放牛处,岭上及前村。溪西水不饮,溪东草不吞。教觉苑如何即得?会么,不免与么去。」遂以两手按空,下座。僧问:「如何是夺人不夺境?」师曰:「惺惺寂寂。」曰:「如何是夺境不夺人?」师曰:「寂寂惺惺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两俱夺?」师曰:「惺惺惺惺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俱不夺?」师曰:「寂寂寂寂。」曰:「学人今日买铁得金去也。」师曰:「甚么处得这话头来?」
觉海法因庵主 平江府觉海法因庵主,郡之嵎山朱氏子。年二十四,披缁服进具,游方至东林谒慧日。日举灵云悟道机语问之。师拟对,日曰:「不是!不是!」师忽有所契,占偈曰:「岩上桃华开,华从何处来?灵云才一见,回首舞三台。」日曰:「子所见虽已入微,然更著鞭,当明大法。」师承教,居庐阜三十年,不与世接,丛林尊之。建炎中盗起江左,顺流东归,邑人结庵命居,缁白继踵问道。尝谓众曰:「汝等饱持定力,无忧晨炊而事干求也。」晚年放浪自若,称五松散人。
龙牙言禅师法嗣 洞山择言禅师 瑞州洞山择言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十身调御?投子下禅床立,未审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脚跟下七穿八穴。」
文殊能禅师法嗣 德山琼禅师 常德府德山琼禅师,受请日上堂,曰:「作家捞笼不肯住,呼唤不回头。为甚么从东过西?」自代曰:「后五日看。」
智海清禅师法嗣 四祖仲宣禅师 蕲州四祖仲宣禅师,上堂:「诸佛出世,为一大事因缘。祖师西来,直指人心是佛。凡圣本来不二,迷悟岂有殊途?非涅槃之可欣,非死生之可厌。但能一言了悟,不起坐而即证无生;一念回光,不举步而遍周沙界。如斯要径,可曰宗门。山僧既到这里,不可徒然。」乃举拂子曰:「看看!山河大地,日月星辰,若凡若圣,是人是物,尽在拂子头上一毛端里出入游戏。诸人还见么?设或便向这里见得倜傥分明,更须知有向上一路。试问诸人,作么生是向上一路?」良久曰:「六月长天降大雪,三冬岭上火云飞。」
干峰慧圆禅师 泉州干峰圆慧禅师,上堂:「达磨正宗,衲僧巴鼻堪嗟。迷者成群,开眼瞌睡。头上是天,脚下是地。耳朵闻声,鼻孔出气。敢问云堂之徒,时中甚处安置?还见么?可怜双林傅大士,却言只这语声是。咄!」
大沩桩禅师法嗣 中岩蕴能禅师 眉州中岩慧目蕴能禅师,本郡吕氏子。年二十二,于村落一富室为校书。偶游山寺,见禅册,阅之似有得。即裂冠圆具,一钵游方。首参宝胜澄甫禅师,所趣颇异。至荆湖,谒永安喜、真如诘、德山绘,造诣益高。迨抵大沩,沩问:「上座桑梓何处?」师曰:「西川。」曰:「我闻西川有普贤菩萨示现,是否?」师曰:「今日得瞻慈相。」曰:「白象何在?」师曰:「爪牙已具。」曰:「还会转身么?」师提坐具,绕禅床一匝。沩曰:「不是这个道理。」师趋出。一日,沩为众入室,问僧:「黄巢过后,还有人收得剑么?」僧竖起拳。沩曰:「菜刀子。」僧曰:「争奈受用不尽!」沩喝出。次问师:「黄巢过后,还有人收得剑么?」师亦竖起拳。沩曰:「也只是菜刀子。」师曰:「杀得人即休。」遂近前,拦胸筑之。沩曰:「三十年弄马骑,今日被驴子扑。」后还蜀,庵于旧址。应四众之请,出住报恩。上堂:「龙济道,万法是心光,诸缘唯性晓。本无迷悟人,只要今日了。」师曰:「既无迷悟,了个甚么?咄!」上堂,举:「雪峰一日普请般柴,中路见一僧,遂掷下一段柴,曰:『一大藏教,只说这个。』后来真如哲道:『一大藏教,不说这个。』据此二尊宿说话,是同是别?山僧则不然。」竖起拂子曰:「提起则如是我闻,放下则信受奉行。」室中问崇真毡头:「如何是你空劫已前父母?」真领悟曰:「和尚且低声。」遂献投机颂曰:「万年仓里曾饥馑,大海中住尽长渴。当初寻时寻不见,如今避时避不得。」师为印可。一日与黄提刑奕棋次,黄问:「数局之中,无一局同。千著万著则故是,如何是那一著?」师提起棋子示之。黄伫思。师曰:「不见道,从前十九路,迷杀几多人。」师住持三十余载,凡说法不许录其语。临终书偈,趺坐而化。阇维时暴风忽起,烟所至处,皆雨设利。道俗斸其地,皆得之。心舌不坏。塔于本山。
云顶宗印禅师 怀安军云顶宝觉宗印禅师,上堂:「古者道,识得凳子,周匝有余。又道,识得凳子,天地悬殊。山僧总不恁么,识得凳子是甚么闲家具?」一日普说罢,师曰:「诸子未要散去,更听一颂。」乃曰:「四十九年,一场热哄。八十七春,老汉独弄。谁少谁多?一般作梦。归去来兮,梅梢雪重。」言讫下座,倚杖而逝。
昭觉白禅师法嗣 信相宗显禅师 成都府信相宗显正觉禅师,潼川王氏子。少为进士,有声。尝昼掬溪水为戏,至夜思之,遂见水泠然盈室欲汲之不可,而尘境自空。曰:「吾世网裂矣。」往依昭觉得度,具满分戒,后随众咨参。觉一日问师:「高高峰顶立,深深海底行。汝作么生会?」师于言下顿悟,曰:「钉杀脚跟也。」觉拈起拂子曰:「这个又作么生?」师一笑而出。服勤七祀,南游至京师。历淮浙,晚见五祖演和尚于海会,出问:「未知关[木+戾]子,难过赵州桥。赵州桥即不问,如何是关[木+戾]子?」祖曰:「汝且在门外立。」师进步,一踏而退。祖曰:「许多时茶饭,元来也有人知滋味。」明日入室,祖云:「你便是昨日问话底僧否?我固知你见处,只是未过得白云关在。」师珍重,便出。时圆悟为侍者,师以白云关意扣之。悟曰:「你但直下会取。」师笑曰:「我不是不会,只是未谙,待见这老汉,共伊理会一上。」明日,祖往舒城,师与悟继往,适会于兴化。祖问师:「记得曾在那里相见来?」师曰:「全火只候。」祖顾悟曰:「这汉饶舌!」自是机缘相契。游庐阜回,师以「高高峰顶立,深深海底行」所得之语告五祖。祖曰:「吾尝以此事诘先师,先师云,我曾问远和尚,远曰:猫有歃血之功,虎有起尸之德。非素达本源,不能到也。」师给侍之久,祖钟爱之。后辞西归,为小参,复以颂送曰:「离乡四十余年,一时忘却蜀语。禅人回到成都,切须记取鲁语。」时觉尚无恙,师再侍之,名声蔼著。遂出住长松,迁保福信相。僧问:「三世诸佛,六代祖师,总出这圈匮不得。如何是这圈柜?」师曰:「井栏唇。」上堂,举:「仰山问中邑:『如何是佛性义?』邑曰:『我与你说个譬喻,汝便会也。譬如一室有六窗,内有一猕猴,外有猕猴从东边唤狌狌,猕猴即应。如是六窗,俱唤俱应。』仰乃礼拜:『适蒙和尚指示,某有个疑处。』邑曰:『你有甚么疑?』仰曰:『只如内猕猴睡时,外猕猴欲与相见,又作么生?』邑下禅床,执仰山手曰:『狌狌与你相见了。』」师曰:「诸人要见二老么?我也与你说个譬喻。中邑大似个金师,仰山将一块金来,使金师酬价,金师亦尽价相酬。临成交易,卖金底更与贴秤。金师虽然闇喜,心中未免偷疑。何故?若非细作,定是贼赃。」便下座。
道林一禅师法嗣 大沩智禅师 潭州大沩大圆智禅师,四明人也。上堂,举南泉道:「三世诸佛不知有,狸奴白牯却知有。」师曰:「三世诸佛既不知有,狸奴白牯又何曾梦见?灼然!须知向上有知有底人始得。且作么生是知有底人?吃官酒,卧官街。当处死,当处埋。沙场无限英灵汉,堆山积岳露尸骸。」
南岳下十五世 上封秀禅师法嗣 文定胡安国居士 文定公胡安国草庵居士,字康侯。久依上封,得言外之旨。崇宁中过药山,有禅人举南泉斩猫话问公,公以偈答曰:「手握乾坤杀活机,纵横施设在临时。满堂兔马非龙象,大用堂堂总不知。」又寄上封,有曰:「祝融峰似杜城天,万古江山在目前。须信死心元不死,夜来秋月又同圆。」
上封才禅师法嗣 普贤元素禅师 福州普贤元素禅师,建宁人也。上堂:「兵随印转,三千里外绝烟尘。将逐符行,二六时中净裸裸;不用铁旗铁鼓,自然草偃风行。何须七纵七擒,直得无思不服。所谓大丈夫秉慧剑,般若锋兮金刚焰,非但能摧外道心,早曾落却天魔胆。正恁么时,且道主将是甚么人?」喝一喝。上堂:「南泉道: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计,囊无系蚁之丝,厨乏聚蝇之糁。赵州道:我十八上便解破家散宅,南头买贱,北头卖贵,点检将来,好与三十棒,且放过一著。何故?曾为宕子偏怜客,自爱贪杯惜醉人。」上堂:「未开口时先分付,拟思量处隔千山。莫言佛法无多子,未透玄关也大难。只如玄关作么生透?」喝一喝。
鼓山僧洵禅师 福州鼓山山堂僧洵禅师,本郡阮氏子。上堂:「黄檗手中六十棒,不会佛法的的大意,却较些子。大愚肋下筑三拳,便道黄檗佛法无多子,钝置杀人!须知有一人,大棒蓦头打,他不回头。老拳劈面槌,他亦不顾。且道是谁?」上堂:「朔风扫地卷黄叶,门外千峰凛寒色。夜半乌龟带雪飞,石女溪边皱两眉。」卓拄杖云:「大家在这里,且道天寒人寒?」喝一喝云:「归堂去。」
鼓山祖珍禅师 福州鼓山别峰祖珍禅师,兴化林氏子。僧问:「赵州绕禅床一匝,转藏已竟,此理如何?」师曰;「画龙看头,画蛇看尾。」曰:「婆子道:比来请转全藏,为甚么秪转得半藏?此意又且如何?」师曰:「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。」曰:「未审甚么处是转半藏处?」师曰:「不是知音者,徒劳话岁寒。」上堂:「寻牛须访迹,学道贵无心。迹在牛还在,无心道易寻。」竖起拂子曰:「这个是迹,牛在甚么处?」直饶见得头角分明,鼻孔也在法石手里。」上堂:「向上一路,千圣不传。」卓拄杖曰:「恁么会得十万八千,毕竟如何?桃红李白蔷薇紫,问著春风总不知。」示众云:「大道只在目前,要且目前难睹。欲识大道真体,不离声色言语。」卓拄杖云:「这个是声。」竖起拄杖云:「这个是色。唤甚么作大道真体?直饶向这里见得,也是郑州出曹门。」示众:「若论此事,如人吃饭,饱则便休。若也不饱,必有思食之心。若也过饱,又有伤心之患。到这里,作么生得恰好去。」良久云:「且归岩下宿,同看月明时。」
黄龙逢禅师法嗣 荐福择崇禅师 饶州荐福常庵择崇禅师,宁国府人也。上堂,举:「僧问古德:『生死到来,如何免得?』德曰:『柴鸣竹爆惊人耳。』僧曰:『不会。』德曰:『家犬声狞夜不休。』」师曰:「诸人要会么?柴鸣竹爆惊人耳,大洋海底红尘起。家犬声狞夜不休,陆地行船三万里。坚牢地神笑呵呵,须弥山王眼觑鼻。把手东行却向西,南山声应北山里。千手大悲开眼看,无量慈悲是谁底?」良久曰:「头长脚短,少喜多嗔。」上堂,问侍者曰:「还记得昨日因缘么?」曰:「记不得。」复顾大众曰:「还记得么?」众无对。竖起拂子曰:「还记得么?」良久曰:「也忘却了也。三处不成,一亦非有。诸人不会方言,露柱且莫开口。」以拂子击禅床,下座。
长宁卓禅师法嗣 育王介谌禅师 庆元府育王无示介谌禅师,温州张氏子。谢知事,上堂:「尺头有寸,鉴者犹稀。秤尾无星,且莫错认。若欲定古今轻重,较佛祖短长,但请于中著一只眼,果能一尺还他十寸,八两元是半斤。自然内外和平,家国无事。山僧今日,已是两手分付,汝等诸人还肯信受奉行也无?尺量刀剪遍世间,志公不是闲和尚」上堂:「文殊智,普贤行,多年历日。德山棒,临济喝,乱世英雄。汝等诸人穿僧堂,入佛殿,还知险过铁围关么?忽然踏著释迦顶,[宁+页]磕著圣僧额头,不免一场祸事。」上堂:「我若说有,你为有碍。我若说无,你为无碍。我若横说,你又跨不过。我若竖说,你又跳不出。若欲丛林平怗,大家无事,不如推倒育王。且道育王如何推得倒去?」召大众曰:「著力!著力!」复曰:「苦哉!苦哉!育王被人推倒了也。还有路见不平,拔剑相为底么?若无,山僧不免自倒自起。」击拂子,下座。师性刚毅,莅众有古法。时以谌铁面称之。
道场慧琳禅师 安吉州道场普明慧琳禅师,福州人。上堂:「有漏笊篱,无漏木杓。庭白牡丹,槛红芍药。因思九年面壁人,到头不识这一著。且道作么生是这一著?」以拄杖击禅床下座。上堂:「一即多,多即一。毗卢顶上明如日。也无一,也无多,现成公案没淆讹。拈起旧来毡拍板,明时共唱太平歌。」
道场居慧禅师 安吉州道场无传居慧禅师,本郡吴氏子。上堂:「钟馗醉里唱凉州,小妹门前只点头。巡海夜叉相见后,大家拍手上高楼。大众若会得去,锁却天下人舌头?若会不得,将谓老僧别有奇特。」上堂:「百尺竿头弄影戏,不唯瞒你又瞒天。自笑平生岐路上,投老归来没一钱。」上堂,举临济示众曰:「一人在高高峰顶,无出身之路;一人在十字街头,亦无向背。且道那个在前,那个在后?」师曰:「更有一人不在高高峰顶,亦不在十字街头,临济老汉因甚不知?」便下座。
显宁圆智禅师 临安府显宁松堂圆智禅师,上堂:「芦华白,蓼华红。溪边修竹碧烟笼。闲云抱幽石,玉露滴岩丛。昨夜乌龟变作鳖,今朝水牯悟圆通。咄!」
乌回良范禅师 安吉州乌回唯庵良范禅师,上堂:「尘劫已前事,堂堂无背面。动静莫能该,舒卷快如电。莫道凡不知,佛也觑不见。决定在何处?合取这两片。荐不荐,更为诸人通一线。」良久曰:「天下太平,皇风永扇。」上堂,举:「僧问赵州:『至道无难,唯嫌拣择。是时人窠窟否?』州曰:『曾有人问,老僧直得五年分疏不下。』」师召众曰:「赵州具顶门眼,向击石火里分缁素,闪电光中明纵夺。为甚么却五年分疏不下?还委悉么?易分雪里粉,难辨墨中煤。」
本寂文观禅师 温州本寂灵光文观禅师,本郡叶氏子。上堂:「过去诸如来,斯门已成就。好事不如无。现在诸菩萨,今各入圆明。好事不如无。未来修学人,当依如是住。好事不如无。还知么?除却华山陈处士,何人不带是非行?参!」
黄龙震禅师法嗣 德山慧初禅师 常德府德山无诤慧初禅师,静江府人也。上堂,顾视大众曰:「见么?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,在日月为晦为朔,在四时为寒为暑。鼓之以雷霆,润之以风雨。且道在衲僧分上,又作么生?一趯趯翻四大海,一拳拳倒须弥山。佛祖位中留不住,又吹渔笛汨罗湾。」上堂:「九月二十五,聚头相共举。瞎却正法眼,拈却云门普。德山不会说禅,赢得村歌社舞。阿呵呵,逻啰哩。」遂作舞,下座。
万年一禅师法嗣 报恩法常首座 嘉兴府报恩法常首座,开封人也。丞相薛居正之裔。宣和七年,依长沙益阳华严元轼下发,遍依丛林。于首楞严经,深入义海。自湖湘至万年谒雪巢,机契,命掌笺翰。后首众报恩。室中唯一矮榻,余无长物。庚子九月中,语寺僧曰:「一月后不复留此。」十月二十一往方丈,谒饭。将晓,书渔父词于室门,就榻收足而逝。词曰:「此事楞严尝露布,梅华雪月交光处,一笑寥寥空万古。风瓯语,迥然银汉横天宇。蝶梦南华方栩栩,斑斑谁跨丰干虎?而今忘却来时路,江山暮,天涯目送鸿飞去。」
岳山祖庵主法嗣 延庆叔禅师 庐山延庆叔禅师,僧问:「多子塔前,共谈何事?」师曰:「一回相见一回老,能得几时为弟兄?」僧礼拜,师曰:「唐兴今日失利。」
胜因静禅师法嗣 万寿普信禅师 涟水军万寿梦庵普信禅师,上堂:「残雪既消尽,春风日渐多。若将时节会,佛法又如何?且道时节因缘与佛法道理,是同是别?」良久曰:「无影树栽人不见,开华结果自馨香。」
慧日兴道禅师 平江府慧日默庵兴道禅师,上堂:「同云欲雪未雪,爱日似晖不晖。寒雀啾啾闹篱落,朔风冽冽舞帘帷。要会韶阳亲切句,今朝觌面为提撕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
光孝果敏禅师 广德军光孝果敏禅师,常德桃源人也。上堂,举南泉斩猫儿话,乃曰:「南泉提起下刀诛,六臂修罗救得无?设使两堂俱道得,也应流血满街衢。」
雪峰需禅师法嗣 雪峰慧忠禅师 福州雪峰毬堂慧忠禅师,上堂:「终日忙忙,那事无妨。作么生是那事?」良久曰:「心不负人,面无惭色。」
天童交禅师法嗣 蓬莱圆禅师 庆元府蓬莱圆禅师,住山三十年,足不越阃,道俗尊仰之。师有偈曰:「新缝纸被烘来暖,一觉安眠到五更。闻得上方钟鼓动,又添一日在浮生。」
圆通旻禅师法嗣 圆通守慧禅师 江州庐山圆通守慧冲真密印通慧禅师,上堂:「但知今日复明日,不觉前秋与后秋。平步坦然归故里,却乘好月过沧洲。咦!不是苦心人不知。」
黄龙观禅师 隆兴府黄龙道观禅师,上堂曰:「古人道,眼色耳声,万法成办。你诸人为甚么从朝至暮,诸法不相到?」遂喝一喝,曰:「牵牛入你鼻孔,祸不入慎家之门。」
左丞范冲居士 左丞范冲居士,字致虚。由翰宛守豫章,过圆通谒旻禅师,茶罢曰:「某行将老矣。堕在金紫行中去,此事稍远。」通呼内翰,公应喏。通曰:「何远之有?」公跃然曰:「乞师再垂指诲。」通曰:「此去洪都有四程。」公伫思,通曰:「见即便见,拟思即差。」公乃豁然有省。 枢密吴居厚居士 枢密吴居厚居士,拥节归钟陵,谒圆通旻禅师,曰:「某顷赴省试,过此,过赵州关,因问前住讷老:『透关底事如何?』讷曰:『且去做官。』今不觉五十余年。」旻曰:「曾明得透关底事么?」公曰:「八次经过,常存此念,然未甚脱洒在。」旻度扇与之,曰:「请使扇。」公即挥扇。旻曰:「有甚不脱洒处?」公忽有省曰:「便请末后句?」旻乃挥扇两下。公曰:「亲切,亲切。」旻曰:「吉獠舌头三千里。」
谏议彭汝霖居士 谏议彭汝霖居士,手写观音经施圆通。通拈起曰:「这个是观音经,那个是谏议经?」公曰:「此是某亲写。」通曰:「写底是字,那个是经?」公笑曰:「却了不得也。」通曰:「即现宰官身而为说法。」公曰:「人人有分。」通曰:「莫谤经好!」公曰:「如何即是?」通举经示之。公拊掌大笑曰:「嗄。」通曰:「又道了不得!」公礼拜。
中丞卢航居士 中丞卢航居士,与圆通拥炉次,公问:「诸家因缘,不劳拈出。直截一句,请师指示。」通厉声揖曰:「看火!」公急拨衣,忽大悟。谢曰:「灼然!佛法无多子。」通喝曰:「放下著。」公应喏喏。
左司都贶居士 左司都贶居士,问圆通曰:「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,当如何凑泊?」通曰:「全身入火聚。」公曰:「毕竟如何晓会?」通曰:「蓦直去。」公沉吟。通曰:「可更吃茶么?」公曰:「不必。」通曰:「何不恁么会?」公契旨。曰:「元来太近。」通曰:「十万八千。」公占偈曰:「不可思议,是大火聚。便恁么去,不离当处。」通曰:「咦!犹有这个在。」公曰:「乞师再垂指示。」通曰:「便恁么去,铛是铁铸。」公顿首谢之。
明招慧禅师法嗣 宣秘礼禅师 杨州石塔宣秘礼禅师,僧问:「山河大地,与自己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长亭凉夜月,多为客铺舒。」曰:「谢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网大难为鸟,纶稠始得鱼。」僧作舞归众。师曰:「长江为砚墨,频写断交书。」上堂,举百丈野狐话,乃曰:「不是翻涛手,徒夸跨海鲸。由基方捻镞,枝上众猿惊。」上堂,至座前,师搊一僧上法座,僧慞惶欲走。师遂指座曰:「这棚子,若牵一头驴上去,他亦须就上屙在。汝诸人因甚么却不肯?」以拄杖一时赶散。顾侍者曰:「险。」
浮山真禅师法嗣 灵岩徽禅师 峨嵋灵岩徽禅师,僧问:「文殊是七佛之师,未审谁是文殊之师?」师曰:「金沙滩头马郎妇。」
祥符立禅师法嗣 报慈淳禅师 湖南报慈淳禅师,上堂曰:「青眸一瞬,金色知归。授手而来,如王宝剑。而今开张门户,各说异端,可谓古路坦而荆棘生,法眼正而还自翳,孤负先圣,埋没己灵。且道不埋没不孤负正法眼藏如何吐露?还有吐露得底么?出来吐露看。如无,担取诗书归旧隐,野花啼鸟一般春。」﹝联灯作乌回范语。﹞
云岩游禅师法嗣 径山智策禅师 临安府径山涂毒智策禅师,天台陈氏子。幼依护国僧楚光落发。十九造国清,谒寂室光,洒然有省。次谒大圆于明之万寿。圆问曰:「甚处来?」师曰:「天台来。」曰:「见智者大师么?」师曰:「即今亦不少。」曰:「因甚在汝脚跟下?」师曰:「当面蹉过。」圆曰:「上人不耘而秀,不扶而直。」一日辞去,圆送之门,拊师背曰:「宝所在近,此城非实。」师颔之,往豫章谒典牛,道由云居,风雪塞路,坐阅四十二日。午初,版声铿然,豁尔大悟。及造门,典牛独指师曰:「甚处见神见鬼来?」师曰:「云居闻版声来。」牛曰:「是甚么?」师曰:「打破虚空,全无柄靶。」牛曰:「向上事未在。」师曰:「东家暗坐,西家厮骂。」牛曰:「崭然超出佛祖。他日起家,一麟足矣。」住后,上堂,举:「教中道:若以色见我,以音声求我,是人行邪道,不能见如来。虽然恁么,正是捕得老鼠,打破油瓮。怀禅师道:你眼在甚么处?虽则识破释迦老子,争奈拈锝舐指。若是涂毒即不然,色见声求也不妨,百华影里绣鸳鸯。自从识得金针后,一任风吹满袖香。」师将示寂,升座别众,嘱门人以文祭之, ,师危坐倾听。至尚飨,为之一笑。越两日,沐浴更衣,集众说偈曰:「四大既分飞,烟云任意归。秋天霜夜月,万里转光辉。」俄顷,泊然而逝。塔全身于东岗之麓。
信相显禅师法嗣 金绳文禅师 成都府金绳文禅师,僧问「如何是大道之源?」师曰「黄河九曲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犯之令?」师曰「铁蛇钻不入。」僧拟议,师便打。
南岳下十六世 育王谌禅师法嗣 万年昙贯禅师 台州万年心闻昙贯禅师,永嘉人。住江心,病起上堂:「维摩病说尽道理,龙翔病咳嗽不已。咳嗽不已,说尽道理。说尽道理,咳嗽不已。汝等诸人还识得其中意旨也未?本是长江凑风冷,却教露柱患头风。」上堂:「一见便见,八角磨盘空里转。一得永得,辰锦朱砂如墨黑。秋风吹渭水,已落云门三句里。落叶满长安,几个而今被眼瞒。」竖拂子曰:「瞒得瞒不得,总在万年手里。还见么?华顶月笼招手石,断桥水落舍身岩。」僧问:「百丈卷席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贼过后张弓。」四明太守以雪窦命师主之,师辞以偈曰:「闹篮方喜得抽头,退鼓而今打未休。莫把乳峰千丈雪,重来换我一双眸。」
天童了朴禅师 庆元府天童慈航了朴禅师,福州人。上堂:「酷暑如焚不易禁,炎炎赫赫欲流金。夜明帘外无人到,灵木迢然转绿阴。」上堂:「久雨不晴,半睡半醒。可谓天地合其德,日月合其明,四时合其序,鬼神合其吉凶。」遂喝曰:「住!住!内卦已成,更求外象。」卓拄杖曰:「适来掷得雷天大壮,如今变作地火明夷。」上堂:「牛皮鞔露柱,露柱啾啾叫。灯笼佯不知,虚明还自照。殿脊老蚩吻,闻得呵呵笑。三门侧耳听,就上打之绕。譬如十日菊,开彻阿谁要?阿呵呵!未必秋香一夜衰,熨斗煎茶不同铫。」室中问僧:「贼来须打,客来须看。只如三更夜半,人面似贼,贼面似人,作么生辨?」上堂:「观音岩玲玲珑珑,太白石丁丁东东。西园菜蟥,似不堪食。东谷花发,却无赖红。且道是祖意教意,途中受用,世谛流布?若辨不出,雪峰覆却饭桶。若辨得出,甘贽礼拜蒸笼。参!」上堂:「德山入门便棒,临济入门便喝。临济喝处,德山棒头耳聋,德山棒时,临济喝下眼瞎。虽然一搦一抬,就中全生全杀。」遂喝一喝,卓拄杖一下云:「敢问诸人是生是杀?」良久云:「君子可八。」﹝八,据义应作「入﹞
西岩宗回禅师 南剑州西岩宗回禅师,婺州人也。久依无示,深得法忍。因寺僧以茶禁闻有司,吏捕知事,师谓众曰:「此事不直之,则罪坐于我。若自直,彼复得罪,不忍为也。」令击鼓升座,说偈曰:「县吏追呼不暂停,争如长往事分明。从前有个无生曲,且喜今朝调已成。」言讫而逝。
高丽坦然国师 高丽国坦然国师,少嗣王位,钦乡宗乘。因海商方景仁抵四明,录无示语归,师阅之启悟,即弃位圆颅。作书以语要及四威仪偈,令景仁呈无示。示答曰:「佛祖出兴于世,无一法与人,实使其自信、自悟、自证、自到,具大知见。如所见而说,如所说而行,山河大地、草木丛林相与证明,其来久矣。」后复通嗣法,其书略曰:「生死海广,劫殚罔通。得遇本分宗师,以三要印子,验定其法,实谓盲龟值浮木孔耳。」
龙华本禅师 临安府龙华无住本禅师,广德人也。上堂,举:「云门大师拈起胡饼曰:『我只供养两浙人,不供养向北人。』众无语,门自代曰:『天寒日短,两人共一碗。』」师曰:「韶阳老汉,言中有响,痛处著锥。检点将来,翻成毒药。诸人要会么,半在河南半河北,一片虚凝似墨黑。冷地思量愁杀人,叵耐云门这老贼。贼!贼!」下座,更不巡堂。
道场琳禅师法嗣 东山吉禅师 临江军东山吉禅师,因李朝请与甥芗林居士向公子諲谒之,遂问:「家贼恼人时如何?」师曰:「谁是家贼?」李竖起拳,师曰:「贼身已露。」李曰:「莫茶糊人好!」师曰:「赃证见在。」李无语。师示以偈曰:「家贼恼人孰奈何,千圣回机只为他。遍界遍空无影迹,无依无住绝笼罗。贼!贼!猛将雄兵收不得,疑杀天下老禅和,笑倒闹市古弥勒。休!休!不用将心向外求,回头瞥尔贼身露,和赃捉获世无俦。世无俦,真可仰,从兹不复夸伎俩。怗怗安家乐业时,万象森罗齐拊掌。」
道场慧禅师法嗣 灵隐道枢禅师 临安府灵隐懒庵道枢禅师,吴兴四安徐氏子。初住何山,次移华藏。隆兴初,诏居灵隐。孝宗皇帝召至内殿,问禅道之要。师答以「此事在陛下堂堂日用应机处,本无知见起灭之棼、圣凡迷悟之别。第护正念,则与道相应。情却物,则业不能系。尽去沉掉之病,自忘问答之意。矧今补处,见在佛般若光明中,何事不成见邪?」上为之首肯数四。师示众曰:「仙人张果老,骑驴穿市过。但闻蹄拨剌,谁知是纸做?」后退居明教永安兰若,逍遥自适。有偈题于壁曰:「雪里梅花春信息,池中月色夜精神。年来可是无佳趣,莫把家风举似人。」淳熙丙申八月,示微疾,书偈而逝。塔于永安。
光孝敏禅师法嗣 光孝初首座 广德军光孝悟初首座,分座日示众,举风幡话,至仁者心动处,乃曰:「祖师恁么道,赚杀一船人。今时衲僧,也不可恁么会。既不恁么会,毕竟作么生?」良久曰:「六月好合酱,切忌著盐多。」
南岳下十七世 万年贲禅师法嗣 龙鸣贤禅师 温州龙鸣在庵贤禅师,上堂,举:「崇寿示众曰:『识得凳子,周匝有余。』云门道:『识得凳子,天地悬殊。』」师曰:「崇寿老汉,坐杀天下人。云门大师,走杀天下人。龙鸣则不然,识得凳子,四脚著地,要坐便坐,要起便起。」上堂,举赵州勘婆话颂曰:「冰雪佳人貌最奇,常将玉笛向人吹。曲中无限花心动,独许东君第一枝。」
大沩鉴禅师 潭州大沩咦庵鉴禅师,会稽人也。上堂:「木落霜空,天寒水冷。释迦老子,无处藏身。拆东篱,补西壁,撞著不空见菩萨。请示念佛三昧,也甚奇怪,却向道:金色光明云,参退吃茶去。」上堂:「老胡开一条路,甚生径直。只云:歇即菩提,性净明心,不从人得。后人不得其门,一向奔驰南北,往复东西,极岁穷年,无个歇处。诸人还歇得么?休!休!」上堂,举:「晦堂和尚一日问僧:『甚处来?』曰:『南雄州。』堂曰:『出来作甚么?』曰:『寻访尊宿。』堂曰:『不如归乡好。』曰:『未审和尚令某归乡,意旨如何?』堂曰:『乡里三钱买一片鱼鲊,如手掌大。』」师曰:「宁可碎身如微尘,终不瞎个师僧眼。晦堂较些子,有般汉便道,熟处难忘。有甚共语处?」上堂,举罽宾国王问师子尊者蕴空公案。师颂曰:「尊者何曾得蕴空?罽宾徒自斩春风。桃花雨后已零落,染得一溪流水红。」
五灯会元卷第十九
南岳下十一世 石霜圆禅师法嗣 杨歧方会禅师 袁州杨歧方会禅师,郡之宜春冷氏子。少警敏,及冠,不事笔砚,系名征商课最,坐不职。乃宵遁入瑞州九峰,恍若旧游,眷不忍去,遂落发。每阅经,心融神会,能折节扣参老宿。慈明自南源徙道吾石霜,师皆佐之,总院事。依之虽久,然未有省发。每咨参,明曰:「库司事繁,且去。」他日又问。明曰:「监寺异时儿孙遍天下在,何用忙为?」一日,明适出,雨忽作。师侦之小径,既见,遂扭住曰:「这老汉今日须与我说。不说打你去。」明曰:「监寺知是般事便休。」语未卒,师大悟,即拜于泥途。问曰:「狭路相逢时如何?」明曰:「你且躲避,我要去那里去。」师归来日,具威仪,诣方丈礼谢。明呵曰:「未在。」自是明每山行,师辄瞰其出,虽晚必击鼓集众。明遽还,怒曰:「少丛林暮而升座,何从得此规绳?」师曰:「汾阳晚参也,何谓非规绳乎?」一日,明上堂,师出问:「幽鸟语喃喃,辞云入乱峰时如何?」明曰:「我行荒草里,汝又入深村。」师曰:「官不容针,更借一问。」明便喝。师曰:「好喝。」明又喝,师亦喝。明连喝两喝,师礼拜。明曰:「此事是个人方能担荷。」师拂袖便行。明移兴化,师辞归九峰。后道俗迎居杨歧,次迁云盖。受请日,拈法衣示众曰:「会么?若也不会,今日无端走入水牯牛队里去也。还知么?筠阳九岫,萍实杨歧。」遂升座。时有僧出,师曰:「渔翁未掷钓,跃鳞冲浪来。」僧便喝,师曰:「不信道。」僧拊掌归众。师曰:「消得龙王多少风?」问:「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」师曰:「有马骑马,无马步行。」曰:「少年长老,足有机筹。」师曰:「念汝年老,放汝三十棒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三脚驴子弄蹄行。」曰:「莫只这便是么?」师曰:「湖南长老。」乃曰:「更有问话者么?试出来相见。杨歧今日性命,在汝诸人手里,一任横拖倒拽。为甚么如此?大丈夫儿,须是当众决择,莫背地里似水底按葫芦相似,当众引验,莫便面赤。有么,有么?出来决择看。如无,杨歧今日失利。」师便下座。九峰勤和尚把住云:「今日喜得个同参。」师曰:「作么生是同参底事?」勤曰:「九峰牵犁,杨歧拽杷。」师曰:「正恁么时,杨歧在前,九峰在前?」勤拟议,师拓开曰:「将谓同参,元来不是。」僧问:「人法俱遣,未是衲僧极则。佛祖双亡,犹是学人疑处。未审和尚如何为人?」师曰:「你只要勘破新长老。」曰:「恁么则旋斫生柴带叶烧。」师曰:「七九六十三。」问:「古人面壁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西天人不会唐言。」上堂:「雾锁长空,风生大野。百草树木,作大师子吼。演说摩诃大般若,三世诸佛在你诸人脚跟下转大法轮。若也会得,功不浪施。若也不会,莫道杨歧山势险,前头更有最高峰。」上堂:「举古人一转公案,布施大众。」良久曰:「口只堪吃饭。」上堂:「踏著秤锤硬似铁,哑子得梦向谁说?须弥顶上浪滔天,大洋海里遭火爇。参!」上堂:「杨歧一要,千圣同妙。布施大众,」拍禅床一下云:「果然失照。参!」上堂:「杨歧一句,急著眼觑,长连床上,拈匙把箸。」上堂,拈拄杖云:「一即一切,一切即一。」画一画云:「山河大地,天下老和尚百杂碎,作么生是诸人鼻孔?」良久云:「剑为不平离宝匣,药因救病出金瓶。」喝一喝,卓一下。上堂:「杨歧无旨的,种田博饭吃。说梦老瞿昙,何处觅踪迹?」喝一喝,拍禅床一下。上堂:「薄福住杨歧,年来气力衰。寒风凋败叶,犹喜故人归。啰啰哩,拈上死柴头,且向无烟火。」上堂:「杨歧乍住屋壁疏,满床尽布雪真珠。缩却项,暗嗟吁。」良久曰:「翻忆古人树下居。」上堂:「云盖是事不如,说禅似吞栗蒲。若向此处会得,佛法天地悬殊。」上堂,掷下拄杖曰:「释迦老子著跌,偷笑云盖乱说。虽然世界坦平,也是将勤补拙。」上堂:「释迦老子初生时,周行七步,目顾四方,一手指天,一手指地。今时衲僧,尽皆打模画样,便道天上天下,唯我独尊。云盖不惜性命,亦为诸人打个样子。」遂曰:「阳气发时无硬地。」示众:「一切智通无障碍。」拈起拄杖曰:「拄杖子向汝诸人面前逞神通去也。」掷下曰:「直得乾坤震裂,山岳摇动。会么?不见道,一切智智清净。」拍禅床曰:「三十年后,明眼人前,莫道杨歧龙头蛇尾。」僧问:「拨云见日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东方来者东方坐。」问:「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宁。衲僧得一,堪作甚么?」师曰:「钵盂口向天。」慈明忌辰设斋,众才集,师于真前,以两手捏拳安头上,以坐具画一画,打一圆相,便烧香。退身三步,作女人拜。首座曰:「休捏怪。」师曰:「首座作么生?」座曰:「和尚休捏怪。」师曰:「兔子吃牛奶。」第二座近前,打一圆相,便烧香,亦退身三步,作女人拜。师近前作听势,座拟议,师打一掌曰:「这漆桶也乱做。」龙兴孜和尚迁化,僧至下遗书。师问:「世尊入灭,椁示双趺。和尚归真,有何相示?」僧无语。师捶胸曰:「苍天!苍天!」室中问僧:「栗棘蓬你作么生吞?金刚圈你作么生透?」一日,三人新到。师问:「三人同行,必有一智。」提起坐具曰:「参头上座,唤这个作甚么?」曰:「坐具。」师曰:「真个那?」曰:「是。」师复曰:「唤作甚么?」曰:「坐具。」师顾视左右曰:「参头却具眼。」问第二人:「欲行千里,一步为初。如何是最初一句?」曰:「到和尚这里,争敢出手?」师以手画一画,僧曰:「了。」师展两手,僧拟议。师曰:「了。」问第三人:「近离甚处?」曰:「南源。」师曰:「杨歧今日被上座勘破,且坐吃茶。」问僧:「败叶堆云,朝离何处?」曰:「观音。」师曰:「观音脚下一句作么生道?」曰:「适来相见了也。」师曰:「相见底事作么生?」僧无对。师曰:「第二上座代参头道看。」亦无对。师曰:「彼此相钝置。」示众云:「春风如刀,春雨如膏。律令正行,万物情动。你道脚踏实地一句,作么生道出来?向东涌西没处道看。直饶道得,也是梁山颂子。」示众云:「身心清净,诸境清净。诸境清净,身心清净。还知杨歧老人落处么?河里失钱河里捷。」示众云:「景色乍晴,物情舒泰。举步也千身弥勒,动用也随处释迦。文殊普贤掴在这里。众中有不受人谩底,便道杨歧和麸粜面。然虽如是,布袋里盛锥子。」示众云:「雪!雪!处处光辉明皎洁,黄河冻锁绝纤流,赫日光中须迸裂。须迸裂,那吒顶上吃蒺藜,金刚脚下流出血。」皇祐改元,示寂。塔于云盖。
南岳下十二世 杨歧会禅师法嗣 白云守端禅师 舒州白云守端禅师,衡阳葛氏子。幼事翰墨,冠依茶陵郁禅师披削,往参杨歧。歧一日忽问:「受业师为谁?」师曰:「茶陵郁和尚。」歧曰:「吾闻伊过桥遭跌有省,作偈甚奇,能记否?」师诵曰:「我有明珠一颗,久被尘劳关锁。今朝尘尽光生,照破山河万朵。」歧笑而趋起,师愕然,通夕不寐。黎明,咨询之。适岁暮,歧曰:「汝见昨日打殴傩者么?」曰:「见。」歧曰:「汝一筹不及渠。」师复骇曰:「意旨如何?」歧曰:「渠爱人笑,汝怕人笑。」师大悟。巾侍久之,辞游庐阜。圆通讷禅师举住承天,声名籍甚。又逊居圆通,次徙法华龙门、兴化海会,所至众如云集。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镬汤无冷处?」曰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水底按葫芦。」曰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乌飞兔走。」问:「不求诸圣,不重己灵,未是衲僧分上事。如何是衲僧分上事?」师曰:「死水不藏龙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赚杀你。」到栖贤,上堂:「承天自开堂后,便安排些葛藤来山南东葛西葛,却为在归宗开先万杉打叠了也。今日到三峡会里,大似临嫁医瘿,卒著手脚不办。幸望大众不怪。伏惟珍重!」上堂:「鸟有双翼,飞无远近。道出一隅,行无前后。你衲僧家,寻常拈匙放箸。,尽道知有;及至上岭时,为甚么却气急?不见道,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。」上堂:「乾坤之内,宇宙之间,中有一宝,秘在形山。大众,眼在鼻上,脚在肚下,且道宝在甚么处?」良久云:「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。」 上堂:「古者道,将此深心奉尘刹,是则名为报佛恩。圆通则不然,时挑野菜和根煮,旋斫生柴带叶烧。」上堂:「江月照松风,吹到这里,还有漏网者么?」良久曰:「皇天无亲。」上堂:「入林不动草,入水不动波,入鸟不乱行。大众,这个是把缆放船底手脚,且道衲僧家合作么生?」以手拍禅床曰:「掀翻海岳求知己,拨乱乾坤见太平。」上堂:「忌口自然诸病减,多情未免有时劳。贫居动便成违顺,落得清闲一味高。虽然如是,莫谓无心云是道,无心犹隔一重关。」示众云:「泥佛不度水,木佛不度火,金佛不度炉,真佛内里坐。大众,赵州老子十二剂骨头,八万四千毛孔,一时抛向诸人怀里了也。圆通今日路见不平,为古人出气。」以手拍禅床云:「须知海岳归明主,未信乾坤陷吉人。」 示众云:「佛身充满于法界,普现一切群生前,随缘赴感靡不周,而常处此菩提座。大众,作么生说个随缘赴感底道理?只于一弹指闲,尽大地含生根机,一时应得周足,而未尝动著一毫头,便且唤作随缘赴感,而常处此座。只如山僧,比者受法华请,相次与大众相别去。宿松县里开堂了,方归院去。且道还离此座也无?若道离,则世谛流布。若道不离,作么生见得个不离底事?莫是无边刹境,自他不隔于毫端;十世古今,始终不离于当念么?又莫是一切无心,一时自遍么?若恁么,正是掉棒打月,到这里直须悟始得,悟后更须遇人始得。你道既悟了便休,又何必更须遇人?若悟了遇人底,当垂手方便之时,著著自有出身之路,不瞎却学者眼。若只悟得干萝卜头底,不唯瞎却学者眼,兼自己动,便先自犯锋伤手。你看我杨歧先师问慈明师翁道:『幽鸟语喃喃,辞云入乱峰时如何?』答云:『我行荒草里,汝又入深村。』进云:『官不容针,更借一问。』师翁便喝,进云『好喝』。师翁又喝,先师亦喝。师翁乃连喝两喝,先师遂礼拜。大众须知,悟了遇人者,向十字街头与人相逢,却在千峰顶上握手。向千峰顶上相逢,却在十字街头握手。所以山僧尝有颂云:『他人住处我不住,他人行处我不行。不是为人难共聚,大都缁素要分明。』山僧此者临行,解开布袋头,一时撒在诸人面前了也。有眼者莫错怪好!珍重!」 开堂示众云:「昔日灵山会上,世尊拈花,迦叶微笑。世尊道,吾有正法眼藏,分付摩诃大迦叶,次第流传,无令断绝。至于今日,大众若是正法眼藏,释迦老子自无分将个甚么分付?将个甚么流传?何谓如此?况诸人分上,各各自有正法眼藏。每日起来,是是非非,分南分北,种种施为,尽是正法眼藏之光影。此眼开时,乾坤大地,日月星辰,森罗万象,只在面前,不见有毫厘之相。此眼未开时,尽在诸人眼睛里。今日已开者,不在此限。有未开者,山僧不惜手,为诸人开此正法眼藏看!」乃举手,竖两指曰:「看!看!若见得去,事同一家。若也未然,山僧不免重说偈言。诸人法眼藏,千圣莫能当。为君通一线,光辉满大唐。须弥走入海,六月降严霜。法华虽恁道,无句得商量。大众,既满口道了,为甚么却无句得商量?」喝一喝曰:「分身两处看。」 上堂:「释迦老子有四弘誓愿云:『众生无边誓愿度,烦恼无尽誓愿断,法门无量誓愿学,佛道无上誓愿成。』法华亦有四弘誓愿:『饥来要吃饭,寒到即添衣,困时伸脚睡,热处爱风吹。」上堂:「古人留下一言半句,未透时撞著铁壁相似,忽然一日觑得透后,方知自己便是铁壁。如今作么生透?」复曰:「铁壁,铁壁。」上堂:「若端的得一回汗出,便向一茎草上现琼楼玉殿。若未端的得一回汗出,纵有琼楼玉殿,却被一茎草盖却。作么生得汗出去?自有一双穷相手,不曾容易舞三台。」上堂:「安居之首,禁足为名。禁足之意,意在进道而护生。衲僧家更有何生而可护?何道而可进?唾一唾,唾破释迦老子面门。踏一步,踏断释迦老子背脊骨。犹是随群逐队汉,未是本分衲僧。」良久曰:「无限风流慵卖弄,免教人指好郎君。」上堂:「丝毫有趣皆能进,毕竟无归若可当。逐日退身行兴尽,忽然得见本爷娘。作么生是本爷娘?」乃云:「万福。」便下座。示众云:「如我按指,海印发光。」拈起拄杖云:「山河大地,水鸟树林,情与无情,今日尽向法华拄杖头上作大师子吼,演说摩诃大般若。且道天台南岳说个甚么法门?南岳说:『洞上五位修行,君臣父子各得其宜。莫守寒岩异草青,坐却白云宗不妙。』天台说:『临济下,三玄三要四料拣,一喝分宾主,照用一时行。要会个中意,日午打三更。』庐山出来道:『你两个正在葛藤窠里,不见道,欲得不招无间业,莫谤如来正法轮。』大众据此三个汉见解,若上衲僧秤子上称,一个重八两,一个重半斤,一个不直半分钱。且道那个不直半分钱?」良久云:「但愿春风齐著力,一时吹入我门来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熙宁五年迁化,寿四十八。
保宁仁勇禅师 金陵保宁仁勇禅师,四明竺氏子。容止渊秀,龆为大僧,通天台教。更衣谒雪窦明觉禅师,觉意其可任大法,诮之曰:「央庠座主。」师愤悱下山,望雪窦拜曰:「我此生行脚参禅,道不过雪窦,誓不归乡。」即往泐潭,逾纪疑情未泮。闻杨歧移云盖,能钤键学者,直造其室,一语未及,顿明心印。歧殁,从同参白云端禅师游,研极玄奥。后出世两住保宁而终。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近火先焦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泥里有刺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切忌踏著。」问:「先德道,寒风凋败叶,犹喜故人归。未审谁是故人?」师曰:「杨歧和尚迁化久矣。」曰:「正当恁么时,更有甚么人为知音?」师曰:「无眼村翁暗点头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自屎不觉臭。」问:「如何是保宁境?」师曰:「主山头倒卓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鼻孔无半边。」问:「如何是尘中自在底人?」师曰:「因行不妨掉臂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铁锤无孔。」曰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镬汤无冷处。」问:「灵山指月,曹溪话月,未审保宁门下如何?」师曰:「嗄。」曰:「有花当面贴。」师便喝。问:「摘叶寻枝即不问,如何是直截根源?」师曰:「蚊子上铁牛。」曰:「直截根源人已晓,中下之流如何指示?」师曰:「石人脊背汗通流。」 上堂:「山僧二十余年,挑囊负钵,向寰海之内,参善知识十数余人,自家并无个见处,有若顽石相似。参底尊宿,亦无长处可相利益。自此一生,作个百无所解底人。幸自可怜生,忽然被业风吹到江宁府,无端被人上当,推向十字路头,住个破院,作粥饭主人。接待南北,事不获已。随分有盐有醋,粥足饭足,且恁过时。若是佛法,不曾梦见。」上堂,侍者烧香罢,师指侍者曰:「侍者已为诸人说法了也。」上堂:「看看,山僧入拔舌地狱去也!」以手拽舌云:「阿耶阿耶!」上堂:「相骂无好言,相打无好拳。大众,直须恁么,始得一句句切害,一拳拳著实。忽然打著个无面目汉,也不妨畅快杀人。」上堂:「满口是舌,都不能说。碧眼胡僧,当门齿缺。」上堂:「秋风凉,松韵长。未归客,思故乡。且道谁是未归客?何处是故乡?」良久曰:「长连床上,有粥有饭。」上堂:「天上无弥勒,地下无弥勒,打破太虚空,如何寻不得?」垂下一足曰:「大众向甚么处去也。」上堂:「若说佛法供养大众,未免眉须堕落。若说世法供养大众,入地狱如箭射。去此二途,且道保宁今日当说甚么?三寸舌头无用处,一双空手不成拳。」上堂:「古人底今人用,今人底古人为,古今无背面,今古几人知。耶呜咿!一九与二九,相逢不出手。」上堂:「有手脚,无背面。明眼人,看不见。天左旋,地右转。」拍膝曰:「西风一阵来,落叶两三片。」上堂:「风鸣条,雨破块,晓来枕上莺声碎。虾蟆蚯蚓一时鸣,妙德空生都不会。都不会,三个成群,四个作队。窈窈窕窕,飘飘飖飖。向南北东西,折得梨花李花,一佩两佩。」上堂:「智不到处,切忌道著,道著则头角生。大众头角生了也,是牛是马?」上堂:「无漏真净,云何是中更容他物?」喝一喝,曰:「好人不肯做,须要屎里卧。」上堂:「夜静月明,水清鱼现。金钩一掷,何处寻踪?」提起拄杖曰:「历细历细。」 示众云:「有个汉,怪复丑,眼直鼻蓝镵面,南看北斗。解使日午金乌啼,夜半铁牛吼。天地旋,山河走,羽族毛群,失其所守。直得文殊普贤出此没彼,七纵八横,千生万受。蓦然逢著个黄面瞿昙,不惜眉毛,再三与伊摩顶授记,云善哉善哉!大作佛事,希有希有。于是乎自家[忏-千+么][忏-千+么][忏-千+罗][忏-千+罗],慞慞惶惶,藏头缩手。」召云:「大众,此话大行,何必更待三十年后。」示众云:「大方无外,大圆无内。无内无外,圣凡普会。瓦砾生光,须弥粉碎。无量法门,百千三昧。」拈起拄杖云:「总在这里。会么?苏噜苏噜,娇哩娇哩娑诃。」示众云:「释迦老子四十九年说法,不曾道著一字。优波鞠多丈室盈筹,不曾度得一人。达磨不居少室,六祖不住曹溪,谁是后昆,谁为先觉?既然如是,彼自无疮,勿伤之也。」拍膝,顾众云:「且喜得天下太平。」示众云:「真相无形,示形现相。千怪万状,自此而彰。喜则满面光生,怒则双眉陡竖。非凡非圣,或是或非,人不可量,天莫能测。直下构得,未称丈夫。唤不回头,且莫错怪。」
石霜守孙禅师 潭州石霜守孙禅师,僧问:「生也不道,死也不道。为甚么不道?」师曰:「一言已出。」曰:「从东过西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驷马难追。」曰:「学人总不与么?」师曰:「易开终始口,难保岁寒心。」
比部孙居士 比部孙居士,因杨歧会禅师来谒,值视断次,公曰:「某为王事所牵,何由免离?」歧指曰:「委悉得么?」公曰:「望师点破。」歧曰:「此是比部弘愿深广,利济群生。」公曰:「未审如何?」歧示以偈曰:「应现宰官身,广弘悲愿深。为人重指处,棒下血淋淋。」公于此有省。
南岳下十三世 白云端禅师法嗣 五祖法演禅师 蕲州五祖法演禅师,绵州邓氏子。三十五始弃家,祝发受具。往成都,习唯识、百法论,因闻菩萨入见道时,智与理冥,境与神会,不分能证所证。西天外道尝难比丘曰:「既不分能证所证,却以何为证?」无能对者。外道贬之,令不鸣钟鼓,反披袈裟。三藏奘法师至彼,救此义曰:「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」乃通其难。师曰:「冷暖则可知矣,作么生是自知底事?」遂质本讲曰:「不知自知之理如何?」讲莫疏其问,但诱曰:「汝欲明此,当往南方,扣传佛心宗者。」师即负笈出关。所见尊宿,无不以此咨决所疑,终不破。洎谒圆照本禅师,古今因缘会尽,唯不会。僧问兴化:「四方八面来时如何?」化云:「打中间底。」僧作礼。化云:「我昨日赴个村斋,中途遇一阵卒风暴雨,﹝途,原作「逢」,据续藏本改。﹞却向古庙里避得过。」请益本。本云:「此是临济下因缘,须是问他家儿孙始得。」师遂谒浮山远禅师,请益前话。远云:「我有个譬喻,说似你。你一似个三家村里卖柴汉子,把个匾担向十字街头,立地问人,中书堂今日商量甚么事?」师默计云:「若如此大故未在远。」一日,语师曰:「吾老矣,恐虚度子光阴,可往依白云。此老虽后生,吾未识面,但见其颂临济三顿棒话,有过人处。必能了子大事。」师潸然礼辞。至白云,遂举僧问南泉摩尼珠话,请问。云叱之,师领悟。献投机偈曰:「山前一片闲田地,叉手叮咛问祖翁。几度卖来还自买,为怜松竹引清风。」云特印可,令掌磨事。未几,云至,语师曰:「有数禅客自庐山来,皆有悟入处。教伊说,亦说得有来由。举因缘,问伊亦明得,教伊下语亦下得。只是未在。」师于是大疑,私自计曰:「既悟了,说亦说得,明亦明得。如何却未在?」遂参究累日,忽然省悟。从前宝惜,一时放下。走见白云,云为手舞足蹈,师亦一笑而已。师后曰:「吾因兹出一身白汗,便明得下载清风。」云一日示众曰:「古人道,如镜铸像,像成后镜在甚么处?」众下语不契,举以问师。师近前问讯曰:「也不较多。」云笑曰:「须是道者始得。」乃命分座,开示方来。 初住四面,迁白云,晚居东山。僧问:「携筇领众,祖令当行,坐断要津,师意如何?」师曰:「秋风吹渭水,落叶满长安。」曰:「四面无门山岳秀,今朝且得主人归。」师曰:「你道路头在甚么处?」曰:「为甚么对面不相识?」师曰:「且喜到来。」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人贫智短,马瘦毛长。」问:「如何是白云为人亲切处?」师曰:「捩转鼻孔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不知痛痒汉。」问:「达磨面壁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计较未成。」曰:「二祖立雪时如何?」师曰:「将错就错。」曰:「只如断臂安心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炀帝开汴河。」问:「百尺竿头,如何进步?」师曰:「快走始得。」问:「如何是临济下事?」师曰:「五逆闻雷。」曰:「如何是云门下事?」师曰:「红旗闪烁。」曰:「如何是曹洞下事?」师曰:「驰书不到家。」曰:「如何是沩仰下事?」师曰:「断碑横古路。」僧礼拜。师曰:「何不问法眼下事?」曰:「留与和尚。」师曰:「巡人犯夜。」问:「如何是白云一滴水?」师曰:「打碓打磨。」曰:「饮者如何?」师曰:「教你无著面处。」问:「天下人舌头,尽被白云坐断。白云舌头,甚么人坐断?」师曰:「东村王大翁。」师乃曰:「适来思量得一则因缘,而今早忘了也。却是拄杖子记得。」乃拈拄杖曰:「拄杖子也忘了。」遂卓一下,曰:「同坑无异土。咄!」 上堂:「幸然无一事。行脚要参禅,却被禅相恼,不透祖师关。如何是祖师关?把火入牛栏。」上堂:「恁么恁么,虾跳不出斗。不恁么不恁么,弄巧成拙。软似铁,硬如泥,金刚眼睛十二两。衲僧手里秤头低,有价数,没商量。无鼻孔底将甚么闻香?」上堂:「难难几何般,易易没巴鼻,好好催人老,默默从此得。过这四重关了,泗州人见大圣。参!」上堂:「若要七纵八横,见老和尚打鼓升堂。七十三,八十四,将拄杖蓦口便筑。然虽如是,拈却门前下马台,剪却五色索,方始得安乐。」僧问:「承师有言,山前一片闲田地,只如威音王已前,未审甚么人为主?」师曰:「问取写契书人。」曰:「和尚为甚倩人来答?」师曰:「只为你教别人问。」曰:「与和尚平出去也。」师曰:「大远在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口是祸门。」又曰:「肥从口入。」问:「一代时教是个切脚,未审切那个字?」师曰:「钵啰娘。」曰:「学人只问一字,为甚么却答许多?」师曰:「七字八字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铁旗铁鼓。」曰:「只有这个,为复别有?」师曰:「采石渡头看!」曰:「忽遇客来,将何只待?」师曰:「龙肝凤髓,且待别时。」曰:「客是主,人相师。」师曰:「谢供养。」问:「如何是先照后用?」师曰:「王言如丝。」曰:「如何是先用后照?」师曰:「其出如纶。」曰:「如何是照用同时?」师曰:「举起轩辕鉴,蚩尤顿失威。」曰:「如何是照用不同时?」师曰:「金将火试。」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大憨不如小憨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小憨不如大憨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头上戴累垂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青布遮前。」曰:「未见时为甚么百鸟衔华献?」师曰:「富与贵是人之所欲。」曰:「见后为甚么不衔花献?」师曰:「贫与贱是人之所恶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露胸跣足。」曰:「如何是法?」师曰:「大赦不放。」曰:「如何是僧?」师曰:「钓鱼船上谢三郎。」问:「四面无门山岳秀,个中时节若为分?」曰:「东君知子细,遍地发萌芽。」曰:「春去秋来,事宛然也。」师曰:「才方搓弹子,便要捏金刚。」上堂:「古人道,我若向你道,即秃却我舌。若不向你道,即哑却我口。且道还有为人处也无?四面有时拟为你吞却,只被当门齿碍拟。为你吐却,又为咽喉小。且道还有为人处也无?」乃曰:「四面自来柳下惠。」 上堂:「结夏无可供养,作一家燕,管顾诸人。」遂抬手曰:「啰逻招,啰逻摇,啰逻送,莫怪空疏,伏惟珍重。」上堂:「白云不会说禅,三门开向两边,有人动著关捩,两片东扇西扇。」上堂:「一向恁么去,路绝人稀。一向恁么来,孤负先圣。去此二途,祖佛不能近。设使与白云同生同死,亦未称平生,何也?凤凰不是凡间物,不得梧桐誓不栖。」上堂:「千峰列翠,岸柳垂金。樵父讴歌,渔人鼓舞。笙簧聒地,鸟语呢喃。红粉佳人,风流公子。一一为汝诸人发上上机,开正法眼。若向这里荐得,金色头陀无容身处。若也不会,吃粥吃饭,许你七穿八穴。」上堂:「此个物,上拄天,下拄地。皖口作眼,皖山作鼻。太平退身三步,放你诸人出气。」上堂:「狗子还有佛性也无?也胜猫儿十万倍。」上堂:「太平淈钝汉,事事尽经遍。如是三十年,也有人赞叹。且道赞叹个甚么?好个淈钝汉!」 上堂:「汝等诸人,见老和尚鼓动唇吻,竖起拂子,便作胜解。及乎山禽聚集,牛动尾巴,却将作等闲。殊不知檐声不断前旬雨,电影还连后夜雷。谢监收。」上堂:「人之性命事,第一须是○。欲得成此○,先须防于○。若是真○人,○ ○。」上堂:「有佛处不得住,换却你心肝五脏。无佛处急走过,雁过留声。三千里外逢人,不得错举。出门便错,恁么则不去也,种粟却生豆。摘杨华,摘杨华,不觉日又夜,争教人少年?」上堂:「悟了同未悟,归家寻旧路。一字是一字,一句是一句。自小不脱空,两岁学移步。湛水生莲花,一年生一度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夺人不夺境?」师曰:「秋风吹渭水,落叶满长安。」曰:「如何是夺境不夺人?」师曰:「路上逢人半是僧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两俱夺?」师曰:「高空有月千门照,大道无人独自行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俱不夺?」师曰:「少妇桌孤舟,歌声逐水流。」 小参,举:「德山云,今夜不答话,问话者三十棒。众中举者甚多,会者不少。且道向甚处见德山?有不顾性命者,试出来道看。若无,山僧为大众与德山老人相见去也。待德山道:今夜不答话,问话者三十棒。但向伊道,某甲话也不问,棒也不吃。你道还契他德山老人么?到这里,须是个汉始得。况某甲十有余年,海上参寻,见数人尊宿,自为了当。及到浮山会里,直是开口不得。后到白云门下,咬破一个铁酸豏,直得百味具足。且道豏子一句作么生道?」乃曰:「花发鸡冠媚早秋,谁人能染紫丝头?有时风动频相倚,似向阶前斗不休。」 上堂:「山僧昨日入城,见一棚傀儡,不免近前看。或见端严奇特,或见丑陋不堪。动转行坐,青黄赤白,一一见了。子细看时,元来青布幔里有人。山僧忍俊不禁,乃问:『长史高姓?』他道:『老和尚看便了,问甚么姓?』大众,山僧被他一问,直得无言可对,无理可伸。还有人为山僧道得么?昨日那里落节,今日这里拔本。」上堂:「说佛说法,拈槌竖拂。白云万里。德山入门便棒,临济入门便喝。白云万里。然后恁么也不得,不恁么也不得。恁么不恁么,[物/心]不得,也则白云万里。忽有个汉出来道:『长老你恁么道,也则白云万里。』这个说话,唤作矮子看戏,随人上下。三十年后,一场好笑。且道笑个甚么?笑白云万里。」示众云:「祖师道吾本来兹土,传法救迷情。一花开五叶,结果自然成。达磨大师信脚来,信口道。后代儿孙,多成计较。要会开花结果处么?郑州梨,青州枣,万物无过出处好。」示众云:「真如凡圣,皆是梦言。佛及众生,并为增语。」或有人出来道:「盘山老聋。」但向伊道:「不因紫陌花开早,争得黄莺下柳条。」若更问道:「五祖老聋!」自云:「诺,惺惺著。」 示众云:「十方诸佛,六代祖师,天下善知识,皆同这个舌头。若识得这个舌头,始解大脱空,便道山河大地是佛,草木丛林是佛。若也未识得这个舌头,只成小脱空。自谩去,明朝后日,大有事在。五祖恁么说话,还有实头处也无?」自云:「有。如何是实头处?归堂吃茶去。」示众云:「每日起来,拄却临济棒,吹云门曲,应赵州拍,担仰山锹,驱沩山牛,耕白云田。七八年来,渐成家活。更告诸公,每人出一只手,相共扶助。唱村田乐,粗羹淡饭,且恁么过。何也?但愿今年蚕麦熟,罗睺罗儿与一文。」示众,举:「德山和尚因僧问:『从上诸圣,以何法示人?』山云:『我宗无语句,亦无一法与人。』雪峰从此有省。后有僧问雪峰云:『和尚见德山,得个甚么便休去?』峰云:『我当时空手去、空手归。』白云今日说向透未过者,有个人□从东京来,问伊甚处来?他却道苏州来。问伊苏州事如何?伊道:一切寻常。虽然如是,谩白云不过。何故?只为语音各别,毕竟如何?苏州菱,邵伯藕。」﹝邵,原作「郡」,据清藏本、续藏本改。﹞示众:「佛祖生冤家,悟道染泥土。无为无事人,声色如聋瞽。且道如何即是?恁么也不得,不恁么也不得,恁么不恁么总不得。忽有个出来道:『恁么也得,不恁么也得,恁么不恁么总得。』只向伊道:『我也知你向鬼窟里作活计。』」小参,举:「陆亘大夫问南泉:『弟子家中有一片石,也曾坐,也曾卧,拟鑴作佛,得么?』云:『得。』陆曰:『莫不得么?』云:『不得。』大众,夫为善知识,须明决择。为甚么他人道得也道得,他人道不得也道不得?还知南泉落处么?白云不惜眉毛,与汝注破。得又是谁道来,不得又是谁道来?汝若更不会,老僧今夜为汝作个样子。」乃举手云:「将三界二十八天作个佛头,金轮水际作个佛脚,四大洲作个佛身。虽然作此佛儿子了,汝诸人又却在那里安身立命?大众还会也未?老僧作第二个样子去也。将东弗于逮作一个佛,南赡部洲作一个佛,西瞿耶尼作一个佛,北郁单越作一个佛。草木丛林是佛,蠢动含灵是佛。既恁么,又唤甚么作众生?还会也未?不如东弗于逮还他东弗于逮,南赡部洲还他南赡部洲,西瞿耶尼还他西瞿耶尼,北郁单越还他北郁单越,草木丛林还他草木丛林,蠢动含灵还他蠢动含灵。所以道:是法住法位,世间相常住。既恁么,汝又唤甚么作佛?还会么?忽有个汉出来道:『白云休寐语。』大众记取这一转。」三佛侍师于一亭上夜话,及归灯已灭。师于暗中曰:「各人下一转语。」佛鉴曰:「彩凤舞丹霄。」佛眼曰:「铁蛇横古路。」佛果曰:「看脚下。」师曰:「灭吾宗者,乃克勤尔。」崇宁三年六月二十五日,上堂,辞众曰:「赵州和尚有末后句,你作么生会?试出来道看。若会得去,不妨自在快活。如或未然,这好事作么说?」良久曰:「说即说了,也只是诸人不知。要会么?富嫌千口少,贫恨一身多。珍重!」时山门有土木之役,躬往督之,且曰:「汝等勉力,吾不复来矣。」归丈室净发澡身,迄旦吉祥而化。是夕山摧石陨,四十里内岩谷震吼。阇维设利如雨,塔于东山之南。
云盖智本禅师 潭州云盖山智本禅师,瑞州郭氏子。开堂日,僧问:「诸佛出世,天雨四花。和尚出世,有何祥瑞?」师曰:「千闻不如一见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瞎。」问:「如何是清净法身?」师曰:「家无小使,不成君子。」问:「将心觅心,如何觅得?」师曰:「波斯学汉语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出身处?」师曰:「雪峰元是岭南人。」问:「素面相呈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一场丑拙。」问:「人人尽有一面古镜,如何是学人古镜?」师曰:「打破来,向你道。」曰:「打破了也。」师曰:「胡地冬抽笋。」问:「古人道,说取行不得底,行取说不得底。未审行不得底作么生说?」师曰:「口在脚下。」曰:「说不得底,作么生行?」师曰:「踏著舌头。」问:「知师久蕴囊中宝,今日当场略借看。」师曰:「适来恰被人借去。」上堂:「去者鼻孔辽天,来者脚踏实地。且道祖师意向甚么处著?」良久曰:「长恨春归无觅处,不知流入此中来。」上堂:「高台巴鼻,开口便是。若也便是,有甚巴鼻?月冷风高,水清山翠。」上堂:「以楔出楔,有甚休歇?欲得休歇,以楔出楔。」喝一喝。上堂,高声唤侍者,侍者应诺。师曰:「大众集也未?」侍者曰:「大众已集。」师曰:「那一个为甚么不来赴参?」侍者无语。师曰:「到即不点。」上堂:「满口道不出,句句甚分明。满目觑不见,山山叠乱青。鼓声犹不会,何况是钟鸣?」喝一喝。上堂:「祖翁卓卓荦荦,儿孙龌龌龊龊。有处藏头,没处露角。借问衲僧,如何摸索?」上堂,横按拄杖曰:「牙如刀剑面如铁,眼放电光光不歇。手把蒺藜一万斤,等闲敲落天边月。」卓一下。僧问:「如何是咬人师子?」师曰:「五老峰前。」曰:「这个岂会咬人?」师曰:「今日拾得性命。」上堂:「头戴须弥山,脚踏四大海。呼吸起风雷,动用生五彩。若能识得渠,一任岁月改。且道谁人识得渠?」喝一喝,云:「田厍奴。」
琅邪永起禅师 滁州琅邪永起禅师,襄阳人也。僧问:「庵内人为甚么不见庵外事?」师曰:「东家点灯,西家暗坐。」曰:「如何是庵内事?」师曰:「眼在甚么处?」曰:「三门头合掌。」师曰:「有甚交涉?」乃曰:「五更残月落,天晓白云飞。分明目前事,不是目前机。既是目前事,为甚么不是目前机?」良久曰:「此去西天路,迢迢十万余。」上堂,良久拊掌一下,曰:「阿呵呵!阿呵呵!还会么?法法本来法。」遂拈拄杖曰:「这个是山僧拄杖,那个是本来法?还定当得么?」卓一下。
保福殊禅师 英州保福殊禅师,僧问:「诸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山河大地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师曰:「大地山河。」曰:「恁么则一般也。」师曰:「敲砖打瓦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碗大碗小。」曰:「客来将何祗待?」师曰:「一杓两杓。」曰:「未饱者,作么生?」师曰:「少吃少吃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道?」师曰:「闹市里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师曰:「一任人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禅?」师曰:「秋风临古渡,落日不堪闻。」曰:「不问这个蝉。」师曰:「你问那个禅?」曰:「祖师禅。」师曰:「南华塔外松阴里,饮露吟风又更多?」问:「如何是真正路?」师曰:「出门看堠子。」乃曰:「释迦何处灭俱尸?弥勒几曾在兜率?西觅普贤好惭愧,北讨文殊生受屈。坐压毗卢额汗流,行筑观音鼻血出。回头摸著个匾担,却道好个木牙笏。」喝一喝,下座。
崇胜珙禅师 袁州崇胜院珙禅师,上堂,举石巩张弓架箭接机公案,颂曰:「三十年来握箭弓,三平才到擘开胸。半个圣人终不得,大颠弦外几时逢?」
提刑郭祥正居士 提刑郭祥正字功甫,号净空居士。志乐泉石,不羡纷华。因谒白云,云上堂曰:「夜来枕上作得个山颂,谢功甫大儒,庐山二十年之旧,今日远访白云之勤,当须举与大众,请已后分明举似诸方。此颂岂唯谢功甫大儒,直要与天下有鼻孔衲僧脱却著肉汗衫。莫言不道!」乃曰:「上大人,丘乙己。化三千,七十士。尔小生,八九子,佳作仁,可知礼也。」公切疑,后闻小儿诵之,忽有省。以书报云,云以偈答曰:「藏身不用缩头,敛迹何须收脚?金乌半夜辽天,玉兔赶他不著。」元祐中往衢之南禅,谒泉万卷,请升座。公趋前拈香曰:「海边枯木,入手成香。爇向炉中,横穿香积。如来鼻孔,作此大事。须是对众白过始得。云居老人有个无缝布衫,分付南禅,禅师著得不长不短,进前则诸佛让位,退步则海水澄波。今日颦呻,六种震动。」遂召曰:「大众,还委悉么?有意气时添意气,不风流处也风流。」泉曰:「递相钝置。」公曰:「因谁致得?」崇宁初,到五祖,命祖升座。公趋前拈香曰:「此一瓣香,爇向炉中,供养我堂头法兄禅师,伏愿于方广座上,擘开面门,放出先师形相,与他诸人描邈。何以如此?白云岩畔旧相逢,往日今朝事不同。夜静水寒鱼不食,一炉香散白莲峰。」祖遂云:「曩谟萨怛哆钵啰野,恁么恁么几度,白云溪上望黄梅,花向雪中开,不恁么不恁么。嫩柳垂金线,且要应时来。不见庞居士问马大师云:『不与万法为侣者,是甚么人?』大师云:『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,即向汝道。』大众,一口吸尽西江水,万丈深潭穷到底。掠彴不是赵州桥,明月清风安可比?」后又到保宁,亦请升座。公拈香曰:「法鼓既鸣,宝香初爇。杨歧顶[宁+页]门,请师重著楔。」保宁卓拄杖一下,曰:「著楔已竟,大众证明。」又卓一下,便下座。又到云居,请佛印升座。公拈香曰:「觉地相逢一何早,鹘臭布衫今脱了。要识云居一句玄,珍重后园驴吃草。」召大众曰:「此一瓣香,熏天炙地去也。」印曰:「今日不著,便被这汉当面涂糊。」便打,乃曰:「谢公千里来相访,共话东山竹径深。借与一龙骑出洞,若逢天旱便为霖。」掷拄杖下座,公拜起。印曰:「收得龙么?」公曰:「已在这里。」印曰:「作么生骑?」公摆手作舞便行。印拊掌曰:「只有这汉,犹较些子。」
保宁勇禅师法嗣 寿圣智渊禅师 郢州月掌山寿圣智渊禅师,僧问:「祖意西来即不问,如何是一色?」师曰:「目前无阇黎,此间无老僧。」曰:「既不如是,如何晓会?」师曰:「领取钩头意,莫认定盘星。」乃曰:「凡有问答,一似击石迸火,流出无尽法财,三草二木,普沾其润。放行也,云生谷口,雾罩长空。把定也,碧眼胡僧,亦须罔措。寿圣如斯举唱,犹是化门,要且未有衲僧巴鼻。敢问诸人,作么生是衲僧巴鼻?」良久曰:「布针开两眼,君向那头看?」
寿圣楚文禅师 安吉州乌镇寿圣院楚文禅师,上堂,拈拄杖曰:「华藏木楖栗,等闲乱拈出。不是不惜手,山家无固必。点山山动摇,搅水水波溢。忽然把定时,事事执法律。要横不得横,要屈不得屈。」蓦召大众曰:「莫谓棒头有眼明如日,上面光生尽是漆。」随声敲一下。上堂:「一叉一札,著骨连皮。一搦一抬,粘手缀脚。电光石火,头垂尾垂。劈箭追风,半生半死。撞著磕著,讨甚眉毛。明头暗头,是何眼目?总不恁么,正在半途。设使全机,未至涯岸。直饶净裸裸,赤洒洒,没可把,尚有廉纤。山僧恁么道,且道口好作甚么?」良久曰:「嘻!留取吃饭。」
宝积宗映禅师 信州灵鹫山宝积宗映禅师,开堂日,乃横按拄杖曰:「大众,到这里无亲无疏,自然不孤。无内无外,纵横自在。自在不孤,清净毗卢。释迦举令,弥勒分疏,观根逗教,更相回互。看取宝积拄杖子,黑漆光生,两头相副。阿呵呵,是何言欤?」良久曰:「世事但将公道断,人心难与月轮齐。」卓一下,下座。
景福日余禅师 隆兴府景福日余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天共白云晓,水和明月流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。」师曰:「先行不到,末后太过。」又僧出众画一圆相,师以手画一画,僧作舞归众。师曰:「家有白泽之图,必无如是妖怪。」乃拈拄杖曰:「无量诸佛向此转大法轮,今古祖师向此演大法义。若信得及,法法本自圆成,念念悉皆具足。若信不及,山僧今日,因行不妨掉臂,更为重说偈言。」卓一下,下座。
上方日益禅师 安吉州上方日益禅师,开堂日,上首白槌罢,师曰:「白槌前观一又不成,白槌后观二又不是。到这里任是铁眼铜睛,也须百杂碎。莫有不避危亡底衲僧,试出来看。」时有两僧齐出,师曰:「一箭落双雕。」僧曰:「某甲话犹未问,何得著忙?」师曰:「莫是新罗僧么?」僧拟议,师曰:「撞露柱汉。」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未出世边事?」师曰:「井底虾蟆吞却月。」曰:「如何是出世边事?」师曰:「鹭鸶踏折枯芦枝。」曰:「去此二途,如何是和尚为人处?」师曰:「十成好个金刚钻,摊向街头卖与谁?」问:「如何是多年水牯牛?」师曰:「齿疏眼暗。」问:「闹市相逢事若何?」师曰:「东行买贱,西行卖贵。」曰:「忽若不作贵不作贱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镇州萝卜。」问:「一切含灵具有佛性。既有佛性,为甚么却撞入驴胎马腹?」师曰:「知而故犯。」曰:「未审向甚么处忏悔?」师打曰:「且作死马医。」问:「觌面相呈时如何?」师曰:「左眼半斤,右眼八两。」僧提起坐具,曰:「这个聋!」师曰:「不劳拈出。」乃左右顾视曰:「黄面老周行七步,脚跟下正好一锥。碧眼胡兀坐九年,顶门上可惜一札。当时若有个为众竭力底衲僧,下得这毒手,也免得拈花微笑,空破面颜;立雪齐腰,翻成辙迹。自此将错就错,相篓打篓。遂有五叶芬芳,千灯续焰。向曲录木上唱二作三,于楖栗杖头指南为北。直得进前退后,有问法问心之徒;倚门傍墙,有觅佛觅祖底汉。庭前指柏,便唤作祖意西来。日里看山,更错认学人自己。殊不知此一大事,本自灵明。尽未来际,未尝间断。不假修证,岂在思惟?虽鹙子有所不知,非满慈之所能辩。不见马祖一喝,百丈三日耳聋;宝寿令行,镇州一城眼瞎。大机大用如,迅雷不可停。一唱一提,似断崖不可履。正当恁么时,三世诸佛,只可傍观,六代祖师,证明有分。大众且道,今日还有证明底么?」良久曰:「札。」上堂:「﹝堂,原作「掌」,据续藏本改。﹞拾得般柴,寒山烧火,唯有丰干,岩中冷坐。且道丰干有甚么长处?」良久曰:「家无小使,不成君子。」
南岳下十四世 五祖演禅师法嗣 昭觉克勤禅师 成都府昭觉寺克勤佛果禅师,彭州骆氏子,世宗儒。师儿时日记千言,偶游妙寂寺,见佛书,三复怅然,如获旧物。曰:「予殆过去沙门也。」即去家,依自省祝发,从文照通讲说,又从敏行授楞严。俄得病,濒死,叹曰:「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,吾欲以声求色见,宜其无以死也。」遂弃去。至真觉胜禅师之席,胜方创臂出血,指示师曰:「此曹溪一滴也。」师矍然,良久曰:「道固如是乎?」即徒步出蜀,首谒玉泉皓,次依金銮信、大沩哲、黄龙心、东林度,佥指为法器,而晦堂称「他日临济一派属子矣。」最后见五祖,尽其机用,祖皆不诺。乃谓「祖强移换人」,出不逊语,忿然而去。祖曰:「待你著一顿热病打时,方思量我在。」师到金山,染伤寒困极,以平日见处试之,无得力者。追绎五祖之言,乃自誓曰:「我病稍间,即归五祖。」病痊寻归,祖一见而喜,令即参堂,便入侍者寮。方半月,会部使者解印还蜀,诣祖问道。祖曰:「提刑少年,曾读小艳诗否?有两句颇相近。频呼小玉元无事,只要檀郎认得声。」提刑应「喏喏」。祖曰:「且子细。」师适归侍立次,﹝次,原作「方」,据续藏本改。﹞问曰:「闻和尚举小艳诗,提刑会否?」祖曰:「他只认得声。」师曰:「只要檀郎认得声。他既认得声,为甚么却不是?」祖曰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庭前柏树子。聋!」师忽有省,遽出,见鸡飞上栏干,鼓翅而鸣。复自谓曰:「此岂不是声?」遂袖香入室,通所得,呈偈曰:「金鸭香销锦绣帏,笙歌丛里醉扶归。少年一段风流事,只许佳人独自知。」祖曰:「佛祖大事,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诣,吾助汝喜。」祖遍谓山中耆旧曰:「我侍者参得禅也。」由此,所至推为上首。 崇宁中还里省亲,四众迓拜。成都帅翰林郭公知章请开法六祖,更昭觉。政和间谢事,复出峡南游。时张无尽寓荆南,以道学自居,少见推许。师舣舟谒之,剧谈华严旨要。曰:「华严现量境界,理事全真,初无假法。所以即一而万,了万为一。一复一,万复万,浩然莫穷。心佛众生,一二无差别。卷舒自在,无碍圆融。此虽极则,终是无风匝匝之波。」公于是不觉促榻。师遂问曰:「到此与祖师西来意,为同为别?」公曰:「同矣。」师曰:「且得没交涉。」公色为之愠。师曰:「不见云门道,山河大地,无丝毫过患,犹是转句。直得不见一色,始是半提。更须知有向上全提时节。彼德山、临济,岂非全提乎?」公乃首肯。翌日复举「事法界、理法界、至理事无碍法界。」师又问:「此可说禅乎?」公曰:「正好说禅也。」师笑曰:「不然。正是法界量里在。盖法界量未灭,若到事事无碍法界,法界量灭,始好说禅。如何是佛?干屎橛。如何是佛?麻三斤。是故真净偈曰:『事事无碍,如意自在。手把猪头,口诵净戒。趁出淫坊,未还酒债。十字街头,解开布袋。』」公曰:「美哉之论,岂易得闻乎!」于是以师礼留居碧岩,复徙道林。枢密邓公子常奏赐紫服师号,诏住金陵蒋山,学者无地以容。敕补天宁万寿,上召见,褒宠甚渥。 建炎初,又迁金山,适驾幸维扬,入对,赐圆悟禅师,改云居。久之,复领昭觉。僧问:「云门道,须弥山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推不向前,约不退后。」曰:「未审还有过也无?」师曰:「坐却舌头。」问:「法不孤起,仗境方生。」提坐具曰:「这个是境,那个是法?」师曰:「却被阇黎夺却枪。」问:「古人道,楖栗横担不顾人,直入千峰万峰去。未审那里是佗住处?」师曰:「腾蛇缠足,露布绕身。」曰:「朝看云片片,暮听水潺潺。」师曰:「却须截断始得。」曰:「此回不是梦,真个到庐山。」师曰:「高著眼。」问:「猿抱子归青嶂后,鸟衔华落碧岩前。此是和尚旧时安身立命处,如何是道林境?」师曰:「寺门高开洞庭野,殿脚插入赤沙湖。」曰:「如何是境中人?」师曰:「僧宝人人沧海珠。」曰:「此是杜工部底,作么生是和尚底?」师曰:「且莫乱道。」曰:「如何是夺人不夺境?」师曰:「山僧有眼不曾见。」曰:「如何是夺境不夺人?」师曰:「阇黎问得自然亲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俱夺?」师曰:「收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俱不夺?」师曰:「放。」问:「有句无句,如藤倚树。如何得透脱?」师曰:「倚天长剑逼人寒。」曰:「只如树倒藤枯,沩山为甚么呵呵大笑?」师曰:「爱他底,著他底。」曰:「忽被学人掀倒禅床,拗折拄杖,又作个甚么伎俩?」师曰:「也是贼过后张弓。」问:「明历历,露堂堂,因甚么乾坤收不得?」师曰:「金刚手里八棱棒。」曰:「忽然一唤便回,还当得活也无?」师曰:「鹙子目连无柰何。」曰:「不落照,不落用。如何商量?」师曰:「放下云头。」曰:「忽遇其中人时如何?」师曰:「骑佛殿,出山门。」曰:「万象不来渠独语,教谁招手上高峰?」师曰:「错下名言。」 上堂:「通身是眼见不及,通身是耳闻不彻,通身是口说不著,通身是心鉴不出。直饶尽大地明得,无丝毫透漏,犹在半途。据令全提,且道如何展演?域中日月纵横挂,一亘晴空万古春。」上堂:「山头鼓浪,井底扬尘。眼听似震雷霆,耳观如张锦绣。三百六十骨节,一一现无边妙身,八万四千毛端,头头彰宝王刹海。不是神通妙用,亦非法尔如然。苟能千眼顿开,直是十方坐断。且超然独脱一句,作么生道?试玉须经火,求珠不离泥。」上堂:「本来无形段,那复有唇觜。特地广称扬,替他说道理。且道他是阿谁?」上堂:「十五日已前,千牛拽不回。十五日已后,俊鹘趁不及。正当十五日,天平地平,同明同暗,大千沙界不出当处,可以含吐十虚。进一步,超越不可说香水海;退一步,坐断千里万里白云。不进不退,莫道阇黎,老僧也无开口处。」举拂子曰:「正当恁么时如何?有时拈在千峰上,划断秋云不放高。」上堂:「十方同聚会,本来身不昧。个个学无为,顶上用钳锤。此是选佛场,深广莫能量。心空及第归,利剑不如锥。庞居士舌拄梵天,口包四海,有时将一茎草作丈六金身?有时将丈六金身作一茎草,甚是奇特。虽然如此,要且不曾动著向上关。且如何是向上关?铸印筑高坛。」上堂:「有句无句,超宗越格。如藤倚树,银山铁壁。及至树倒藤枯,多少人失却鼻孔。直饶收拾得来,已是千里万里。只如未有恁么消息时如何,还透得么?风暖鸟声碎,日高华影重。」上堂:「第一句荐得,祖师乞命。第二句荐得,人天胆落。第三句荐得,虎口横身。不是循途守辙。亦非革辙移途。透得则六臂三头,未透亦人间天上。且三句外一句作么生道?生涯只在丝纶上,明月扁舟泛五湖。」 示众云:「一言截断,千圣消声。一剑当头,横尸万里。所以道,有时句到意不到,有时意到句不到。句能铲意,意能铲句。意句交驰,衲僧巴鼻。若能恁么转去,青天也须吃棒。且道凭个甚么?可怜无限弄潮人,毕竟还落潮中死。」示众云:「万仞崖头撒手,要须其人。千钧之弩发机,岂为鼷鼠?云门睦州,当面蹉过。德山临济,诳呼闾阎。自余立境立机,作窠作窟,故是灭胡种族。且独脱一句作么生道?万缘迁变浑闲事,五月山房冷似冰。」绍兴五年八月己酉,示微恙,趺坐书偈遗众,投笔而逝。荼毗舌齿不坏,设利五色无数。塔于昭觉寺之侧,谥真觉禅师。
太平慧勤禅师 舒州太平慧勤佛鉴禅师,本郡汪氏子。丱岁师广教圆深,试所习得度。每以「唯此一事实,余二则非真」,味之有省。乃遍参名宿,往来五祖之门有年。恚祖不为印据,与圆悟相继而去。及悟归五祖,方大彻证,而师忽至。意欲他迈,悟勉令挂搭,且曰:「某与兄相别始月余,比旧相见时如何?」师曰:「我所疑者,此也。」遂参堂。一日,闻祖举:「僧问赵州:『如何是和尚家风?』州曰:『老僧耳聋,高声问将来。』僧再问,州曰:『你问我家风,我却识你家风了也。』」师即大豁所疑。曰:「乞和尚指示极则。」祖曰:「森罗及万象,一法之所印。」师展拜,祖令主翰墨。后同圆悟语话次,举「东寺问仰山,镇海明珠因缘」,至无理可伸处,圆悟征曰:「既云收得,逮索此珠,又道无言可对,无理可伸。」师不能加答。明日谓悟曰:「东寺只索一颗珠,仰山当下倾出一栲栳。」悟深肯之。乃告之曰:「老兄更宜亲近老和尚去。」师一日造方丈,未及语,被祖诟骂,[忏-千+么][忏-千+罗]而退。归寮闭门打睡,恨祖不已。悟已密知,即往扣门。师曰:「谁?」悟曰:「我。」师即开门。悟问:「你见老和尚如何?」师曰:「我本不去,被你赚累我,遭这老汉诟骂。」悟呵呵大笑曰:「你记得前日下底语么?」师曰:「是甚么语?」悟曰:「你又道东寺只索一颗,仰山倾出一栲栳。」师当下释然。悟遂领师同上方丈。祖才见,遽曰:「勤兄,且喜大事了毕。」明年,命师为第一座。会太平灵源赴黄龙,其席既虚,源荐师于舒守孙鼎臣,遂命补处。五祖付法衣,师受而捧以示众曰:「昔释迦文佛,以丈六金栏袈裟,披千尺弥勒佛身。佛身不长,袈裟不短。会么?即此样,无他样。」自是法道大播。政和初,诏住东都智海,五年乞归,得旨居蒋山。枢密邓公子常奏赐徽号椹服。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吃醋知酸,吃盐知咸。」曰:「弓折箭尽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一场[忏-千+么][忏-千+罗]。」问:「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?」师曰:「拶破露柱。」曰:「归乡无路时如何?」师曰:「王程有限。」曰:「前三三,后三三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六六三十六。」问;「承闻和尚亲见五祖,是否?」师曰:「铁牛啮碎黄金草。」曰:「恁么则亲见五祖也。」师曰:「我与你有甚冤仇?」曰:「只如达磨见武帝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胡言易辨,汉语难明。」曰:「为甚栖栖暗渡江。」﹝渡,原作「没」,据续藏本改。﹞师曰:「因风借便。」问:「如何是主中宾?」师曰:「进前退后愁杀人。」曰:「如何是宾中主?」师曰:「真实之言成妄语。」曰:「﹝「曰」字原无,据义补。﹞如何是宾中宾?」师曰:「夫子游行厄在陈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师曰:「终日同行非伴侣。」曰:「宾主已蒙师指示,向上宗乘事若何?」师曰:「大斧斫了手摩挲。」问:「即心即佛即不问,非心非佛事如何?」师曰:「昨日有僧问,老僧不对。」曰:「未审与即心即佛相去多少?」师曰:「近则千里万里,远则不隔丝毫。」曰:「忽被学人截断两头,归家稳坐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你家在甚么处?」曰:「大千沙界内,一个自由身。」师曰:「未到家在,更道。」曰:「学人到这里,直得东西不辨,南北不分去也。」师曰:「未为分外。」 上堂:「至道无难,唯嫌拣择。桃华红,李华白。谁道融融只一色?燕子语,黄莺鸣。谁道关关只一声?不透祖师关捩子,空认山河作眼睛。」上堂:「日日日西沉,日日日东上。若欲学菩提,」掷下柱杖曰:「但看此模样。五祖周祥。」上堂:「去年今日时,红炉片雪飞。今日去年时,曹娥读夜碑。末后一句子,佛眼莫能窥。白莲峰顶上,红日绕须弥。鸟啄珊瑚树,鲸吞离水犀。太平家业在,千古袭杨歧。」上堂,横拄杖曰:「先照后用。」竖起曰:「先用后照。」倒转曰:「照用同时。」卓一下曰:「照用不同时。汝等诸人,被拄杖一口吞尽了也。自是你不觉,若向这里道得转身句,免见一场气闷。其或未然,老僧今日失利!」上堂:「金乌急,玉兔速,急急流光七月十。无穷游子不归家,纵归只在门前立。门前立,把手牵伊不肯入。万里看看寸草无,残花落地无人拾。无人拾,一回雨过一回湿。」上堂:「世尊有密语,迦叶不覆藏。」乃曰:「你寻常说黄道黑,评品古今,岂不是密语?你寻常折旋俯仰,拈匙把箸,祗揖万福,是覆藏不覆藏?忽然瞥地去,也不可知。要会么?世尊有密语,冬到寒食一百五。迦叶不覆藏,水泄不通已露赃。灵利衲僧如会得,一重雪上一重霜。」上堂:「十五日已前事,锦上铺花。十五日已后事,如海一沤发。正当十五日,大似一尺镜照千里之像。虽则真空绝迹,其柰海印发光。任他露柱开花,说甚佛面百丑。何故?到头霜夜月,任运落前溪。」上堂,举:「僧问赵州:『如何是不迁义?』州以手作流水势,其僧有省。又僧问法眼:『不取于相,如如不动。如何是不取于相,见于如如不动?』眼曰:『日出东方夜落西。』其僧亦有省。若也于此见得,方知道旋岚偃岳,本来常静。江河竞注,元自不流。其或未然,不免更为饶舌。天左旋,地右转。古往今来经几遍。金乌飞,玉兔走。才方出海门,又落青山后。江河波渺渺,淮济浪悠悠,直入沧溟昼夜流。」遂高声曰:「诸禅德,还见如如不动么?」师室中以木骰子六只,面面皆书么字。僧才入,师掷曰:「会么?」僧拟不拟,师即打出。七年九月八日,上堂:「祖师心印,状似铁牛之机。去即印住,住即印破。直饶不去不住,亦未是衲僧行履处。且作么生是衲僧行履处?待十月前后,为诸人注破。」至后月八日,沐浴更衣,端坐,手写数书别故旧,停笔而化。阇维收灵骨设利,塔于本山。
龙门清远禅师 舒州龙门清远佛眼禅师,临邛李氏子。严正寡言,十四圆具,依毗尼,究其说。因读法华经,至「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」,持以问讲师讲师莫能答。师叹曰:「义学名相,非所以了生死大事。」遂卷衣南游,造舒州太平演禅师法席。因丐于庐州,偶雨足跌仆地。烦懑间,闻二人交相恶骂,谏者曰:「你犹自烦恼在。」师于言下有省。及归,凡有所问,演即曰:「我不如你,你自会得好。」或曰:「我不会,我不如你。」师愈疑,遂咨决于元礼首座。礼乃以手引师之耳,绕围炉数匝,且行且语曰:「你自会得好。」师曰:「有冀开发,乃尔相戏耶?」礼曰:「你他后悟去,方知今日曲折耳。」太平将迁海会,师慨然曰:「吾持钵方归,复参随往一荒院,安能究决己事耶?」遂作偈告辞,之蒋山坐夏。邂逅灵源禅师,日益厚善,从容言话间,师曰:「比见都下一尊宿语句,似有缘。」灵源曰:「演公天下第一等宗师,何故舍而事远游?所谓有缘者,盖知解之。师与公初心相应耳。」师从所勉,径趋海会,后命典谒。适寒夜孤坐,拨炉见火一豆许,恍然自喜曰:「深深拨,有些子。平生事,只如此。」遽起阅几上传灯录,至破灶堕因缘,忽大悟。作偈曰:「刀刀林鸟啼,被衣终夜坐。拨火悟平生,穷神归破堕。事皎人自迷,曲淡谁能和?念之永不忘,门开少人过。」圆悟因诣其寮,举青林般土话验之。且谓:「古今无人出得,你如何会?」师曰:「也有甚难。」悟曰:「只如他道,铁轮天子寰中旨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我道帝释宫中放赦书。」悟退语人曰:「且喜远兄便有活人句也。」自是隐居四面大中庵,属天下一新崇宁万寿寺,舒守王公涣之命师开法,次补龙门,道望尤振。后迁和之褒禅。枢密邓公洵武奏赐师号紫衣。 上堂:「台山路上,过客全稀。破灶堂前,感恩无地。雪埋庭柏,冰锁偃溪。虽在南方火炉头,不入他家齑瓮里。看!看!腊月三十日,便是孟春犹寒。你等诸人,各须努力向前,切忌自生退屈。」上堂,卓拄杖曰:「圆明了知,不由心念。抵死要道,堕坑落堑。毕竟如何?」乃倚拄杖,下座。上堂:「泡幻同无碍,如何不了悟。眼里瞳人吹叫子,达法在其中,非今亦非古。六只骰子满盆红。大众,时人为甚么坐地看杨州,钵盂著柄新翻样,牛上骑牛笑杀人。」上堂:「赵州不见南泉,山僧不识五祖。甜瓜彻蒂甜,苦瓠连根苦。」上堂:「一叶落,天下春,无路寻思笑杀人。下是天,上是地,此言不入时流意。南作北,东作西。动而止,喜而悲。蛇头蝎尾一试之,猛虎口里活雀儿。是何言?归堂去。」上堂:「千说万说,不如亲面一见。纵不说亦自分明。王子宝刀喻,众盲摸象喻,禅学中隔江招手事,望州亭相见事,迥绝无人处事,深山岩崖处事,此皆亲面而见之,不在说也。」上堂:「苏武牧羊,辱而不屈。李陵望汉,乐以忘归。是在外国,在本国佛诸弟子中,有者双足越坑,有者聆筝起舞,有者身埋粪壤,有者呵骂河神。是习气,是妙用。至于擎叉打地,竖拂敲床。睦州一向闭门,鲁祖终年面壁。是为人,是不为人?信知一切凡夫,埋没宝藏,殊不丈夫。诸人何不摆柂张帆,抛江过岸,休更钉桩摇橹,何日到家?既作曹溪人,又是家里汉,还见家里事么?」僧问:「劫火洞然,大千俱坏,未审这个坏不坏?」师曰:「黑漆桶里黄金色。」问:「道远乎哉?触事而真。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顶上八尺五。」曰:「此理如何?」师曰:「方圆七八寸。」问:「劫火威音前,别是一壶天。御楼前射猎,不是刈茅田。」提起坐具曰;「这个唤作甚么?」师曰:「正是刈茅田。」僧便喝,师曰:「犹作主在。」问僧:「孤灯独照时如何?」僧无对。师代曰:「露柱证明。」师闻开静板声,乃曰:「据款结案。」师尝题语于龙门延寿壁间曰:「佛许有病者当疗治,容有将息所也。禅林凡有数名,或曰涅槃,见法身常住,了法不生也。或曰省行,知此违缘,皆从行苦也。或曰延寿,欲得慧命,扶持色身也。其实使人了生死处也。多见少觉,微恙便入此堂,不强支吾,便有补益。及乎久病,思念乡闾,不善退思,灭除苦本。先圣云:病者众生之良药。若善服食,无不瘥者也。」宣和初,以病辞归蒋山之东堂。二年书云前一日,饭食讫趺坐,谓其徒曰:「诸方老宿,临终必留偈辞世。世可辞耶?且将安往?」乃合掌,怡然趋寂。门人函骨归龙门,塔于灵光台侧。
开福道宁禅师 潭州开福道宁禅师,歙溪汪氏子。壮为道人,于崇果寺执浴。一日将濯足,偶诵金刚经,至「于此章句能生信心,以此为实」。遂忘所知,忽垂足沸汤中,发明己见。后祝发蒋山,依雪窦老良禅师。逾二年,遍历丛林,参诸名宿。晚至白莲,闻五祖小参,举忠国师古佛净瓶、赵州狗子无佛性话,顿彻法源。大观中,潭帅席公震请住开福,衲子景从。浴佛,上堂:「未离兜率,已降王宫。未出母胎,度人已毕。诸禅德,日日日从东畔出,朝朝鸡向五更啼。虽然不是桃华洞,春至桃华亦满溪。」又道:「毗蓝园内,右胁降生。七步周行,四方目顾。天上天下,唯我独尊。大似贪观天上月,失却手中珠。还知落处么?若知落处,方为孝子顺孙。苟或未然,不免重下注脚。」良久曰:「天生伎俩能奇怪,末上输他弄一场。」示众云:「秋日耀长空,秋江浸虚碧。伤嗟门外人,处处寻弥勒。蓦路忽抬头,相逢不相识。诸禅德,既是相逢,为甚么却不相识?剪尽霜前竹,临溪不化龙。」上堂:「遍界不曾藏,通身无影像。相逢莫讶太愚痴,旷劫至今无伎俩。无伎俩,少人知。大抵还他肌骨好,何须临镜画蛾眉?」上堂:「摩竭正令,未免崎岖。少室垂慈,早伤风骨。腰囊挈锡,孤负平生。炼行灰心,递相钝置。争似春雨晴,春山青,白云三片四片,黄鸟一声两声。千眼大悲看不足,王维虽巧画难成。直饶便恁么,犹自涉途程。且不涉途程一句作么生道?人从汴州来,不得东京信。」僧问:「莲华未出水时如何?」师曰:「人天合掌。」曰:「出水后如何?」师曰:「不碍往来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句到意不到?」师曰:「瑞草本无根,信手拈来用。」曰;「如何是意到句不到?」师曰:「领取钩头意,莫认定盘星。」曰:「如何是意句俱到?」师曰:「大悲不展手,通身是眼睛。」曰:「如何是意句俱不到?」师曰:「君向潇湘我向秦。」政和三年十一月四日,净发沐浴,次日斋罢小参,勉众行道,辞语诚切。期初七示寂,至日酉时,跏趺而逝。阇维获设利五色,归藏于塔。
大随元静禅师 彭州大随南堂元静禅师,﹝后名道兴。﹞阆之玉山大儒赵公约仲之子也。十岁病甚,母祷之,感异梦,舍令出家。师成都大慈宝生院宗裔。元祐三年,通经得度。留讲聚有年,而南下首参永安恩禅师,于临济三顿棒话发明。次依诸名宿,无有当意者。闻五祖机峻,欲抑之,遂谒祖。祖乃曰:「我此间不比诸方,凡于室中,不要汝进前退后,竖指擎拳,绕禅床作女人拜,提起坐具,千般伎俩。只要你一言下谛当,便是汝见处。」师茫然退,参三载。一日入室罢,祖谓曰:「子所不语,已得十分,试更与我说看。」师即剖而陈之。祖曰:「说亦说得十分,更与我断看。」师随所问而判之。祖曰:「好即好,只是未曾得老僧说话在。斋后可来祖师塔所,与汝一一按过始得。」及至彼,祖便以「即心即佛,非心非佛,睦州担板汉,南泉斩猫儿,赵州狗子无佛性、有佛性」之语编辟之,其所对了无凝滞。至子胡狗话,祖遽转面曰:「不是。」师曰:「不是却如何?」祖曰:「此不是,则和前面皆不是。」师曰:「望和尚慈悲指示。」祖曰:「看他道,子胡有一狗,上取人头,中取人腰,下取人脚。入门者好看。才见僧入门,便道:看狗。向子胡道,看狗处下一转语,教子胡结舌,老僧钤口,便是你了当处。」次日入室,师默启其说。祖笑曰:「不道你不是千了百当底人,此语只似先师下底语。」师曰:「某何人,得似端和尚!」祖曰:「不然。老僧虽承嗣他,谓他语拙,盖只用远录公手段接人故也。如老僧共远录公,便与百丈、黄檗、南泉、赵州辈把手共行,才见语拙即不堪。」师以为不然。乃曳杖渡江,适大水泛涨,因留。四祖侪辈挽其归。又二年,祖方许可。尝商略古今次,执师手曰:「得汝说须是吾举,得汝举须是吾说。而今而后,佛祖秘要,诸方关键,无逃子掌握矣。」遂创南堂以居之,于是名冠寰海。成都帅席公旦请开法嘉祐。未几徙昭觉,迁能仁及大随。 上堂:「君王了了,将帅惺惺。一回得胜,六国平宁。」上堂,举:「临济参黄檗之语,白云端和尚颂云:一拳拳倒黄鹤楼,一趯趯翻鹦鹉洲,有意气时添意气,不风流处也风流。」师曰:「大随即不然。行年七十老躘踵,眼目精明耳不聋。忽地有人欺负我,一拳打倒过关东。」上堂,问答已,乃曰:「有祖已来,时人错会,只将言句以为禅道。殊不知道本无体,因体而得名。道本无名,因名而立号。只如适来上座,才恁么出来,便恁么归众。且道具眼不具眼?若道具眼,才恁么出来,眼在甚么处?若道不具眼,争合便恁么去?诸仁者,于此见得倜傥分明,则知二祖礼拜,依位而立,真得其髓。只这些子是三世诸佛命根,六代祖师命脉,天下老和尚安身立命处。虽然如是,须是亲到始得。」上堂:「自己田园任运耕,祖宗基业力须争。悟须千圣头边坐,用向三涂底下行。」僧问:「祖师心印,请师直指。」师曰:「你闻热么?」曰:「闻。」师曰:「且不闻寒?」曰:「和尚还闻热否?」师曰:「不闻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闻?」师摇扇曰:「为我有这个。」问:「如何是夺人不夺境?」师曰:「活捉魔王鼻孔穿。」曰:「如何是夺境不夺人?」师曰:「中心树子属吾曹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两俱夺?」师曰:「一钓三山连六鳌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俱不夺?」师曰:「白日骑牛穿市过。」问:「莲花未出水时如何?」师曰:「好。」曰:「出水后如何?」师曰:「好。」曰:「如何是莲华?」师曰:「好。」僧礼拜。师曰:「与他三个好,万事一时休。」问:「藏天下于天下即不问。」乃举拳曰:「只如这个作么生藏?」师曰:「有甚么难?」曰:「且作么生藏?」师曰:「衫袖里。」曰:「未审如何是纪纲佛法底人?」师曰:「不可是鬼。」曰:「忽遇杀佛杀祖底来,又作么生支遣?」师曰:「老僧有眼不曾见。」问:「学人乍入丛林,乞师指示。」师曰:「吃粥吃饭,莫教放在脑后。」曰:「终日吃时未尝吃。」师曰:「负心衲子,不识好恶。」问:「劫火洞然,大千俱坏。未审这个坏也无?」师曰:「阿谁教你恁么问?」僧进前,鞠躬曰:「不审。」师曰:「是坏不坏?」僧无语。问:「如何是山里禅?」师曰:「庭前嫩竹先生笋,涧下枯松长老枝。」曰:「如何是市里禅?」师曰:「六街钟鼓韵冬冬,即处铺金世界中。」曰:「如何是村里禅?」师曰:「贼盗消亡蚕麦熟,讴歌鼓舞乐升平。」问:「如何是诸佛出身处?」师曰:「问得甚当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答得更奇。」问:「因山见水,见水忘山。山水俱忘,理归何所?」师曰:「山僧坐却舌头,天地黯黑。」有一老宿垂语云:「十字街头起一间茅厕,只是不许人屙。」僧举以扣师,师曰:「是你先屙了,更教甚么人屙?」宿闻,焚香遥望大随,再拜谢之。 绍兴乙卯秋七月,大雨雪,山中有异象。师曰:「吾期至矣。」十七日别郡守以次,越三日示少恙于天彭,二十四夜谓侍僧曰:「天晓无月时如何?」僧无对。师曰:「倒教我与汝下火始得。」翌日还堋口廨院,留遗诫,蜕然示寂。门弟子奉全身归,烟雾四合,猿鸟悲鸣。荼毗异香遍野,舌本如故。设利五色者不可计,瘗于定光塔之西。后住天童、天目。文礼作师画像赞,可补行实之缺。因并录此赞曰:「东山一会人,唯他不唧[口+留]。别处著闲房,丛林难讲究。邡水潭蛇出惊人,钝铁锅鸡啼白昼。杂剧打来,全火只候。晚岁放疏慵,却与俗和同。勤巴子使人勘验,掷香贴便显家风。定光无佛,枉费罗笼。临行摇铎向虚空,那知丧尽白云宗。」
无为宗泰禅师 汉州无为宗泰禅师,涪城人。自出关,遍游丛社。至五祖告香日,祖举「赵州洗钵盂话」俾参。洎入室,举此话问师:「你道赵州向伊道甚么?这僧便悟去。」师曰:「洗钵盂去,聋!」祖曰:「你只知路上事,不知路上滋味。」师曰:「既知路上事,路上有甚滋味?」祖曰:「你不知邪?」又问:「你曾游浙否?」师曰:「未也。」祖曰:「你未悟在。」师自此凡五年,不能对。祖一日升堂,顾众曰:「八十翁翁辊绣毬。」便下座。师欣然出众曰:「和尚试辊一辊看。」祖以手作打仗鼓势,操蜀音唱绵州巴歌曰:「豆子山,打瓦鼓。杨平山,撒白雨。白雨下,取龙女。织得绢,二丈五。一半属罗江,一半属玄武。」师闻大悟,掩祖口曰:「只消唱到这里。」祖大笑而归。师后还蜀,四众请开法无为,迁正法。上堂:「此一大事因缘,自从世尊拈华,迦叶微笑,世尊曰:吾有正法眼藏,分付摩诃大迦叶。以后灯灯相续,祖祖相传,迄至于今,绵绵不坠。直得遍地生华,故号涅槃妙心,亦曰本心,亦曰本性,亦曰本来面目,亦曰第一义谛,亦曰烁迦罗眼,亦曰摩诃大般若。在男曰男,在女曰女。汝等诸人,但自悟去,这般尽是闲言语。」遂拈起拂子曰:「会了唤作禅,未悟果然难。难难,目前隔个须弥山。悟了易。易易,信口道来无不是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阿谁教你恁么问?」僧拟议,师曰:「了。」
五祖表自禅师 蕲州五祖表自禅师,怀安人也。初依祖最久,未有省。时圆悟为座元,师往请益。悟曰:「兄有疑处试语我。」师遂举:「德山小参,不答话,问话者三十棒。」悟曰:「礼拜著,我作得你师。举话尚不会?」师作礼竟,悟令再举前话。师曰:「德山小参,不答话。」悟掩其口曰:「但恁么看。」师出,扬声曰:「屈!屈!岂有公案只教人看一句底道理?」有僧谓师曰:「兄不可如此说,首座须有方便。」因静坐体究,及旬顿释所疑。诣悟礼谢。悟曰:「兄始知吾不汝欺。」又诣方丈,祖迎笑。自尔日深玄奥。祖将归寂,遗言郡守,守命嗣其席,衲子四至不可遏。师榜侍者门曰:「东山有三句,若人道得,即挂搭。」衲子皆披靡。一日,有僧携坐具,径造丈室。谓师曰:「某甲道不得,只要挂搭。」师大喜,呼维那于明窗下安排。上堂:「世尊拈华,迦叶微笑时,人只知拈华微笑,要且不识世尊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荆棘林中舞柘枝。」曰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新生孩子掷金盆。」
龙华道初禅师 蕲州龙华道初禅师,梓之马氏子。为祖侍者有年。住龙华日,上堂曰:「鸡见便斗,犬见便咬。殿上鸱吻,终日相对。为甚么却不嗔?」便下座。师机辩峻捷,门人罔知造诣。一日谓众曰:「昨日离城市,白云空往还。松风清耳目,端的胜人间。」召众曰:「此是先师末后句。」有顷,脱然而逝。
九顶清素禅师 嘉州九顶清素禅师,本郡郭氏子。于乾明寺剃染,遍扣禅扃。晚谒五祖,闻举首山答西来意语,倏然契悟。述偈曰:「颠倒颠,颠倒颠,新妇骑驴阿家牵。便恁么,太无端,回头不觉布衫穿。」祖见,乃问:「百丈野狐话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来说是非者,便是是非人。」祖大悦。久之辞归,住清溪,次迁九顶。太守吕公来瞻大像,问曰:「既是大像,因甚么肩负两楹?」师曰:「船上无散工。」至阁下,睹观音像又问:「弥勒化境,观音何来?」师曰:「家富小儿娇。」守乃礼敬。勤老宿至,师问:「舞剑当咽时如何?」曰:「伏惟尚飨。」师诟曰:「老贼,死去你问我。」勤理前语问之。师叉手揖曰:「拽破。」绍兴乙卯四月二十四日,得微疾,书偈遗众曰:「木人备舟,铁人备马。丙丁童子稳稳登,喝散白云归去也。」竟尔趋寂。
元礼首座 元礼首座,闽人也。受业焦山。初参演和尚于白云。凡入室,必谓曰:「衲僧家,明取缁素好。」师疑之不已。一日演升堂,举首山新妇骑驴阿家牵语,乃曰:「诸人要会么?莫问新妇阿家,免烦路上波吒,遇饭即饭,遇茶即茶。同门出入,宿世冤家。」师于言下豁如,且曰:「今日缁素明矣。」二年,演迁席祖山,命分座,不就。演归寂,即他往。崇宁间,再到五祖。僧问:「五祖迁化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有眼无耳朵,六月火边坐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家贫犹自可,路贫愁杀人。」或问:「金刚经云,一切善法,如何是法?」师曰:「上是天,下是地,中间坐底坐,立底立。唤甚么作善法?」僧无对,师便打。后终于四明之瑞岩。
普融藏主 普融知藏,福州人也。至五祖,入室次,祖举倩女离魂话问之,有契。呈偈曰:「二女合为一媳妇,机轮截断难回互。从来往返绝踪由,行人莫问来时路。」凡有乡僧来谒,则发闽音诵俚语曰:「书头教娘勤作息,书尾教娘莫瞌睡。且道中间说个甚么?」僧拟对,师即推出。
法閦上座 法閦上座,久依五祖,未有所入。一日造室,祖问:「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?」曰:「法閦即不然。」祖以手指曰:「住!住!法閦即不然,作么生?」师于是启悟。后至东林宣密度禅师席下,见其得平实之旨。一日拈华绕度禅床一匝,背手插香炉中,曰:「和尚且道,意作么生?」度屡下语,皆不契。逾两月,遂问师,令试说之。﹝令,原作「合」,据续藏本改。﹞师曰:「某只将华插香炉中,和尚自疑有甚么事来?」
云盖本禅师法嗣 承天自贤禅师 潭州南岳承天院自贤禅师,僧问:「大众已集,仰听雷音。猊座既登,请师剖露。」师曰:「刹竿头上翻筋斗。」曰:「恁么则岳麓山前祥雾起,祝融峰下瑞云生。」师曰:「紫罗帐里璨真珠。」上堂,拈拄杖曰:「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。」击禅床一下曰:「与君打破精灵窟,簸土扬尘无处寻,千山万山空突兀。」复击一下曰:「归堂去参!」上堂:「一身高隐惟南岳,自笑孤云未是闲。松下水边端坐者,也应随倒说居山。咄!」上堂:「五更残月落,天晓白云飞。分明目前事,不是目前机。既是目前事,为甚么不是目前机?」良久曰:「欲言言不及,林下却商量。」
琅邪起禅师法嗣 金陵俞道婆 俞道婆,金陵人也。市油糍为业。常随众参问琅邪,邪以临济无位真人话示之。一日,闻丐者唱莲华乐云:「不因柳毅传书信,何缘得到洞庭湖?」忽大悟,以糍盘投地。夫傍睨曰:「你颠邪?」婆掌曰:「非汝境界。」往见琅邪,邪望之,知其造诣。问:「那个是无位真人?」婆应声曰:「有一无位人,六臂三头努力嗔。一擘华山分两路,万年流水不知春。」由是声名蔼著。凡有僧至,则曰:「儿,儿。」僧拟议,即掩门。佛灯珣禅师往勘之,婆见如前所问。珣曰:「爷在甚么处?」婆转身拜露柱。珣即踏倒曰:「将谓有多少奇特?」便出。婆蹶起曰:「儿儿来,惜你则个。」珣竟不顾。安首座至,婆问:「甚处来?」安曰:「德山。」婆曰:「德山泰乃老婆儿子。」安曰:「婆是甚人儿子?」婆曰:「被上座一问,直得立地放尿。」婆尝颂马祖不安因缘曰:「日面月面,虚空闪电。虽然截断天下衲僧舌头,分明只道得一半。」
南岳下十五世上 昭觉勤禅师法嗣 径山宗杲禅师 临安府径山宗杲大慧普觉禅师,宣城奚氏子。夙有英气。年十二入乡校,一日因与同窗戏,以砚投之,误中先生帽,偿金而归。曰:「大丈夫读世间书,曷若究出世法?」即诣东山慧云院事慧齐。年十七,剃发具毗尼。偶阅古云门录,恍若旧习。往依广教珵禅师,弃游四方。从曹洞诸老宿,既得其说,去登宝峰,谒湛堂准禅师。堂一见异之,俾侍巾祴。指以入道捷径,师横机无所让。堂诃曰:「汝曾未悟,病在意识领解,则为所知障。」堂疾革,嘱师曰:「吾去后,当见川勤,必能尽子机用。」﹝勤即圆悟。﹞堂卒,师趋谒无尽居士,求堂塔铭。无尽门庭高,少许可,与师一言相契,下榻延之。名师庵曰妙喜。洎后再谒,且嘱令见圆悟。师至天宁,一日闻悟升堂,举:「僧问云门:『如何是诸佛出身处?』门曰:『东山水上行。』若是天宁即不然。忽有人问:『如何是诸佛出身处?』只向他道:『薰风自南来,殿阁生微凉。』」师于言下,忽然前后际断,虽然动相不生,却坐在净裸裸处。悟谓曰:「也不易,你得到这田地,可惜死了不能得活,不疑言句,是为大病。不见道,悬崖撒手,自肯承当。绝后再苏,欺君不得。须信有这个道理。」遂令居择木堂,为不厘务侍者。日同士大夫入室。﹝择木乃朝士止息处。﹞悟每举「有句无句,如藤倚树」问之。师才开口,悟便曰:「不是,不是。」经半载,遂问悟曰「闻和尚当时在五祖曾问这话,不知五祖道甚么?」悟笑而不答。师曰:「和尚当时须对众问,如今说亦何妨。」悟不得已,谓曰:「我问有句无句,如藤倚树,意旨如何?」祖曰:「描也描不成,画也画不就。又问树倒藤枯时如何?」祖曰:「相随来也。」师当下释然,曰:「我会也。」悟遂举数因缘诘之,师酬对无滞。悟曰:「始知吾不汝欺。」遂著临济正宗记付之,俾掌记室。未几,令分坐。室中握竹篦以验学者,丛林浩然归重,名振京师。右丞相吕公舜徒奏赐紫衣、佛日之号。会女真之变,其酋欲取禅僧十数人,师在选得免。趋吴虎丘度夏,因阅华严至「菩萨登第七地,证无生法忍」,洞晓向所请问湛堂殃崛摩罗持钵至产妇家因缘。 时圜悟诏住云居,师往省觐,至山次日,即请为第一座。时会中多龙象,以圜悟久虚座元,俟师之来,颇有不平之心。及冬至,秉拂昭觉元禅师出众问云:「眉间挂剑时如何?」师曰:「血溅梵天。」圜悟于座下,以手约云:「住!住!问得极好,答得更奇。」元乃归众,丛林由是改观。圜悟归蜀,师于云居山后古云门旧址,创庵以居,学者云集。久之入闽,结茅于长乐洋屿,从之得法者,十有三人。又徙小溪云门庵,后应张丞相魏公浚径山之命,开堂日,僧问:「人天普集,选佛场开。祖令当行,如何举唱?」师云:「钝鸟逆风飞。」曰:「遍界且无寻觅处,分明一点座中圆。」师曰:「人间无水不朝东。」复有僧竞出,师约住云:「假使大地尽末为尘,一一尘有一一口,一一口具无碍广长舌相,一一舌相出无量差别音声,一一音声发无量差别言词,一一言词有无量差别妙义,如上尘数,衲僧各各具如是口,如是舌,如是音声,如是言词,如是妙义,同时致百千问难,问问各别,不消长老咳嗽一声,一时答了。乘时于其中间,作无量无边广大佛事,一一佛事周遍法界,所谓一毛现神变,一切佛同说经于无量劫,不得其边际,便恁么去闹热门庭,即得正眼观来。正是业识茫茫,无本可据,祖师门下一点也用不著。况复勾章棘句,展弄词锋,非唯埋没从上宗乘,亦乃笑破衲僧鼻孔。所以道,毫厘系念,三涂业因。瞥尔情生,万劫羁锁。圣名凡号,尽是虚声。殊相劣形,皆为幻色。汝欲求之,得无累乎!及其厌之,又成大患。看他先圣恁么告报,如国家兵器,岂得已而用之?本分事上,亦无这个消息。山僧今日,如斯举唱,大似无梦说梦,好肉剜疮。检点将来,合吃拄杖。只今莫有下得毒手者么?若有,堪报不报之恩,共助无为之化。如无,倒行此令去也。」蓦拈拄杖云:「横按镆邪全正令,太平寰宇斩痴顽。」卓拄杖,喝一喝,便下座。道法之盛,冠于一时。众二千余,皆诸方俊乂。 侍郎张公九成,亦从之游,洒然契悟。一日,因议及朝政,与师连祸。绍兴辛酉五月,毁衣牒,屏居衡阳,乃裒先德机语,间与拈提,离为三帙,目曰正法眼藏。凡十年,移居梅阳。又五年,高宗皇帝特恩放还。明年春,复僧伽梨,四方虚席以邀,率不就。后奉朝命,居育王。逾年有旨,改径山,道俗歆慕如初。孝宗皇帝为普安郡王时,遣内都监入山谒师,师作偈为献。及在建邸,复遣内知客诣山,供五百应真,请师说法,祝延圣寿。亲书妙喜庵三字,并制赞宠寄之。上堂:「欲识佛性义,当观时节因缘。时节若至,其理自彰。」举起拂子曰:「还见么?」击禅床曰:「还闻么?闻见分明,是个甚么?若向这里提得去,皇恩佛恩一时报足。其或未然,径山打葛藤去也。」复举起拂子曰:「看!看!无量寿世尊,在径山拂子头上放大光明照。不可说,不可说,又不可说。佛刹微尘数世界中,转大法轮,作无量无边广大佛事。其中若凡若圣,若正若邪,若草若木,有情无情,遇斯光者,皆获无上正等菩提。所以诸佛于此得之,具一切种智;诸大菩萨于此得之,成就诸波罗密;辟支独觉于此得之,出无佛世,现神通光明;诸声闻众洎夜来迎请五百阿罗汉,于此得之,得八解脱,具六神通。天人于此得之,增长十善;修罗于此得之,除其憍慢;地狱于此得之,顿超十地;饿鬼傍生及四生九类一切有情,于此得之,随其根性,各得受用。无量寿世尊放大光明,作诸佛事已竟,然后以四大海水灌弥勒世尊顶,与授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记,当于补处作大佛事。无量寿世尊有如是神通,有如是自在,有如是威神,到这里还有知恩报恩者么?若有,出来与径山相见,为汝证明。如无,听取一颂:十方法界至人口,法界所有即其舌。只凭此口与舌头,祝吾君寿无间歇。亿万斯年注福源,如海滉漾永不竭。师子窟内产狻猊,鸑鷟定出丹山穴。为瑞为祥遍九垓,草木昆虫尽欢悦。稽首不可思议事,喻若众星拱明月。故今宣畅妙伽陀,第一义中真实说。」 上堂:「祖师道:一心不生,万法无咎。无咎无法,不生不心。能随境灭,境逐能沈。境由能境,能由境能。大小祖师,却作座主见解。径山即不然,眼不自见,刀不自割。吃饭济饥,饮水定渴。临济德山特地迷,枉费精神施棒喝。除却棒,拈却喝,孟八郎汉,如何止遏?」上堂,拈拄杖卓一下,喝一喝曰:「德山棒,临济喝,今日为君重拈掇。天何高,地何阔,休向粪埽堆上更添搕鲣。换却骨,洗却肠,径山退身三步,许你诸人商量。且道作么生商量?」掷下拄杖,喝一喝曰:「红粉易成端正女,无钱难作好儿郎。」上堂:「正月十四十五,双径椎锣打鼓。要识祖意西来,看取村歌社舞。」上堂:「久雨不曾晴,豁开天地清。祖师门下事,何用更施呈?」上堂,举圆通秀禅师示众曰:「少林九年冷坐,刚被神光觑破。如今玉石难分,祗得麻缠纸裹。这一个,那一个,更一个,若是明眼人,何须重说破?径山今日不免狗尾续貂,也有些子。老胡九年话堕,可惜当时放过。致令默照之徒,鬼窟长年打坐。这一个,那一个,更一个,虽然苦口叮咛,却似树头风过。」结夏,上堂:「文殊三处安居,志公不是闲和尚。迦叶欲行正令,未免眼前见鬼。且道径山门下,今日事作么生?」下座后,大家触礼三拜。上堂,僧问:「有么有么?」「庵主竖起拳头,还端的也无?」师便下座,归方丈。上堂:「水底泥牛嚼生铁,憍梵钵提咬著舌。海神怒把珊瑚鞭,须弥灯王痛不彻。」上堂:「才方八月中秋,又是九月十五。」卓拄杖曰:「唯有这个不迁。」掷拄杖曰:「一众耳闻目睹。」圆悟禅师忌,师拈香曰:「这个尊慈,平昔强项,气压诸方,逞过头底颟顸,用格外底儱侗。自言我以木[木+患]子换天下人眼睛,殊不知被不孝之子将断贯索穿却鼻孔。索头既在径山手里,要教伊生也由径山,要教伊死也由径山。且道以何为验?」遂烧香曰「以此为验。」僧问:「达磨西来,将何传授?」师曰:「不可总作野狐精见解。」曰:「如何是粗入细?」师曰:「香水海里一毛孔。」曰:「如何是细入粗?」师曰:「一毛孔里香水海。」问:「古镜未磨时如何?」师曰:「火不待日而热。」曰:「磨后如何?」师曰:「风不待月而凉。」曰:「磨与未磨时如何?」师曰:「交。」问:「不与万法为侣者,是甚么人?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,即向汝道,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钉钉胶黏。」问:「一法若有,毗卢堕在凡夫。万法若无,普贤失其境界。去此二途,请师速道。」师曰:「脱壳乌龟飞上天。」问:「高揖释迦,不拜弥勒时如何?」师曰:「梦里惺惺。」问:「大修行底人,还落因果也无?前百丈曰,不落因果,为甚么堕野狐身?」师曰:「逢人但恁么举。」曰:「只如后百丈道,不昧因果,为甚么脱野狐身?」师曰:「逢人但恁么举。」曰:「或有人问径山,大修行底人,还落因果也无?未审和尚向他道甚么?」师曰:「向你道,逢人但恁么举。」问:「明头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头大尾颠纤。」曰:「暗头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野马嘶风蹄拨刺。」曰:「明日大悲院里有斋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雪峰道底。」问:「过去心不可得,现在心不可得,未来心不可得时如何?」师曰:「亲言出亲口。」曰:「未审如何受持?」师曰:「但恁么受持,决不相赚。」问:「我宗无语句,实无一法与人时如何?」师曰:「五味饡秤锤。」问:「心佛俱忘时如何?」师曰:「卖扇老婆手遮日。」问:「教中道,尘尘说,刹刹说,无间歇,未审以何为舌?」师拍禅床右角一下。僧曰:「世尊不说说,迦叶不闻闻也。」师拍禅床左角一下。僧曰:「也知今日,令不虚行。」师曰:「识甚好恶?」师室中问僧:「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。你作么生会?」僧曰:「领。」师曰:「领你屋里七代先灵。」僧便喝,师曰:「适来领,而今喝,干他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甚么事?」僧无语。师打出。僧请益夹山境,话声未绝,师便喝。僧茫然。师曰:「你问甚么?」僧拟举,师连打,喝出。师才见僧入,便曰:「不是。出去!」僧便出。师曰:「没量大人,被语脉里转却。」次一僧入,师亦曰:「不是。出去!」僧却近前,师曰:「向你道不是,更近前觅个甚么?」便打出。复一僧入曰:「适来两僧不会和尚意。」师低头嘘一声,僧罔措。师打曰:「却是你会老僧意?」问僧:「我前日有一问在你处,你先前日答我了也。即今因甚么瞌睡?」僧曰:「如是,如是。」师曰:「道甚么?」僧曰:「不是,不是。」师连打两棒,曰:「一棒打你如是,一棒打你不是。」举竹篦问僧曰:「唤作竹篦则触,不唤作竹篦则背。不得下语,不得无语,速道!速道!」僧曰:「请和尚放下竹篦,即与和尚道。」师放下竹篦,僧拂袖便出。师曰:「侍者认取这僧著。」又举问僧,僧曰:「瓮里怕走却鳖那!」师下禅床擒住,曰:「此是谁语?速道!」僧曰:「实不敢谩昧老师,此是竹庵和尚教某恁么道。」师连打数棒,曰:「分明举似诸方。」师年迈求解,辛巳春,得旨退居明月堂。隆兴改元,一夕星殒于寺西,流光赫然。寻示微恙,八月九日,学徒问安,师勉以弘道,徐曰:「吾翌日始行。」至五鼓,亲书遗奏,又贻书辞紫岩居士。侍僧了贤请偈,复大书曰:「生也只恁么,死也只恁么。有偈与无偈,是甚么热大?」掷笔委然而逝。平明有蛇尺许,腰首白色,伏于龙王井栏,如义服者,乃龙王示现也。四众哀号,皇帝闻而叹惜。上制师真赞曰:「生灭不灭,常住不住。圆觉空明,随物现处。」丞相以次,致祭者沓来。门弟子塔全身于明月堂之侧。寿七十有五,夏五十有八。诏以明月堂为妙喜庵,谥曰普觉,塔名宝光。淳熙初,赐其全录八十卷,随大藏流行。
虎丘绍隆禅师 平江府虎丘绍隆禅师,和之含山人也。九岁谢亲,居佛慧院。逾六年,得度受具。又五年,荷包谒长芦信禅师,得其大略。有传圆悟语至者,师读之,叹曰:「想酢生液,虽未浇肠沃胃,要且使人庆快。第恨未聆謦欬耳。」遂由宝峰依湛堂,客黄龙叩死心禅师。次谒圆悟,一日入室,悟问曰:「见见之时,见非是见。见犹离见,见不能及。」举拳曰:「还见么?」师曰:「见。」悟曰:「头上安头。」师闻脱然契证。悟叱曰:「见个甚么?」师曰:「竹密不妨流水过。」悟肯之。寻俾掌藏教。有问悟曰:「隆藏主柔易若此,何能为哉!」悟曰:「瞌睡虎耳。」后归邑,住城西开圣。建炎之扰,乃结庐铜峰之下。郡守李公光延居彰教,次徙虎丘,道大显著。因追绎白云端和尚立祖堂故事,乃曰:「为人之后,不能躬行遗训,于义安乎?」遂图其像,以奉安之。上堂曰:「凡有展托,尽落今时。不展不托,堕坑落堑。直饶风吹不入,水洒不著,捡点将来,自救不了。岂不见道,直似寒潭月影,静夜钟声,随扣击以无亏,触波澜而不散,犹是生死岸头事。」拈拄杖,划一划云:「划断古人多年葛藤,点头石不觉拊掌大笑。且道笑个甚么?脑后见腮,莫与往来。」上堂:「目前无法,万象森然。意在目前,突出难辨。不是目前法,触处逢渠,非耳目之所到,不离见闻觉知。虽然如是,也须踏著他向上关捩子始得。所以道,罗笼不肯住,呼唤不回头。佛祖不安排,至今无处所。如是则不劳敛念,楼阁门开。寸步不移,百城俱到。」蓦拈拄杖,划一划云:「路逢死蛇莫打杀,无底篮子盛将归。」上堂曰:「百鸟不来春又喧,凭栏溢目水连天。无心还似今宵月,照见三千与大千。」上堂:「摩竭陀国,亲行此令。」拈拄杖,卓一下曰:「大尽三十日,小尽二十九。」僧问:「为国开堂一句作么生道?」师曰:「一愿皇帝万寿,二愿重臣千秋。」曰:「只如生佛未兴时,一著落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吾常于此切。」曰:「官不容针,更借一问时如何?」师曰:「踞虎头,收虎尾。」曰:「中间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草绳自缚汉。」曰:「毗婆尸佛早留心,直至如今不得妙。」师曰:「几行岩下路,少见白头人。」问:「九旬禁足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理长即就。」曰:「只如六根不具底人,还禁得也无?」师曰:「穿过鼻孔。」曰:「学人今日,小出大遇。」师曰:「降将不斩。」曰:「恁么则和尚放某甲逐便也。」师曰:「停囚长智。」问:「雪峰道,尽大地撮来如粟米粒大,抛向面前漆桶。不会打鼓,普请看。未审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一亩之地,三蛇九鼠。」曰:「乞师再垂指示。」师曰:「海口难宣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道真源?」师曰:「和泥合水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师曰:「截断草鞋跟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蛇头生角。」问:「古人到这里,因甚么不肯住?」师曰:「老僧也恁么?」曰:「忽然一刀两段时如何?」师曰:「平地神仙。」问:「万机休罢,千圣不携时如何?」师曰:「未足观光。」曰:「还有奇特事也无?」师曰:「独坐大雄峰。」绍兴丙辰,示微疾而逝。塔全躯于寺之西南隅。
育王端裕禅师 庆元府育王山佛智端裕禅师,吴越王之裔也。六世祖守会稽,因家焉。师生而歧嶷,眉目渊秀。十四驱乌于大善寺,十八得度受具。往依净慈一禅师。未几,偶闻僧击露柱,曰:「你何不说禅?」师忽彻省。去谒龙门远、甘露卓、泐潭祥,皆以颖迈见推。晚见圆悟于钟阜。一日悟问:「谁知正法眼藏向这瞎驴边灭却。即今是灭不灭?」曰:「请和尚合取口好。」悟曰:「此犹未出常情。」师拟对,悟击之,师顿去所滞。侍悟居天宁,命掌记室。寻分座,道声蔼著。京西宪请开法丹霞,次迁虎丘。径山谢事,徇平江道俗之请,庵于西华。阅数稔,敕居建康保宁,后移苏城万寿及闽中贤沙、寿山西禅,复被旨补灵隐。慈宁皇太后幸韦王第,召师演法,赐金襕袈裟,乞归西华旧隐。绍兴戊辰秋,赴育王之命。上堂曰:「德山入门便棒,多向皮袋里埋踪。临济入门便喝,总在声尘中出没。若是英灵衲子,直须足下风生,超越古今途辙。」拈拄杖,卓一下,喝一喝曰:「只这个何似生,若唤作棒喝,瞌睡未惺。不唤作棒喝,未识德山临济。毕竟如何?」复卓一下曰:「总不得动著。」上堂:「尽大地是沙门眼,遍十方是自己光,为甚么东弗于逮打鼓,西瞿耶尼不闻,南赡部洲点灯,北郁单越暗坐。直饶向个里道得十全,犹是光影里活计。」撼拂子曰:「百杂碎了也,作么生是出身一路?」掷下拂子曰:「参。」上堂:「动则影现,觉则冰生。直饶不动不觉,犹是秦时[车+度]轹。钻到这里,便须千差密照,万户俱开。毫端拨转机轮,命脉不沉毒海。有时觉如湛水,有时动若星飞。有时动觉俱忘,有时照用自在。且道正恁么时,是动是觉,是照是用?还有区分得出底么?铁牛横古路,触著骨毛寒。」上堂曰:「行时绝行迹,说时无说踪。行说若到,则垛生招箭。行说未明,则神锋划断。就使说无渗漏,行不迷方,犹滞壳漏在。若是大鹏金翅,奋迅百千由旬,十影神驹,驰骤四方八极。不取次啖啄,不随处埋身。且总不依倚,还有履践分也无?刹刹尘尘是要津。」上堂曰:「易填巨壑,难满漏卮。若有操持,了无难易。拈却大地,宽绰有余。放出纤毫,碍塞无路。忽若不拈不放,向甚么处履践?同诚共休戚,饮水亦须肥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宾中宾?」师曰:「你是田厍奴。」曰:「如何是宾中主?」师曰:「相逢犹莽卤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宾?」师曰:「剑气烁愁云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师曰:「敲骨打髓。」师莅众,色必凛然,寝食不背众,唱道无倦。绍兴庚午十月初,示微疾,至十八日,首座法全请遗训,师曰:「尽此心意,以道相资。」语绝而逝。火后目睛齿舌不坏,其地发光终夕。得设利者无计,逾月不绝。黄冠罗肇常,平日问道于师,适外归,独无所获。道念勤切,方与客食,咀嚼间若有物,吐哺则设利也,大如菽,色若琥珀。好事者持去,遂再拜于阇维所,闻香[(叵-口)@佥]有声,亟开,所获如前而差红润。门人奉遗骨,分塔于鄮峰西华,谥大悟禅师。
大沩法泰禅师 潭州大沩佛性法泰禅师,汉州李氏子。僧问:「理随事变该万有,而一片虚凝,事逐理融等千差,而咸归实际。如何是理法界?」师曰:「山河大地。」曰:「如何是事法界?」师曰:「万象森罗。」曰:「如何是理事无碍法界。」师曰:「东西南北。」曰:「如何是事事无碍法界?」师曰:「上下四维。」上堂:「推真真无有相,穷妄妄无有形。真妄两无所有,廓然露出眼睛。眼睛既露,见个甚么?晓日烁开岩畔雪,朔风吹绽腊梅华。」上堂:「宝剑拈来便用,岂有迟疑。眉毛剔起便行,更无回互。一切处腾今焕古,一切处截断罗笼。不犯锋铓,亦非顾鉴。独超物外则且置,万机丧尽时如何?八月秋,何处热?」上堂:「涅槃无异路,方便有多门。」拈起拄杖曰:「看!看!山僧拄杖子,一口吸尽西江水,东海鲤鱼勃跳上三十三天。帝释忿怒,把须弥山一掴粉碎。坚牢地神合掌赞叹曰:『谛观法王法,法王法如是。』」以拄杖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达得人空法空,未称祖佛家风。体得全用全照,亦非衲僧要妙。直须打破牢关,识取向上一窍。如何是向上一窍?春寒料峭,冻杀年少。」上堂:「今朝正月已半,是处灯火缭乱。满城罗骑骈阗,交互往来游玩。文殊走入闹篮中,普贤端坐高楼看。且道观音在甚么处?震天椎画鼓,聒地奏笙歌。」上堂:「渺渺邈邈,十方该括。坦坦荡荡,绝形绝相。目欲视而睛枯,口欲谈而词丧。文殊普贤全无伎俩,临济德山不妨提唱。龟吞陕府铁牛,蛇咬嘉州大像。吓得东海鲤鱼,直至如今肚胀。嘻!」上堂:「火云烧田苗,泉源绝流注。婆竭大龙王,不知在何处?」以拄杖击禅床曰:「在这里,看!看!南山起云,北山下雨。老僧更为震雷声,助发威光令远布。」乃高声曰:「哄弄哄弄。」上堂:「开口有时非,开口有时是。粗言及细语,皆归第一义。释迦老子碗鸣声,达磨西来屎臭气。唯有山前水牯牛,身放毫光照天地。」上堂:「得念失念,无非解脱。是甚么语话?成法破法,皆名涅槃,料掉没交涉。智慧愚痴,通为般若。颟顸佛性,菩萨外道,所成就法,皆是菩提,犹较些子。然虽如是,也是杨广失骆驼。」上堂:「欲识佛去处,只这语声是。咄!傅大士不识好恶,以昭昭灵灵教坏人家男女。被志公和尚一喝曰:『大士莫作是说,别更道看?』大士复说偈曰:『空手把锄头,步行骑水牛。人从桥上过,桥流水不流。』志公呵呵大笑曰:『前头犹似可,末后更愁人。』」上堂:「忆昔游方日,获得二种物。一是金刚锤,一是千圣骨。持行宇宙中,气岸高突兀。如是三十年,用之为准则。而今年老矣,一物知何物。掷下金刚锤,击碎千圣骨。抛向四衢道,不能更惜得。任意过浮生,指南将作北。呼龟以为鳖,唤豆以为粟。从他明眼人,笑我无绳墨。」
护国景元禅师 台州护国此庵景元禅师,永嘉楠溪张氏子。年十八,依灵山希拱,圆具后习台教三祀,弃谒圆悟于钟阜。因僧读死心小参语云:「既迷须得个悟,既悟须识悟中迷,迷中悟。迷悟双忘,却从无迷悟处建立一切法。」师闻而疑,即趋佛殿,以手托开门扉,豁然大彻。继而执侍,机辩逸发。圆悟目为聱头元侍者,遂自题肖像,付之曰:「生平只说聱头禅,撞著聱头如铁壁。脱却罗笼截脚跟,大地撮来墨漆黑。晚年转复没刀刀,奋金刚椎碎窠窟。他时要识圆悟面,一为渠侬并拈出。」圆悟归蜀,师还浙东,铲彩埋光,不求闻达。括苍守耿公延禧,尝问道于圆悟,因阅其语录,至题肖像,得师为人。乃致开法南明山,遣使物色,至台之报恩,获于众寮,迫其受命。方丈古公及灵源高弟,闻其提唱,亦深骇异。僧问:「三圣道:我逢人即出,出则不为人。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八十翁翁嚼生铁。」曰:「兴化道:我逢人则不出,出即便为人。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须弥顶上浪翻空。」问:「天不能盖,地不能载,是甚么物?」师曰:「无孔铁锤。」曰:「天人群生,类皆承此恩力也。」师曰:「莫妄想。」问:「三世诸佛说不尽底句,请师速道。」师曰:「眨上眉毛。」问:「昔年三平道场重兴,是日圆悟高提祖印,始自师传。如何是临济宗?」师曰:「杀人活人不眨眼。」曰:「目前抽顾鉴,领略者还稀。如何是云门宗?」师曰:「顶门三眼耀乾坤。」曰:「未举先知,未言先见。如何是沩仰宗?」师曰:「推不向前,约不退后。」曰:「三界唯心,万法唯识。如何是法眼宗?」师曰:「箭锋相直不相饶。」曰:「建化何妨行鸟道,回途复妙显家风。如何是曹洞宗?」师曰:「手执夜明符,几个知天晓?」曰:「向上还有路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路?」师曰:「黑漫漫地。」僧便喝,师曰:「贪他一粒粟,失却半年粮。」上堂:「威音王已前,这一队汉错七错八。威音王已后,这一队汉落二落三。而今这一队汉,坐立俨然,且道是错七错八,落二落三?还定当得出么?」举拂子曰:「吽吽!」浴佛,上堂:「这释迦老子初生下来,便作个笑具。一手指天,一手指地,云:天上天下,唯我独尊。后来云门大师道:我当时若见,一棒打杀与狗子吃却,贵图天下太平。尚有人不肯放过,却道赞祖须是云门始得。且道那里是赞他处,莫是一棒打杀处,是么?且喜没交涉。今日南明乍此住持,只得放过,若不放过,尽大地人并皆乞命始得。如今事不获已,且同大众向佛殿上,每人与他一杓。何故?岂不见道,乍可违条,不可越例。」以拂子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野干鸣,师子吼。张得眼,开得口。动南星,蹉北斗。大众还知落处么?金刚阶下蹲,神龟火里走。」师退居西山,耿龙学请就净光升座。灵峰古禅师举白云见杨歧、歧令举茶陵悟道颂公案,请师批判。师乃曰:「诸禅德,杨歧大笑,眼观东南,意在西北。白云悟去,听事不真,唤钟作瓮。检点将来,和杨歧老汉,都在架子上将错就错。若是南明即不然,我有明珠一颗,切忌当头蹉过。虽然觌面相呈,也须一锤打破。」举拂子曰:「还会么?棋逢敌手难藏行,诗到重吟始见功。」师示疾,请西堂应庵华禅师为座元,付嘱院事,示训如常。俄握拳而逝。荼毗得五色舍利,齿舌右拳无少损。塔于寺东刘阮洞前,寿五十三。
玄沙僧昭禅师 福州玄沙僧昭禅师,上堂:「天上无弥勒,地下无弥勒,且道弥勒在甚么处?」良久曰:「夜行莫踏白,不是水便是石。」
南峰云辩禅师 平江府南峰云辩禅师,本郡人,依闽之瑞峰章得度。旋里谒穹窿圆,忽有得,遂通所见。圆曰:「子虽得入,未至当也,切宜著鞭。」乃辞扣诸席,后参圆悟。值入室,才踵门,悟曰:「看脚下。」师打露柱一下。悟曰:「何不著实道取一句?」师曰:「师若摇头,弟子摆尾。」悟曰:「你试摆尾看。」师翻筋斗而出。悟大笑,由是知名。住后,僧问:「如何是夺人不夺境?」师曰:「霸王到乌江。」曰:「如何是夺境不夺人?」师曰:「筑坛拜将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两俱夺?」师曰:「万里山河获太平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俱不夺?」师曰:「龙吟雾起,虎啸风生。」曰:「向上还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当面蹉过。」曰:「真个作家。」师曰:「白日鬼迷人。」一日入城,与道俗行至十郎巷,有问:「巷在这里,十郎在甚处?」师奋臂曰:「随我来。」
灵隐慧远禅师 临安府灵隐慧远佛海禅师,眉山彭氏子。年十三,从药师院宗辩为僧,诣大慈听习,弃依灵岩徽禅师,微有省。会圆悟复领昭觉,师即之,闻悟普说,举庞居士问马祖不与万法为侣因缘,师忽顿悟,仆于众,众掖之。师乃曰:「吾梦觉矣。」至夜小参,师出问曰:「净裸裸空无一物,赤骨力贫无一钱。户破家亡,乞师赈济。」悟曰:「七珍八宝一时拏。」师曰:「祸不入谨家之门。」悟曰:「机不离位,堕在毒海。」师随声便喝。悟以拄杖击禅床云:「吃得棒也未?」师又喝。悟连喝两喝,师便礼拜。自此机锋峻发,无所抵捂。圆悟顺寂,师即东下,娄迁名刹。由虎丘奉诏住皋亭崇先,复被旨补灵隐。孝庙召对,赐佛海禅师。上堂:「新岁有来由,烹茶上酒楼。一双为两脚,半个有三头。突出神难辨,相逢鬼见愁。倒吹无孔笛,促拍舞凉州。咄!」上堂:「好是仲春渐暖,那堪寒食清明。万叠云山耸翠,一天风月良邻。在处华红柳绿,湖天浪稳风平。山禽枝上语谆谆。再三琐琐碎碎,嘱付叮叮咛咛。你且道,他叮咛嘱付个甚么?」卓拄杖曰:「记取明年今日,依旧寒食清明。」上堂,举:「僧问睦州:『以一重去一重即不问,不以一重去一重时如何?』州曰:『昨日栽茄子,今朝种冬瓜。』」师曰:「问者善问不解答,答者善答不解问。山僧今日,向饥鹰爪下夺肉,猛虎口里横身,为你诸人说个样子。登坛道士羽衣轻,咒力虽穷法转新。拇指破开天地闇,蛇头跌落鬼神惊。」僧问:「十二时中,教学人如何用心?」师曰:「蘸雪吃冬瓜。」问:「浩浩尘中如何辨主?」师曰:「木杓头边镰切菜。」曰:「莫便是和尚为人处也无?」师曰:「研槌撩馎饦。」问:「即心即佛时如何?」师曰:「顶分丫角。」曰:「非心非佛时如何?」师曰:「耳坠金镮。」曰:「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秃顶修罗舞柘枝。」问:「东山水上行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初三十一,不用择日。」问:「文殊是七佛之师,为甚么出女子定不得?」师曰:「担头不挂针。」问:「昔有一秀才,作无鬼论,论成有一鬼叱曰:『争柰我何!』意作么生?」师以手斫额曰:「何似生?」曰:「只如五祖以手作鹁鸠觜,曰:谷呱呱。又且如何?」师曰:「自领出去。」问:「庵内人为甚么不知庵外事?」师曰:「拄杖横桃铁蒺藜。」问:「不与万法为侣者,是甚么人?」师曰:「脚踏辘轳。」一日鸣鼓升堂,师潜坐帐中,侍僧寻之,师忽拨开帐曰:「只在这里,因甚么不见?」僧无对。师曰:「大斧斫三门。」问僧:「一大藏教是恶口,如何是本身卢舍那?」僧曰:「天台普请,南岳游山。」师别曰:「阿耨达池深四十丈,阔四十丈。」乙未秋,示众曰:「淳熙二年闰季秋九月旦,闹处莫出头,冷地著眼看。明暗不相干,彼此分一半。一种作贵人,教谁卖柴炭?向你道,不可毁,不可赞,体若虚空没涯岸,相唤相呼归去来,上元定是正月半。」都下喧传而疑之。明年,忽感微疾,果以上元挥偈,安坐而化。偈曰:「拗折秤锤,掀翻露布,突出机先,鸦飞不度。」留七日,颜色不异。塔全身于寺之乌峰。
洪福子文禅师 台州鸿福子文禅师,上堂:「不昧不落作么会?会得依前堕野狐。一夜凉风生画角,满舡明月泛江湖。」
正法建禅师 成都府正法建禅师,上堂:「兔马有角,牛羊无角。绝毫绝厘,如山如岳。针锋上师子翻身,藕窍中大鹏展翼。等闲突过北俱卢,日月星辰一时黑。」
华藏安民禅师 建康府华藏密印安民禅师,嘉定府朱氏子。初讲楞严于成都,为义学所归。时圆悟居昭觉,师与胜禅师为友,因造焉。闻悟小参,举「国师三唤侍者因缘」,赵州拈云:「如人暗中书字,字虽不成,文彩已彰。那里是文彩已彰处?」师心疑之,告香入室。悟问:「座主讲何经?」师曰:「楞严。」悟曰:「楞严有七处征心,八还辨见,毕竟心在甚么处?」师多呈艺解,悟皆不肯。师复请益,悟令一切处作文彩已彰会。偶僧请益十玄谈,方举问:「君心印作何颜?」悟厉声曰:「文彩已彰。」师闻而有省,遂求印证。悟示以本色钳锤,师则罔措。一日白悟曰:「和尚休举话,待某说看。」悟诺。师曰:「寻常拈槌竖拂,岂不是经中道,一切世界诸所有相,皆即菩提妙明真心。」悟笑曰:「你元来在这里作活计。」师又曰:「下喝敲床时,岂不是返闻闻自性,性成无上道?」悟曰:「你岂不见经中道,妙性圆明,离诸名相。」师于言下释然。悟出蜀,居夹山。师罢讲侍行,悟为众夜参。举「古帆未挂因缘」,师闻未领,遂求决。悟曰:「你问我。」师举前话,悟曰:「庭前柏树子。」师即洞明,谓悟曰:「古人道,如一滴投于巨壑,殊不知大海投于一滴。」悟笑曰:「柰这汉何!」未几,令分座。悟说偈曰:「休夸四分罢楞严,按下云头彻底参。莫学亮公亲马祖,还如德峤访龙潭。七年往返游昭觉,三载翱翔上碧岩。今日烦充第一座,百华丛里现优昙。」后谒佛鉴于蒋山,鉴问:「佛果有不曾乱为人说底句,曾与你说么?」师曰:「合取狗口。」鉴震声曰:「不是这个道理。」师曰:「无人夺你盐茶袋,叫作甚么。」鉴曰:「佛果若不为你说,我为你说。」师曰:「和尚疑时,退院别参去。」鉴呵呵大笑。师未几,开法保宁,迁华藏。旋里领中峰。上堂:「众卖华兮独卖松,青青颜色不如红。算来终不与时合,归去来兮翠蔼中。可笑古人恁么道,大似逃峰赴壑,避溺投火。争如随分,到尺八五分钁头边,讨一个半个。虽然如是,保宁半个也不要。何故?富嫌千口少,贫恨一身多。」冬至,上堂,举「玉泉皓和尚云,雪雪片片不别,下到腊月,再从来年正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,依前不歇。冻杀饿杀,免教胡说乱说。」师曰:「不是骂人,亦非赞叹。高出临济德山,不似云居罗汉。且道玉泉意作么生?」良久曰:「但得雪消去,自然春到来。」师后示寂于本山,阇维设利颇剩,细民穴地尺许,皆得之,尤光明莹洁,心舌亦不坏。
昭觉道元禅师 成都府昭觉彻庵道元禅师,绵州邓氏子。幼于降寂寺圆具,东游谒大别道禅师,因看廓然无圣之语,忽尔失笑曰:「达磨元来在这里。」道誉之,往参佛鉴、佛眼,蒙赏识。依圆悟于金山,以所见告,悟弗之许。悟被诏住云居,师从之。虽有信入,终以鲠胸之物未去为疑。会悟问参徒:「生死到来时如何?」僧曰:「香台子笑和尚。」次问师:「汝作么生?」师曰:「草贼大败。」悟曰:「有人问你时如何?」师拟答,悟凭陵曰:「草贼大败。」师即彻证。圆悟以拳击之,师指掌大笑。悟曰:「汝见甚么便如此?」师曰:「毒拳未报,永劫不忘。」悟归昭觉,命首众。悟将顺世,以师继席焉。
中竺中仁禅师 临安府中天竺幻堂中仁禅师,洛阳人也。少依东京奉先院出家。宣和初,赐牒于庆基殿,落发进具后,往来三藏译经所,谛穷经论,特于宗门未之信。时圆悟居天宁,凌晨谒之。悟方为众入室,师见敬服,奋然造前。悟曰:「依经解义,三世佛冤。离经一字,即同魔说。速道!速道!」师拟对,悟劈口击之,因坠一齿。即大悟,留天宁。由是师资契合,请问无间。后开法大觉,迁中天竺,次徙灵峰。上堂:「九十春光已过半,养花天气正融和。海棠枝上莺声好,道与时流见得么?然虽如是,且透声透色一句作么生道?金勒马嘶芳草地,玉楼人醉杏花天。」上堂,举狗子无佛性话,乃曰:「二八佳人刺绣迟,紫荆花下啭黄鹂。可怜无限伤春意,尽在停针不语时。」淳熙甲午四月八日,孝宗皇帝诏入,赐座说法。帝举「不与万法为侣」因缘,俾拈提。师拈罢,颂曰:「秤锤搦出油,闲言长语休。腰缠十万贯,骑鹤上扬州。」癸亥中升堂,告众而逝。
象耳袁觉禅师 眉州象耳山袁觉禅师,郡之袁氏子。出家传灯,试经得度。本名圆觉,郡守填祠牒,误作袁字,疑师慊然,戏谓之曰:「一字名可乎?」师笑曰:「一字已多。」郡守异之。既受具出蜀,遍谒有道尊宿。后往大沩,依佛性。顷之,入室陈所见。性曰:「汝忒煞远在。」然知其为法器,俾充侍者,掌宾客。师每侍性,性必举法华「开示悟入」四字,令下语。又曰:「直待我竖点头时,汝方是也。」偶不职,被斥。制中无依,寓俗士家。一日诵法华至「亦复不知,何者是火,何者为舍。」乃豁然,制罢归省。性见首肯之。圆悟再得旨住云居,师至彼,以所得白悟。悟呵云:「本是净地,屙屎作么?」师所疑顿释。绍兴丁巳,眉之象耳虚席,郡守谓此道场久为蟊螣囊橐,非名流胜士,莫能起废。诸禅举师应聘,尝语客曰:「东坡云:『我持此石归,袖中有东海。』山谷云:『惠崇烟雨芦雁,坐我潇湘洞庭。欲唤扁舟归去,傍人谓是丹青。』此禅髓也。」又曰:「我敲床竖拂时,释迦老子、孔夫子都齐立在下风。」有举此语似佛海远禅师,远曰:「此觉老语也,我此间即不恁么。」
华严祖觉禅师 眉州中岩华严祖觉禅师,嘉州杨氏子。幼聪慧,书史过目成诵。著书排释氏,恶境忽现,悔过出家。依慧目能禅师。未几,疽发膝上,五年医莫愈。因书华严合论毕,夜感异梦,旦即舍杖步趋。一日,诵至现相品曰:「佛身无有生,而能示出生。法性如虚空,诸佛于中住,无住亦无去,处处皆见佛。」遂悟华严宗旨。洎登僧籍,府帅请讲于千部堂,词辩宏放,众所叹服。适南堂静禅师过门,谓师曰:「观公讲说,独步西南,惜未解离文字相耳。傥问道方外,即今之周金刚也。」师欣然罢讲。南游依圆悟于钟阜。一日入室,悟举:「罗山道:『有言时,踞虎头,收虎尾,第一句下明宗旨。无言时,觌露机锋,如同电拂。』作么生会?」师莫能对。夙夜参究,忽然有省。作偈呈悟曰:「家住孤峰顶,长年半掩门。自嗟身已老,活计付儿孙。」悟见许可。次日入室,悟又问:「昨日公案作么生?」师拟对,悟便喝曰:「佛法不是这个道理。」师复留五年,愈更迷闷。后于庐山栖贤阅浮山远禅师削执论云:「若道悟有亲疏,岂有旃檀林中却生臭草。」豁然契悟。作偈寄圆悟曰:「出林依旧入蓬蒿,天网恢恢不可逃。谁信业缘无避处?归来不怕语声高。」悟大喜,持以示众曰:「觉华严彻矣。」住后,僧问:「最初威音王,末后娄至佛,未审参见甚么人?」师曰:「家住大梁城,更问长安路。」曰:「只如德山担疏钞行脚,意在甚么处?」师曰:「拶破你眼睛。」曰:「与和尚悟华严宗旨相去几何?」师曰:「同途不同辙。」曰:「昔日德山,今朝和尚。」师曰:「夕阳西去水东流。」上堂,举「石霜和尚迁化,众请首座继踵住持,虔侍者所问」公案。师曰:「宗师行处,如火消冰。透过是非关,全机亡得丧。尽道首座滞在一色,侍者知见超师,可谓体妙失宗,全迷向背。殊不知首座如鹭鸶立雪,品类不齐。侍者似凤翥丹霄,不萦金网。一人高高山顶立,一人深深海底行。各自随方而来,同会九重城里。而今要识此二人么?」竖起拂子曰:「龙卧碧潭风凛凛。」垂下拂子曰:「鹤归霄汉背摩天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一喝如金刚王宝剑?」师曰:「血溅梵天。」曰:「如何是一喝如踞地师子?」师曰:「惊杀野狐狸。」曰:「如何是一喝如探竿影草?」师曰:「验得你骨出。」曰:「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?」师曰:「直须识取把针人,莫道鸳鸯好毛羽。」
福严文演禅师 潭州福严文演禅师,成都府杨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定林正主?」师曰:「坐断天下人舌头。」曰:「未审如何亲近?」师曰:「觑著则瞎。」上堂:「当阳坐断,凡圣迹绝。随手放开,天回地转。直得日月交互,虎啸龙吟。头头物物,耳闻目视。安立谛上是甚么?还委悉么?阿斯吒!咄。」
明因昙玩禅师 平江府西山明因昙玩禅师,温州黄氏子。遍参丛席。宣和庚子,回抵钟阜,适朝廷改僧为德士,师与同志数人,入头陀岩食松自处。久之,圆悟被旨居是山,亲至岩所,令去须发。及悟诏补京师天宁,与师俱往,命掌香水海。未几,因举枹击鼓,顿明大法。凡有所问,皆对曰:「莫理会。」故流辈咸以莫理会称之。住后,上堂:「汝有一对眼,我也有一对眼。汝若瞒还自瞒,汝若成佛作祖,老僧无汝底分。汝若做驴做马,老僧救汝不得。」众檀越入山,请上堂,说偈曰:「我无长处名虚出,谢汝殷勤特地来。明因无法堪分付,谩把山门为汝开。」
虎丘元净禅师 平江府虎丘雪庭元净禅师,双溪人也。上堂:「知有底人,过万年如同一日。不知有者,过一日如同万年。不见死心和尚道,山僧行脚三十余年,以九十日为一夏。增一日也不得,减一日也不得。取不得,舍不得,不可得中只么得。翠云见处又且不然,山僧行脚三十来年,谁管他一日九十日,也无得,也无不得。处处当来见弥勒。且道弥勒在甚么处?金风吹渭水,落叶满长安。」上堂:「说得须是见得,见得又须说得。见得说不得,落在阴界,见解偏枯。说得见不得,落在时机,堕在毒海。若是翠云门下,直饶说得见得,好与三十棒。说不得见不得,也好与三十棒。翠云恁么道,也好与三十棒。」遂高声召大众曰:「险。」上堂:「日日日东出,日日日西没。是时人知有,自古自今,如麻似粟。忽然捩转话头,亦不从东出,亦不从西没,且道从甚处出没?若是透关底人,闻恁么道,定知五里牌在郭门外。若是透不过者,往往道半山热瞒人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到家一句?」师曰:「坐观成败。」问:「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?」师曰:「远亲不如近邻。」曰:「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,即向汝道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近邻不如远亲。」问:「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?」师曰:「粪堆头。」曰:「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筑著磕著。」
天宁梵思禅师 衢州天宁讷堂梵思禅师,苏台朱氏子。上堂:「趯翻生死海,踏倒涅槃岸。世上无活人,黄泉无死汉。」遂拈拄杖曰:「讷堂今日拄杖子有分付处,也还有承当得者么?试出来担荷看。有么有么?」良久,掷拄杖,下座。上堂:「知有底,也吃粥吃饭。不知有底,也吃粥吃饭。如何直下验得他有之与无,是之与非,邪之与正?若验不出,参学事大远在。」喝一喝,下座。上堂:「山僧是杨岐四世孙,这老汉有个三脚驴子弄蹄行公案。虽人人举得,只是不知落处。山僧不惜眉毛,为诸人下个注脚。」乃曰:「八角磨盘空里走。」
君山觉禅师 岳州君山佛照觉禅师,上堂,举:「古者道:『仰之弥高,钻之弥坚。瞻之在前,忽焉在后。』诸人还识得么?若也不识,为你注破。『仰之弥高』,不隔丝毫。要津把断,佛祖难逃。『钻之弥坚』,真体自然。鸟啼华笑,在碧岩前。『瞻之在前』,非正非偏。十方坐断,威镇大千。『忽焉在后』,一场漏逗。堪笑云门,藏身北斗。咄!」
宝华显禅师 平江府宝华显禅师,本郡人也。上堂曰:「吃粥了也,头上安头。洗钵盂去,为蛇画足。更问如何?自纳败阙。」良久,高声召大众,众举首。师曰:「归堂吃茶。」上堂:「禅莫参,道休学,歇意忘机常廓落。现成公案早周遮,只个无心已穿凿。直饶坐断未生前,难透山僧错错错。」
东山觉禅师 绍兴府东山觉禅师,后住因圣,上堂:「三通鼓罢,诸人各各上来,拟待理会祖师西来意?还知剑去久矣么?设使直下悟去,也是斩头觅活。东山事不获已,且向第二头鞠拶看。」以手拍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花烂熳,景暄妍。休说壶中别有天。百草头边如荐得,东高三丈,西阔八寸。」上堂,举:「昔广额屠儿,一日至佛所,飏下屠刀,曰:『我是千佛一数。』世尊曰:『如是如是。』今时丛林,将谓广额过去是一佛,权现屠儿。如此见广额,且喜没交涉。」又曰:「广额正是个杀人不眨眼底汉,飏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且喜没交涉。」又道:「广额飏下屠刀,曰我是千佛一数。这一佛多少分明,且喜没交涉。要识广额么?夹路桃华风雨后,马蹄何处避残红。」
天封觉禅师 台州天封觉禅师,上堂:「无生国里,未是安居。万仞崖头,岂容驻足?且望空撒手,直下翻身一句作么生道?人逢好事精神爽,入火真金色转鲜。」
道祖首座 成都府昭觉道祖首座,初见圆悟,于即心是佛语下发明。久之,悟命分座。一日为众入室,余二十许人。师忽问曰:「生死到来,如何回避?」僧无对。师掷下拂子,奄然而逝。众皆愕眙,亟以闻悟。悟至,召曰:「祖首座。」师张目视之。悟曰:「抖擞精神透关去。」师点头,竟尔趋寂。
宗振首座 南康军云居宗振首座,丹丘人也。依圆悟于云居。一日,仰瞻钟阁,倏然契证。有诘之者,座酬以三偈?」其后曰:「我有一机,直下示伊。青天霹雳,电卷星驰。德山临济,棒喝徒施。不传之妙,于汝何亏?」悟见大悦。竟以节操自高,道望愈重。尝书壁曰:「住在千峰最上层,年将耳顺任腾腾。免教名字挂人齿,甘作今朝百拙僧。」
枢密徐俯居士 枢密徐俯,字师川,号东湖居士。每侍先龙图谒法昌及灵源,语论终日。公闻之,藐如也。及法昌归寂在笑谈间,公异之,始笃信此道。后丁父忧,念无以报罔极,命灵源归孝址说法。源登座,问答已,乃曰:「诸仁者,只如龙图平日读万卷书,如水传器,涓滴不遗。且道寻常著在甚么处?而今舍识之后,这著万卷书底,又却向甚么处著?」公闻,洒然有得。遂曰:「吾无憾矣。」源下座,问曰:「学士适来见个甚么,便恁么道?」公曰:「若有所见,则钝置和尚去也。」源曰:「恁么则老僧不如。」公曰:「和尚是何心行?」源大笑。靖康初,为尚书外郎,与朝士同志者挂钵于天宁寺之择木堂,力参圆悟。悟亦喜其见地超迈。一日至书记寮,指悟顶相曰:「这老汉脚跟犹未点地在。」悟颐面曰:「瓮里何曾走却鳖?」公曰:「且喜老汉脚跟点地。」悟曰:「莫谤他好!」公休去。
郡王赵令衿居士 郡王赵令衿,字表之,号超然居士。任南康,政成事简,多与禅衲游。公堂间为摩诘丈室,适圆悟居瓯阜,公欣然就其炉锤,悟不少假。公固请,悟曰:「此事要得相应,直须是死一回始得。」公默契,尝自疏之。其略曰:「家贫遭劫,谁知尽底不存。空屋无人,几度贼来亦打。」悟见,嘱令加护。绍兴庚申冬,公与汪内翰藻、李参政邴、曾侍郎开诣径山,谒大慧。慧闻至,乃令击鼓入室。公欣然袖香趋之。慧曰:「赵州洗钵盂话,居士作么生会?」公曰:「讨甚么碗?」拂袖便出。慧起搊住曰:「古人向这里悟去,你因甚么却不悟?」公拟对,慧拟之曰:「讨甚么碗?」公曰:「还这老汉始得。」
侍郎李弥逊居士 侍郎李弥逊,号普现居士。少时读书,五行俱下。年十八,中乡举,登第京师。旋历华要,至二十八岁,为中书舍人。常入圆悟室,一日早朝回,至天津桥马跃,忽有省,通身汗流。直造天宁,适悟出门,遥见便唤曰:「居士且喜大事了毕。」公厉声曰:「和尚眼花作甚么?」悟便喝,公亦喝。于是机锋迅捷,凡与悟问答,当机不让。公后迁吏部,乞祠禄归闽连江,筑庵自娱。忽一日示微恙,遽索汤,沐浴毕,遂趺坐,作偈曰:「谩说从来牧护,今日分明呈露。虚空拶倒须弥,说甚向上一路。」掷笔而逝。
祖氏觉庵道人 觉庵道人祖氏,建宁游察院之侄女也。幼志不出,适留心祖道。于圆悟示众语下,了然明白。悟曰:「更须飏却所见,始得自由。」祖答偈曰:「露柱抽横骨,虚空弄爪牙。直饶玄会得,犹是眼中沙。」
令人明室道人 令人本明,号明室,自机契圆悟,遍参名宿,皆蒙印可。绍兴庚申二月望,亲书三偈寄呈草堂清,微露谢世之意。至旬末,别亲里而终。草堂跋其偈,后为刊行。大慧亦尝垂语发扬。偈曰:「不识烦恼是菩提,若随烦恼是愚痴。起灭之时须要会,鹞过新罗人不知。不识烦恼是菩提,净华生淤泥。人来问我若何为,吃粥吃饭了洗钵盂。莫管他,莫管他,终日痴憨弄海沙。要识本来真面目,便是祖师一木叉。道不得底叉下死,道得底也叉下死。毕竟如何?不许夜行,投明须到。」
成都范县君 成都府范县君者,嫠居岁久,常坐而不卧。闻圆悟住昭觉,往礼拜,请示入道因缘。悟令看「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,是个甚么?」久无所契。范泣告悟曰:「和尚有何方便,令某易会。」悟曰:「却有个方便。」遂令「只看是个甚么?」后有省曰:「元来恁么地近那!」
太平勤禅师法嗣 文殊心道禅师 常德府文殊心道禅师,眉州徐氏子, 。年三十得度,诣成都习唯识,自以为至。同舍诘之曰:「三界唯心,万法唯识。今目前万象摐然,心识安在?」师茫然不知对。遂出关,周流江淮,既抵舒之太平,闻佛鉴禅师夜参,举赵州柏树子话,至「觉铁觜云,先师无此语,莫谤先师好」,因大疑。提撕既久,一夕豁然。即趋丈室,拟叙所悟。鉴见来便闭门。师曰:「和尚莫谩某甲。」鉴云:「十方无壁落,何不入门来?」师以拳擉破窗纸,鉴即开门搊住云:「道!道!」师以两手捧鉴头,作口啐而出。遂呈偈曰:「赵州有个柏树话,禅客相传遍天下。多是摘叶与寻枝,不能直向根源会。觉公说道无此语,正是恶言当面骂。禅人若具通方眼,好向此中辨真假。」鉴深然之,每对客称赏,后命分座。襄守请开法天宁,未几擢大别文殊。上堂曰:「师子颦呻,象王哮吼。云门北斗里藏身,白云因何唤作手?三世诸佛不能知,狸奴白牯却知有。且道,作么生是他知有底事?雨打梨花蛱蝶飞,风吹柳絮毛毬走。」上堂,拈拄杖直上指曰:「恁么时,刺破憍尸迦脚跟。」卓一下曰:「恁么时,卓碎阎罗王顶骨。」乃指东畔曰:「恁么时,穿过东海鲤鱼眼睛。」指西畔曰:「恁么时,塞却西王母鼻孔。且道总不恁么时如何?今年雨水多,各宜频晒眼。」宣和改元,下诏改僧为德士。上堂:「祖意西来事,今朝特地新。昔为比丘相,今作老君形。鹤氅披银褐,头包蕉叶巾。林泉无事客,两度受君恩。所以道,欲识佛性义,当观时节因缘。且道即今是甚么时节?毗卢遮那,顶戴宝冠,为显真中有俗。文殊老叟,身披鹤氅,且要俯顺时宜。一人既尔,众人亦然。大家成立丛林,喜得群仙聚会。共酌迷仙酎,同唱步虚词。或看灵宝度人经,或说长生不死药。琴弹月下,指端发太古之音。棋布轩前,妙著出神机之外。进一步便到大罗天上,退一步却入九幽城中。只如不进不退一句,又作么生道?直饶羽化三清路,终是轮回一幻身。」二年九月,复僧。上堂:「不挂田衣著羽衣,老君形相颇相宜。一年半内闲思想,大底兴衰各有时。我佛如来预谶法之有难,教中明载,无不委知。较量年代,正在于兹。魔得其便,惑乱正宗。僧改俗形,佛更名字。妄生邪解,删削经文。铙钹停音,钵盂添足。多般矫诈,欺罔圣君。赖我皇帝陛下,圣德圣明,不忘付嘱,不废其教,特赐宸章,颁行天下。仍许僧尼,重新披削。实谓寒灰再焰,枯木重荣。不离俗形而作僧形,不出魔界而入佛界。重鸣法鼓,再整颓纲。迷仙酎变为甘露琼浆,步虚词翻作还乡曲子。放下银木简,拈起尼师坛。昨朝稽首擎拳,今日和南不审。只改旧时相,不改旧时人。敢问大众,旧时人是一个,是两个?」良久曰:「秋风也解嫌狼藉,吹尽当年道教灰。」建炎三年春,示众,举临济入灭嘱三圣因缘,师曰:「正法眼藏瞎驴灭,临济何曾有是说?今古时人皆妄传,不信但看后三月。」至闰三月,贼钟相叛,其徒欲举师南奔者,师曰:「学道所以了生死,何避之有!」贼至,师曰:「速见杀,以快汝心。」贼即举槊残之,血皆白乳。贼骇,引席覆之而去。
南华知昺禅师 韶州南华知昺禅师,蜀之永康人也。上堂:「此事最希奇,不碍当头说。东邻田舍翁,随例得一橛。非唯贯声色,亦乃应时节。若问是何宗,八字不著寭。」﹝寭,清藏本、续藏本均作「人」。﹞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日日说,时时举,似地擎山争几许。陇西鹦鹉得人怜,大都只为能言语。休思惟,带伴侣,智者聊闻猛提取。更有一般也大奇,猫儿偏解捉老鼠。」上堂,以拄杖向空中搅曰:「搅长河为酥酪,虾蟹犹自眼搭眵。」卓一下曰:「变大地作黄金,穷汉依前赤骨力。为复自家无分,为复不肯承当。可中有个汉荷负得行,多少人失钱遭罪。」再卓一下曰:「还会么?宝山到也须开眼,勿使忙忙空手回。」上堂:「春光烂熳华争发,子规啼落西山月。憍梵钵提长吐舌,底事分明向谁说。嗄!」上堂:「迷不自迷,对悟立迷。悟不自悟,因迷说悟。所以悟为迷之体,迷为悟之用。迷悟两无从,个中无别共。无别共,拨不动。祖师不将来,鼻孔千斤重。」
龙牙智才禅师 潭州龙牙智才禅师,舒州施氏子。早服勤于佛鉴法席,而局务不辞难,名已闻于丛林。及游方迫暮,至黄龙,适死心在三门,问其所从来。既称名,则知为舒州太平才庄主矣。翌日入室,死心问曰:「会得最初句,便会末后句。会得末后句,便会最初句。最初末后,拈放一边。百丈野狐话作么生会?」师曰:「入户已知来见解,何须更举轹中泥?」心曰:「新长老死在上座手里也。」师曰:「语言虽有异,至理且无差。」心曰:「如何是无差底事?」师曰:「不扣黄龙角,焉知颔下珠?」心便打。初住岳麓,开堂日,僧问:「德山棒,临济喝,今日请师为拈掇。」师曰:「苏噜苏噜。」曰:「苏噜苏噜,还有西来意也无?」师曰:「苏噜苏噜。」由是丛林呼为才苏噜。后迁龙牙,因钦宗皇帝登位,众官请上堂。祝圣已,就座,拈拄杖卓一下曰:「朝奉疏中道,本来奥境,诸佛妙场,适来拄杖子已为诸人说了也。于斯悟去,理无不显,事无不周。如或未然,不免别通个消息。舜日重明四海清,满天和气乐升平。延祥拄杖生欢喜,掷地山呼万岁声。」掷拄杖,下座。上堂,弹指一下曰:「弹指圆成八万门,刹那灭却三祇劫。若也见得行得,健即经行困即歇。若也不会,两个鸬鹚扛个鳖。」上堂,举死心和尚小参曰:「若论此事,如人家有三子。第一子聪明智慧,孝养父母,接待往来,主掌家业。第二子凶顽狡猾,贪淫嗜酒,倒街卧巷,破坏家业。第三子盲聋喑哑,菽麦不分,是事不能,只会吃饭。三人中黄龙要选一人用,更有四句:『死中有活,活中有死,死中常死,活中常活。』将此四句,验天下衲僧。」师曰:「唤甚么作四句,三人姓甚名谁?若也识得,与黄龙把手并行,更无纤毫间隔。如或未然,不免借水献华去也。三人共体用非用,四句同音空不空。欲识三人并四句,金乌初出一团红。」师居龙牙十三载,以清苦莅众,衲子敬畏。大帅席公震迁住云溪,经四稔。绍兴戊午八月望,俄集众付寺事。仍书偈曰:「戊午中秋之日,出家住持事毕。临行自己尚无,有甚虚空可觅?」其垂训如常。二十三日,再集众,示问曰:「涅槃生死,尽是空华。佛及众生,并为增语。汝等诸人,合作么生?」众皆下语不契。师喝曰:「苦!苦!」复曰:「白云涌地,明月当天。」言讫冁然而逝。火浴获设利五色,并灵骨塔于寺之西北隅。
蓬莱卿禅师 明州蓬莱卿禅师,上堂:「有句无句,如藤倚树。且任诸方点头,及乎树倒藤枯,上无冲天之计,下无入地之谋,灵利汉这里著得一只眼,便见七纵八横。」举拂子曰:「看!看!一曲两曲无人会,雨过夜塘秋水深。」上堂:「杜鹃声里春光暮,满地落花留不住。琉璃殿上绝行踪,谁人解插无根树?」举拄杖曰:「这个是无根底,且道解开华也无?」良久曰:「只因连夜雨,又过一年春。」上堂,举「法眼道:『识得凳子,周匝有余。』云门道:『识得凳子,天地悬殊。』」师曰:「此二老人,一人向高高山顶立,一人向深深海底行。然虽如是,一不是,二不成,落华流水里啼莺。闲亭雨歇夜将半,片月还从海底生。」
何山守珣禅师 安吉州何山佛灯守珣禅师,郡之施氏子。参广鉴瑛禅师,不契。遂造太平,随众咨请,邈无所入。乃封其衾曰:「此生若不彻去,誓不展此。」于是昼坐宵立,如丧考妣。逾七七日,忽佛鉴上堂曰:「森罗及万象,一法之所印。」师闻顿悟,往见鉴。鉴曰:「可惜一颗明珠,被这风颠汉拾得。」乃诘之曰:「灵云道:自从一见桃华后,直至如今更不疑。如何是他不疑处?」师曰:「莫道灵云不疑,只今觅个疑处了不可得。」鉴曰:「贤沙道:谛当甚谛当,敢保老兄未彻在。那里是他未彻处?」师曰:「深知和尚老婆心切。」鉴然之。师拜起,呈偈曰:「终日看天不举头,桃花烂熳始抬眸。饶君更有遮天网,透得牢关即便休。」鉴属令护持。是夕,厉声谓众曰:「这回珣上座稳睡去也。」圆悟闻得,疑其未然,乃曰:「我须勘过始得。」遂令人召至,因与游山,偶到一水潭,悟推师入水,遽问曰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潭深鱼聚。」悟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树高招风。」悟曰:「见与未见时如何?」师曰:「伸脚在缩脚里。」悟大称之。鉴移蒋山,命分座说法。出住庐陵之禾山,退藏故里,道俗迎居天圣,后徙何山及天宁。上堂:「[车+度]轹钻住山斧,佛祖出头未轻与。纵使醍醐满世间,你无宝器如何取?阿呵呵!神山打罗,道吾作舞。甜瓜彻蒂甜,苦瓠连根苦。」上堂,举婆子烧庵话。师曰:「大凡扶宗立教,须是其人。你看他婆子,虽是个女人,宛有丈夫作略。二十年簁油费酱,固是可知。一日向百尺竿头做个失落,直得用尽平生腕头气力。自非个俗汉知机,洎乎巧尽拙出。然虽如是,诸人要会么?雪后始知松柏操,事难方见丈夫心。」上堂:「如来禅,祖师道,切忌将心外边讨。从门所得即非珍,特地埋藏衣里宝。禅家流,须及早,拨动祖师关捩,抖擞多年布袄。是非毁誉付之空,竖阔横长浑恰好。君不见寒山老,终日嬉嬉,长年把扫。人问其中事若何?入荒田不拣,信手拈来草。参!」僧问:「如何是宾中宾?」师曰:「客路如天远,侯门似海深。」曰:「如何是宾中主?」师曰:「长因送客处,忆得别家时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宾?」师曰:「相逢不必问前程。」曰: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师曰:「一朝权祖令,谁是出头人?」曰:「宾主已蒙师指示,向上宗乘事若何?」师曰:「向上问将来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大海若知足,百川应倒流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珣上座三十年学得底。」师尝谓众曰:「兄弟如有省悟处,不拘时节,请来露个消息。」雪夜,有僧扣方丈门,师起秉烛,震威喝曰:「雪深夜半,求决疑情。因甚么威仪不具?」僧顾视衣祴,师逐出院。每曰:「先师只年五十九,吾年五十六矣,来日无多。」绍兴甲寅,解制退天宁之席,谓双槐居士郑绩曰:「十月八日是佛鉴忌,则吾时至矣。」乞还鄣南。十月四日,郑公遣弟僧道如讯之,师曰:「汝来正其时也。先一日不著便,后一日蹉过了。吾虽与佛鉴同条生,终不同条死。明早可为我寻一只小船子来。」如曰:「要长者,要高者?」师曰:「高五尺许。」越三日,鸡鸣,端坐如平时,侍者请遗偈,师曰:「不曾作得。」言讫而逝。阇维舌根不坏,郡人陈师颜以宝函藏其家。门弟子奉灵骨,塔于普应院之侧。
泐潭择明禅师 隆兴府泐潭择明禅师,上堂,举赵州访茱萸探水因缘,师曰:「赵老云收山岳露,茱萸雨过竹风清。谁家别馆池塘里,一对鸳鸯画不成。」又举德山托钵话。师曰:「从来家富小儿娇,偏向江头弄画桡。引得老爷把不住,又来船上助歌谣。」上堂:「永嘉道:一月普现一切水,一切水月一月摄。」竖起拂子云:「看!看!千江竞注,万派争流。若也素善行舟,便谙水脉,可以优游性海,笑傲烟波。其或未然,且归林下坐,更待月明时。」
宝藏本禅师 台州宝藏本禅师,上堂:「清明已过十余日,华雨阑珊方寸深。春色恼人眠不得,黄鹂飞过绿杨阴。」遂大笑,下座。
祥符清海禅师 吉州大中祥符清海禅师,初见佛鉴。鉴问:「三世诸佛,一口吞尽,何处更有众生可教化?此理如何?」师拟进语,鉴喝之。师忽领旨,述偈曰:「实际从来不受尘,个中无旧亦无新。青山况是吾家物,不用寻家别问津。」鉴曰:「放下著。」师礼拜而出。
净众了璨禅师 漳州净众佛真了璨禅师,泉南罗氏子。上堂:「重阳九日菊华新,一句明明亘古今。杨广橐驼无觅处,夜来足迹在松阴。」
谷山海禅师 隆兴府谷山海禅师,上堂:「一举不再说,已落二三。相见不扬眉,翻成造作。设使动弦别曲,告往知来,见鞭影便行,望刹竿回去,脚跟下好与三十棒。那堪更向这里,撮摩石火,收捉电光。工夫枉用浑闲事,笑倒西来碧眼胡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
五灯会元卷第二十
南岳下十五世下 龙门远禅师法嗣 龙翔士圭禅师 温州龙翔竹庵士圭禅师,成都史氏子。初依大慈宗雅,心醉楞严。逾五秋,南游谒诸尊宿。始登龙门,即以平时所得白佛眼。眼曰:「汝解心已极,但欠著力开眼耳。」遂俾职堂司。一日侍立次,问云:「绝对待时如何?」眼曰:「如汝僧堂中白椎相似。」师罔措。眼至晚抵堂司,师理前话。眼曰:「闲言语。」师于言下大悟。政和末,出世和之天宁,娄迁名刹。绍兴间奉诏,开山雁荡能仁。时真歇居江心,闻师至,恐缘法未熟,特过江迎归方丈。大展九拜,以诱温人,由是翕然归敬。未视篆,其徒惧行规法,深夜放火,鞠为瓦砾之墟。师竟就树缚屋,升座示众云:「爱闲不打鼓山鼓,投老来看雁荡山。杰阁危楼浑不见,溪边茆屋两三间。还有共相出手者么?」喝一喝,下座。听法檀施,并力营建,未几复成宝坊,次补江心。上堂曰:「万年一念,一念万年。和衣泥里辊,洗脚上床眠。历劫来事,只在如今。大海波涛涌,小人方寸深。」拈起拄杖曰:「汝等诸人,未得个入头,须得个入头。既得个入头,须有出身一路始得。大众,且作么生是出身一路?」良久曰:「雪压难摧涧底松,风吹不动天边月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上堂:「万机不到,眼见色,耳闻声。一句当堂,头戴天,脚踏地。你诸人只知今日是五月初一,殊不知金乌半夜忙忙去,玉兔天明上海东。」以拂子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明明无悟,有法即迷。诸人向这里立不得,诸人向这里住不得。若立则危,若住则瞎。直须意不停玄,句不停意,用不停机。此三者既明,一切处不须管带,自然现前,不须照顾,自然明白。虽然如是,更须知有向上事。久雨不晴。咄!」上堂:「一叶落,天下秋,欲穷千里目,更上一层楼。一尘起,大地收,嘉州打大像,陕府灌铁牛。明眼汉合作么生?」良久曰:「久旱檐头句,桥流水不流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上堂:「见见之时,见非是见。见犹离见,见不能及。落华有意随流水,流水无情恋落华。诸可还者,自然非汝。不汝还者,非汝而谁?长恨春归无觅处,不知转入此中来。」喝一喝曰:「三十年后,莫道能仁教坏人家男女。」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东家点灯,西家暗坐。」曰:「未审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马便搭鞍,驴便推磨。」僧礼拜。师曰:「灵利衲僧,只消一个。」遂曰:「马搭鞍,驴推磨。灵利衲僧,只消一个。纵使东家明点灯,未必西家暗中坐。西来意旨问如何,多口阿师自招祸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第一义?」师曰:「你问底是第二义。」问:「狗子还有佛性也无?赵州道无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一度著蛇咬,怕见断井索。」问:「燕子深谈实相,善说法要,此理如何?」师曰:「不及雁衔芦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华阳洞口石乌龟。」问:「鲁祖面壁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金木水火土,罗睺计都星。」问:「有句无句,如藤倚树时如何?」师曰:「作贼人心虚。」曰:「国师三唤侍者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打鼓弄猢狲,鼓破猢狲走。」丙寅七月十八日,召法属、长老、宗范付后事。次日沐浴,声钟集众。就座,泊然而逝。荼毗日,送者均获设利。奉灵骨塔于鼓山。
云居善悟禅师 南康军云居高庵善悟禅师,洋州李氏子。年十一去家,业经得度。有夙慧。闻冲禅师举武帝问达磨因缘,如获旧物。遽曰:「我既廓然,何圣之有?」冲异其语,勉之南询。蒙授记于龙门。一日,有僧被蛇伤足,佛眼问曰:「既是龙门,为甚么却被蛇咬?」师即应曰:「果然现大人相。」眼益器之。后传此语到昭觉,圆悟云:「龙门有此僧耶?东山法道未寂寥尔。」住后,上堂:「少林面壁,怀藏东土西天。欧阜升堂,充塞四维上下。致使山巍巍而砥掌平,水昏昏而常自清。华非艳而结空果,风不摇而片叶零,人无法而得咨问,佛无心而更可成。野蔬淡饭延时日,任运随缘道自灵。毕竟如何?日午打三更。」
西禅文琏禅师 遂宁府西禅文琏禅师,郡之张氏子。上堂:「一向恁么去,直得凡圣路绝,水泄不通,铁蛇钻不入,铁锤打不破。至于千里万里,鸟飞不度。一向恁么来,未免灰头土面,带水拖泥,唱九作十,指鹿为马。非唯孤负先圣,亦乃埋没己灵。敢问大众,且道恁么去底是?恁么来底是?芍药华开菩萨面,﹝芍,原作「苟」,据续藏本改﹞棕榈叶散夜叉头。」上堂:「诸方浩浩谈玄,每日撞钟打鼓。西禅无法可说,勘破灯笼露柱。门前不置下马台,免被傍人来借路。若借路,须照顾。脚下若参差,邯郸学唐步。」上堂:「心生种种法生,森罗万象纵横。信手拈来便用,日轮午后三更。心灭种种法灭,四句百非路绝。直饶达磨出头,也是眼中著屑。心生心灭是谁?木人携手同归。归到故乡田地,犹遭顶上一锤。」上堂:「正月孟春犹寒,直下言端语端。拈起衲僧鼻孔,穿开祖佛心肝。知有者,达磨不来东土,二祖不往西天。不知有者,谁知当面蹉过,迢迢十万八千。山僧为你重说偈言,大众,莫教孤负,孟春犹寒。」僧问:「师子未出窟时如何?」师曰:「爪牙已露。」曰:「出窟后如何?」师曰:「龙头蛇尾。」曰:「出与未出时如何?」师曰:「正好吃棒。」问:「以一重去一重即不问,不以一重去一重时如何?」师曰:「阇黎有许多工夫!」
黄龙法忠禅师 隆兴府黄龙牧庵法忠禅师,四明姚氏子。十九试经得度,习台教,悟一心三观之旨,未能泯迹。遍参名宿,至龙门观水磨旋转,发明心要。乃述偈曰:「转大法轮,目前包裹。更问如何,水推石磨。」呈佛眼,眼曰:「其中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涧下水长流。」眼曰:「我有末后一句,待分付汝。」师即掩耳而去。后至庐山,于同安枯树中,绝食清坐。宣和间湘潭大旱,祷而不应。师跃入龙渊,呼曰:「业畜!当雨一尺。」雨随至。居南岳,每跨虎出游,儒释望尘而拜。住后,上堂:「张公吃酒李公醉,子细思量不思议。李公醉醒问张公,恰使张公无好气。无好气,不如归家且打睡。」上堂:「今朝正月半,有事为君断。切忌两眼睛,被他灯火换。」上堂:「我有一句子,不借诸圣口,不动自己舌。非声气呼吸,非情识分别。假使净名杜口于毗耶,释迦掩室于摩竭,大似掩耳偷铃,未免天机漏泄。直饶德山入门便棒,临济入门便喝。若向牧庵门下检点将来,只得一橛。千种言,万般说,只要教君自家歇。一任大地虚空,七凹八凸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莫向外边觅。」曰:「如何是心?」师曰:「莫向外边寻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莫向外边讨。」曰:「如何是禅?」师曰:「莫向外边传。」曰:「毕竟如何?」师曰:「静处萨婆诃。」问:「大众临筵,请师举唱。」师竖起拂子,僧曰:「乞师再垂方便。」师击禅床一下。后示寂,塔于香原洞。
乌巨道行禅师 衢州乌巨雪堂道行禅师,处州叶氏子。依泗州普照英禅师得度,去参佛眼。一日,闻举玄沙筑著脚指话,遂大悟。住后,上堂:「会即便会,玉本无瑕。若言不会,碓觜生花。试问九年面壁,何如大会拈华?南明恁么商确,也是顺风撒沙。参!」上堂:「云笼岳顶,百鸟无声。月隐寒潭,龙珠自耀。正当恁么时,直得石梁忽然大悟,石洞顿尔心休。虚空开口作证,溪北石僧点头。诸人总在这里瞌睡,笑杀陕府铁牛。」上堂:「佛说三乘十二分,顿渐偏圆。痴人面前,不得说梦。祖师西来,直指人心,见性成佛。痴人面前,不得说梦。临济三玄,云门三句,洞山五位。痴人面前,不得说梦。南明恁么道,还免得遭人检责也无?所以古人道:『石人机似汝,也解唱巴歌。汝若似石人,雪曲也应和。』还有和雪曲底么?若有,唤来与老僧洗脚。」上堂:「通身是口,说得一半。通身是眼,用得一橛。用不到处说有余,说不到处用无尽。所以道,当用无说,当说无用。用说同时,用说不同时。诸人若也拟议,西峰在你脚底。」到国清,众请上堂:「句亦铲,意亦铲,绝毫绝牦处,如山如岳。句亦到,意亦到,如山如岳处,绝毫绝牦。忽若拶通一线,意句俱到俱不到,俱铲俱不铲。直得三句外绝牢笼,六句外无标的。正当恁么时,一句作么生道?倾盖同途不同辙。相将携手上高台。」上堂,举:「赵州示众云:『老僧除却二时斋粥,是杂用心处。』」师曰:「今朝六月旦,行者击鼓,长老升堂。你诸人总来这里杂用心。」上堂,举:「僧问云门:『如何是惊人句?』门曰:『响。』」师曰:「云门答这僧话,不得便休,却鼓粥饭气,以当平生。」上堂:「黄梅雨,麦秋寒。恁么会,太无端。时节因缘佛性义,大都须是髑髅干。」示众,举:「玑和尚问僧:『禅以何为义?』众下语皆不契理,僧请益玑,玑代云:『以谤为义。』」师曰:「三世诸佛是谤,西天二十八祖是谤,唐土六祖是谤,天下老和尚是谤,诸人是谤,山僧是谤。于中还有不谤者也无?谈玄说妙河沙数,争似双峰谤得亲。」师示疾,门弟子教授汪公乔年至,省候。师以后事委之,示以偈曰:「识则识自本心,见则见自本性。识得本心本性,正是宗门大病。注曰:『烂泥中有刺,莫道不疑好。』」黎明沐浴更服,加趺而逝。阇维五色设利,烟所至处累然,齿舌不坏,塔于寺之西。
白杨法顺禅师 抚州白杨法顺禅师,绵州文氏子。依止佛眼,闻普说,举:「傅大士心王铭云:『水中盐味,色里胶青,决定是有,不见其形。』」师于言下有省。后观宝藏迅转,顿明大法。趋丈室作礼,呈偈曰:「顶有异峰云冉冉,源无别派水泠泠。游山未到山穷处,终被青山碍眼睛。」眼笑而可之。住后,上堂:「好事堆堆垒垒来,不须造作与安排。落林黄叶水推去,横谷白云风卷回。寒雁一声情念断,霜钟才动我山摧。白杨更有过人处,尽夜寒炉拨死灰。忽有个衲僧出来道,长老少卖弄,得恁么穷乞相。山僧祇向他道,却被你道著。」上堂:「我手何似佛手?天上南星北斗。我脚何似驴脚?往事都来忘却。人人尽有生缘,个个足方顶圆。大愚滩头立处,孤月影射深湾。会不得,见还难,一曲渔歌过远滩。」示众:「染缘易就,道业难成。不了目前,万缘差别。只见境风浩浩,凋残功德之林;心火炎炎,烧尽菩提之树。道念若同情念,成佛多时。为众一似为己,彼此事办。不见他非我是,自然上敬下恭,佛法时时现前,烦恼尘尘解脱。」上堂:「鸡啼晓月,狗吠枯桩。只可默会,难入思量。看不见处,动地放光。说不到处,天地玄黄。抚城尺六状纸,元来出在清江。大众,分明话出人难见,昨夜三更月到窗。」上堂:「风吹茆茨屋脊漏,雨打阇黎眼睛湿。恁么分明却不知,却来这里低头立。﹝时绍灯上座闻之,有省,后住婺之广教。﹞因病示众:「久病未尝推木枕,人来多是问如何。山僧据问随缘对,窗外黄鹂口更多。只如七尺之躯甚处受病?众中具眼者,试为山僧指出病源。」众下语,皆不契。师自拊掌一下,作呕吐声。又云:「好个木枕子。」师律身清苦,出入唯杖笠独行。后示寂,阇维收舍利,目睛齿舌数珠,同灵骨塔于寺西。
云居法如禅师 南康军云居法如禅师,丹丘胡氏子。依护国瑞禅师,祝发登具。备参浙右诸宗匠。晚至龙门,以平日所证白佛眼。眼曰:「此皆学解,非究竟事。欲了生死,当求妙悟。」师骇然谛信。一日,命主香积,以道业未办,固辞。眼勉曰:「姑就职其中,大有人为汝说法。」未几,晨兴开厨门,望见圣僧,契所未证。即白佛眼,眼曰:「这里还见圣僧么?」师诣前问讯,叉手而立。眼曰:「向汝道大有人为汝说法。」住后,上堂:「一法若有,毗卢堕在凡夫。万法若无,普贤失其境界。向这里有无俱遣,得失两亡,直得十方诸佛不见。诸人且道,十二时中向甚么处安身立命?披蓑侧立千峰外,引水浇蔬五老前。」上堂:「乾坤之内,宇宙之间,中有一宝,秘在形山。云居又且不然,乾坤之内,宇宙之间,中有一宝。」掷下拄杖云:「大众也须识取。」
归宗正贤禅师 南康军归宗真牧正贤禅师,潼川陈氏子。世为名儒,幼从三圣海澄为苾萏。具满分戒,游成都,依大慈秀公习经论。凡典籍过目成诵,义亦顿晓,秀称为经藏子。出蜀谒诸尊宿,后扣佛眼。一日入室,眼举「殷勤抱得旃檀树」,语声未绝,师顿悟。眼曰:「经藏子漏逗了也。」自是与师商榷渊奥,亹亹无尽。眼称善,因手书「真牧」二字授之。绍兴己巳,归宗虚席,郡侯以礼请,坚卧不应。宝文李公懋尝问道于师,同属官强之,乃就。上堂:「且第一句如何道?汝等若向世界未成时、父母未生时、佛未出世时、祖师未西来时道得,已是第二句。且第一句如何道?直饶你十成道得,未免左之右之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上堂,良久召大众曰:「作么生?若也拟议,贤上座谩你诸人去也。打地和尚,嗔他秘魔岩主擎个叉儿,胡说乱道,遂将一掴成齑粉,散在十方世界,还知么?」举拂子曰:「而今却在拂子头上,说一切智智清净无二,无二分无别无断故。还闻么?阎老子知得,乃曰:贤上座,你若相当去,不妨奇特;或不相当,总在我手里。只向他道:阎老子你也退步,摸索鼻孔看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僧问:「久默斯要,已泄真机。学人上来,请师开示。」师曰:「耳朵在甚么处?」曰:「一句分明该万象。」师曰:「分明底事作么生?」曰:「台星临照,枯木回春。」师曰:「换却你眼睛。」
道场明辩禅师 安吉州道场正堂明辩禅师,本郡俞氏子。幼事报本蕴禅师,圆颅受具后,谒诸名宿。至西京少林,闻僧举「佛眼以古诗发明罽宾王斩师子尊者」话,曰:「杨子江头杨柳春,杨花愁杀渡江人。一声羌笛离亭晚,君向潇湘我向秦。」师默有所契,即趋龙门,求入室。佛眼问:「从上祖师方册因缘,许你会得。」忽举拳曰:「这个因何唤作拳?」师拟对,眼筑其口曰:「不得作道理。」于是顿去知见。住后,上堂:「猛虎口边拾得,毒蛇头上安排。更不钉桩摇橹,回头别有生涯。婆子被我勘破了,大悲院里有村斋。」上堂:「净五眼,涌金春色晚。得五力,吹落碧桃华,唯证乃知难可测。」卓拄杖曰:「一片何人得?流经十万家。」上堂:「三祖道,但莫憎爱,洞然明白。当时老僧若见,便与一掴。且道是憎邪是爱邪?近来经界稍严,不许诡名挟佃。」解夏,上堂:「十五日已前不得去,少林只履无藏处。十五日已后不得住,桂子天香和雨露。正当十五日,又且如何?阿呵呵!风流不在著衣多。」上堂,举:「僧问投子:『大死底人却活时如何?』子曰:『不许夜行,投明须到。』」师曰:「我疑千年苍玉精,化为一片秋水骨。海神欲护护不得,一旦鳌头忽擎出。」上堂:「华开陇上,柳绽堤边。黄莺调叔夜之琴,芳草入谢公之句。何必闻声悟道,见色明心?非唯水上觅沤,已是眼中著屑。」擘开胸曰:「汝等当观吾紫磨金色之身,今日则有,明日则无。大似无风起浪,全不知羞。且道今日事作么生?好个迷逢达磨,不知谁解承当?」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乃鸣指三下。问:「语默涉离微,如何通不犯?」师曰:「横身三界外,独脱万机前。」曰:「只如风穴道,长忆江南三月里,鹧鸪啼处百华香。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说这个不唧[口+留]汉作么?」曰:「嫩竹摇金风细细,百华铺地日迟迟。」师曰:「你向甚么处见风穴?」曰:「眼里耳里绝潇洒。」师曰:「料掉无交涉。」问:「莲华未出水时如何?」师曰:「未过冬至莫道寒。」曰:「出水后如何?」师曰:「未过夏至莫道热。」曰:「出与未出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三十年后,不要错举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无柴猛烧火。」曰:「如何是法?」师曰:「贫做富装裹。」曰:「如何是僧?」师曰:「卖扇老婆手遮日。」曰:「如何是和尚栗棘蓬?」师曰:「不答此话。」曰:「为甚么不答?」师大笑曰:「吞不进,吐不出。」问:「如何是一喝如金刚王宝剑?」师曰:「古墓毒蛇头戴角。」曰:「如何是一喝如踞地师子?」师曰:「虚空笑点头。」曰:「如何是一喝如探竿影草?」师曰:「石人拍手笑呵呵。」曰:「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?」师曰:「布袋里猪头。」曰:「四喝已蒙师指示,向上还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锯解秤锤,随声便喝。佛眼忌拈香,龙门和尚阐提潦倒,不信佛法,灭除禅道。拶破毗卢向上关,猫儿洗面自道好。一炷沉香炉上然,换手槌胸空懊恼。」遂摇手曰:「休懊恼。」以坐具搭肩上,作女人拜,曰:「莫怪下房媳妇触忤大人好!」室中垂问曰:「猫儿为甚么爱捉老鼠?」又曰:「板鸣因甚么狗吠?」师家风严冷,初机多惮之。因赞达磨曰:「升元阁前[忏-千+么][忏-千+罗],洛阳峰畔乖张,皮髓传成话霸,只履无处埋藏。不是一番寒彻骨,争得梅花扑鼻香。」雪堂行一见,大称赏曰:「先师犹有此人在。只消此赞,可以坐断天下人舌头。」由是衲子奔凑。临终登座,拈拄杖于左边,卓一下曰:「三十二相无此相。」于右边卓一下曰:「八十种好无此好。僧繇一笔画成,志公露出草蒿。」又卓一下,顾大众曰:「莫懊恼,直下承当休更讨。」下座归方丈,俨然趺坐而逝。火后收灵骨设利,藏所建之塔曰仙人山。
方广深禅师 潭州方广深禅师,僧问:「一法若有,毗卢堕在凡夫。万法若无,普贤失其境界。未审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富嫌千口少,贫恨一身多。」
世奇首座 世奇首座者,成都人也。遍依师席,晚造龙门。一日燕坐,瞌睡间群蛙忽鸣,误听为净发版响。亟趋往,有晓之者曰:「蛙鸣非版也。」师恍然,诣方丈剖露。佛眼曰:「岂不见罗睺罗?」师遽止曰:「和尚不必举,待去自看。」未几有省,乃占偈曰:「梦中闻版响,觉后虾蟆啼。虾蟆与版响,山岳一时齐。」由是益加参究,洞臻玄奥。眼命分座,师固辞,曰:「此非细事也。如金针刺眼,毫发若差,睛则破矣。愿生生居学地,而自锻炼。」眼因以偈美之曰:「有道只因频退步,谦和元自惯回光。不知已在青云上,犹更将身入众藏。」暮年,学者力请,不容辞。后因说偈曰:「诸法空故我心空,我心空故诸法同。诸法我心无别体,只在而今一念中。且道是那一念?」众罔措,师喝一喝而终。
净居尼慧温禅师 温州净居尼慧温禅师,上堂,举:「法眼示众曰,三通鼓罢,簇簇上来,佛法人事,一时周毕。」师曰:「山僧道,三通鼓罢,簇簇上来。拄杖不在,苕帚柄聊与三十。」
给事冯楫居士 给事冯楫济川居士,自壮扣诸名宿,最后居龙门,从佛眼远禅师。再岁,一日同远经行法堂,偶童子趋庭,吟曰:「万象之中独露身。」远拊公背曰:「好!聋。」公于是契入。绍兴丁巳,除给事。会大慧禅师就明庆开堂,慧下座,公挽之曰:「和尚每言于士大夫前曰,此生决不作这虫豸,今日因甚却纳败缺?」慧曰:「尽大地是个杲上座,你向甚处见他?」公拟对,慧便掌。公曰:「是我招得。」越月,特丐祠坐夏径山,榜其室曰「不动轩」。一日,慧升座,举:「药山问石头曰:『三乘十二分教,某甲粗知,承闻南方直指人心,见性成佛,实未明了,伏望慈悲示诲。』头曰:『恁么也不得,不恁么也不得,恁么不恁么总不得。你作么生?』山罔措。头曰:『子缘不在此,可往江西见马大师去。』山至马祖处,亦如前问。祖曰:『有时教伊扬眉瞬目,有时不教伊扬眉瞬目。有时教伊扬眉瞬目者是,有时教伊扬眉瞬目者不是。』山大悟。」慧拈罢,公随至方丈曰:「适来和尚所举底因缘,某理会得了。」慧曰:「你如何会?」公曰:「恁么也不得苏嚧娑婆诃,不恁么也不得唏唎娑婆诃。恁么不恁么,总不得苏嚧唏唎娑婆诃。」慧印之以偈曰:「梵语唐言打成一块。咄哉俗人,得此三昧。」公后知邛州,所至宴晦无倦。尝自咏曰:「公事之余喜坐禅,少曾将胁到床眠。虽然现出宰官相,长老之名四海传。」至二十三年秋,乞休致,预报亲知,期以十月三日报终。至日,令后厅置高座,见客如平时。至辰巳间,降阶望阙肃拜。请漕使摄邛事,著僧衣履,踞高座,嘱诸官吏及道俗,各宜向道,扶持教门,建立法幢。遂拈拄杖按膝,蜕然而化。漕使请曰:「安抚去住如此自由,何不留一颂以表罕闻?」公张目,索笔书曰:「初三十一,中九下七,老人言尽,龟哥眼赤。」竟尔长往。建炎后名山巨刹,教藏多不存,公累以己俸印施,凡一百二十八藏,用祝君寿,以康兆民。门人蒲大聘尝志其事,有语录、颂古行于世。
开福宁禅师法嗣 大沩善果禅师 潭州大沩月庵善果禅师,信州余氏子。上堂:「奚仲造车一百辐,拈却两头除却轴。」以拄杖打一圆相曰:「且莫错认定盘星。」卓一卓,下座,谢供头。上堂:「解猛虎颔下金铃,惊群动众。取苍龙穴里明珠,光天照地。山僧今日到此,赞叹不及。汝等诸人,合作么生?」竖起拂子曰:「贬上眉毛,速须荐取。」掷拂子,下座。上堂:「心生法亦生,心灭法亦灭。心法两俱忘,乌龟唤作鳖。诸禅德,道得也未?若道得,道林与你拄杖子。其或未然,归堂吃茶去。」僧问:「达磨九年面壁时如何?」师曰:「鱼行水浊。」曰:「二祖礼三拜,为甚么却得其髓?」师曰:「地肥茄子大。」曰:「只如一华开五叶,结果自然成,明甚么边事?」师曰:「贼以赃为验。」曰:「有时乘好月,不觉过沧洲。」师曰:「阇黎无分。」问:「有句无句,如藤倚树时如何?」师曰:「验尽当行家。」曰:「树倒藤枯,句归何处?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风吹日炙。」曰:「沩山呵呵大笑,聋!」师曰:「波斯读梵字。」曰:「道吾推倒泥里,沩山不管,此意又且如何?」师曰:「有理不在高声。」曰:「罗山道:道吾是撮马粪汉。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多口阿师。」曰:「今日足见老师七通八达。」师曰:「仰面哭苍天。」僧礼拜。师曰:「过。」问:「莲花未出水时如何?」师曰:「乾坤无异色。」曰:「出水后如何?」师曰:「遍界有清香。」
大随静禅师法嗣 石头自回禅师 合州钓鱼台石头自回禅师,本郡人也。世为石工,虽不识字,志慕空宗,每求人口授法华,能诵之。弃家投大随,供扫洒。寺中令取崖石,师手不释锤凿,而诵经不辍口。随见而语曰:「今日硿磕,明日硿磕,死生到来,作甚折合?」师愕然,释其器。设礼,愿闻究竟法,因随至方丈。随令且罢诵经,看赵州勘婆因缘。师念念不去心。久之,因凿石,石稍坚,尽力一锤,瞥见火光,忽然省彻。走至方丈,礼拜呈颂曰:「用尽工夫,浑无巴鼻。火光迸散,元在这里。」随忻然曰:「子彻也。」复献赵州勘婆颂曰:「三军不动旗闪烁,老婆正是魔王脚。赵州无柄铁扫帚,扫荡烟尘空索索。」随可之,遂授以僧服。人以其为石工,故有回石头之称也。上堂:「参禅学道,大似井底叫渴相似,殊不知塞耳塞眼,回避不及。且如十二时中,行住坐卧,动转施为,是甚么人使作?眼见耳闻,何处不是路头?若识得路头,便是大解脱路。方知老汉与你证明,山河大地与你证明,所以道:十方薄伽梵,一路涅槃门。诸仁者,大凡有一物当途,要见一物之根源。一物无处,要见一物之根源。见得根源,源无所源。所源既非,何处不圆?诸禅德,你看老汉有甚么胜你处?诸人有甚么不如老汉处?还会么?太湖三万六千顷,月在波心说向谁?」
护圣居静禅师 潼川府护圣愚丘居静禅师,成都杨氏子。年十四,礼白马安慧为师。闻南堂道望,遂往依焉。堂举香严「枯木里龙吟」话,往返酬诘,师于言下大悟。一日,堂问曰:「莫守寒岩异草青,坐却白云宗不妙。汝作么生?」师曰:「且须挥剑。若不挥剑,渔父栖巢。」堂矍然曰:「这小厮儿。」师珍重便行。﹝行,原作「打」,据续藏本改﹞出住东岩。上堂:「月生一,东岩乍住增愁寂。红尘世路有多端,米面食储无颗粒。崖为伴,泉为匹,飒飒清风来入室。山王土地暗中忙,云版钟鱼偷泪滴。世人莫道守空岩,亦有东篱打西壁。」尝谓众曰:「参学至要,不出先南堂道:最初句及末后句,透得过者,一生事毕。傥或未然,更与你分作十门,各各印证自心,还得稳当也未?一、须信有教外别传。二、须知有教外别传。三、须会无情说法与有情说法无二。四、须见性如观掌中之物,了了分明,一一田地稳密。五、须具择法眼。六、须行鸟道玄路。七、须文武兼济。八、须摧邪显正。九、须大机大用。十、须向异类中行。凡欲绍隆法种,须尽此纲要,方坐得这曲录床子,受得天下人礼拜,敢与佛祖为师。若不到恁么田地,只一向虚头,他时异日,阎老子未放你在。」间有学者各门颂出,呈师,师以颂示曰:「十门纲要掌中施,机会来时自有为。作者不须排位次,大都首末是根基。」
南岩胜禅师 简州南岩胜禅师,上堂召大众曰:「护生须是杀,杀尽始安居。会得个中意,分明在半途。且道到家一句又作么生?释迦弥勒没量大,看来犹只是他奴。」僧问:「放行五位即不问,把定三关事若何?」师曰:「横按镆邪全正令。」曰:「把定三关蒙指示,放行五位事如何?」师曰:「太平寰宇斩痴顽。」曰:「恁么则南岩门下,土旷人稀。」师曰:「灵利衲僧,只消一点。」曰:「自古自今,同生同死时如何?」师曰:「家贼难防。」曰:「今日学人小出大遇去也。」师便打。曰:「须是老僧打你始得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切忌诈明头。」
梁山师远禅师 常德府梁山廓庵师远禅师,合川鲁氏子。上堂,举「杨岐三脚驴子」话,乃召大众曰:「杨其汤者,莫若扑其火;壅其流者,莫若杜其源。此乃智人之明鉴。佛法之至论,正在斯焉。这因缘,如今丛林中提唱者甚多,商量者不少。有般底,只道宗师家无固必,凡有所问,随口便答。似则也似,是即未是。若恁么,只作个干无事会。不见杨岐用处,乃至祖师,千差万别,方便门庭,如何消遣?又有般底,只向佛边会,却与自己没交涉。古人道,凡有言句,须是一一消归自己,又作么生?又有般底,一向只作自己会,弃却古人用处,唯知道明自己事,古人方便却如何消遣?既消遣不下,却似抱桥柱澡洗,要且放手不得。此亦是一病。又有般底,却去脚多少处会。若恁么会,此病最难医也。所以他语有巧妙处,参学人卒难摸索,才拟心则差了也。前辈谓之杨岐宗旨,须是他屋里人,到恁么田地,方堪传授。若不然者,则守死善道之谓也。这公案直须还他透顶彻底汉,方能了得。此非止禅和子会不得,而今天下丛林中,出世为人底,亦少有会得者。若要会去,直须向威音那畔,空劫已前,轻轻觑著,提起便行,捺著便转。却向万仞峰前进一步,可以笼罩古今,坐断天下人舌头。如今还有恁么者么?有则出来道看。如无,更听一颂:三脚驴子弄蹄行,直透威音万丈坑。云在岭头闲不彻,水流涧下太忙生。湖南长老谁解会,行人更在青山外。」上堂:「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宁,君王得一以治天下。这个说话,是家常茶饭。须知衲僧家,别有奇特处始得。且道衲僧门下有甚奇特处?天得一,斗牛女虚危室壁。地得一,万象森罗及瓦砾。君王得一,上下四维无等匹。且道衲僧得一时如何?要见客从何处来,闲持经卷倚松立。」浴佛上堂,举「药山浴佛公案」,拈云:「这僧问处,依稀越国,仿彿杨州。药山答来,眼似流星,机如掣电。点检将来,二俱不了。若是山僧即不然,当是时,才见他问,只浴得这个,且不浴得那个。但转木杓柄与伊,待他拟议之间,拦面便泼。假饶这僧有大神通,具大智慧,也无施展处。敢问大众,这个即且置﹝置,原作「致」,据清藏本,续藏本改。﹞唤甚么作那个?」下座:「佛殿烧香,为你说破。」师有十牛图并颂行于世。
能仁绍悟禅师 嘉州能仁默堂绍悟禅师,结夏上堂:「最初一步,十方世界现全身。末后一言,一微尘中深锁断。有时提起,如倚天长剑,光耀乾坤。有时放下,似红炉点雪,虚含万象。得到恁么田地,夭魔外道,拱手归降。三世诸佛,一时稽首。便可以大圆觉为我伽蓝,于一毫端现宝王刹。如是则朝往西天,暮归东土,亦是禁足。百花丛里坐,淫坊酒肆行,亦是禁足。虽然如是,不曾动著这里一步。恁么则九旬无虚弃之功,百劫有今时之用。堪报不报之恩,以助无为之化。此即是涅槃妙心,金刚王宝剑。敢问大众,作么生得到这田地去?如人上山,各自努力。」上堂,举赵州访二庵主公案,颂曰:「一重山尽一重山,坐断孤峰子细看。雾卷云收山岳静,楚天空阔一轮寒。」 子言庵主 彭州土溪智陀子言庵主,绵州人也。初至大随,闻举石头和尚示众偈,倏然领旨。归隐土溪,悬崖绝壑间有石若蹲异兽。师凿以为室,中发异泉,无涸溢,四众讶之。居三十年,化风盛播。室成日,作偈曰:「一击石庵全,纵横得自然。清凉无暑气,涓洁有甘泉。宽廓含沙界,寂寥绝众缘。个中无限意,风月一床眠。」
南修造禅师 剑门南修造者,淳厚之士也。自大随一语契投,服勤不怠。归谒崇化赟禅师,坐次,赟以宗门三印问之,南曰:「印空印泥印水,平地寒涛竞起。假饶去就十分,也是灵龟曳尾。」
尚书莫将居士 莫将尚书,字少虚,家世豫章分宁。因官西蜀,谒南堂静禅师咨决心要。堂使其向一切处提撕。适如厕,俄闻秽气,急以手掩鼻。遂有省,即呈以偈曰:「从来姿韵爱风流,几笑时人向外求。万别千差无觅处,得来元在鼻尖头。」南堂答曰:「一法才通法法周,纵横妙用更何求?青蛇出匣魔军伏,碧眼胡僧笑点头。」
龙图王萧居士 龙图王萧居士,字观复。留昭觉日,闻开静板声,有省。问南堂曰:「某有个见处,才被人问,却开口不得。未审过在甚处?」堂曰:「过在有个见处。」堂却问:「朝旆几时到任?」公曰:「去年八月四日。」堂曰:「自按察几时离衙?」公曰:「前月二十。」堂曰:「为甚么道开口不得?」公乃契悟。
五祖自禅师法嗣 龙华高禅师 蕲州龙华高禅师,上堂:「象王行,师子住,赤脚昆仑眉卓竖。寒山拾得笑呵呵,指点门前老松树。且道他指点个甚么?忽然风吹倒时,好一堆柴。」
南岳下十六世 径山杲禅师法嗣 教忠弥光禅师 泉州教忠晦庵弥光禅师,闽之李氏子。儿时寡言笑,闻梵呗则喜。十五,依幽岩文慧禅师圆顶。犹喜阅群书。一日曰:「既剃发染衣,当期悟彻。岂醉于俗典邪?」遂出岭,﹝遂,原作「逐」,据清藏本、续藏本改。﹞谒圆悟禅师于云居。次参黄檗祥高庵悟,机语皆契。以淮楚盗起,归谒佛心,会大慧寓广,因往从之。慧谓曰:「汝在佛心处所得者,试举一二看。」师举佛心上堂拈普化公案,曰:「佛心即不然,总不恁么来时,如何劈脊便打,从教遍界分身。」慧曰:「汝意如何?」师曰:「某不肯他,后头下个注脚。」慧曰:「此正是以病为法。」师毅然无信可意。慧曰:「汝但揣摩看。」师竟以为不然。经旬,因记海印信禅师拈曰:「雷声浩大,雨点全无。」始无滞,趋告慧。慧以举道者见琅邪并玄沙未彻语诘之。师对已,慧笑曰:「虽进得一步,只是不著所在。如人斫树,根下一刀,则命根断矣。汝向枝上斫,其能断命根乎?今诸方浩浩说禅者,见处总如此,何益于事?其杨岐正传,三四人而已。」师愠而去。翌日,慧问:「汝还疑否?」师曰:「无可疑者。」慧曰:「只如古人相见,未开口时已知虚实,或闻其语,便识浅深。此理如何?」师悚然汗下,莫知所诣。慧令究有句无句。慧过云门庵,师侍行,一日问曰:「某到这里,不能得彻,病在甚处?」慧曰:「汝病最癖,世医拱手。何也?别人死了活不得,汝今活了未曾死。要到大安乐田地,须是死一回始得。」师疑情愈深,后入室,慧问:「吃粥了也,洗钵盂了也?去却药忌,道将一句来。」师曰:「裂破。」慧震威喝曰:「你又说禅也。」师即大悟。慧挝鼓告众曰:「龟毛拈得笑咍咍,一击万重关锁开。庆快平生在今日,孰云千里赚吾来?」师亦以颂呈之曰:「一拶当机怒雷吼,惊起须弥藏北斗。洪波浩渺浪滔天,拈得鼻孔失却口。」住后,上堂:「有句无句,如藤倚树。放憨作么?及乎树倒藤枯,句归何处?情知汝等诸人,卒讨头鼻不著,为甚如此?只为分明极,翻令所得迟。」上堂:「梦幻空花,何劳把捉?得失是非,一时放却。」掷拂子曰:「山僧今日已是放下了也。汝等诸人,又作么生?」复曰:「侍者收取拂子。」僧问:「文殊为甚么出女子定不得?」师曰:「山僧今日困。」曰:「罔明为甚么却出得?」师曰:「令人疑著。」曰:「恁么则擘开华岳千峰秀,放出黄河一派清。」师曰:「一任卜度。」
东林道颜禅师 江州东林卍庵道颜禅师,潼川人,族鲜于氏。久参圆悟,微有省发。洎悟还蜀,嘱依妙喜,仍以书致喜曰:「颜川彩绘已毕,但欠点眼耳。他日嗣其后,未可量也。」喜居云门及洋屿,师皆在焉。朝夕质疑,方大悟。住后,上堂:「一叶落,天下秋。一尘起,大地收。鸟窠吹布毛,便有人悟去。今时学者,为甚么却不识自己?」良久曰:「莫错怪人好!」上堂:「欲识诸佛心,但向众生心行中识取。欲识常住不凋性,但向万物迁变处会取。还识得么?欲得不招无间业,莫谤如来正法轮。」上堂:「诸人知处,良遂总知。良遂知处,诸人不知。作么生是良遂知处?」乃曰:「鸬鹚语鹤。」上堂:「仲冬严寒,三界无安。富者快乐,贫者饥寒。不识玄旨,错认定盘。何也?牛头安尾上,北斗面南看。」上堂:「一滴滴水,一滴滴冻。天寒人寒,风动幡动。云门扇子,勃跳上三十三天,筑著帝释鼻孔。东海鲤鱼,打一棒雨似盆倾,不出诸人十二时中寻常受用。」上堂云:「圆通门户,八字打开。若是从门入得,不堪共语。须是入得无门之门,方可坐登堂奥。所以道,过去诸如来,斯门已成就。现在诸菩萨,今各入圆明。未来参学人,当依如是法。从上诸圣,幸有如此广大门风,不能继绍,甘自鄙弃。穿窬墙壁,好不丈夫!敢问大众,无门之门作么生入?」良久云:「非唯观世音,我亦从中证。」上堂:「元宵已过,化主出门。六群比丘,各从其类。此众无复枝叶,纯有贞实。如是增上慢人,退亦佳矣。麒麟不为瑞,鸑鷟不为荣,麦秀两岐,禾登九穗,总不消得。但愿官中无事,林下栖禅,水牯牛饱卧斜阳,担板汉清贫长乐。粥足饭足,俯仰随时。筋笼不乱搀匙,老鼠不咬甑箄。山家活计,淡薄长情。不敬功德天,谁嫌黑暗女?有智主人,二俱不受。」良久曰:「君子爱财,取之以道。」上堂:「去年寒食后,今年寒食前。日日是好日,不是正中偏。」上堂:「客舍久留连,家乡夕照边。檐悬三月雨,水没两湖莲。镬漏烧灯盏,柴生满灶烟。已忘南北念,入望尽平川。」上堂:「旃檀林,无杂树,郁密深沉师子住。所以旃檀丛林,旃檀围绕。荆棘丛林,荆棘围绕。一人为主,两人为伴,成就万亿国土。士农工商,若夜叉,若罗刹,见行魔业,『优哉游哉,聊以卒岁。』」僧问:「香严上树话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描不成,画不就。」曰:「李陵虽好手,争奈陷番何!」师曰:「甚么处去来?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汝是元固。」僧近前曰:「喏,喏。」师曰:「裈无裆,裤无口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志公和尚。」曰:「学人问佛,何故答志公和尚?」师曰:「志公不是闲和尚。」曰:「如何是法?」师曰:「黄绢幼妇,外孙齑臼。」曰:「是甚么章句?」师曰:「绝妙好辞。」曰:「如何是僧?」师曰:「钓鱼船上谢三郎。」曰:「何不直说?」师曰:「玄沙和尚。」曰:「三宝已蒙师指示,向上宗乘事若何?」师曰:「王乔诈仙得仙。」僧呵呵大笑,师乃叩齿。
西禅鼎需禅师 福州西禅懒庵鼎需禅师,本郡林氏子。幼举进士有声。年二十五,因读遗教经,忽曰:「几为儒冠误。」欲去家,母难之。以亲迎在期,师乃绝之曰:「夭桃红杏,一时分付春风。翠竹黄花,此去永为道伴。」竟依保寿乐禅师为比丘。一锡湖湘,遍参名宿,法无异味。归里结庵,于羌峰绝顶,不下山者三年。佛心才禅师挽出,首众于大乘。尝问「学者即心即佛因缘」。时妙喜庵于洋屿,师之友弥光与师书云:「庵主手段,与诸方别。可来少款,如何?」师不答,光以计邀师饭,师往赴之。会妙喜为诸徒入室,师随喜焉。妙喜举:「僧问马祖:『如何是佛?』祖云:『即心是佛。』作么生?」师下语,妙喜诟之曰:「你见解如此,敢妄为人师耶?」鸣鼓普说,讦其平生珍重得力处,排为邪解。师泪交颐,不敢仰视。默计曰:「我之所得,既为所排。西来不传之旨,岂止此耶?」遂归心弟子之列。一日,喜问曰:「内不放出,外不放入。正恁么时如何?」师拟开口,喜拈竹篦,劈脊连打三下。师于此大悟,厉声曰:「和尚已多了也。」喜又打一下,师礼拜。喜笑云:「今日方知吾不汝欺也。」遂印以偈云:「顶门竖亚摩醯眼,肘后斜悬夺命符。瞎却眼,卸却符,赵州东壁挂葫芦。」于是声名喧动丛林。住后,上堂曰:「句中意,意中句,须弥耸于巨川。句铲意,意铲句,烈士发乎狂矢。任待牙如剑树,口似血盆,徒逞词锋,虚张意气。所以净名杜口,早涉繁词。摩竭掩关,已扬家丑。自余瓦棺老汉、岩头大师,向羌峰顶上,拏风鼓浪,玩弄神变。脚跟下好与三十。且道过在甚么处?」良久云:「机关不是韩光作,莫把胸襟当等闲。」至节,上堂云:「二十五日已前,群阴消伏,泥龙闭户。二十五日已后,一阳来复,铁树开花。正当二十五日,尘中醉客,骑驴骑马,前街后街,递相庆贺。物外闲人,衲帔蒙头,围炉打坐。风萧萧,雨萧萧,冷湫湫。谁管你张先生,李道士,胡达磨。」上堂:「懒翁懒中懒,最懒懒说禅。亦不重自己,亦不重先贤。又谁管你地,又谁管你天。物外翛然无个事,日上三竿犹更眠。」上堂,举:「僧问赵州:『如何是古人言?』州云:『谛听谛听。』」师曰:「谛听即不无,切忌唤钟作瓮。」室中问僧:「万法归一,一归何处?」曰:「新罗国里。」师曰:「我在青州作一领布衫,重七斤。聋!」曰:「今日亲见赵州。」师曰:「前头见,后头见?」僧乃作斫额势。师曰:「上座甚处人?」曰:「江西。」师曰:「因甚么却来这里纳败缺?」僧拟议,师便打。
东禅思岳禅师 福州东禅蒙庵思岳禅师,上堂:「蛾羊蚁子说一切法,墙壁瓦砾现无边身。见处既精明,闻中必透脱。所以雪峰和尚凡见僧来,辊出三个木毬,如弄杂剧相似。玄沙便作斫牌势,卑末谩道将来,普贤今日谤古人,千佛出世,不通忏悔。这里有人谤普贤,定入拔舌地狱。且道谤与不谤者,是谁心不负人,面无惭色?」上堂:「达磨来时,此土皆知梵语。及乎去后,西天悉会唐言。若论直指人心,见性成佛,大似羚羊挂角,猎犬寻踪。一意乖疏,万言无用。可谓来时他笑我,不知去后我笑他。唐言梵语亲分付,自古斋僧怕夜茶。」上堂:「腊月初,岁云徂。黄河冻已合,深处有嘉鱼。活鱍鱍,跳不脱,又不能相煦以湿,相濡以沫。惭愧菩萨摩诃萨,春风几时来,解此黄河冻?令鱼化作龙,直透桃花浪。会即便会,痴人面前且莫说梦。」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初日分,以恒河沙等身布施?」师曰:「从苗辨地,因语识人。」曰:「如何是中日分,复以恒河沙等身布施?」师曰:「筑著磕著。」曰:「如何是后日分,亦以恒河沙等身布施?」师曰:「向下文长,付在来日。」复曰:「一转语如天普盖,似地普擎。一转语,舌头不出口。一转语,且喜没交涉。要会么?惭愧!世尊面赤,不如语直。大小岳上座,口似磉盘,今日为这问话僧讲经,不觉和注脚一时说破。」便下座。上堂:「哑却我口,直须要道。塞却你耳,切忌蹉过。昨日有人从天台来,却道泗洲大圣在洪州打坐。十字街头卖行货。是甚么?断跟草鞋,尖檐席帽。」
西禅守净禅师 福州西禅此庵守净禅师,上堂:「谈玄说妙,撒屎撒尿。行棒行喝,将盐止渴。立主立宾,华擘宗乘。设或总不恁么,又是鬼窟里坐。到这里,山僧已是打退堂鼓。且道诸人,寻常心愤愤,口悱悱,合作么生?莫将闲学解,埋没祖师心。」上堂:「若也单明自己,不悟目前,此人有眼无足。若也只悟目前,不明自己,此人有足无眼。直得眼足相资,如车二轮,如鸟二翼,正好勘过了打。」上堂:「九夏炎炎大热,木人汗流不辍。夜来一雨便凉,莫道山僧不说。」以拂子击禅床,下座。上堂:「若欲正提纲,直须大地荒。欲来冲雪刃,未免露锋铓。当恁么时,释迦老子出头不得即不问,你诸人只如马镫里藏身,又作么生话会?」上堂:「道是常道,心是常心。汝等诸人,闻山僧恁么道,便道我会也。大尽三十日,小尽二十九。头上是天,脚下是地。耳里闻声,鼻里出气。忽若四大海水在汝头上,毒蛇穿你眼睛,虾蟆入你鼻孔,又作么生?」上堂:「文殊普贤谈理事,临济德山行棒喝。东禅一觉到天明,偏爱风从凉处发。咄!」上堂:「善斗者不顾其首,善战者必获其功。其功既获,坐致太平。太平既致,高枕无忧。罢拈三尺剑,休弄一张弓。归马于华山之阳,放牛于桃林之野。风以时而雨以时,渔父歌而樵人舞。虽然如是,尧舜之君,犹有化在。争似乾坤收不得,尧舜不知名,浑家不管兴亡事,偏爱和云占洞庭。」上堂:「闭却口,时时说。截却舌,无间歇。无间歇,最奇绝。最奇绝,眼中屑。既是奇绝,为甚么却成眼中屑?了了了时无可了,玄玄玄处亦须呵。」上堂:「佛祖顶[宁+页]上,有泼天大路。未透生死关,如何敢进步?不进步,大千没遮护。一句绝言诠,那吒擎铁柱。」开堂,拈香罢,就座。南堂和尚白槌曰:「法筵龙象众,当观第一义。」师随声便喝曰:「此是第几义?久参先德,已辨来端。后学有疑,不妨请问。」僧问;「阿难问迦叶,世尊传金襕外,别传何物?迦叶唤阿难,阿难应诺。未审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切忌动著。」曰:「只如迦叶道『倒却门前刹竿著』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石牛横古路。」曰:「只如和尚于佛日处,还有这个消息也无?」师曰:「无这个消息。」曰:「争奈定光金地遥招手,智者江陵暗点头。」师曰:「莫将庭际柏,轻比路傍蒿。」僧礼拜,师乃曰:「定光金地遥招手,智者江陵暗点头。已是白云千万里,那堪于此未知休。设或于此便休去,一场狼藉不少,还有检点得出者么?如无,山僧今日失利!」僧问:「佛佛授手,祖祖相传。未审传个甚么?」师曰:「速礼三拜。」问:「不施寸刃,请师相见。」师曰:「逢强即弱。」曰:「何得埋兵掉斗。」师曰:「只为阇黎寸刃不施。」曰:「未审向上还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败将不斩。」问:「古佛堂前,甚么人先到?」师曰:「无眼村翁。」曰:「未审如何趣向?」师曰:「楖栗横担。」
开善道谦禅师 建宁府开善道谦禅师,本郡人。初之京师依圆悟,无所省发。后随妙喜庵居泉南,及喜领径山,师亦侍行。未几,令师往长沙通紫岩居士张公书,师自谓:「我参禅二十年,无入头处。更作此行,决定荒废。」意欲无行。友人宗元者叱曰:「不可。在路便参禅不得也去,吾与汝俱往。」师不得已而行,在路泣语元曰:「我一生参禅,殊无得力处。今又途路奔波,如何得相应去?」元告之曰:「你但将诸方参得底,悟得底,圆悟妙喜为你说得底,都不要理会。途中可替底事,我尽替你。只有五件事替你不得,你须自家支当。」师曰:「五件者何事,愿闻其要。」元曰:「著衣吃饭,屙屎放尿,驼个死尸路上行。」师于言下领旨,不觉手舞足蹈。元曰:「你此回方可通书。宜前进,吾先归矣。」元即回径山,师半载方返。妙喜一见而喜曰:「建州子,你这回别也。」住后,上堂:「竺土大仙心,东西密相付。如何是密付底心?」良久云:「八月秋,何处热?」上堂:「壁立千仞,三世诸佛,措足无门。是则是,太杀不近人情。放一线道,十方刹海,放光动地。是则是,争奈和泥合水。须知通一线道处壁立千仞,壁立千仞处通一线道。横拈倒用,正按傍提,电激雷奔,崖颓石裂。是则是,犹落化门到这里。壁立千仞也没交涉,通一线道也没交涉。不近人情,和泥合水,总没交涉。只这没交涉,也则没交涉。是则是,又无佛法道理。若也出得这四路头,管取乾坤独步。且独步一句作么生道?莫怪从前多意气,他家曾踏上头关。」上堂:「去年也有个六月十五,今年也有个六月十五。去年六月十五,少却今年六月十五。今年六月十五,多却去年六月十五。多处不用减,少处不用添。既不用添,又不用减,则多处多用,少处少用。」乃喝一喝曰:「是多是少?」良久曰:「个中消息子,能有几人知?」上堂:「洞山麻三斤,将去无星秤子上定过,每一斤恰有一十六两,二百钱重,更不少一牦。正与赵州殿里底一般,只不合被大愚锯解秤锤,却教人理会不得。如今若要理会得,但问取云门干屎橛。」上堂:「有句无句,如藤倚树。撞倒灯笼,打破露柱。佛殿奔忙,僧堂回顾。子细看来,是甚家具?咄!只堪打老鼠。」上堂:「诸人从僧堂里恁么上来,少间,从法堂头恁么下去,并不曾差了一步。因甚么却不会?」良久曰:「只为分明极,翻令所得迟。」
育王德光禅师 庆元府育王佛照德光禅师,临江军彭氏子。志学之年,依本郡东山光化寺吉禅师落发。一日入室,吉问:「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,是甚么?」师罔措。遂致疑,通夕不寐。次日,诣方丈请益:「昨日蒙和尚垂问,既不是心,又不是佛,又不是物,毕竟是甚么?望和尚慈悲指示。」吉震威一喝曰:「这沙弥,更要我与你下注脚在?」拈棒劈脊打出,师于是有省。后谒月庵果、应庵华、百丈震,终不自肯。适大慧领育王,四海英材鳞集,师亦与焉。大慧室中问师:「唤作竹篦则触,不唤作竹篦则背。不得下语,不得无语。」师拟对,慧便棒。师豁然大悟,从前所得,瓦解冰消。初住台之光孝,僧问:「浩浩尘中,如何辨主?」师曰:「巾峰顶上塔心尖。」上堂:「临济三遭痛棒,大愚言下知归。兴化于大觉棒头,明得黄檗意旨。若作棒会,入地狱如箭射;若不作棒会,入地狱如箭射。众中商量,尽道赤心片片。恩大难酬,总是识情卜度,未出阴界。且如临济悟去,是得黄檗力,是得大愚力?若也见得,许你顶门眼正,肘后符灵。其或未然,鸿福更为诸人通个消息。丈夫气宇冲牛斗,一踏鸿门两扇开。」上堂:「七手八脚,三头两面,耳听不闻,眼觑不见。苦乐逆顺,打成一片。且道是甚么?路逢死蛇莫打杀,无底篮子盛将归。」上堂:「闻声悟道,落二落三。见色明心,错七错八。生机一路,犹在半途。且道透金刚圈、吞栗棘蓬底是甚么人?披蓑侧立千峰外,引水浇蔬五老前。」师住灵隐日,孝宗皇帝尝诏问道,留宿内观堂。奏对机缘,备于本录。后示寂,塔全身于鄮峰东庵。
华藏宗演禅师 常州华藏遁庵宗演禅师,福州郑氏子。上堂,拈起拄杖曰:「识得这个,一生参学事毕。古人恁么道,华藏则不然。识得这个,更须买草鞋行脚。何也?到江吴地尽,隔岸越山多。」腊旦,上堂:「一九与二九,相逢不出手。世间出世间,无剩亦无少。」遂出手曰:「华藏不惜性命,为诸人出手去也。劈面三拳,拦腮一掌,灵利衲僧,自知痛痒。且转身一句作么生道?巡堂吃茶去。」上堂,举:「南泉和尚道:『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计。』赵州和尚道:『我十八上便解破家散宅。』」师云:「南泉赵州也是徐六担板,只见一边。华藏也无活计可作,亦无家宅可破,逢人突出老拳,要伊直下便到。且道到后如何?三十六峰观不足,却来平地倒骑驴。」
天童净全禅师 庆元府天童无用净全禅师,越州翁氏子。上堂:「学佛止言真不立,参禅多与道相违。忘机忘境急回首,无地无锥转步归。佛不是心,亦非觌体,承当绝所依。万古碧潭空界月,再三捞捷始应知。」上堂,良久召众曰:「还知么?」复曰:「败缺不少。」上堂,举:「长沙示众曰:『百尺竿头坐底人,虽然得入未为真。百尺竿头须进步,十方世界现全身。』大慧先师道:『要见长沙么?更进一步。』保宁则不然,要见长沙么?更退一步。毕竟如何?换骨洗肠重整顿,通身是眼更须参。」师到灵隐,请上堂:「灵山正派,达者犹迷。明来暗来,谁当辨的?双收双放,孰辨端倪?直饶千圣出来,也只结舌有分。何故?人归大国方为贵,水到潇湘始是清。」复曰:「适来松源和尚举竹篦话,令天童纳败缺。诸人要知么?听取一颂:『黑漆竹篦握起,迅雷不及掩耳。德山临济茫然,懵底如何插觜?』」大慧尝举灵云悟桃花问师,师曰:「灵云一见两眉横,引得渔翁良计生。白浪起时抛一钓,任教鱼鳖竞头争。」师自赞曰:「匙挑不上个村夫,文墨胸中一点无。曾把虚空揣出骨,恶声赢得满江湖。」后示寂,塔于本山。
大沩法宝禅师 大沩法宝禅师,福州人也。上堂:「唤作竹篦则触,不唤作竹篦则背。直须师子咬人,莫学韩卢逐块。阿呵呵!会不会?金刚脚下铁昆仑,捉得明州憨布袋。」上堂:「千般言,万种喻,只要教君早回去。夜来一片黑云生,莫教错却山前路。咄!」
玉泉昙懿禅师 福州玉泉昙懿禅师,久依圆悟,自谓不疑。绍兴初,出住兴化祥云,法席颇盛。大慧入闽,知其所见未谛,致书令来,师迟迟。慧小参,且痛斥,仍榜告四众。师不得已,破夏谒之。慧鞫其所证,既而曰:「汝恁么见解,敢嗣圆悟老人邪?」师退院亲之。一日入室,慧问:「我要个不会禅底做国师?」师曰:「我做得国师去也。」慧喝出。居无何,语之曰:「香严悟处不在击竹边,俱胝得处不在指头上。」师乃顿明。后住玉泉,为慧拈香。继省慧于小溪。慧升座,举:「云门一日拈拄杖示众曰:『凡夫实谓之有,二乘析谓之无,缘觉谓之幻有,菩萨当体即空。衲僧见拄杖子但唤作拄杖子。行但行,坐但坐,总不得动著。』」慧曰:「我不似云门老人,将虚空剜窟靇。」蓦拈拄杖曰:「拄杖子不属有,不属无,不属幻,不属空。」卓一下曰:「凡夫、二乘、缘觉、菩萨,尽向这里,各随根性,悉得受用。唯于衲僧分上,为害为冤,要行不得行,要坐不得坐。进一步,则被拄杖子迷却路头;退一步,则被拄杖子穿却鼻孔。即今莫有不甘底么?试出来与拄杖子相见。如无,来年更有新条在,恼乱春风卒未休。正恁么时合作么生?」下座,烦玉泉为众拈出。师登座,叙谢毕,遂举前话,曰:「适来堂头和尚恁么批判,大似困鱼止泺,病鸟栖芦。若是玉泉则不然。」拈拄杖曰:「拄杖子能有、能无、能幻、能空,凡夫、二乘、缘觉、菩萨,」卓一下曰:「向这里百杂碎。唯于衲僧分上,如龙得水,似虎靠山。要行便行,要坐便坐。进一步则乾坤震动,退一步则草偃风行。且道不进不退一句作么生道?」良久曰:「闲持经卷倚松立,笑问客从何处来?」
荐福悟本禅师 饶州荐福悟本禅师,江州人也。自江西云门参侍妙喜,至泉南小溪,于时英俊毕集,受印可者多矣。师私谓其弃已,且欲发去。妙喜知而语之曰:「汝但专意参究,如有所得,不待开口,吾已识也。」既而有闻师入室者,故谓师曰:「本侍者参禅许多年,逐日只道得个不会。」师诟之曰:「这小鬼你未生时,我已三度霍山庙里退牙了,好教你知。」由是益锐志,以狗子无佛性话,举无字而提撕。一夕将三鼓,倚殿柱昏寐间,不觉无字出口吻,忽尔顿悟。后三日,妙喜归自郡城,师趋丈室,足才越阃,未及吐词。妙喜曰:「本胡子这回方是彻头也。」住后,上堂:「高揖释迦、不拜弥勒者,与三十拄杖。何故?为他只会步步登高,不会从空放下。东家牵犁、西家拽把者,与三十拄杖。何故?为他只会从空放下,不会步步登高。山僧恁么道,还有过也无?众中莫有点检得出者么?若点检得出,须弥南畔,把手共行。若点检不出,布袋里老鸦,虽活如死。」上堂:「释迦掩室于摩竭,净名杜口于毗耶,须菩提唱无说而显道,释梵绝视听而雨华。大众,这一队不唧[口+留]汉,无端将祖父田园私地结契,各据四至界分,方圆长短,一时花擘了也。致令后代儿孙,千载之下,上无片瓦盖头,下无卓锥之地。博山当时若见,十字路头掘个无底深坑,唤来一时埋却,免见递相钝置。何谓如此?不见道,家肥生孝子,国霸有谋臣。」上堂:「乾闼婆王曾奏乐,山河大地皆作舞。争如跛脚老云门,解道腊月二十五。博山今日有条攀条,无条攀例,也要应个时节。」蓦拈拄杖,横按膝上,作抚琴势云:「还有闻弦赏音者么?」良久云:「直饶便作凤凰鸣,毕竟有谁知指法?」卓一下,下座。 育王遵璞禅师 庆元府育王大圆遵璞禅师,福州人。幼同玉泉懿问道圆悟。数载后还里,佐懿于莆中祥云。绍兴甲寅,大慧居洋屿,师往讯之。入室次,慧问三圣兴化出不出、为人不为人话:「你道这两个老汉,还有出身处也无?」师于慧膝上打一拳。慧曰:「只你这一拳,为三圣出气,为兴化出气?速道!速道!」师拟议,慧便打。复谓曰:「你第一不得忘了这一棒。」后因慧室中问僧曰:「德山见僧入门便棒,临济见僧入门便喝,雪峰见僧入门便道是『甚么?』睦州见僧便道『现成公案』,放你三十棒。你道这四个老汉,还有为人处也无?」僧曰:「有。」慧曰:「札。」僧拟议,慧便喝。师闻遽领微旨。大慧欣然许之。
能仁祖元禅师 温州雁山能仁枯木祖元禅师,七闽林氏子。初谒雪峰预,次依佛心才,皆已机契。及依大慧于云门庵,夜坐次,睹僧剔灯,始彻证。有偈曰:「剔起灯来是火,历劫无明照破。归堂撞见圣僧,几乎当面蹉过。不蹉过是甚么?十五年前奇特,依前只是这个。」慧以偈赠之曰:「万仞崖头解放身,起来依旧却惺惺。饥餐渴饮浑无事,那论昔人非昔人?」绍兴乙巳春,﹝绍兴乙巳,应是「绍兴己巳之误,为公元二四九年。﹞出住能仁。上堂:「有佛处不得住,踏著秤锤硬似铁。无佛处急走过,脚下草深三尺。三千里外,逢人不得错举。北斗挂须弥,恁么则不去也。棒头挑日月,摘杨花。摘杨花,眼里瞳人著绣鞋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上堂:「雁山枯木实头禅,不在尖新语句边。背手忽然摸得著,长鲸吞月浪滔天。」
灵岩了性禅师 真州灵岩东庵了性禅师,上堂:「勘破了也,放过一著,是衲僧破草鞋。现修罗相,作女人拜,是野狐精魅。打个圆相,虚空里下一点,是小儿伎俩。拦腮赠掌,拂袖便行,正是业识茫茫,无本可据。直饶向黑豆未生已前,一时坐断,未有吃灵岩拄杖分。敢问大众,且道为人节文在甚么处?还相委悉么?自从春色来嵩少,三十六峰青至今。」上堂:「一苇江头杨柳春,波心不见昔时人。雪庭要识安心士,鼻孔依前搭上唇。」竖起拂子曰:「祖师来也,还见么?若也见得,即今荐取。其或未然,此去西天路,迢迢十万余。」僧问:「人天交接,如何开示?」师曰:「金刚手里八棱棒。」曰:「忽被学人横穿凡圣,击透玄关时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海门横铁柱。」问:「如何是独露身?」师曰:「牡丹花下睡猫儿。」
蒋山善直禅师 建康府蒋山一庵善直禅师,德安云梦人。初参妙喜于回雁峰下。一日,喜问之曰:「上座甚处人?」师曰:「安州人。」喜曰:「我闻你安州人会厮扑,是否?」师便作相扑势。喜曰:「湖南人吃鱼,因甚湖北人著鲠?」师打筋斗而出。喜曰:「谁知冷灰里,有粒豆爆出。」住保宁,上堂:「诸佛不曾出世,人人鼻孔辽天。祖师不曾西来,个个壁立千仞。高揖释迦,不拜弥勒,理合如斯。坐断千圣路头,独步大千沙界,不为分外。若向诸佛出世处会得,祖师西来处承当,自救不了,一生受屈。莫有大丈夫承当大丈夫事者么?出来与保宁争交。其或未然,不如拽破好!」便下座。一日,留守陈丞相俊卿会诸山茶话次,举「有句无句,如藤倚树」公案,令诸山批判。皆以奇语取奉。师最后曰:「张打油,李打油,不打浑身只打头。」陈大喜。
万寿自护禅师 剑州万寿自护禅师,上堂:「古者道,若人识得心,大地无寸土。万寿即不然,若人识得心,未是究竟处。且那里是究竟处?」拈拄杖卓一下,曰:「甜瓜彻蒂甜,苦瓠连根苦。」
大沩景晕禅师 潭州大沩了庵景晕禅师,上堂:「云门一曲,腊月二十五,瑞雪飘空,积满江山坞。峻岭寒梅花正吐,手把须弥槌,笑打虚空鼓。惊起憍梵钵提,冷汗透身如雨。忿怒阿修罗王,握拳当胸问云:毕竟是何宗旨?咄!少室峰前,亦曾错举。」
灵隐了演禅师 临安府灵隐谁庵了演禅师,上堂:「面门拶破,天地悬殊。打透牢关,白云万里,饶伊两头坐断。别有转身,三生六十劫,也未梦见在。」喝一喝,下座。
光孝致远禅师 泰州光孝寺致远禅师,上堂,举女子出定话,乃曰:「从来打鼓弄琵琶,须是相逢两会家。佩玉鸣鸾歌舞罢,门前依旧夕阳斜。」
雪峰蕴闻禅师 福州雪峰崇圣普慈蕴闻禅师,洪州沈氏子。示众云:「旃檀丛林,旃檀围绕。师子丛林,师子围绕。虎狼丛林,虎狼围绕。荆棘丛林,荆棘围绕。大众,四种丛林,合向那一种丛林安居好?若也明得,九十日内,管取个个成佛作祖。其或未然,般若丛林岁岁凋,无明荒草年年长。」
连云道能禅师 处州连云道能禅师,汉州人。姓何氏。僧问:「镜清六刮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穿却你鼻孔。」曰:「学人有鼻孔即穿,无鼻孔又穿个甚么?」师曰:「抱赃叫屈。」曰:「如何是就毛刮尘?」师曰:「筠袁虔吉,头上插笔。」曰:「如何是就皮刮毛?」师曰:「石城虔化,说话厮骂。」曰:「如何是就肉刮皮?」师曰:「嘉眉果阆,怀里有状。」曰:「如何是就骨刮肉?」师曰:「漳泉福建,头匾如扇。」曰:「如何是就髓刮骨?」师曰:「洋澜左蠡,无风浪起。」曰:「髓又如何刮?」师曰:「十八十九,痴人夜走。」曰:「六刮已蒙师指示,一言直截意如何?」师曰:「结舌有分。」
灵隐道印禅师 临安府灵隐最庵道印禅师,汉州人。上堂:「大雄山下虎,南山鳖鼻蛇。等闲撞著,抱赏归家。若也不惜好手,便与拔出重牙。有么有么?」上堂:「五五二十五,击碎虚空鼓。大地不容针,十方无寸土。春生夏长复何云,甜者甜兮苦者苦。」中秋,上堂,举「马大师与西堂百丈南泉玩月」公案,师云:「马大师垂丝千尺,意在深潭。西堂振鬣,百丈摆尾,虽则冲波激浪,未免上他钩线。南泉自谓跃过禹门,谁知依前落在巨网。即今莫有绝罗笼、出窠臼底么?也好出来露个消息。贵知华藏门下,不致寂寥。其或未然,此夜一轮满,清光何处无?」
竹原宗元庵主 建宁府竹原宗元庵主,本郡连氏子。久依大慧,分座西禅。丞相张公浚帅三山,以数院迎之,不就。归旧里,结茆号众妙园。宿衲士夫,交请开法。示众曰:「若究此事,如失却锁匙相似。只管寻来寻去,忽然撞著,恶,在这里。开个锁了,便见自家库藏,一切受用,无不具足,不假他求。别有甚么事?」示众曰:「诸方为人抽钉拔楔,解黏去缚,我这里为人添钉著楔,加绳加缚了,送向深潭里,待他自去理会。」示众曰:「主法之人,气吞宇宙,为大法王。若是释迦老子、达磨大师出来,也教伊叉手,向我背后立地,直得寒毛卓竖,亦未为分外。」一日,举:「世尊生下,一手指天,一手指地,云:『天上天下,唯我独尊。』」师乃曰:「见怪不怪,其怪自坏。」垂语云:「这一些子,恰如撞著杀人汉相似。你若不杀了他,他便杀了你。」
近礼侍者 近礼侍者,三山人。久侍大慧,尝默究竹篦话,无所入。一日,入室罢,求指示。慧曰:「你是福州人,我说个喻向你,如将名品荔枝,和皮壳一时剥了,以手送在你口里,只是你不解吞。」师不觉失笑曰:「和尚吞却即祸事。」慧后问师曰:「前日吞了底荔枝,只是你不知滋味。」师曰:「若知滋味,转见祸事。」
净居尼妙道禅师 温州净居尼妙道禅师,延平尚书黄公裳之女。开堂日,乃曰:「问话且止。直饶有倾湫之辩、倒岳之机,衲僧门下一点用不著。且佛未出世时,一事全无,我祖西来,便有许多建立。列刹相望,星分派列,以至今日,累及儿孙。遂使山僧于人天大众前无风起浪,向第二义门通个消息:语默该不尽底,弥亘大方。言诠说不及处,遍周沙界。通身是眼,觌面当机。电卷星驰,如何凑泊?有时一喝,生杀全威。有时一喝,佛祖莫辨。有时一喝,八面受敌。有时一喝,自救不了。且道那一喝是生杀全威?那一喝是佛祖莫辨?那一喝是八面受敌?那一喝是自救不了?若向这里荐得,堪报不报之恩。脱或未然,山僧无梦说梦去也。」拈起拂子曰:「还见么?若见,被见刺所障。」击禅床曰:「还闻么?若闻,被声尘所惑。直饶离见绝闻,正是二乘小果,跳出一步,盖色骑声。全放全收,主宾互换。所以道,欲知佛性义,当观时节因缘。敢问诸人,即今是甚么时节?荡荡仁风扶圣化,熙熙和气助升平。」掷拂子,下座。尼问:「如何是佛?」师曰:「非佛。」曰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骨底骨董。」问:「言无展事,语不投机时如何?」师曰:「未屙已前,堕坑落堑。」
资寿尼妙总禅师 平江府资寿尼无著妙总禅师,丞相苏公颂之孙女也。年三十许,厌世浮休,脱去缘饰,咨参诸老,已入正信。作夏径山。大慧升堂,举「药山初参石头,后见马祖」因缘。师闻豁然省悟。慧下座,不动居士冯公楫随至方丈,曰:「某理会得和尚适来所举公案。」慧曰:「居士如何?」曰:「恁么也不得苏嚧娑婆诃,不恁么也不得唏哩娑婆诃。恁么不恁么,总不得苏嚧唏哩娑婆诃。」慧举似师,师曰:「曾见郭象注庄子,识者曰,却是庄子注郭象。」慧见其语异,复举岩头婆子话问之。师答偈曰:「一叶扁舟泛渺茫,呈桡舞桌别宫商。云山海月都抛却,赢得庄周蝶梦长。」慧休去,冯公疑其所悟不根。后过无锡,招至舟中,问曰:「婆生七子,六个不遇知音。只这一个,也不消得,便弃水中。大慧老师言:『道人理会得。』且如何会?」师曰:「已上供通,并是诣实。」冯公大惊。慧挂牌次,师入室,慧问:「古人不出方丈,为甚么却去庄上吃油糍?」师曰:「和尚放妙总过,妙总方敢通个消息。」慧曰:「我放你过,你试道看。」师曰:「妙总亦放和尚过。」慧曰:「争柰油糍何!」师喝一喝而出。于是声闻四方。隆兴改元,舍人张公孝祥来守是郡,以资寿挽开法入院。上堂:「宗乘一唱,三藏绝诠。祖令当行,十方坐断。二乘闻之怖走,十地到此犹疑。若是俊流,未言而谕。设使用移星换斗底手段,施搀旗夺鼓底机关,犹是空拳,岂有实义?向上一路,千圣不传。学者劳形,如猿捉影。灵山付嘱,俯徇时机。演唱三乘,各随根器。始于鹿野苑转四谛法轮,度百千万众。山僧今日,与此界他方,乃佛乃祖,山河大地,草木丛林,现前四众,各转大法轮,交光相罗,如宝丝网。若一草一木,不转法轮,则不得名为转大法轮。所以道,于一毫端现宝王刹,坐微尘里转大法轮。乘时于其中间,作无量无边广大佛事,周遍法界,一为无量,无量为一。小中现大,大中现小。不动步游弥勒楼阁,不返闻入观音普门。情与无情,性相平等。不是神通妙用,亦非法尔如然。于此倜傥分明,皇恩佛恩,一时报足。且道如何是报恩一句?天高群象正,海阔百川朝。」上堂,举:「云门示众云:『十五日已前则不问,十五日已后,道将一句来。』自代云:『日日是好日。』」师曰:「日日是好日,佛法世法尽周毕。不须特地觅幽玄,只管钵盂两度湿。」上堂:「黄面老人,横说竖说,权说实说,法说喻说,建法幢,立宗旨,与后人作榜样。为甚么却道始从鹿野苑,终至跋提河?于是二中间,未尝说一字。点检将来,大似抱赃叫屈。山僧今日人事忙冗,且放过一著。」便下座。尼问:「如何是夺人不夺境?」师曰:「野花开满路,遍地是清香。」曰:「如何是夺境不夺人?」师曰:「茫茫宇宙人无数,几个男儿是丈夫?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俱不夺?」师曰:「处处绿杨堪系马,家家门首透长安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两俱夺?」师曰:「雪覆芦花,舟横断岸。」曰:「人境已蒙师指示,向上宗乘事若何?」师便打。
侍郎张九成居士 侍郎无垢居士张九成,未第时,因客谈杨文公、吕微仲诸名儒,所造精妙,皆由禅学而至也,于是心慕之。闻宝印楚明禅师道传大通,居净慈,即之,请问入道之要。明曰:「此事唯念念不舍,久久纯熟,时节到来,自然证入。」复举赵州柏树子话,令时时提撕。公久之无省,辞谒善权清禅师。公问:「此事人人有分,个个圆成,是否?」清曰:「然。」公曰:「为甚么某无个入处?」清于袖中出数珠,示之曰:「此是谁底?」公俯仰无对。清复袖之曰:「是汝底,则拈取去。才涉思惟,即不是汝底。」公悚然。未几,留苏氏馆,一夕如厕,以柏树子话究之。闻蛙鸣,释然契入。有偈曰:「春天月夜一声蛙,撞破乾坤共一家。正恁么时谁会得?岭头脚痛有玄沙。」届明,谒法印一禅师,机语颇契。适私忌,就明静庵供云水主僧惟尚禅师,才见乃展手,公便喝。尚批公颊,公趋前。尚曰:「张学录何得谤大般若?」公曰:「某见处只如此,和尚又作么生?」尚举「马祖升堂,百丈卷席」话诘之。叙语未终,公推倒桌子。尚大呼:「张学录杀人!」公跃起,问傍僧曰:「汝又作么生?」僧罔措。公殴之,顾尚曰:「祖祢不了,殃及儿孙。」尚大笑。公献偈曰:「卷席因缘也大奇,诸方闻举尽攒眉。台盘趯倒人星散,直汉从来不受欺。」尚答曰:「从来高价不饶伊,百战场中奋两眉。夺角冲关君会也,丛林谁敢更相欺?」绍兴癸丑,魁多士,复谒尚于东庵。尚曰:「浮山圆鉴云,饶你入得汾阳室,始到浮山门,亦未见老僧在。公作么生?」公叱侍僧曰:「何不只对?」僧罔措。公打僧一掌曰:「虾蟆窟里,果没蛟龙。」丁巳秋,大慧禅师董径山,学者仰如星斗。公阅其语要,叹曰:「是知宗门有人。」持以语尚,恨未一见。及为礼部侍郎,偶参政刘公请慧说法于天竺,公三往不值,暨慧报谒,公见但寒暄而已。慧亦默识之。寻奉祠还里,至径山,与冯给事诸公议格物。慧曰:「公只知有格物,而不知有物格。」公茫然,慧大笑。公曰:「师能开谕乎?」慧曰:「不见小说载唐人有与安禄山谋叛者,其人先为阆守,有画像在焉。明皇幸蜀,见之怒,令侍臣以剑击其像首。时阆守居陕西,首忽堕地。」公闻顿领深旨。题不动轩壁曰:「子韶格物,妙喜物格。欲识一贯,两个五百。」慧始许可。后守邵阳,丁父难,过径山饭僧。秉钧者意慧议及朝政,遂窜慧于衡阳,令公居家守服。服除,安置南安。丙子春,蒙恩北还。道次新淦而慧适至,与联舟剧谈宗要,未尝语往事。于氏心传录曰:「宪自岭下侍舅氏归新淦,因会大慧,舅氏令拜之。宪曰:『素不拜僧。』舅氏曰:『汝姑扣之。』宪知其尝执卷,遂举子思中庸『天命之谓性,率性之谓道,修道之谓教』三句,以问。慧曰:凡人既不知本命元辰下落处,又要牵好人入火坑,如何圣贤于打头一著不凿破?宪曰:吾师能为圣贤凿破否?慧曰:天命之谓性,便是清净法身。率性之谓道,便是圆满报身。修道之谓教,便是千百亿化身。宪得以告。舅氏曰:子拜何辞!」继镇永嘉,丁丑秋丐祠,枉道访慧于育王。越明年,慧得旨复领径山,谒公于庆善院。曰:「某每于梦中必诵语孟,何如?」慧举圆觉曰:「由寂静故,十方世界诸如来心,于中显现,如镜中像。」公曰:「非老师莫闻此论也。」其颂黄龙三关曰:「我手何似佛手?天下衲僧无口。纵饶撩起便行,也是鬼窟里走。﹝讳不得。﹞我脚何似驴脚?又被黐胶粘著。翻身直上兜率天,已是遭他老鼠药。﹝吐不出。﹞人人有个生缘处,铁围山下几千年。三灾直到四禅天,这驴犹自在旁边。﹝煞得工夫。」﹞公设心六度,不为子孙计。因取华严善知识,日供其二回食,以饭缁流。又尝供十六大天,而诸位茶杯悉变为乳。书偈曰:「稽首十方佛法僧,稽首一切护法天。我今供养三宝天,如海一滴牛一毛。有何妙术能感格?试借意识为汝说。我心与佛天无异,一尘才起大地隔。傥或尘销觉圆净,是故佛天来降临。我欲供佛佛即现,我欲供天天亦现。佛子若或生狐疑,试问此乳何处来?狐疑即尘尘即疑,终与佛天不相似。我今为汝扫狐疑,如汤沃雪火销冰。汝今微有疑与惑,鹞子便到新罗国。」
参政李邴居士 参政李邴居士,字汉老,醉心祖道有年。闻大慧排默照为邪禅,疑怒相半。及见慧示众,举赵州庭柏,垂语曰:「庭前柏树子,今日重新举。打破赵州关,特地寻言语。敢问大众:既是打破赵州关,为甚么却特地寻言语?」良久曰:「当初只道茆长短,烧了方知地不平。」公领悟,谓慧曰:「无老师后语,几蹉过。」后以书咨决曰:「某近扣筹室,承击发蒙滞,忽有省入。顾惟根识暗钝,平生学解,尽落情见。一取一舍,如衣坏絮行草棘中,适自缠绕。今一笑顿释所疑,欣幸可量!非大宗匠委曲垂慈,何以致此?自到城中,著衣吃饭,抱子弄孙,色色仍旧。既无拘执之情,亦不作奇特之想。其余夙习旧障,亦稍轻微。临行叮咛之语,不敢忘也。重念始得入门,而大法未明。应机接物,触事未能无碍。更望有以提诲,使卒有所至,庶无玷于法席矣。」又书曰:「某比蒙诲答,备悉深旨。某自验者三:一、事无逆顺,随缘即应,不留胸中。二、宿习浓厚,不加排遗,自尔轻微。三、古人公案,旧所茫然,时复瞥地。此非自昧者。前书『大法未明』之语,盖恐得少为足,当广而充之,岂别求胜解耶?净胜现流,理则不无,敢不铭佩!」
宝学刘彦修居士 宝学刘彦修居士,字子羽。出知永嘉,问道于大慧禅师。慧曰:「僧问赵州:狗子还有佛性也无?赵州道:无。但恁么看。」公后乃于柏树子上发明,有颂曰:「赵州柏树太无端,境上追寻也大难。处处绿杨堪系马,家家门底透长安。」
提刑吴伟明居士 提刑吴伟明居士,字元昭。久参真歇了禅师,得自受用三昧,为极致。后访大慧于洋屿庵,随众入室。慧举狗子无佛性话问之。公拟答,慧以竹篦便打。公无对,遂留咨参。一日慧谓曰:「不须呈伎俩,直须啐地折、嚗地断,方敌得生死。若只呈伎俩,有甚了期?」即辞去。道次延平,倏然契悟。连书数颂寄慧,皆室中所问者。有曰:「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。通身一具金锁骨。赵州亲见老南泉,解道镇州出萝卜。」慧即说偈证之曰:「通身一具金锁骨,堪与人天为轨则。要识临济小厮儿,便是当年白拈贼。」
门司黄彦节居士 门司黄彦节居士,字节夫,号妙德。于大慧一喝下,疑情顿脱。慧以衣付之。尝举首山竹篦话,至叶县,近前夺得拗折,掷向阶下曰:「是甚么?」山曰:「瞎。」公曰:「妙德到这里,百色无能,但记得曾作蜡梅绝句曰:『拟嚼枝头蜡,惊香却肖兰。前村深雪里,莫作岭梅看。』」
秦国夫人计氏 秦国夫人计氏法真,自寡处屏去纷华,常蔬食,习有为法。因大慧遣谦禅者致问其子魏公,公留,谦以祖道诱之。真一日问谦曰:「径山和尚寻常如何为人?」谦曰:「和尚只教人看狗子无佛性及竹篦子话,只是不得下语,不得思量,不得向举起处会,不得向开口处承当。狗子还有佛性也无?无。只恁么教人看。」真遂谛信。于是夜坐,力究前话,忽尔洞然无滞。谦辞归,真亲书入道概略,作数偈呈慧。其后曰:「逐日看经文,如逢旧识人。莫言频有碍,一举一回新。」
虎丘隆禅师法嗣 天童昙华禅师 明州天童应庵昙华禅师,蕲州江氏子。生而奇杰。年十七,于东禅去发,首依水南遂禅师,染指法味。因遍历江湖,与诸老激扬,无不契者。至云居礼圆悟禅师,悟一见痛与提策。及入蜀,指见彰教,教移虎丘,师侍行。未半载,顿明大事。去谒此庵,分座连云,开法妙严。后迁诸巨刹,住归宗日,大慧在梅阳,有僧传师垂示语句,慧见之,极口称叹。后以偈寄曰:「坐断金轮第一峰,千妖百怪尽潜踪。年来又得真消息,报道杨歧正脉通。」其归重如此。上堂:「九年面壁,坏却东土儿孙。只履西归,钝置黄面老子。」以拄杖画一画曰:「石牛拦古路,一马生三寅。」上堂:「德章老瞎秃,从来没滋味。拈得口,失却鼻。三更二点唱巴歌,无端惊起梵王睡。」喝一喝,曰:「我行荒草里,汝又入深村。」上堂:「临济在黄檗处三度吃棒底意旨,你诸人还觑得透也未?直饶一咬便断也,未是大丈夫汉。三世诸佛,口挂壁上。天下老和尚,将甚么吃饭?」上堂:「十五日已前,水长船高。十五日已后,泥多佛大。正当十五日,东海鲤鱼,打一棒雨似盆倾。直得三千大千世界,一切众生,悉皆欢喜。谓言打这一棒,不妨应时应节报恩,不觉通身踊跃。遂作诗一首,举似大众:『蜻蜓许是好蜻蜓,飞来飞去不曾停。被我捉来摘却两边翼,﹝被,原作「彼」,据清藏本、续藏本改。﹞恰似一枚大铁钉。』」上堂:「若作一句商量,吃粥饭阿谁不会?不作一句商量,屎坑里虫子笑杀阇黎。」拈拄杖曰:「拄杖子罪犯弥天,贬向二铁围山,且道荐福还有过也无?」卓拄杖曰:「迟一刻。」上堂:「明不见暗,暗不见明。明暗双忘,无异流俗阿师。野干鸣,师子吼。师子吼,野干鸣。三家村里臭胡狲,价增十倍。骊龙颔下明月珠,分文不直。若作衲僧巴鼻,甚处得来?三十年后,换手捶胸,未是苦在。」上堂:「饭箩边、漆桶里相唾,饶你泼水相骂,饶你接觜。黄河三千年一度清,蟠桃五百年一次开花。鹤勒那咬定牙关,朱顶王呵呵大笑。归宗五十年前有一则公案,今日举似诸人,且道是甚么公案?王节级,失却帖。」上堂:「三十二相,八十种好,从朝至暮,啾啾唧唧。说黄道黑,不知那里是二时。」上堂:「吃粥吃饭,不觉嚼破舌头。血溅梵天,四天之下,霈然有余。玉皇大帝恶发,追东海龙王,向金轮峰顶鞠勘。顷刻之间,追汝诸人作证见也。且各请依实供通,切忌回避。傥若不实,丧汝性命。」上堂:「赵州吃茶,我也怕他。若非债主,便是冤家。倚墙靠壁成群队,不知谁解辨龙蛇?」上堂:「五百力士揭石义,万仞崖头撒手行。十方世界一团铁,虚空背上白毛生。直饶拈却膱脂帽子,脱却鹘臭布衫,向报恩门下,正好吃棒。何故?半夜起来屈膝坐,毛头星现衲僧前。」上堂:「三世诸佛,眼里无筋。六代祖师,皮下无血。明果咬定牙关勃跳,也出他圈匮不得。何故?南泉斩猫儿。」上堂云:「参禅人切忌错用心。悟明见性是错用心,成佛作祖是错用心,看经讲教是错用心,行住坐卧是错用心,吃粥吃饭是错用心,屙屎送尿是错用心。一动一静,一往一来,是错用心。更有一处错用心,归宗不敢与诸人说破。何故?一字入公门,九牛车不出。」上堂云:「良工未出,玉石不分。巧冶无人,金沙混杂。纵使无师自悟,向天童门下,正好朝打三千,暮打八百。」蓦拈拄杖云:「唤作拄杖,玉石不分。不唤作拄杖,金沙混杂。其间一个半个,善别端由,管取平步丹霄。苟或未然,」卓拄杖云:「急著眼看。」僧问:「婆子问岩头,呈桡舞桌则不问,且道婆手中儿子甚处得来?岩头扣船舷三下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燋砖打著连底冻。」曰:「当时若问和尚,如何对他?」师曰:「一棒打杀。」曰:「这老和尚大似买帽相头。」师曰:「你向甚处见岩头?」曰:「札。」师曰:「杜撰禅和。」曰:「婆生七子,六个不遇知音,只这一个也不消得,掷向水中,又且如何?」师曰:「少卖弄。」曰:「岩头当时不觉吐舌,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乐则同欢。」曰:「僧问云门:如何是清净法身?云门曰:花药栏。此意如何?」师曰:「深沙努眼睛。」问:「只这是埋没自己,只这不是孤负先圣。去此二途,和泥合水处,请师道。」师曰:「玉箸撑虎口。」曰:「一言金石谈来重,万事鸿毛脱去轻。」师曰:「莫谩老僧好!」问:「人皆畏炎热,我爱夏日长。薰风自南来,殿阁生微凉时如何?」师曰:「倒戈卸甲。」虎丘忌日,拈香曰:「平生没兴,撞著这无意智老和尚,做尽伎俩,凑泊不得。从此卸却干戈,随分著衣吃饭。二十年来坐曲录木,悬羊头卖狗肉。知他有甚凭据?虽然,一年一度烧香日,千古令人恨转深。」师于室中能锻炼耆艾,故世称大慧。与师居处为二甘露门,尝诫徒曰:「衲僧家著草鞋住院,何啻如蚖蛇恋窟乎?」隆兴改元,六月十三日,奄然而化。塔全身于本山。
育王裕禅师法嗣 清凉坦禅师 福州清凉坦禅师,有僧举大慧竹篦话请益,师示以偈曰:「径山有个竹篦,直下别无道理。佛殿厨库三门,穿过衲僧眼耳。」其僧言下有省。
净慈师一禅师 临安府净慈水庵师一禅师,婺州马氏子。十六被削,首参雪峰慧照禅师,照举藏身无迹话问之。师数日方明,呈偈曰:「藏身无迹更无藏,脱体无依便厮当。古镜不劳还自照,淡烟和露湿秋光。」照质之曰:「毕竟那里是藏身无迹处?」师曰:「嗄。」照曰:「无踪迹处因甚么莫藏身?」师曰:「石虎吞却木羊儿。」照深肯之。住后,上堂,举:「圆悟师翁道:参禅参到无参处,参到无参始彻头。水庵则不然,参禅参到无参处,参到无参未彻头。若也欲穷千里目,直须更上一层楼。」上堂:「冻云欲雪未雪,普贤象驾峥嵘。岭梅半合半开,少室风光漏泄。便恁么去犹是半提,作么生是全提底事?无智人前莫说,打你头破额裂。」上堂,举:「法眼示众曰,尽十方世界明皎皎地,若有一丝头,即是一丝头。」师竖起拂子曰:「还见么?穿过髑髅犹未觉。法灯云:尽十方世界自然明皎皎地,若有一丝头,不是一丝头。」师曰:「夜来月色十分好,今日秋山无限清。」上堂:「寂然不动,感而遂通。古人恁么说话,大似预搔待痒。若教渠踏著衲僧关捩,管取别有生涯。」喝一喝,卓拄杖下座。
道场法全禅师 安吉州道场无庵法全禅师,姑苏陈氏子。东斋川和尚为落发。师久依佛智,每入室,智以狗子无佛性话问之,师罔对。一日,闻僧举五祖颂云「赵州露刃剑」,忽大悟,有偈曰:「鼓吹轰轰袒半肩,龙楼香喷益州船。有时赤脚弄明月,踏破五湖波底天。」住后,上堂:「欲得现前,莫存顺逆。」卓拄杖云:「三祖大师变作马面夜叉,向东弗于逮、西瞿耶尼、南赡部洲、北郁单越,却来山僧手里。首身元来只是一条黑漆拄杖。还见么?直饶见得,入地狱如箭射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上堂,拈拄杖曰:「汝等诸人,个个顶天立地,肩横楖栗,到处行脚,勘验诸方,更来这里觅个甚么?才轻轻拶著,便言天台普请,南岳游山。我且问你,还曾收得大食国里宝刀么?」卓拄杖曰:「切忌口衔羊角。」僧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天下无贫人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四海无富汉。」乾道己丑七月二十五日,将入寂,众求偈,师瞪目下视。众请益坚,遂书「无无」二字,弃笔而逝。火后设利五色,塔于金斗峰。
延福慧升禅师 泉州延福寒岩慧升禅师,建宁人也。上堂,喝一喝曰:「尽十方世界,会十世古今,都卢在里许,逼逼塞塞了也。若乃放开一针锋许,则大海西流,巨岳倒卓,鼋鼍鱼龙,虾蟹蚯蚓,尽向平地上涌出波澜,游泳鼓舞。然虽如是,更须向百尺竿头自进一步,则步步踏转无尽藏轮,方知道鼻孔搭在上唇,眉毛不在眼下。还相委悉么?」复喝一喝曰:「切忌转喉触讳。」
大沩泰禅师法嗣 慧通清旦禅师 潭州慧通清旦禅师,蓬州严氏子。初出关至德山,值泰上堂,举:「赵州曰:『台山婆子已为汝勘破了也。且道意在甚么处?』」良久曰:「就地撮将黄叶去,入山推出白云来。」师闻释然。翌日入室,山问:「前百丈不落因果,因甚么堕狐?后百丈不昧因果,因甚么脱野狐?」师曰:「好与一坑埋却。」住后,上堂:「说佛说祖,正如好肉剜疮。举古举今,犹若残羹馊饭。一闻便悟,已落第二头。一举便行,早是不著便。须知个事:如天普盖,似地普擎。师子游行,不求伴侣。壮士展臂,不借他力。佛祖拈掇不起,衲僧愿见无门。迷悟双忘,圣凡路绝。且道从上诸圣以何法示人?」喝一喝曰:「莫妄想。」佛性和尚忌日,上堂:「三脚驴子弄蹄行,步步相随不相到。树头惊起双双鱼,拈来一老一不老。为怜松竹引清风,其柰出门便是草。因唤檀郎识得渠,大机大用都推倒。烧香勘证见根源,粪埽堆头拾得宝。丛林浩浩谩商量,劝君莫谤先师好!」
灵岩仲安禅师 澧州灵岩仲安禅师,幼为比丘,壮游讲肆。后谒圆悟于蒋山,时佛性为座元,师扣之,即领旨。逮性住德山,遣师至钟阜通嗣书,圆悟问曰:「千里驰来,不辱宗风。公案现成,如何通信?」师曰:「觌面相呈,更无回互。」曰:「此是德山底,那个是上座底?」师曰:「岂有第二人。」曰:「背后底,聋!」师投书,悟笑曰:「作家禅客,天然有在。」师曰:「付与蒋山。」次至僧堂前,师捧书问讯首座。座曰:「玄沙白纸,此自何来?」师曰:「久默斯要,不务速说。今日拜呈,幸希一览。」座便喝。师曰:「作家首座!」座又喝。师以书便打,座拟议。师曰:「未明三八九,不免自沉吟。」师以书复打一下,曰:「接时,圆悟与佛眼见。」悟曰:「打我首座死了也。」佛眼曰:「官马厮踢,有甚凭据?」师曰:「说甚官马厮踢,正是龙象蹴踏。」悟唤师至,曰:「我五百人首座,你为甚么打他?」曰:「和尚也须吃一顿始得。」悟顾佛眼吐舌,眼曰:「未在。」却顾师,问曰:「空手把锄头,步行骑水牛。人从桥上过,桥流水不流。意作么生?」师鞠躬曰:「所供并是诣实。」眼笑曰:「元来是屋里人。」又往见五祖自和尚,通法眷书。祖曰:「书里说个甚么?」师曰:「文彩已彰。」曰:「毕竟说个甚么?」师曰:「当阳挥宝剑。」曰:「近前来,这里不识几个字?」师曰:「莫诈败。」祖顾侍者曰:「是那里僧?」曰:「此上座向曾在和尚会下去。」祖曰:「怪得恁么滑头。」师曰:「被和尚钝置来。」祖乃将书于香炉上熏,曰:「南无三曼多没陀南。」师近前,弹指而已。祖便开书。回德山日,佛果佛眼皆有偈送之。未几,灵岩虚席,衲子投牒,乞师住持,遂开法焉。上堂:「参禅不究渊源,触途尽为留碍,所以守其静默。澄寂虚闲,堕在毒海。以弱胜强,自是非他,立人我,量见处偏枯,遂致优劣不分,照不构用,用不离窠。此乃学处不玄,尽为流俗。到这里,须知有杀中透脱,活处藏机。佛不可知,祖莫能测。所以古人道,有时先照后用,且要共你商量。有时先用后照,你须是个汉始得。有时照用同时,你又作么生抵当?有时照用不同时,你又向甚么处凑泊?还知么?穿杨箭与惊人句,不是临时学得来。」
正法灏禅师 成都府正法灏禅师,上堂,举永嘉到曹溪因缘,乃曰:「要识永嘉么?掀翻海岳求知己。要识祖师么?拨动乾坤建太平。二老不知何处去,」卓拄杖曰:「宗风千古播嘉声。」
昭觉辩禅师 成都府昭觉辩禅师,上堂:「毫牦有差,天地悬隔。隔江人唱鹧鸪词,错认胡笳十八拍。要会么?欲得现前,莫存顺逆。五湖烟浪有谁争?自是不归归便得。」
护国元禅师法嗣 国清行机禅师 台州国清简堂行机禅师,本郡人。姓杨氏。风姿挺异,才压儒林。年二十五,弃妻孥,学出世法。晚见此庵,密有契证。出应莞山,刀耕火种,单丁者一十七年。尝有偈云:「地炉无火客囊空,雪似杨花落岁穷。拾得断麻穿坏衲,不知身在寂寥中。」每谓人曰:「某犹未稳在,岂以住山乐吾事邪?」一日偶看斫树倒地,忽然大悟,平昔碍膺之物,泮然冰释。未几,有江州圆通之命。乃曰:「吾道将行。」即欣然曳杖而去。登座说法云:「圆通不开生药铺,单单只卖死猫头。不知那个无思算,吃著通身冷汗流。」上堂:「单明自己,乐是苦因。趣向宗乘,地狱劫住。五日一参,三八普说,自扬家丑。更若问理问事,问心问性,克由叵耐。若是英灵汉,窥藩不入,﹝藩,原作「蕃」,据续藏本改﹞据鼎不尝,便于未有生佛已前转得身,却于今时大官路上捷行阔步,终不向老鼠窟、草窠里头出头没。若也根性陋劣,要去有滋味处咬嚼,遇著义学阿师,递相锢辂,直饶说得云兴雨现,也是虾蟆化龙,下梢依旧,吃泥吃土,堪作甚么?」上堂:「仲秋八月旦,庭户入新凉。不露风骨句,愁人知夜长。」上堂:「无隔宿恩,可参临济禅。有肯诺意,难续杨歧派。穷厮煎,饿厮炒,大海只将折箸搅。你死我活,猛火然铛煮佛喋。恁么作用,方可撑门拄户。更说声和响顺,形直影端,驴年也未梦见。」僧问:「三圣问雪峰:透网金鳞,未审以何为食?」峰云:「待汝出网来,即向汝道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同途不同辙。」曰:「三圣道,一千五百人善知识,话头也不识。」峰云:「老僧住持事繁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前箭犹轻后箭深。」曰:「只如雪窦道,可惜放过,好与三十棒。这棒一棒也较不得,直是罕遇作家,意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阵败说兵书。」曰:「这棒是三圣合吃,雪峰合吃?」师以拂子击禅床曰:「这里荐取。」示众云:「衲僧拄杖子,不用则已,用则如鸩鸟落水,﹝鸩,原作空格,据清藏本、续藏本补。﹞鱼鳖皆死。正按傍提,风飒飒地,独步大方,杀活在我。所以道,千人排门,不如一人拔关。若一人拔关,千人万人得到安乐田地。还知么?鸳鸯绣出从君看,不把金针度与人。」示众云:「观色即空成大智,故不住生死。观空即色成大悲,故不证涅槃。生死不住,涅槃不证,汉地不收,秦地不管,且道在甚么处安身立命?莫是昭昭于心目之间,而相不可睹;晃晃于色尘之内,而理不可分么?莫是起坐镇相随,语默同居止么?若恁么,总是髑髅前敲磕。须知过量人自有过量用,且作么生是过量用?北斗藏身虽有语,出群消息少人知。」
焦山师体禅师 镇江府焦山或庵师体禅师,台州罗氏子。上堂,举临济和尚四喝公案,乃召众曰:「这个公案,天下老宿拈掇甚多,第恐皆未尽善。焦山不免四棱著地,与诸人分明注解一遍。如何是踞地师子,咄!如何是金刚王宝剑,咄!如何是探竿影草,咄!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,咄!若也未会,拄杖子与焦山吐露看。」卓一下曰:「笑里有刀。」又卓一下曰:「毒蛇无眼。」又卓一下曰:「忍俊不禁。」又卓一下曰:「出门是路。更有一机,举话长老也理会不得。」上堂:「年年浴佛在今朝,目击迦维路不遥。果是当时曾示现,宜乎恶水蓦头浇。」上堂:「热月须摇扇,寒来旋著衣。若言空过日,大似不知时。」上堂:「道生一,无角铁牛眠少室。一生二,祖父开田说大义。二生三,梁间紫燕语呢喃。三生万物,男儿活计离窠窟。多处添,少处减,大虫怕吃生人胆。有若无,实若虚,争掩骊龙明月珠。是则是,只如焦山坐断诸方舌头一句,作么生道?肚无偏僻病,不怕冷油齑。」拍禅床,下座。僧问:「如何是即心即佛?」师曰:「鼎州出,狞争神。」曰:「如何是非心非佛?」师曰:「闽蜀同风。」曰:「如何是不是心、不是佛、不是物?」师曰:「穷坑难满。」问:「起灭不停时如何?」师曰:「谢供养。」问:「我有七弦琴,久居在旷野。不是不会弹,未遇知音者。知音既遇,未审如何品弄?」师曰:「钟作钟鸣,鼓作鼓响。」曰:「云门放洞山三顿棒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和身倒,和身擂。」曰:「饭袋子!江西湖南便恁么去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泪出痛肠。」曰:「真金须是红炉锻,白玉还他妙手磨。」师曰:「添一点,也难为。」室中常举苕帚柄,问学者曰:「依稀苕帚柄,仿彿赤斑蛇。」众皆下语不契。有僧请益,师示以颂曰:「依稀苕帚柄,仿彿赤斑蛇。棒下无生忍,临机不识爷。」淳熙己亥八月朔示微疾,染翰别郡守曾公,逮夜半,书偈辞众曰:「铁树开花,雄鸡生卵,七十二年,摇篮绳断。」掷笔示寂。
华藏智深禅师 常州华藏湛堂智深禅师,武林人也。佛涅槃日,上堂:「兜率降生,双林示灭。掘地讨天,虚空钉橛。四十九年,播土扬尘。三百余会,纳尽败缺。尽力布网张罗,未免唤龟作鳖。末后拘尸城畔,椁示双趺。旁人冷眼,看来大似弄巧成拙。」卓拄杖曰:「若无这个道理,千古之下,谁把口说?且道是甚么道理?痴人面前切忌漏泄。」
参政钱端礼居士 参政钱端礼居士,字处和,号松窗。从此庵发明己事,后于宗门旨趣一一极之。淳熙丙申冬,简堂归住平田,遂与往来。丁酉秋微恙,修书召堂及国清瑞岩主僧,有诀别之语。堂与二禅诣榻次,公起趺坐,言笑移时。即书曰:「浮世虚幻,本无去来。四大五蕴,必归终尽。虽佛祖具大威德力,亦不能免。这一著子,天下老和尚、一切善知识还有跳得过者无?盖为地水火风,因缘和合,暂时凑泊,不可错认为己有。大丈夫磊磊落落,当用处把定,立处皆真。顺风使帆,上下水皆可。因斋庆赞,去留自在。此是上来诸圣,开大解脱,一路涅槃门,本来清净空寂境界,无为之大道也。今吾如是,岂不快哉!尘劳外缘,一时扫尽。荷诸山垂顾,咸愿证明,伏惟珍重!」置笔顾简堂曰:「某坐去好,卧去好?」堂曰:「相公去便了,理会甚坐与卧耶?」公笑曰:「法兄当为祖道自爱!」遂敛目而逝。
灵隐远禅师法嗣 东山齐己禅师 庆元府东山全庵齐己禅师,邛州谢氏子。上堂,举:「修山主偈曰:『是柱不见柱,非柱不见柱。是非已去了,是非里荐取。』」召大众曰:「荐得是,移华兼蝶至。荐得非,担泉带月归。是也好,郑州梨胜青州枣。非也好,象山路入蓬莱岛。是亦没交涉,踏著秤锤硬似铁。非亦没交涉,金刚宝剑当头截。阿呵呵!会也么?知事少时烦恼少,识人多处是非多。」莲社会道友,请上堂:「渐渐鸡皮鹤发,父少而子老;看看行步躘踵,疑杀木上座。直饶金玉满堂,照顾白拈贼;岂免衰残老病,正好著精彩。任汝千般快乐,渠侬合自由。无常终是到来,归堂吃茶去。唯有径路修行,依旧打之绕。但念阿弥陀佛,念得不济事。」复曰:「恶!这条活路,已被善导和尚直截指出了。也是你诸人,朝夕在径路中往来,因甚么当面蹉过阿弥陀佛?这里荐得,便可除迷倒障,拔犹豫箭,截疑惑网,断痴爱河,伐心稠林,浣心垢浊,正心谄曲,绝心生死,然后转入那边,抬起脚,向佛祖履践不到处进一步。开却口,向佛祖言诠不到处说一句。唤回善导和尚,别求径路修行。其或准前,舍父逃走,流落他乡,撞东磕西,苦哉!阿弥陀佛。」
疏山如本禅师 抚州疏山归云如本禅师,台城人也。上堂:「久雨不晴,戊在丙丁。通身泥水,露出眼睛。且道是甚么眼睛?」卓拄杖曰:「林间泥滑滑,时叫两三声。」
觉阿上人 觉阿上人,日本国滕氏子也。十四得度受具,习大小乘有声。二十九,属商者自中都回,言禅宗之盛,阿奋然拉法弟金庆航海而来,袖香拜灵隐佛海禅师。海问其来,阿辄书而对。复书曰:「我国无禅宗,唯讲五宗经论,国主无姓氏,号金轮王。以嘉应改元,舍位出家。名行真,年四十四。王子七岁,令受位,今已五载。度僧无进纳,而讲义高者赐之。某等仰服圣朝远公禅师之名,特诣丈室礼拜,愿传心印,以度迷津。且如心佛及众生,是三无差别,离相离言,假言显之。禅师如何开示?」海曰:「众生虚妄见,见佛见世界。」阿书曰:「无明因何而有?」海便打。阿即命海升座决疑。明年秋,辞游金陵,抵长芦江岸,闻鼓声忽大悟,﹝闻,原作「间」,据清藏本、续藏本改。﹞始知佛海垂手旨趣。旋灵隐,述五偈叙所见,辞海东归。偈曰:「航海来探教外传,要离知见脱蹄筌。诸方参遍草鞋破,水在澄潭月在天。﹝其一。﹞扫尽葛藤与知见,信手拈来全体现。脑后圆光彻太虚,千机万机一时转。﹝其二。﹞妙处如何说向人,倒地便起自分明。蓦然踏著故田地,倒裹幞头孤路行。﹝其三。﹞求真灭妄元非妙,即妄明真都是错。堪笑灵山老古锥,当阳抛下破木杓。﹝其四,﹞竖拳下喝少卖弄,说是说非入泥水。截断千差休指注,一声归笛啰啰哩。﹝其五。」﹞海称善,书偈赠行。归本国,住睿山寺,洎通嗣法书,海已入寂矣。
内翰曾开居士 内翰曾开居士,字天游,久参圆悟,暨往来大慧之门有日矣。绍兴辛未,佛海补三衢光孝,公与超然居士赵公访之。问曰:「如何是善知识?」海曰:「灯笼露柱,猫儿狗子。」公曰:「为甚么赞即欢喜,毁即烦恼?」海曰:「侍郎曾见善知识否?」公曰:「某三十年参问,何言不见?」海曰:「向欢喜处见,烦恼处见?」公拟议,海震声便喝。公拟对,海曰:「开口底不是。」公罔然,海召曰:「侍郎向甚么处去也!」公猛省,遂点头,说偈曰:「咄哉瞎驴,丛林妖孽。震地一声,天机漏泄。有人更问意如何,拈起拂子劈口截。」海曰:「也只得一橛。」
知府葛郯居士 知府葛郯居士,字谦问,号信斋。少擢上第,玩意禅悦。首谒无庵全禅师,求指南。庵令究即心即佛,久无所契。请曰:「师有何方便,使某得入庵?」曰:「居士太无猒生!」已而佛海来居剑池,公因从游,乃举无庵所示之语,请为众普说。海发挥之曰:「即心即佛眉拖地,非心非佛双眼横。蝴蝶梦中家万里,子规枝上月三更。」留旬日而后返。一日,举「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,」豁然顿明,颂曰:「非心非佛亦非物,五凤楼前山突兀,艳阳影里倒翻身,野狐跳入金毛窟。」无庵肯之,即遣书颂呈佛海。海报曰:「此事非纸笔可,既居士能过我,当有所闻矣。」遂复至虎丘。海迎之曰:「居士见处,止可入佛境界。入魔境界,犹未得在。」公加礼不已。海正容曰:「何不道金毛跳入野狐窟?」公乃痛领。尝问诸禅曰:「夫妇二人相打,通儿子作证。且道证父即是,证母即是?」或庵体禅师著语曰:「小出大遇。」淳熙六年,守临川。八年感疾,一夕忽索笔书偈曰:「大洋海里打鼓,须弥山上闻钟。业镜忽然扑破,翻身透出虚空。」召僚属示之曰:「生之与死,如昼与夜,无足怪者。若以道论,安得生死?若作生死会,则去道远矣。」语毕,端坐而化。
华藏民禅师法嗣 径山宝印禅师 临安府径山别峰宝印禅师,嘉州李氏子。自幼通六经,而猒俗务。乃从德山清素得度具戒,后听华严、起信,既尽其说,弃依密印于中峰。一日,印举:「僧问岩头:『起灭不停时如何?』岩叱曰:『是谁起灭?』」师启悟,即首肯。会圆悟归昭觉,印遣师往省,因随众入室。悟问:「从上诸圣,以何接人?」师竖拳。悟曰:「此是老僧用底,作么生是从上诸圣用底?」师以拳挥之,悟亦举拳相交,大笑而止。后至径山谒大慧。慧问:「甚处来?」师曰:「西川。」慧曰:「未出剑门关,与汝三十棒了也。」师曰:「不合起动和尚。」慧忻然,扫室延之。慧南迁,师乃西还,连主数刹。后再出峡,住保宁、金山、雪窦、径山。开堂升座,曰:「世尊初成正觉于鹿野苑中,转四谛法轮,憍陈如比丘最初悟道。后来真净禅师初住洞山,拈云:今日新丰洞里,只转个拄杖子。」遂拈拄杖著左边,云:「还有最初悟道者么?若无,丈夫自有冲天志,莫向如来行处行。」遂喝一喝,下座。「若是印上座则不然,今日向凤凰山里,初无工夫转四谛法轮,亦无气力转拄杖子。只教诸人行须缓步,语要低声。何故?欲得不招无间业,莫谤如来正法轮。」上堂:「三世诸佛,以一句演百千万亿句,收百千万亿句只在一句。祖师门下,半句也无。只恁么,合吃多少痛棒!诸仁者,且诸佛是,祖师是?若道佛是祖不是,祖是佛不是,取舍未忘。若道佛祖一时是,佛祖一时不是,颟顸不少。且截断葛藤一句作么生道?大虫裹纸帽,好笑又惊人。」复举:「僧问岩头:『浩浩尘中,如何辨主?』头云:『铜砂罗里满盛油。』」师曰:「大小岩头打失鼻孔。忽有人问保宁,浩浩尘中如何辨主?只对他道,天寒不及卸帽。」上堂:「六月初一,烧空赤日。十字街头,雪深一尺。扫除不暇,回避不及。冻得东村廖胡子,半夜著靴水上立。」上堂:「将心除妄妄难除,即妄明心道转迂。桶底趯穿无忌讳,等闲一步一芙蕖。」师至径山,弥浃,孝宗皇帝召对选德殿称旨。入对日,赐肩舆于东华门内。十年二月,上注圆觉经,遣使驰赐,命作序。师年迈,益猒住持。十五年冬,奏乞庵居,得请。绍熙元年十一月往见交承智策禅师,与之言别。策问行日,师曰:「水到渠成。」归,索纸书「十二月初七夜鸡鸣时」九字,如期而化。奉蜕质返寺之法堂,留七日,颜色明润,发长顶温。越七日,葬于庵之西冈。谥慈辩禅师,塔曰智光。
昭觉元禅师法嗣 凤栖慧观禅师 凤栖慧观禅师,上堂:「前村落叶尽,深院桂花残。此夜初冬节,从兹特地寒。所以道,欲识佛性义,当观时节因缘。时节若至,其理自彰。」喝一喝:「恁么说话,成人者少,败人者多。」
文殊道禅师法嗣 楚安慧方禅师 潭州楚安慧方禅师,本郡许氏子。参道禅师于大别,未几改寺为神霄宫,附商舟过湘南,舟中闻岸人操乡音,厉声云:「叫那!」由是有省,即说偈曰:「沔水江心唤一声,此时方得契平生。多年相别重相见,千圣同归一路行。」住后,上堂:「临老方称住持,全无些子玄机。开口十字九乖,问东便乃答西。如斯出世,讨甚玄微?有时拈三放两,有时就令而施。虽然如是,同道方知。且道知底事作么生?直须打翻鼻孔始得。」上堂:「达磨祖师在脚底,踏不著兮提不起。子细当头放下看,病在当时谁手里?张公会看脉,李公会使药,两个竞头医,一时用不著。药不相投,错错!吃茶去。」
文殊思业禅师 常德府文殊思业禅师,世为屠宰,一日戮猪次,忽洞彻心源,即弃业为比丘。述偈曰:「昨日夜叉心,今朝菩萨面。菩萨与夜叉,不隔一条线。」往见文殊,殊曰:「你正杀猪时见个甚么,便乃剃头行脚?」师遂作鼓刀势。殊喝曰:「这屠儿参堂去!」师便下参堂。住文殊日,上堂举「赵州勘婆话」,乃曰:「勘破婆子,面青眼黑。赵州老汉,瞒我不得。」
佛灯珣禅师法嗣 稠岩了赟禅师 婺州义乌稠岩了赟禅师,上堂,举赵州「狗子无佛性」话,乃曰:「赵州狗子无佛性,万叠青山藏古镜。赤脚波斯入大唐,八臂那吒行正令。咄!」
待制潘良贵居士 待制潘良贵居士,字义荣。年四十,回心祖闱,所至挂钵。随众参扣。后依佛灯,久之不契。因诉曰:「某只欲死去时如何?」灯曰:「好个封皮,且留著使用,而今不了不当,后去忽被他换却封皮,卒无整理处。」公又以南泉斩猫儿话问曰:「某看此甚久,终未透彻。告和尚慈悲。」灯曰:「你只管理会别人家猫儿,不知走却自家狗子?」公于言下如醉醒。灯复曰:「不易,公进此一步,更须知有向上事始得。如今士大夫说禅说道,只依著义理便快活。大率似将钱买油糍,吃了便不饥。其余便道是瞒他,亦可笑也。」公唯唯。
泐潭明禅师法嗣 无为守缘禅师 汉州无为随庵守缘禅师,本郡人,姓史氏。年十三病目,去依栖禅慧目能禅师,圆具,出峡至宝峰,值峰上堂,举永嘉曰:「一月普现一切水,一切水月一月摄。」师闻释然领悟。住后,上堂曰:「以一统万,一月普现一切水。会万归一,一切水月一月摄。展则弥纶法界,收来毫发不存。虽然收展殊途,此事本无异致。但能于根本上著得一只眼去,方见三世诸佛、历代祖师,尽从此中示现。三藏十二部、一切修多罗,尽从此中流出。天地日月,万象森罗,尽从此中建立。三界九地,七趣四生,尽从此中出没。百千法门,无量妙义,乃至世间工巧诸技艺,尽现行此事。所以世尊拈华,迦叶便乃微笑;达磨面壁,二祖于是安心。桃华盛开,灵云疑情尽净;击竹作响,香严顿忘所知。以至盘山于肉案头悟道,弥勒向鱼市里接人。诚谓造次颠沛必于是,经行坐卧在其中。既有如是奇特,更有如是光辉。既有如是广大,又有如是周遍。你辈诸人,因甚么却有迷有悟?要知么,幸无偏照处,刚有不明时。」
龙翔圭禅师法嗣 云居德升禅师 南康军云居顽庵德升禅师,汉州何氏子。二十得度,习讲久之。弃谒文殊道禅师,问佛法省要。殊示偈曰:「契丹打破波斯寨,夺得宝珠村里卖。十字街头穷乞儿,腰间挂个风流袋。」师拟对,殊曰:「莫错。」师退参三年,方得旨趣。往见佛性,机不投。入闽至鼓山礼觐,便问:「国师不跨石门句,意旨如何?」竹庵应声喝曰:「闲言语。」师即领悟。住后,僧问:「应真不借三界高超即不问,如何是无位真人?」师曰:「闻时富贵,见后贫穷。」曰:「抬头须掩耳,侧掌便翻身。」师曰:「无位真人在甚么处?」曰:「老大宗师,话头也不识。」师曰:「放你三十棒。」
狼山慧温禅师 通州狼山萝庵慧温禅师,福州人,姓郑氏。遍参诸老,晚依竹庵于东林。未几,庵谢事,复谒高庵悟、南华昺、草堂清,皆蒙赏识。会竹庵徙闽之乾元,师归省次,庵问:「情生智隔,想变体殊。不用停囚长智,道将一句来。」师乃释然,述偈曰:「拶出通身是口,何妨骂雨诃风?昨夜前村猛虎,咬杀南山大虫。」庵首肯。住后,上堂:「释迦老子,四十九年,坐筹帷幄。弥勒大士,九十一劫,带水拖泥。凡情圣量,不能铲除。理照觉知,犹存露布。佛意祖意,如将鱼目作明珠。大乘小乘,似认橘皮为猛火。诸人须是豁开胸襟宝藏,运出自己家珍,向十字街头普施贫乏。众中忽有个灵利汉出来道:美食不中饱人吃。山僧祇向他道:幽州犹自可,最苦是新罗。」
云居悟禅师法嗣 双林德用禅师 婺州双林德用禅师,本郡戴氏子。上堂:「拈槌竖拂,祖师门下,将黄叶以止啼。说妙谈玄,衲僧面前,望梅林而止渴。际山今日去却之乎者也,更不指东画西,向三世诸佛命脉中,六代祖师骨髓里,尽情倾倒,为诸人说破。」良久曰:「啼得血流无用处,不如缄口过残春。」
万年道闲禅师 台州万年无著道闲禅师,本郡洪氏子。上堂:「全机敌胜,犹在半途。啐啄同时,白云万里。才生朕兆,已落二三。不露锋铓,成何道理?且道从上来事合作么生?诬人之罪,以罪加之。」上堂,举干峰示众云:「举一不得举二。放过一著,落在第二。」云门出众云:「昨日有人从天台来,却往径山去。」峰曰:「典座来日不得普请。」师曰:「相见不须嗔,君穷我亦贫。谓言侵早起,更有夜行人。」
中际善能禅师 福州中际善能禅师,严陵人。往来龙门云居有年,未有所证。一日,普请择菜次,高庵忽以猫儿掷师怀中。师拟议,庵拦胸踏倒,于是大事洞明。上堂:「万古长空,一朝风月。不可以一朝风月昧却万古长空,不可以万古长空不明一朝风月。且如何是一朝风月?人皆畏炎热,我爱夏日长。薰风自南来,殿阁生微凉。会与不会,切忌承当。」
云居自圆禅师 南康军云居普云自圆禅师,绵州雍氏子。年十九,试经得度,留教苑五祀。出关南下,历扣诸大尊宿。始诣龙门,一日,于廊庑间睹绘胡人,有省。夜白高庵,庵举法眼偈曰:「头戴貂鼠帽,腰悬羊角锥,语不令人会,须得人译之。」复筴火示之曰:「我为汝译了也。」于是大法明了。呈偈曰:「外国言音不可穷,起云亭下一时通。口门广大无边际,吞尽杨歧栗棘蓬。」庵遣师依佛眼,眼谓曰:「吾道东矣。」上堂,举:「僧问云门:『如何是透法身句?』门曰:『北斗里藏身。』」师曰:「南北东西万万千,乾坤上下两无边。相逢相见呵呵笑,屈指抬头月半天。」
乌巨行禅师法嗣 荐福休禅师 饶州荐福退庵休禅师,上堂:「风动邪?幡动邪?风鸣邪?铃鸣邪?非风铃鸣,非风幡动。此土与西天,一队黑漆桶。诳惑世间人,看看灭胡种。山僧不奈何,趁后也打哄。瓠子曲弯弯,冬瓜直儱侗。」上堂:「结夏时左眼半斤,解夏时右眼八两。谩云九十日安居,赢得一肚皮妄想。直饶七穴八穿,未免山僧拄杖。虽然如是,千钧之弩,不为鼷鼠而发机。」上堂:「先师寻常用脑后一锤,卸却学者胸中许多屈曲。当年克宾维那,曾中兴化此毒。往往天下丛林,唤作超宗异目。非唯孤负兴化,亦乃克宾受辱。若是临济儿孙,终不依草附木。资福喜见同参,今日倾肠倒腹。」遂卓拄杖,喝一喝曰:「还知先师落处么?伎死禅和,如麻似粟。」上堂:「言发非声,是个甚么?色前不物,莫乱针锥。透过禹门,风波更险。咄!」
龟峰慧光禅师 信州龟峰晦庵慧光禅师,建宁人。上堂:「数日暑气如焚,一个浑身无处安著,思量得也是烦恼人。这个未是烦恼,更有己躬下事不明,便是烦恼。所以达磨大师烦恼,要为诸人吞却,又被咽喉小;要为诸人吐却,又被牙齿碍。取不得,舍不得,烦恼九年。若不得二祖不惜性命,往往转身无路,烦恼教死。所谓祖祢不了,殃及儿孙。后来莲华峰庵主到这里,烦恼不肯住。南岳思大到这里,烦恼不肯下山。更有临济德山,用尽自己查梨,烦恼钵盂无柄。龟峰今日为他闲事长无明,为你诸人从头点破。」卓拄杖一下曰:「一人脑后露腮,一人当门无齿,更有数人鼻孔没半边。不劳再勘,你诸人休向这里立地瞌睡。殊不知家中饭箩锅子一时失却了也。你若不信,但归家检点看!」
长芦守仁禅师 真州长芦且庵守仁禅师,越之上虞人。依雪堂于乌巨,闻普说曰:「今之兄弟做工夫,正如习射,先安其足,后习其法。后虽无心,以久习故,箭发皆中。」喝一喝云:「只今箭发也,看!看!」师不觉倒身作避箭势,忽大悟。上堂:「百千三昧,无量妙门,今日且庵不惜穷性命,只做一句子说与诸人。」乃卓拄杖,下座。尝颂台山婆话云:「开个灯心皂角铺,日求升合度朝昏。只因风雨连绵久,本利一空愁倚门。」
白杨顺禅师法嗣 青原如禅师 吉州青原如禅师,僧问:「达磨未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生铁铸昆仑。」曰:「来后如何?」师曰:「五彩画门神。」
云居如禅师法嗣 隐静彦岑禅师 太平州隐静圆极彦岑禅师,台城人也。上堂:「韩信打关,未免伤锋犯手。张良烧栈,大似曳尾灵龟。既然席卷三秦,要且未能囊弓裹革。烟尘自静,我国晏然。四海九州,尽归皇化。自然牛闲马放,风以时,雨以时,五谷熟,万民安。大家齐唱村田乐,月落参横夜向阑。」上堂:「今朝八月初五,好事分明为举。岭头漠漠秋云,树底鸣鸠唤雨。昨夜东海鲤鱼,吞却南山猛虎。虽然有照有用,毕竟无宾无主。唯有文殊普贤,住,住!我识得你。」上堂,举正堂辩和尚室中问学者:「蚯蚓为甚么化为百合?」师曰:「客舍并州已十霜,归心日夜忆咸阳。无端更度桑干水,却望并州是故乡。」
报恩成禅师 鄂州报恩成禅师,上堂:「秋雨乍寒,汝等诸人,青州布衫成就也未?」良久,喝曰:「云溪今日,冷处著一把火。」便下座。
道场辩禅师法嗣 觉报清禅师 平江府觉报清禅师,上堂,举:「僧问云门:『如何是诸佛出身处?』门曰:『东山水上行。』」师曰:「诸佛出身处,东山水上行。石压笋斜出,岸悬花倒生。」
何山然首座 安吉州何山然首座,姑苏人。侍正堂之久,入室次,堂问:「猫儿为甚么偏爱捉老鼠?」曰:「物见主,眼卓竖。」堂欣然,因命分座。 黄龙忠禅师法嗣 信相戒修禅师 成都府信相戒修禅师,上堂,举马祖不安公案,乃曰:「两轮举处烟尘起,电急星驰拟何止?目前不碍往来机,正令全施无表里。丈夫意气自冲天,我是我兮你是你。」
西禅琏禅师法嗣 西禅希秀禅师 遂宁府西禅第二代希秀禅师,上堂曰:「秋光将半,暑气渐消。鸿雁横空,点破碧天似水。猿猱挂树,撼翻玉露如珠。直饶对此明机,未免认龟作鳖。且道应时应节一句作么生道?野色并来三岛月,溪光分破五湖秋。」
净居尼温禅师法嗣 净居尼法灯禅师 温州净居尼无相法灯禅师,上堂,拈拄杖卓曰:「观音出,普贤入,文殊水上穿靴立。抬头鹞子过新罗,石火电光追不及。咄!」
大沩果禅师法嗣 玉泉宗琏禅师 荆门军玉泉穷谷宗琏禅师,合州董氏子。开堂日,问答已,乃曰:「衲僧向人天众前一问一答,一擒一纵,一卷一舒,一挨一拶,须是具金刚眼睛始得。若是念话之流,君向西秦,我之东鲁,于宗门中殊无所益,这一段事,不在有言,不在无言,不碍有言,不碍无言。古人垂一言半句,正如国家兵器,不得已而用之。横说竖说,只要控人入处,其实不在言句上。今时人不能一径彻证根源,只以语言文字而为至道。一句来,一句去,唤作禅道,唤作向上向下,谓之菩提涅槃,谓之祖师巴鼻。正似郑州出曹门,从上宗师会中,往往真个以行脚为事底,才有疑处,便对众决择。只一句下见谛明白,造佛祖直指不传之宗,与诸有情尽未来际,同得同证,犹未是泊头处。岂是空开唇皮,胡言汉语来?所以南院示众云:『诸方只具啐啄同时眼,不具啐啄同时用。』时有僧问:『如何是啐啄同时用?』院曰:『作家不啐啄,啐啄同时失。』僧曰:『犹是学人问处。』院曰:『如何是你问处?』僧曰:『失。』院便打。其僧不契,后至云门会中,因二僧举此话,一僧曰:『当时南院棒折那!』其僧忽悟,即回南院,院已迁化。时风穴作维那,问曰:『你是问先师啐啄同时话底僧那?』僧曰:『是。』穴曰:『你当时如何?』曰:『我当时如在灯影里行。』穴曰:『你会也。』」师乃召大众曰:「暗穿玉线,密度金针,如水入水,似金博金。敢问大众,啐啄同时是亲切处,因甚却失?若也会得,堪报不报之恩,共助无为之化。便可横身宇宙,独步大方,若跳不出依前,只在架子下。」上堂,拈拄杖曰:「破无明暗,截生死流,度三有城,泛无为海。须是识这个始得。」乃召大众曰:「唤作拄杖则触,不唤作拄杖则背。若也识得,荆棘林中撒手,是非海里横身。脱或未然,普贤乘白象,土宿跨泥牛。参!」上堂:「一切数句非数句,与吾灵觉何交涉?」师曰:「永嘉恁么道,大似含元殿上更觅长安。殊不知有水皆含月,无山不带云。虽然如是,三十年后赵婆酤醋。」上堂:「宗乘一唱殊途绝,万别千差俱泯灭。通身是口难分雪,金刚脑后三斤铁。好大哥。」僧问:「保寿开堂,三圣推出一僧,保寿便打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利动君子。」曰:「为复棒头有眼,为复见机而作?」师曰:「猕猴系露柱。」曰:「只如三圣道,你恁么为人,瞎却镇州一城人眼。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锦上铺华又一重。」问:「行脚逢人时如何?」师曰:「一不成,二不是。」曰:「行脚不逢人时如何?」师曰:「虎咬大虫。」曰:「只如慈明道,钓丝绞水,意作么生?」师曰:「水浸钢石卵。」问:「三圣道:我逢人即出,出则不为人。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兵行诡道。」曰:「兴化道:我逢人则不出,出则便为人。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绵裹秤锤。」问:「不落因果,为甚么堕野狐身?」师曰:「庐山五老峰。」曰:「不昧因果,为甚疾脱野狐身?」师曰:「南岳三生藏。」曰:「只如不落不昧,未审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倚天长剑逼人寒。」问:「初生孩子还具六识也无?」赵州道:「急水上打毬子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两手扶犁水过膝。」曰:「只如僧又问投子急水上打毬子,意旨如何?」曰:「念念不停流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水晶瓮里浸波斯。」问:「杨歧道:三脚驴子弄蹄行。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过蓬州了,便到巴州。」
大沩行禅师 潭州大沩行禅师,上堂横拄杖曰:「你等诸人,若向这里会去,如纪信登九龙之辇,不向这里会去,似项羽失千里乌骓。饶你总不恁么,落在无事甲里。若向这里拨得一路,转得身,吐得气,山僧与你拄杖子。」遂靠拄杖,下座。上堂:「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。且道是个甚么?不在内,不在外,不在中间,毕竟在甚么处?苦!苦!有口说不得,无家何处归?」
道林渊禅师 潭州道林渊禅师,僧问:「钟未鸣,鼓未响,拓钵向甚么处去?德山便低头归方丈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奔雷迸火。」曰:「岩头道,这老汉未会末后句在,又作么生?」师曰:「相随来也。」曰:「岩头密启其意,未审那里是他密启处?」师曰:「万年松在祝融峰。」曰:「虽然如是,只得三年,三年后果迁化,还端的也无?」师曰:「[口+摩]呢哒唎吽[口+(发-弓)]吒。」临示寂,上堂拈拄杖示众曰:「离却色声言语,道将一句来。」众无对。师曰:「动静声色外,时人不肯对。世间出世间,毕竟使谁会?」言讫,倚杖而逝。
大洪祖灯禅师 随州大洪老衲祖证禅师,潭州潘氏子。上堂:「万象之中独露身,如何说个独露底道理?」竖起拂子曰:「到江吴地尽,隔岸越山多。」僧问:「云门问僧:光明寂照遍河沙,岂不是张拙秀才语?僧云是。门云:话堕也。未审那里是这僧话堕处?」师曰:「鰋鱼上竹竿。」问:「离却言句,请师直指。」师竖拂子,僧曰:「还有向上事也无。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师曰:「速礼三拜。」
泐潭德淳禅师 隆兴府泐潭山堂德淳禅师,上堂:「俱胝一指头,一毛拔九牛。华岳连天碧,黄河彻底流。截却指,急回眸。青箬笠前无限事,绿蓑衣底一时休。」
保安可封禅师 常州宜兴保安复庵可封禅师,福州林氏子。上堂:「天宽地大,风清月白。此是海宇清平底时节。衲僧家等闲问著,十个有五双知有。只如夜半华严池吞却杨子江,开明桥撞, 倒平山塔。是汝诸人还知么?若也知去,试向非非想天道将一句来。其或未知,」掷下拂子曰:「须是山僧拂子始得。」
石亭祖璇禅师 隆兴府石亭野庵祖璇禅师,上堂曰:「吃粥了也未,赵州无忌讳,更令洗钵盂。太煞没巴鼻,悟去由来不丈夫。这僧那,免受糊涂。有指示,无指示,韶石四楞浑塌地。入地狱,如箭射,云岫清风生大厦。相逢携手上高山,作者应须辨真假。真假分,若为论午夜,寒蟾出海门。」
石霜宗鉴禅师 潭州石霜宗鉴禅师,上堂曰:「送旧年,迎新岁,动用不离光影内。澄辉湛湛夜堂寒,借问诸人会不会?若也会,增瑕颣,若不会,依前昧。与君指个截流机,白云更在青山外。」
石头回禅师法嗣 云居德会禅师 南康军云居蓬庵德会禅师,重庆府何氏子。上堂,举:「教中道,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。作么生是非相底道理?佯走诈羞偷眼觑,竹门斜掩半枝花。」
南岳下十七世 教忠光禅师法嗣 法石慧空禅师 泉州法石中庵慧空禅师,赣州蔡氏子。春日上堂,拈拄杖卓一下曰:「先打春牛头。」又卓一下曰:「后打春牛尾。惊起虚空入藕丝里。释迦无路潜踪,弥勒急走千里。文殊却知落处,拊掌大笑欢喜。且道欢喜个甚么?春风昨夜入门来,便见千花生碓觜。」上堂:「千家楼阁,一霎秋风。只知襟袖凉生,不觉园林落叶。于斯荐得,触处全真。其或未然,且作寒温相见。」上堂,举金刚经云:「佛告须菩提,尔所国土中,所有众生若干种心,如来悉知。何以故?如来说,诸心皆为非心,是名为心。要会么?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长安花。」僧问:「先佛垂范,禁足安居。未审是何宗旨?」曰:「琉璃钵内拓须弥。」僧便喝,师便打。
净慈昙密禅师 临安府净慈混源昙密禅师,天台卢氏子。依资福道荣出家。十六圆具,习台教。弃参大慧于径山。谒雪巢一此庵元。入闽,留东、西禅,无省发。之泉南,教忠俾悦众。解职归前资。偶举香严击竹因缘,豁然契悟。述偈呈忠,忠举贤沙未彻语诘之,无滞。忠曰:「子方可见妙喜。」即辞往梅阳,服勤四载。住后,上堂:「诸佛出世,打劫杀人。祖师西来,吹风放火。古今善知识,佛口蛇心;天下衲僧,自投笼槛。莫有天然气概,特达丈夫,为宗门出一只手,主张佛法者么?」良久曰:「设有也,须斩为三段。」上堂:「德山小参不答话,千古丛林成话霸。问话者三十棒,惯能说诃说夯。时有僧出,的能破的,德山便打风流儒雅。某甲话也未问,头上著枷,脚下著匣。你是那里人?一回相见一伤神。新罗人把手笑欣欣,未跨船舷,好与三十棒,依前相厮诳。混源今日恁么批判责情,好与三十棒。且道是赏是罚?具参学眼者试辨看。」上堂,举云门问僧光明寂照遍河沙因缘,师曰:「平地捷鱼虾,辽天射飞鹗。跛脚老云门,千错与万错。」后示寂,塔于本山。
东林颜禅师法嗣 公安祖珠禅师 荆南府公安遁庵祖珠禅师,南平人。上堂:「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。沥尽野狐涎,趯翻山鬼窟。平田浅草里,露出焦尾大虫,太虚寥廓中,放出辽天俊鹘。阿呵呵!露风骨,等闲拈出众人前,毕竟分明是何物?咄咄!」上堂:「玉露垂青草,金风动白苹。一声寒雁叫,唤起未惺人。」
报恩法演禅师 汀州报恩法演禅师,果州人。上堂,举俱胝竖指因缘,师曰:「佳人睡起懒梳头,把得金钗插便休。大抵还他肌骨好,不涂红粉也风流。」
净慈彦充禅师 临安府净慈肯堂彦充禅师,於潜盛氏子。幼依明空院义堪为师。首参大愚宏智、正堂大圆。后闻东林谓众曰:「我此间别无玄妙,只有木札羹,铁钉饭,任汝咬嚼。」师窃喜之,直造谒,陈所见解。林曰:「据汝见处,正坐在鉴觉中。」师疑不已,将从前所得底一时飏下。一日,闻僧举南泉道:「时人见此一株花,如梦相似。」默有所觉,曰:「打草只要蛇惊。」次日入室,林问:「那里是岩头密启其意处?」师曰:「今日捉败这老贼!」林曰:「达磨大师性命在汝手里。」师拟开口,蓦被拦胸一拳。忽大悟,直得汗流浃背,点首自谓曰:「临济道,黄檗佛法无多子。岂虚语邪?」遂呈颂曰:「为人须为彻,杀人须见血。德山与岩头,万里一条铁。」林然之。往后,上堂:「世尊不说说,迦叶不闻闻。」卓拄杖曰:「水流黄叶来何处?牛带寒鸦过远村。」上堂,举雪峰示众云:「尽大地是个解脱门,因甚把手拽不入。」师曰:「大小雪峰话作两橛,既尽大地是个解脱门,用拽作么?」上堂:「一向与么去,法堂前草深一丈。一向与么来,脚下泥深三尺。且道如何即是?三年逢一闰,鸡向五更啼。」上堂,举卍庵先师道:「坐佛床,斫佛脚,不敬东家孔夫子,却向他乡习礼乐。」师曰:「入泥入水即不无,先师争柰寒蝉抱枯木,泣尽不回头。」卓拄杖曰:「灼然!有不回头底,净慈向升子里礼汝三拜。」上堂:「三世诸佛,无中说有,莨菪拾花针。六代祖师,有里寻无,猿猴探水月。去此二途,如何话会?侬家不管兴亡事,尽日和云占洞庭。元庵受智者请,引座曰:『南山有个老魔王,炯炯双眸放电光。口似血盆呵佛祖,牙如剑树骂诸方。几度业风吹不动;吹得动,云黄山畔与嵩头陀、傅大士,一火破落户,依旧孟八郎,赚他无限痴男女,开眼堂堂入镬汤。』忽有个衲僧出来道:『既是善知识,为甚赚人入镬汤?』只向他道:非公境界。」后示寂,塔于寺之南庵。
智者真慈禅师 婺州智者元庵真慈禅师,潼川人,姓李氏。初依成都正法出家。具戒后游讲肆,听讲圆觉,至「四大各离,今者妄身当在何处?毕竟无体,实同幻化。」因而有省,作颂曰:「一颗明珠,在我这里,拨著动著,放光动地。」以呈诸讲师,无能晓之者。归以呈其师,遂举狗子无佛性话诘之。师曰:「虽百千万亿公案,不出此颂也。」其师以为不逊,乃叱出。师因南游,至庐山圆通挂搭。时卍庵为西堂。为众入室,举:「僧问云门:『拨尘见佛时如何?』门云:『佛亦是尘。』」师随声便喝,以手指胸曰:「佛亦是尘。」师复颂曰:「拨尘见佛,佛亦是尘。问了答了,直下翻身。『劝君更尽一杯酒,西出阳关无故人。』」又颂尘尘三昧曰:「钵里饭,桶里水,别宝昆仑坐潭底。一尘尘上走须弥,明眼波斯笑弹指。笑弹指,珊瑚枝上清风起。」卍庵深肯之。
西禅需禅师法嗣 鼓山安永禅师 福州鼓山木庵安永禅师,闽县吴氏子。弱冠为僧,未几谒懒庵于云门。一日入室,庵曰:「不问有言,不问无言。世尊良久,不得向世尊良久处会。」随后便喝,倏然契悟。作礼曰:「不因今日问,争丧目前机。」庵许之。住后,上堂:「要明个事,须是具击石火、闪电光底手段,方能险峻岩头全身放舍;白云深处得大安居。如其觑地觅金针,直下脑门须迸裂。到这里假饶见机而变,不犯锋铓,全身独脱,犹涉泥水。只如本分全提一句,又作么生道?」击拂子曰:「淬出七星光灿烂,解拈天下任横行。」上堂,举睦州示众云:「诸人未得个入处,须得个入处;既得个入处,不得忘却老僧。」师曰:「恁么说话,面皮厚多少。木庵则不然,诸人未得个入处,须得个入处;既得个入处,直须飏下入处始得。」上堂,拈拄杖曰:「临济小厮儿,未曾当头道著。今日全身放憨,也要诸人知有。」掷拄杖,下座。僧问:「须弥顶上翻身倒卓时如何?」师曰:「未曾见毛头星现?」曰:「恁么则倾湫倒嶽去也。」师曰:「莫乱做。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雷声浩大,雨点全无。」
龙翔南雅禅师 温州龙翔柏堂南雅禅师,上堂曰:「瑞峰顶上,栖凤亭边,一杯淡粥相依,百衲蒙头打坐。二祖礼三拜,依位而立,已是周遮。达磨老臊胡,分尽髓皮,一场狼籍。其余之辈,何足道哉!柏堂恁么道,还免诸方检责也无?」拍绳床云:「洎合停囚长智。」上堂曰:「大机贵直截,大用贵顿发。纵有啮镞机,一锤须打杀。何故?我王库内无如是刀。」上堂曰:「紫蕨伸拳笋破梢,杨花飞尽绿阴交。分明西祖单传句,黄栗留鸣燕语巢。这里见得谛,信得及,若约诸方决定,明窗下安排。龙翔门下直是一槌槌杀。何故?不是与人难共住,大都缁素要分明。」
天王志清禅师 福州天王志清禅师,上堂,竖起拂子云:「只这个天不能盖,地不能载,遍界遍空,成团成块。到这里三世诸佛向甚么处摸索?六代祖师向甚么处提持?天下衲僧向甚么处名邈?除非自得自证,便乃敲唱双行。虽然如是,未是衲僧行履处。作么生是衲僧行履处?是非海里横身入,豺虎丛中纵步行。」
剑门安分庵主 南剑州剑门安分庵主,少与木庵同肄业安国,后依懒庵,未有深证。辞谒径山大慧,行次江干,仰瞻宫阙,闻街司喝「侍郎来」,释然大悟。作偈曰:「几年个事挂胸怀,问尽诸方眼不开。肝胆此时俱裂破,一声江上侍郎来。」遂径回西禅,懒庵迎之,付以伽梨。自尔不规所寓。后庵居剑门,化被岭表,学者从之。所作偈颂,走手而成,凡千余首,盛行于世。示众:「这一片田地,汝等诸人且道,天地未分已前在甚么处?直下彻去,已是钝置分上座不少了也,更若拟议思量,何啻白云万里?」蓦拈拄杖,打散大众。示众:「上至诸佛,下及众生,性命总在山僧手里。检点将来,有没量罪过。还有检点得出者么?」卓拄杖一下曰:「冤有头,债有主。」遂左右顾视曰:「自出洞来无敌手,得饶人处且饶人。」示众:「十五日已前,天上有星皆拱北。十五日已后,人间无水不朝东。已前已后总拈却,到处乡谈各不同。」乃屈指曰:「一二三四五,六七八九十,十一十二十三十四,诸兄弟今日是几?」良久曰:「本店买卖,分文不赊。」
东禅岳禅师法嗣 鼓山宗逮禅师 福州鼓山宗逮禅师,上堂:「世尊道,应如是知,如是见,如是信解,不生法相。」遂喝曰:「玉本无瑕却有瑕。」
西禅净禅师法嗣 乾元宗颖禅师 福州乾元宗颖禅师,上堂,卓拄杖曰:「性燥汉只在一槌。」靠拄杖曰:「灵利人不劳再举。而今莫有灵利底么?」良久曰:「比拟张麟,兔亦不过。」﹝过,续藏本作「遇﹞
开善谦禅师法嗣 吴十三道人 建宁府仙州山吴十三道人,每以已事扣诸禅,及开善归,结茆于其左,遂往给侍。绍兴庚申三月八日夜,适然启悟,占偈呈善曰:「元来无缝罅,触著便光辉。既是千金宝,何须弹雀儿?」善答曰:「啐地折时真庆快,死生凡圣尽平沉。仙州山下呵呵笑,不负相期宿昔心。」
天童华禅师法嗣 天童咸杰禅师 庆元府天童密庵咸杰禅师,福州郑氏子。母梦庐山老僧入舍而生。自幼颖悟,出家为僧。不惮游行,遍参知识。后谒应庵于衢之明果。庵孤硬难入,屡遭呵。一日,庵问:「如何是正法眼?」师遽答曰:「破沙盆。」庵颔之。未几,辞回省亲。庵送以偈曰:「大彻投机句,当阳廓顶门。相从今四载,征诘洞无痕。虽未付钵袋,气宇吞乾坤。却把正法眼,唤作破沙盆。此行将省觐,切忌便跺跟。吾有末后句,待归要汝遵。」出世衢之乌巨,次迁祥符、蒋山、华藏,未几诏住径山、灵隐,晚居太白。僧问:「虚空销殒时如何?」师曰:「罪不重科。」上堂:「牛头横说竖说,不知有向上关[木+戾]子。有般漆桶辈,东西不辨,南北不分,便问如何是向上关[木+戾]子?何异开眼尿床。华藏有一转语,不在向上向下,千手大悲摸索不著。雨寒无处晒晾,今日普请,布施大众。」良久曰:「达磨大师,无当门齿。」上堂:「世尊不说说,拗曲作直。迦叶不闻闻,望空启告。马祖即心即佛,悬羊头卖狗肉。赵州勘庵主,贵买贱卖,分文不直。只如文殊是七佛之师,因甚出女子定不得?河天月晕鱼分子,槲叶风微鹿养茸。」上堂,卓拄杖曰:「迷时只迷这个。」复卓一下曰:「悟时只悟这个。迷悟双忘,粪埽堆头重添搕鲣。莫有向东涌西没全机独脱处道得一句底么?若道不得,华藏自道去也。」掷拄杖曰:「三十年后。」上堂,举金峰和尚示众云:「老僧二十年前,有老婆心。二十年后,无老婆心。」时有僧问:「如何是和尚二十年前有老婆心?」峰云:「问凡答凡,问圣答圣。」曰:「如何是二十年后无老婆心?」峰云:「问凡不答凡,问圣不答圣。」师曰:「乌巨当时若见,但冷笑两声。这老汉忽若瞥地自然,不堕圣凡窠臼。」上堂,举婆子烧庵话,师曰:「这个公案,丛林中少有拈提者。杰上座裂破面皮,不免纳败一上,也要诸方检点。」乃召大众曰:「这婆子洞房深稳,水泄不通,偏向枯木上糁花,寒岩中发焰。个僧孤身迥迥,惯入洪波,等闲坐断泼天潮,到底身无涓滴水。子细检点将来,敲枷打锁则不无,二人若是佛法未梦见在,乌巨与么提持,毕竟意归何处?」良久曰:「一把柳丝收不得,和烟搭在玉栏干。」上堂:「动弦别曲,叶落知秋。举一明三,目机铢两。如王秉剑,杀活临时,犹是无风匝匝之波。向上一路,千圣把手共行,合入泥犁地狱。正当与么时,合作么生?江南两浙,春寒秋热。」上堂:「尽乾坤大地,唤作一句子,担枷带锁;不唤作一句子,业识茫茫。两头俱透脱,净裸裸,赤洒洒,没可把。达磨一宗,扫土而尽。所以云门大师道,尽乾坤大地,无纤毫过患,犹是转句,不见一法,始是半提。更须知有全提底时节。大小云门,剑去久矣,方乃刻舟。」后示寂,塔于寺之中峰。
南书记 南书记者,福州人。久依应庵,于赵州狗子无佛性话,豁然契悟。有偈曰:「狗子无佛性,罗睺星入命。不是打杀人,被人打杀定。」庵见,喜其脱略。绍兴末终于归宗。
侍郎李浩居士 侍郎李浩居士字德远,号正信。幼阅首楞严经,如游旧国,志而不忘。持橐后,造明果,投诚入室。应庵揕其胸曰:「侍郎死后,向甚么处去?」公骇然汗下,庵喝出。公退参,不旬日竟跻堂奥。以偈寄同参严康朝曰:「门有孙膑铺,家存甘贽妻。夜眠还早起,谁悟复谁迷?」庵见称善。有鬻胭脂者,亦久参应庵,颇自负。公赠之偈曰:「不涂红粉自风流,往往禅徒到此休。透过古今圈匮后,却来这里吃拳头。」
道场全禅师法嗣 华藏有权禅师 常州华藏伊庵有权禅师,临安昌化祁氏子。年十四得度。十八岁,礼佛智裕禅师于灵隐。时无庵为第一座,室中以「从无住本,建一切法」问之。师久而有省。答曰:「暗里穿针,耳中出气。」庵可之,遂密付心印。尝夜坐达旦,行粥者至,忘展钵。邻僧以手触之,师感悟,为偈曰:「黑漆昆仑把钓竿,古帆高挂下惊湍。芦花影里弄明月,引得盲龟上钓船。」佛智尝问:「心包太虚,量廓沙界时如何?」师曰:「大海不宿死尸。」智抚其座曰:「此子他日当据此座,呵佛骂祖去在!」师自是埋藏头角,益自韬晦。游历湖湘江浙几十年,依应庵于归宗,参大慧于径山。无庵住道场,招师分座说法,于是声名隐然。住后,上堂:「今朝结却布袋口,明眼衲僧莫乱走。心行灭处解翻身,喷嚏也成师子吼。旃檀林,任驰骤。剔起眉毛顶上生,剜肉成疮露家丑。」上堂:「禅禅!无党无偏,迷时千里隔,悟在口皮边。所以僧问石霜:如何是禅?霜云碌砖。又僧问睦州:如何是禅?州云:猛火著油煎。又僧问首山:如何是禅?山云:猢狲上树尾连颠。大众道:无横径立处孤危。此三大老,行声前活路,用劫外灵机。若以衲僧正眼检点将来,不无优劣。一人如张良入阵,一人如项羽用兵,一人如孔明料敌。若人辨白得,可与佛祖齐肩。虽然如是,忽有个衲僧出来道:长老话作两橛也。适来道:道无横径,无党无偏,而今又却分许多优劣。且作么生只对?还委悉么?把手上山齐著力,咽喉出气自家知。」淳熙庚子秋,示微疾,留偈,趺坐而逝。荼毗齿舌不坏,获五色舍利无数。瘗于横山之塔,分骨归葬万年山寺。
双林用禅师法嗣 三峰印禅师 婺州三峰印禅师,上堂举野狐话曰:「不落不昧,诬人之罪。不昧不落,无绳自缚。可怜柳絮随春风,有时自西还自东。」
大沩行禅师法嗣 德山子涓禅师 常德府德山子涓禅师,潼川人也。上堂:「见见之时,见非是见。见犹离见,见不能及。」遂喝曰:「鲸吞海水尽,露出珊瑚枝。」众中忽有个衲僧出来道:「长老休寐语,却许伊具一只眼。」上堂,横按拄杖曰:「一二三四五六七,七六五四三二一。循还逆顺数将来,数到未来无尽日。因七见一,因一亡七。踏破太虚空,铁牛也汗出。绝气息,无踪迹。」掷拄杖曰:「更须放下这个,始是参学事毕。」上堂,拈拄杖曰:「有时夺人不夺境,拄杖子七纵八横。有时夺境不夺人,山僧七颠八倒。有时人境两俱夺,拄杖子与山僧削迹吞声。有时人境俱不夺」,卓拄杖曰:「伴我行千里,携君过万山。忽然撞著临济大师时如何?」喝曰:「未明心地印,难透祖师关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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